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珂抬头看吴氏,却没能从阿娘脸上得?出甚么,只能装作乖巧地拉着妮娘站到一旁。
白重昆倒不是从陈老汉口中得?知?主意是陈玉珂提的,而是被另一件事引起了注意,“老汉说的就是这个?小娘子?”
陈玉珂狐疑地在众人身?上扫视,说了我甚么?
陈老汉点头道,“喏!不敢欺瞒大人。当初老朽家中四儿在那?个?大官家是打散工的,侍弄花草。当时大官家的小郎君对四儿口中的仙人湖感兴趣,就在四儿归家之时一同前来,并且让家里的小娘子带路。”
原来说的是鬼大叔,陈玉珂一想到被他拿回去的那?一匣子珠宝,心头就闷了一口老血。阿爷啊,你提起的是你孙女的伤心事呐!
白重昆并不认为哪个?大官家的小郎君会对这个?旮旯之处的小湖感兴趣,他们现在只对平江府的松花湖感兴趣,因?为那?里有个?消金窟——松花坡。既然老汉说了,他也就话赶话问了是哪个?大官家的。
这个?陈老汉倒没有陈黄氏清楚,她连忙应道,“是姓桂的,从皇城过来的,听说家里原先是皇帝封的大将军。”
“哦?那?个?小郎君可是桂十?三郎?”白重昆挑了挑眉头,复而再次打量眼?前的小娘子,除了长得?好看些,没有其它特别之处。
“正是!”陈黄氏一脸的诧异,“原来大人也认识那?个?小郎?”
白重昆点头,“他是本官在阳明书院的学生,这倒是有缘分了,本官没想到会在这里认识学生的相识之人。”
哼,精明如狐的桂十?三郎需要?一个?小娘子带路游湖?
里面没有鬼,白重昆觉得?自己可以把名字倒过来写?,那?个?小家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不在官场子上吃几亏是不会长记性的。别看平日对人谦虚谨慎,实际上骨子里自卑又自傲,又有一种旁人没有的自信在里面,真的是个?矛盾的小家伙。
白重昆将原因?归之为他是庶出的庶出,天生的身?份使然。
陈家人一听全都呵呵地陪笑?,陈玉珂无语,她不大明白这有甚么好笑?的,不过是互相认识的一个?人罢了。
“既然如此,现在本官就去猪龙河看看,麻烦小娘子也带下路吧!”白重昆断然没有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娘子起甚么心思,不过是闲得?发闷想打听打听他那?个?弟子想干啥罢了!
陈玉珂呵呵地笑?了一声,没看到夏村长两?只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吗?让他带路不比她好?
……
陈玉珂拉着她的小伙伴跟在白县丞旁边,一言不发,埋头直接朝猪龙河走去,她本身?就不是擅言词之人,最爱心里吐槽。现在说话结巴,能不说的时候更加懒得?开口,况且对着白县丞这个?让她心生警惕之人,更加不想开口了。
“大人,大人,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呀!我不活了……”
咦?有热闹看了……陈玉珂本来迷茫的双眼?唰的被点燃。
只见杀猪匠的婆娘李婆子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上面还?淌着血丝,像头壮牛一样盲目地冲过来。
白重昆身?后的两?个?带刀小吏手握佩刀上前一步,阻止李婆子靠近,其中一人大声呵斥,“站住,有甚么事且道来,莫要?再上前!”
李婆子一声尖嚎随即坐到地上,甩了两?下,头上的银簪子随即落到地上,头发散了一地,她一手将杀猪刀插在地上,一手拍着地哭嚎起来,“大人呐!你要?给我做主啊,他们竟要?将白的描成黑,黑的描成白,老娘这辈子还?没有叫人如此欺压过,我活着还?有甚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早死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
夏村长脑门的青筋一根根地飙起,看到杀猪匠张飞图跑近,连忙压低怒气?吼道,“还?不赶紧叫她起来,像甚么样?”
他也觉得?这辈子都没这样丢脸过,心头的老血都快要?吐出来了。有甚么问题不能等白县丞离开再说,非得?当着他的面闹这一出,岂不是显得?他没用?吗?
张飞图伸出毛茸茸的大手一把提起李婆子的衣领子,一边点头哈腰陪笑?道,“我就让她起来,就让她起来,其实她也知?道这样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吗?”
张飞图膀大腰圆声音也粗,那?陪笑?声便是离他近十?步远的陈玉珂也听得?刺耳。
夏村长看了一眼?白县丞,白县丞微抬下巴,让他先处理。夏村长只好捏着鼻子上阵了,业务熟练地问道,“张家的你说说又怎么了?是痞子家的偷你家的鸡了?还?是周疯子往你家扔泥块了……”
鳌村的穷人不少,家家户户的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谁不是勒紧裤带在地里使劲或者是在自家婆娘身?上使,就想多收几粒米或者多生几个?娃帮忙干活,可是总有那?么三五个?搅屎棍爱惹是生非,横行霸道,一天不吵一次,三天不干一架,都觉得?皮子痒痒的,日子过得?不舒服,张屠夫家的李婆子就是其中之一。
有一回与阉鸡匠的婆娘吵架,从清清早儿起来足足骂到天色尽黑,水不喝饭不吃,戳人的痛,掐人的疮,还?要?句句都能掐到实处,掐到点儿直把个?阉鸡匠的婆娘骂到差点跳河。
李婆子死活不肯起来,还?在地上打了滚,张屠夫跺着脚,摊着手一脸的无奈,“这个?婆娘,回去我就休了她,我是管不住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是不想管好吗?
