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混了林氏的血脉,这轩辕家族就?算是真龙天子,自家这侄子的,目光依然没有他大哥穆真帝的敏锐和?远大。
轩辕荣不语。
“皇叔,这次回来就?不再走了吧?金国现在已经?开始乱了起来,完颜阿鲁根本就?无法掌控那?些?世家豪族,那?里有朕的金吾卫在,皇叔年纪大了,也该歇一歇了。不如留在皇城,帮朕查清当年之事,看究竟是谁在后面下的黑手。”轩辕烈焱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冷意?,显得刻薄又无情。
他大婚至今已经?八载,宫中却无所出,无论是中宫还是后宫嫔妃,轩辕烈焱不认为是自己出了问题,可是无论派出多少人都是一无头绪。
自从他大婚后,张首辅贾太尉他们看似已经?完全归还皇权,可是真正?核心的轩辕烈焱却不能凭个人意?志去转移。这年他索性表现得沉迷女色,刻意?放权,满朝文武大臣,就?算明面上仍还忠心耿耿,但私底下结党营私的却不少。
轩辕烈焱希望轩辕荣能回来帮忙,却又时刻提防他,总觉得手里得抓着点甚么令他不敢轻易背叛他,才觉得心安。
瞥了一眼黑暗中的轩辕荣,轩辕烈焱眼睛慢慢红起来,扭过头,也不等轩辕荣的答复,冷然道,“现在有人在外?面说,朕的小?堂弟还活着,现在却在西城那?边开了一间药铺子,不知皇叔怎么看?嗯,他现在姓王,王了一。”
轩辕荣道,“若真的活着,一女婢生子罢了,陛下何必在意??至于这里有没有甚么阴谋,臣自会调查清楚。”
王了一,王子。张志生倒是会起名字。
轩辕荣十几年前出京,可是他的人却一直在经?营着。尽管十余年他没有露面,里面也有不少人叛变,可是忠于他的依然不少。
当年张志生带走王了一却是轩辕荣顺水推舟罢了,能活着就?当是多了条血脉,活不了也没甚么,婢生子,他从未放在心上,亦不成为他做过甚么。
就?算是回京之前就?让人将他想知道的事查个七七八八,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查那?个意?外?出生的儿子之事。现在听见他叫王了一,轩辕荣倒是起了兴趣去看看。
如果张志生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儿子,不知道他是甚么神情。
倒是桂钦武带走的小?娘子,现已由桂府安排在平江府出嫁,那?个女婿今年亦进京赶考,他活着可以弥补一二,毕竟是他的嫡女。如若他当初没有和?穆真帝打赌赌输了,也不会远走他国,小?娘子也不会嫁在一个旮旯之地。
轩辕烈焱眯起眼睛,却未能从轩辕荣脸上和?眼里看出甚么来,“荣亲王府朕已经?让人去收拾,皇叔可回去看看是否满意?。另外?,这些?侍卫是朕送给皇叔的,毕竟皇叔离京已经?十余年,总有不适之处。”
直到?轩辕烈焱一行人的灯火消失于城楼之上,轩辕荣才回头去看他身后十几个静立于雪中的禁军侍卫,他们吏属三衙禁军中的侍卫司,可于御前带刀,直接听命于皇帝,除皇帝外?再无人能够调令。
可现在他这个皇侄却将人给了他,他是死过不知多少回又重获新生的人,他这个侄儿有点想当然了,这点像林氏。就?像皇嫂说的,无论用甚么计谋,只要你成功了,别人总会对?你点头哈腰,可是作为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不能没有自己作为人的底线和?道德,林氏她?从来没有瞧在眼里,可是恰恰现在似乎是她?笑到?最?后了。
轩辕荣唇勾一抹嘲讽笑意?,转身走出白虎门。
……
“阿爹!”陈玉珂轻轻唤了一声,将妮娘煮的一小?锅雪梨冰糖水摆在窗边小?几上,又从里面舀出两?小?碗,放在边上。
陈敬之正?在写?折子,要呈御的那?种,最?细的洒金纸,一笔不能差。这是前两?天陛下特意?安排的差事。要翰林院呈上一封关于大穆如何趁金国动乱分崩金国的奏疏。
翰林院中人人皆是才子,皆是从科考上来的,可是很多人都没有到?过地方当官,没有到?过北方,更?别提上过战场,很多观点只能道听途说,亦或者是提炼前人的说法。
陈敬之知道也许皇帝是被桂石坚长年的大小?战胜利给惑起心思,想要更?进一步,做到?祖辈都无法达成的事情,没有哪个真正?的帝王不想开疆阔土,创下千秋万代的功绩。
“先等会!”陈敬之正?在心里酝酿,他有自己的想法,认为目前并不是全面出兵攻打金国的最?佳时机,又按题必得写?出一份奏疏来。这奏疏写?的,便?是明面上表示赞同?,但却要将目前灭金的不可能性完完全全写?出来,叫陛下一看便?能放弃这种想法。
陈玉珂见阿爹忙着,也就?干脆自己端起一碗吃了起来。她?今日过来是想问阿爹一件事,关于前几天在书楼见到?那?个男人,今日上午她?从书院回来路经?轩辕荣楼的时候,又看到?他了。
不过和?上次不同?的事,他甚至简朴的袍子早就?换了下来,一身锦衣玉带,身边还跟着一群随从,而轩辕荣楼的掌柜看到?他过来,激动又恭敬地直接跪了下去,高呼一声——王爷!
