以前阿爹也会这样把他放肩膀上,可是自从他肩膀受伤后,再也没这样过?了。
“虎子哥,走啊!”
陈玉娘回头看?虎子在发呆,连忙催促。
“哎,来啦!”
虎子一想等会有红烧兔吃,甚么伤心事都飞走了。
吴猎户这次想到闺女?快要生了,坐月子也要吃肉食,真的带了不少好东西。有狍子肉、野兔肉、蛇肉、鹿肉,这些都被做成肉干了,还有一只?新鲜的猪大?腿和两只?野鸡、两只?野兔,一些山货。
晚上,陈海云终于吃上她惦记了许久红烧兔,就连虎子都被她硬磨着?陈黄氏给装了半碗带回家。
心疼得许春妮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念叨,“自家人都不够吃了,怎地还便宜外人?”
“我说云娘啊?你怎么就和林猎户家的那个憨小子处得那样好啊?”
“你难道是想给自己找个小当家不成?”
许春妮说到这,自己觉得怪可笑的,哈哈哈的怪笑几?声。
另一桌的吴猎户眉毛一抖,对牙齿不好,正在斯条慢理的爵着?兔耳朵的陈老汉道,“亲家,你儿子你得管教管教啊!连个婆娘都管不住,这家立不住,何谈香火长远?”
陈老汉今天饷午被吴猎户那一吓,现在都觉得心口不舒服。现在一听,连忙用筷子抽了陈崇之一筷子。
“阿爹,我回屋子马上管。”疼得陈崇之夹兔肉的筷子掉了一根。
“亲家,你放心,我陈家就算一个儿子立不住,还有两个。”
陈黄氏看?到心肝儿子被打了,话里?话外的挖苦起来吴猎户,我儿子多?,你连个儿子都没有的绝户,谈甚么香火?
许春妮见她的话引起战火了,连忙低着?头不敢吭声,只?是手上夹菜的速度越来越快。
吴猎户点到为止,“哎,那样我就放心了。”
气得陈黄氏不止心疼,肝也疼了,“不吃了……”
一拍桌子就回房了。
陈老汉瞄了一眼桌面的菜,没动。
王禾娘捧着?碗,放了下来,在陈黄氏的碗里?夹了好些好肉,端了进去。
周围的人也不敢吭声,陈茹娘抿了抿嘴唇,扒了几?口饭,几?根青菜和蒸茄瓜,道了声,“我吃饱了……”,就回屋子了,却没有碰过?一块肉,就连王禾娘一开始夹给她的也没碰,好好的待在碗底。
陈秋岚看?得不舍,暗暗生恨。
这是她外公不知道在山里?草里?藏了多?久才捉到的猎物,里?面费了多?少心思?,又从大?明山走路带过?来,却被人如此糟蹋。
当天夜里?陈敬之没有回来,吴猎户睡到他的书房。
第二次,村长夏周明敲响了秋收的铜锣,家家户户立刻进入了十多?天紧张的抢收时刻,陈家也不例外。
阉鸡匠李胜家这次还是答应跟陈家一起秋收,连雇佣短工的钱银也一起分担,按照田地的多?少来分。如果不是一起收,他家劳力?不多?,怕遇上秋雨,一年的收成就泡汤了,怕连赋税都交不上。
陈家因为陈敬之,挂在他名下的田地都免税了,加上陈黄氏当年带出来的钱银换得的,在鳌村算是大?户人家了。
今年又是丰收的一年,尽管陈黄氏看?不上吴猎户,昨晚还闹得不大?痛快。可是今儿吴猎户帮忙收割,陈黄氏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吴猎户尽管年龄和陈老汉相差不远,可是活干得却不比年轻的雇工差。
陈海云把陈玉珂背在后背上,跟在大?人后面捡漏掉的箭子稻。
怕她晒,陈秋岚还用一条小帕子包在她头顶上。
吴猎户回头看?了一眼,心疼不已。一大?早看?到陈海云要带陈玉珂出来,吴猎户怕晒坏孩子,还让她把孩子放家里?给吴南带。
可是陈海云愣是不放心的背了出来,连在家里?做早食的陈秋岚都阻止不了她带阿妹出来的念头。
“云丫头,你捡一会就去大?榕树下歇会,别晒坏你阿妹了……”
“喏!”
“大?狗哥,咱鳌村就算你的日子过?得红火了……”
“可不是,有个秀才儿子就算了,老二又在县城做掌柜,就连亲家都过?来帮忙秋收。”
张志成看?到陈老汉家的田地里?人头涌涌,心里?羡慕不已。
“哎哎,老哥也羡慕你啊!就你这一手手艺,今年县城里?的活接了不少吧?我听老二说,已经接到平江府去了?”
