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权臣的思虑

“桂大人,想?必已经调查过我,该是?知道我对篆刻玉环造诣不低,我单纯只是?刻着玩罢了?。当年离开白家的扶持,我总得有点谋生的技能不是?吗?”白重昆认真地盯着桂伯舟道。

也许白先生没发现,从见面到现在,他都没换过一声他的字。而自家三姐的那点小心思,桂伯舟早已察觉,点点头对白重昆道,“那白家的事,先生总会知道些吧?”

“白家的那一笔亏空要怎么补上来??如果赶在陛下下旨之前?,也许还能周转,一旦陛下真正开始清算,盘点数目,不流血是?不可能的了?,甚至能不能保得住阖府尚是?个?问?题。还望老师好?自为之。”

说完桂伯舟就带着章九和管鸿涛出到大门口,可是?却被这磅礴大雨给挡住了?脚步,听了?管鸿涛的提议,他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十三爷,看?来?走不了?了?,这鬼天气别说骑马,就连马车都驾不了?。”章九看?到牢子的两个?门房早就缩在旁边的屋子里了?,“要不要进去躲一躲?”

桂伯舟抬首四?下望去,雨幕中一丝灯火都看?不见,越发显得冷清,直如鬼域。这牢子倒是?选的好?地方。

立在檐下,两撮激流正不停地顺着桂伯舟的眉梭两侧流淌下来?,风把他整个?人拥住,难道海水要倒灌皇城了??

今年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他并?不知道,只记得他在翰林院整理案卷的时候,曾经有人提过要迁都,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

大穆建朝一百余年,皇城的水患并?不是?第一次,但是?从未真正解决过,只是?这一次,不知是?否还是?东海蔓延上来?的……想?到这,心底忽一阵抽缩,前?些日子,张文俊和朱姐夫的商船才从南洋回来?,现在船还停在码头,而码头处还停泊着其它数以万计的商船!

这下麻烦了?,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走!”桂伯舟忽冲入雨幕之中,扯过青骢马的辔头,踩蹬一跃而上,马儿似乎也受了?这风雨的惊,在原地踏了?几圈,方在桂伯舟的掌控下朝平江酒楼方向奔去。

章九只得紧随其后,一个?箭步跨上马,低吼一声,夹紧了?马背,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擅骑的管鸿涛急得只想?跺脚,跟了?一个?看?起来?很沉稳却偏偏有时候抽风得让人不知所措的主子,真的让人想?掉头。比如对于娶夫人这件事,他不反对,但是?也没必要在之前?暗戳戳地给人家存钱买地建庄子吧?买了?就算了?,还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觉得她看?起来?像我的妻子。

呵呵……

管鸿涛都不想?说了?,而这次面对白重昆,又?是?劝导又?是?放水,完全?不像主子昔日的风格。当然主子有人情味,也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好?处。

冷雨鞭打在心尖,东大街上湍流如溪,却是?渺无人迹。桂伯舟见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偶有灯火朦胧透出,四?下环顾一番,手中马鞭再次扬了?起来?,低喝一声,青骢马便疾风般奔驰了?起来?。

雨势急猛,打在脸上一阵阵抽痛,风卷成如实质的水墙,泛着阴碜碜的光,待桂伯舟到达平江酒楼门前?时,早已浑身被洗过。

看?到管鸿涛没有跟上来?,倒是?也不担心,知道他不擅骑马,对章九道,“你先去换洗。我这里不用伺候。”

对迎上来?的掌柜道,“表舅,姐夫可在?”

原来?平江府的掌柜正是?十年前?投靠桂伯舟的许大山,前?些日子被朱谢辉调了?过来?。许大山连连点头,“在上面,张爷也正好?在。大人不如先去换洗一番?我马上让人送上热水。”

虽然桂伯舟称呼许大山一声表舅,可是?许大山却是?不敢应的。当年虽然有过想?头,却是?没想?到大表哥家的小娘子居然真的嫁给了?自己的东家,现在还成了?官夫人。而二娘子更了?不得了?,嫁进了?张首辅家,大娘子很可能会是?将来?的王妃。

一想?到这,许大山的心热了?又?热,恨不得仰天大笑,将妹夫又?揍一顿,你说你这脑子咋想?的,有那么好?的大哥在,又?有那么好?的侄女婿,居然不知道抱紧大腿……

而陈玉珂这边,见天色如此,知道桂伯舟暂时回不来?了?,吃了?午食之后,无聊地拿着话本?子听雨。可是?抬头的一瞬间,却见一阵闪电劈中院子外面的一颗杏子树,随后又?被大风连根拔起,烟黢黢一片,整株整株栽倒水中,惊得屋子里外的丫头连声叫起。

“住口,都给我住口!”张妮娘连忙呵住,又?连忙安慰陈玉珂,“夫人,莫怕,只是?打雷下雨罢了?。”

陈玉珂见大家都神色惶惶,连忙道,“妮娘留下,嫲嫲你们都退下吧!这天色一时好?不了?的了?,你们先回去歇会。至于那倒下的杏子树,不用管,等雨停了?再处理罢。”

众人连忙谢过主子,再退下。亲眼看?到树被雷劈,哪有心里不慌张的?虽然这事往后三十年都能吹,可是?现在谁知道老天爷会不会一发怒,连人都劈了?。而且这件事是?发生在一辉苑的,府里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夫人,要不你歇会。等郎君回来?,奴婢再唤你起来??”张妮娘拿出绣架子准备绣头盖。