陈玉珂知道大穆朝现在活着的王爷只有一个异姓王,容王,季翔宇。
可是众人皆知,容王多年前早就?半身不遂,常年卧床,根本不是当年在战场上的那?个叱咤风云的季霸王。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爷,还是自己在书楼遇见的,陈玉珂起了好奇心。
待陈玉珂喝了两?碗糖水,陈敬之仍还那?么站着,盯着那?份折子。忽而拍手在折子上,揉起它团成一团,扔到?了桌子上,闭眼坐到?身后太师椅中,轻揉眉心。
除了当边城这些?年的小?打小?闹一直赢多,陛下尝到?过甜头外?,更?加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暗中操作,所以陛下表现的非常感兴趣。
陈敬之脑子里一团混乱,他手中没有人,根本不可能去查里面的深浅。
“阿爹,要不先喝碗,糖水?甜食让人,心情舒畅,脑子清晰。”陈玉珂端起剩下的一碗雪梨冰糖水递给陈敬之。
陈敬之舒了一口气?,这些?年一个人在朝中打拼,从不敢真正?的松口气?,虽有爱权之因,却也因为想要一展抱负,现在的大穆朝虽然未能真正?的万事圣明,可是却很合适他这样毫无根基之人。
“你可吃了?”陈敬之接过碗,尝了一口,味道挺好的。家里就?他和?小?娘子爱甜食,吴氏她?们都不大喜欢。
“嗯!”陈玉珂应答了一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折子,拿过来展开,看到?上面只有几行字,“阿爹在为,金国烦?可是因为大哥,和?二姐?”
一提到?陈玉材和?陈海云,陈敬之觉得糖水似乎都不够甜了,抓起旁边盘子上备着的白糖都扔了一把进去,搅了搅,“还是你好,知道留在阿爹阿娘身边。”
陈玉珂知道陈敬之不欲提大哥二姐之事,朝中之事他更?不会跟她?说,遂而提起她?之前所遇的那?个男人,“轩辕荣楼的掌柜,都叫他王爷。阿爹,可知道,是谁?”
这下子,陈敬之又觉得糖水不够甜了,还想往里面加糖,陈玉珂连忙移开盘子,瞪了陈敬之一眼,“阿爹,再加,就?甜到?齁了。”
陈敬之长叹一声,“看来,今日小?娘子也不想让阿爹舒舒服服地喝一碗糖水了。”
陈玉珂摇了摇阿爹的袖子,“阿爹,甚么时候想喝,女儿就?让妮娘煮。”
“不是你自己煮?”陈敬之瞥了一眼小?娘子。
陈玉珂笑道,“阿爹,若喜欢,也行。”
“穆真帝的嫡亲阿弟,诚亲王,也就?是轩辕荣楼原本的主人。”陈敬之并没有卖关子,这事和?自家说不定有很大的关系,也可能只是捕风捉影。
陈玉珂心里一惊,脸上就?表现了出来,“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诚亲王是一个不能说的存在,十几年前就?突然消失了,有小?道消息说是谋逆被诛杀了。
陈敬之将剩下的糖水一饮而尽,叹了一声,“前些?日子你阿娘去看岚姐儿,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有个婆子几乎天天都去明春堂守着,就?为了看了一一眼。”
想象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牙齿可能全无的老?婆子一脸深情地盯着玉树临风的大姐夫看,陈玉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摇摇头挥掉脑中的荒唐。
陈敬之看到?她?的动作也不理会,这个小?娘子虽然不错,可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时不时的魂儿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她?说她?原本是女婿的奶嫲嫲,而了一原本应该是诚亲王唯一的儿子,如今却沦落到?做贱业,等诚亲王回来,一定会痛心的。”
哦,奶嫲嫲!陈玉珂脑中浮现一出王子流浪记……
“那?阿爹希望是,还是不是?”
陈敬之摇了摇头,“我得知此事时,就?托人去查了十几年前的诚亲王一家,可是却得知诚亲王妃生有一个小?娘子,名字有个意?字。这还是诚亲王有一次在外?得意?时说起的,却没说诚亲王府有个小?王爷。”
陈玉珂撇了撇嘴,“那?大姐夫,怎么看?”
“此事诚亲王一日不站出来说清楚,就?只能等王老?疾医到?了皇城才能得知真相了。”
陈玉珂觉得今日受的惊够多了,“王阿爷,甚么时候来?”
想到?消失了八年的王老?疾医,陈玉珂都很怀疑他是否还活着,一个总爱喝得醉醺醺的老?头。陈玉珂多次私下问大姐,会不会是喝醉掉进哪里没了。大姐却不让她?说出来,没得让姐夫伤心,有个念头总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