陈老汉心里?受用,停下手里?的镰刀,站直腰对张志成道。
“呵呵……我就是干个卖力?活,比不得比不得。”
张志成是做豆腐的张大?娘娘家亲大?哥,靠的是一手盖屋子瓦片的手艺在二十几?年前带着?一家老小和妹妹一家来到鳌村扎根的。
好不容易有了土地,种了粮食,就算张志成去到再远的地方做瓦匠活,每逢到了收成的日子,都会赶回来。
粮食,就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尤其是挨过?饿的人,那是深深植入灵魂的恐惧。就算明明地里?所出的粮食根本比不得在外挣个一两个月的,可是他们也宁愿放弃在外的所得往家里?跑。
“听说前些日子,皇帝老儿的位置换人坐了?”陈老汉干脆扔下镰刀,坐在田埂上跟张志成唠叨了起来。
之前陈重之归家跟他提起的那件事,陈老汉想跟张志成打听打听。
“可不,很?多?大?官儿都丢官职,有的还没了脑袋。不过?这事挠不到咱平江府。”
“咱平江府虽然不是皇帝老儿的钱袋子,可是听说也是排上号的。咱近澜沧江,吃着?澜沧江水,错不了的。”
陈老汉捻了一把烟丝给张志成的旱烟筒添上,“老弟,尝尝我这个,我家老二从平江府给我带回来的。”
“哎呀,大?狗哥就是客套,你是讲究人。”
“嗯,果然是平江府的烟丝,这个味够足。”
张志成深深的吸了一口,陶醉道,“你家老二真是个孝顺的。”
“哎……”
陈老汉也跟着?吸了一口,缓缓的道,“老二前天回来做社,跟我提起想在常熟县开间布肆。他给老丈人做掌柜做了那么多?年,自己在平江府也有了些许进货渠道,想进些平江府新鲜的料子来贩卖。”
张志成眼里?闪过?一道亮光,终于来了。
“这是好事啊!说明重哥儿是个上进的。老哥,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这个陈老二可不是个好东西,不过?他张志成喜欢。这次他过?来找陈大?狗唠叨,还是因为陈重之的托情。
本来陈重之觉得自己的事十有八九阿爹阿娘会支持的,但是半路蹦出个亲妹子。怕这事糊了,他还找上了张志成。
因为张志成常年在外做工,还不乏是大?户人家,陈老汉对他的话还是比较听信的。
“你觉得这事做得?”
陈老汉始终有点犹豫,他一个种地的,对买卖的事始终不大?懂。
如果不是上一任皇帝老儿的阿爹大?肆鼓吹商业,提高商人的地位,就连家里?做买卖的,都可以去参加科举,还专门为精通算术的人设了官职,现在也不会买卖人和读书人不分。
陈老汉觉得这个世道看?像是繁华,实在是乱。乱在哪里?他这个种地的也说不出来,反正天掉下来有皇帝老儿还有那些官老爷们顶着?,轮不到他陈大?狗。
“做肯定是能?做,咱们常熟县自从前年来了这位新县令,去年就升了一级了,已经是上户县了。澜沧河常年不枯,这人来往的人更多?了……”
“这人多?,穿衣吃饭的,这布料哪里?不需要?里?面的利润可观着?呢!”
“老弟我就没门路,要不我都想跟着?阿重干了,能?插进一脚,回头家里?孩子娶媳都不是问题了。哪还用长年累月的离家给人做活?”
因为早就打着?腹稿了,张志成说得头头是道。说得陈老汉本来犹豫的心却坚定下来了。
有些人潜意识里?已经打好主意了,心里?却在犹豫着?,等一个借口,等一个让他自己说服自己的借口。
这不,梯子来了……
陈老汉有点难为情的道,“你也是的,老二是给他老丈人做掌柜的,这自己出来单干,也不知道亲家那边是甚么意思?。”
再多?人,就算升到上户,常熟县常住的人就那么多?。这人来人往的,别买卖没成,回头把名声弄坏了,影响老大?和成哥儿科考那就不好了。
“常熟县又不是紧紧王家店一家做布料买卖,就连王家店所在的西街布料店都有两三家,更别提新市里?面的,傅家坊那带的,还有隍庙街那头还有个旧市呢!”
“如果真的觉得离王家店不大?好,还可以去正街那边。那边不是近你家英娘嫁的那个朱家茶肆吗?兄妹间彼此还有个照应不是?”
张志成往旱烟筒里?倒了些清水,咕噜咕噜的抽了一口,“再说了,大?狗哥啊!老弟我说句真心话啊,说得不中听,你就当我是放屁的……”
“你说,你说……”
陈老汉现在觉得张志成说得句句中听,都是他心里?想的,他家老婆子有时候都没这会儿的张老弟说得入他心坎。
“你家阿敬已经是个秀才了,那是前途无量的。老四?踏踏实实的跟你在家里?种地,这田地,这果园,还有那山地,以后肯定是他打理的。让老大?和老二来打理,他们也不一定打理得好。老四?可是你手把手的教出来的,他们真不成……”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