夏村长气?得?毛发尽竖起来,咬牙切齿道,“如果你不马上起来,也别说了,我直接请大人将你关?进牢里慢慢说,那?里肯定?比现在的地上舒服。”
李婆子虽然能在鳌村里横行霸道,却不敢真的与官老爷作对,连忙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吓得?陈玉珂连忙后退一步,发现白县丞也跟着后退了一步。
两?人瞪着眼?相视,白县丞率先笑?了一下,陈玉珂谄笑?一声,连忙移开视线。
“大人,村长知?道的,我是个?再善良不过的性子,平日里断不会如此闹的,如果不是芳娘仗着村里李家是大姓,合着她的几个?嫂子一起欺负我们这些外来的,我哪需如此撒泼……”
说到这,李婆子还?朝夏村长和白县丞抛了个?媚眼?,刺激得?两?人都抖了抖,夏村长摸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没好气?地道,“赶紧说重点!”
“就是芳娘和我家后面的李鬼家的在我家墙角下种菜,结果撅了我家的墙角,现在快倒塌了。”
“你怎么不说是你想挖洞偷我家的菜呢?”阉鸡匠家的婆娘芳娘赶紧赶慢地终于出现了,“大人,村长,你们不信的话,不如到我家去看看,那?个?洞可不小。”
夏村长知?道芳娘她说话慢丝条理的,仿佛是在跟你唠家长,却有本事将你前三辈的老底儿全兜出来,也不是个?善茬,“大人忙着开沟渠之事,哪有时间听你们这些鸡毛蒜皮?”
“李胜家的,你将你家的菜地移开半丈。李婆子你的洞也补上,不要?随便再开了。”
周围的男人轰然怪笑?,如果说的是二八少妇,他们还?觉得?有意思,现在说的是李婆子,一片唏嘘声响起,夏村长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否则我就推掉你家的墙,到时候让你们两?家合成一家……”
李婆子急得?跳脚,白重昆也不乐意再耽误,示意陈玉珂带路,两?小吏直接抽刀阻止了李婆子继续撒泼。
陈玉珂听到后面两?人一人歇斯底里,一人细声慢调互相对骂,骂着骂着,真的是祖宗八辈儿都上来凑热闹了,难听至极,连忙快步低头小跑,真是污耳朵。
等到达目的地,陈玉珂忍住松了一口气?,听见旁边的人也吁了一口气?,两?人相视,倒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陈玉珂一旦放松下来,倒有说话的念头,“大人,想看哪里?”
白重昆环视四周,“鳌村的地理位置不错,两?面环水,旱情并不算严重,比下面的柳口村和赵家岭要?好太多了。”
陈老汉一脸的愁苦,“大人,如果不开沟渠,鳌村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了。老朽家中的沙田已经全部干旱,其余的好些已经开裂。”
“那?就开!”白重昆拍板确定?,“本官回去就让工书带人下来测量,夏村长你即刻带领村里的壮丁搞些石头和黄泥沙子,也不用?打槽子里,到时候仙人湖清理的淤泥可以用?作浆水使用?。”
“另外,关?于从山上引泉水下来的问题,待明日工书过来,你们一同商议。”
白重昆一旦干起事来倒是雷风厉行,不带半点拖泥带水,“你们先去忙吧!让这两?个?小娘子给本官带路即可。”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夏童生:……
等众人离去,两?个?小吏远远地跟着三人在河边漫步,看起来像是白爹带着他的两?个?小闺女在夏游,后面还?跟着保镖……
以上是陈玉珂的心里活动。
“你觉得?桂十?三郎如何??”
白爹,你是要?给闺女介绍对象吗?陈玉珂连忙在心里呸了一声,想啥呢!
“好!”
白重昆轻佻地笑?了一声,终于正视这个?小娘子,这也是个?小狐狸呢!“那?天他过来是为了甚么?别拿看仙人湖这样的鬼话糊弄我,我可不是你阿爷他们。”
“给我送东西,一匣子的珠宝,不过,他又收,回去了。”陈玉珂没有撒谎,这些人谁知?道有没有通天本领,查到她撒谎的话,她可不够人家手指头轻轻一按。
白重昆微微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了还?是不信,从腰侧拉下一把半月型的玉佩递给小娘子,“既然他收回去了,我这个?送你,见面礼,就不收回去了。”
陈玉珂仰目眼?巴巴地望着白重昆,不解,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