章九之前?向陈玉珂求她,经得张妮娘同意后,这门亲事就定下了?,只不过婚期是?在明年。陈玉珂让她到时候直接从一辉苑出嫁,因为桂伯舟答应明年就让章九出府,将跟着二姐夫廖雪明,其余的就看?他能力了?。

此次桂伯舟成亲,桂心柔已经带着孩子回娘家,另一方面是?因为桂伯舟已经通过调度,给廖雪明谋了?个?京城卫里的职位,等他交接清楚平江府校尉营的事情,就可以上京了?。

陈玉珂知道就算她现在担心也是?白担心,干脆听从妮娘的话,上床歇去了?。

昨夜桂伯舟食之味髓,一轮下来?因为顾忌到小娘子初经人事不久,恐自己过于孟浪,令小娘子心生恐意,倒是?没有再来?一次。而陈玉珂虽然当时的确是?沉浸其中,可是?第二天起来?就像浑身被碾压过一遍,四?肢开始都是?有点僵硬的。现在能睡觉,自然也不会拒绝。

一直等到陈玉珂醒来?吃过晚食,桂伯舟依然没有回来?,外面的风雨倒是?小了?些。

陈玉珂等到昏昏欲睡之际,方被一直侧耳留心外面动静的张妮娘轻轻推醒,“郎君回来?了?!”

陈玉珂一激灵醒来?,打了?个?哈欠,连忙和张妮娘一起将门口气死风灯举高点,直到看?到桂伯舟的身影渐渐清楚了?,才舒了?一口气,具体是?什么时辰了?她并?不清楚。

“赶紧先将衣裳换下来?,莫要着凉了?。”陈玉珂将气死风灯递给张妮娘,上前?将桂伯舟脱下来?的湿透衣裳挂到一边,“这么大雨怎么还回来??”

桂伯舟懒懒地道,“外面没有夫人,怎么能入眠?”

陈玉珂脸颊热了?热,白了?这男人一眼,这都甚么时候了?,手却快速地将干净的衣服递过去,已懒得开口。

外面很快响起了?张妮娘吩咐丫头的声音,马上就有一个?小丫头端了?装满热水的铜盘进来?,

桂伯舟简单地清洗下,就直接脱掉鞋子,掀开被角,仰面躺了?下去,身子触到床的刹那,只觉身子立刻有了?着落,舒适得很。看?到小娘子还傻愣愣地站在创百年,一个?翻身伸手将她拉上床,把她往怀中箍紧了?,拍了?拍她后背,声音嘶哑,“先睡觉,等睡醒了?再说。”

话音刚落,就怀抱这团温暖打着呼噜声睡着了?。

陈玉珂刚才睡醒了?,也没了?睡意,被抱着有点不舒服,稍微挪了?个?姿势,没能挪出来?,也不忍心将桂伯舟叫醒。

这两天,陈玉珂一直在合算,既然已经嫁过来?,没有回头路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要为对方着想?,全?当是?合伙人。

想?着也不知道甚么时候了?,慢慢地就入睡了?。

待醒过来?,已经是?晨曦拂晓,阳光透过窗户照入内室,陈玉珂扭头看?到桂伯舟高挺的鼻尖上凝聚出一道微光,只但看?那白净的面庞,干净而明澈的眉眼,会让人误以为这乃是?个?文弱而风度翩翩的书?生,可是?当他脱下衣裳的时候,才会发现那健阔的身躯乃是?武夫的健阔体魄。

估计是?这几天也累慌了?,这个?时辰还没醒来?,往日早已去练武场了?,哪会赖床……

“可是?觉得为夫俊伟不凡……”桂伯舟眯着笑眼扭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的小娘子,伸出手抚摸了?下上面还有印子的脸颊,嗯,一团肉。果然那岳家二姐的担忧是?真的,小娘子看?起来?沉着稳重,毫无稚气,可这身体是?实打实的十五岁。

陈玉珂被捉了?个?正着,也不害臊,唾弃了?一把,“起来?罢!还得去看?看?老太爷醒来?了?没,姐夫说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肯定得起来?啊,就算夫人想?要了?,为夫现在也伺候不了?了?。”桂伯舟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倒是?发现小娘子只要不竖起毛刺,倒是?好?相处得很。

陈玉珂假装没听懂桂伯舟开的腔子,催促他赶紧清洗。

桂伯舟倒是?不磨蹭,他揉了?揉眉头,昨晚之所以晚归,不过是?去到平江酒楼后和朱谢光张文俊商议过码头的商船还有其它一些事后,正想?离开,却遇见城衙司的到处安抚百姓,还有工部的人员也在查看?皇城的排水渠。

想?到这一旦真的浸水,皇城的损失就大了?,桂伯舟就连忙上前?去帮忙,直至深夜才归家。

想?到这里,桂伯舟慢慢舒展了?眉间的郁结。

上辈子生在太平盛世,却让自己过得像是?在乱世,碌碌平庸过了?三十余年,最后还被亲人亲手砍死,这辈子他却立志成为一名权臣,也正在朝这个?目标奋进。可若身旁无小娘子为伴,就算是?登上高位,这滋味又?是?怎样的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疫情打乱了原先的计划,断更了一段时间,非常抱歉。谢谢一直在看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