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氏多草原,城镇较少，各处都很空旷，若非陆深提前做了足够准备,对天氏有些了解，两人这趟只怕要吃些苦头。但如今，庄澜只需要跟着陆深，便无需再思虑其他。
这一趟虽只是考察，但陆深目的明确,他出身将?门，从前在宫里也听说过关于?天氏马匹的事,何?处的马更优良他心里清楚得很，带着庄澜直接去了一处马庄。
只是陆深却并不问那里最好的马的价钱，反而去问些资质中上的,和毛色鲜亮的。
庄澜对此很不解,但她也不懂马，只好跟在陆深身后不言语，直到出了马庄,要赶去下一处她才忍不住好奇开口去问。
“既然是因为这里的马匹资质比中原的好才有生意可做，那怎么都不见你去问那些最好的？反而问些中看不中用的。”
陆深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又伸出一只手去扶庄澜上车,瞥了她一眼,自己也坐上马车,握着缰绳，打?算出发?。
“诶,你怎么不理我。”庄澜得不到回答，不依不饶。
“你说的那些上乘的好马，适合做战马,或者是在草原上天氏人玩叼羊一类的用，到了中原有些大材小用了，价钱又高?，不划算，这里的马即便是中等资质，在中原也不常见。”
陆深将?马车驾出去，庄澜一个?人在马车里坐着也无聊，索性走出来坐在陆深身边。
“可是你还看了些不中用的……”
“你真以为那些买马的人都很懂马吗？大多富贵人家买马养马都是为了充脸面罢了，特别是家里的小姐，是不是好马不重要，长得好看得顺眼才重要。”陆深没一点不耐心，细细讲给庄澜听，“你会骑马吗？”
庄澜摇摇头，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脸，“以前我们娘娘会骑马的。”
如今两人不在大齐，说起?话来不像从前那么多顾忌。
“不过她也很少骑，我陪着她骑过一两次，但我都是看着。有一次在扬州，我们娘娘半夜偷跑出去骑马，还差点摔下马呢……”
庄澜转头看陆深，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目不转睛，脑中思绪一转，以为他是疑惑怎么会把这事告诉他。
“没什么不能说的啊，又不是以前了。”
“我知道。”
“嗯，你知道就好。”庄澜把头转回来，抱膝，讲头枕在胳膊上。
“我是说我知道贵妃差点坠马的事。”
庄澜以为自己听错，猛然抬头。她仔细回想，那一次是皇帝带着家眷去江南巡游，路过扬州停留两日?，她和贵妃是趁夜偷偷去的，陆深按理不该知道，除非……
“你们那时在监视我们吗？”
陆深被?庄澜逗笑?了，将?头转正，拽了下缰绳。
“你说话呀。我们长春宫可从来没对你们做过什么，没想到你们竟然来阴的？”
“什么阴的阳的。”陆深蹙眉，把向自己扑过来的庄澜按住，“我是偶然路过看到的。”
“就许你晚上出去，不许我出去？”
庄澜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夜里睡不着，想出去走走，瞧见你和林贵妃，还有你们宫里的两个?公公一起?偷溜出行宫。我好奇，跟着过去瞧了瞧，就看到了。”
“你竟然没有告发?我们。对宫妃来说这算是大错了，如果告诉了皇上岂不是对贤妃很有利？”
“我为什么要告发?，勾心斗角那是你们女人才干的事，你们偷溜出去与我没任何?干系，事不关己，我何?必蹚浑水。除非是你们密谋要害贤妃，不然我见了也只装没看见。”
说着话的工夫，已经晌午，陆深望了庄澜一眼，“饿了没有？”
“有点。”
“那先去吃饭。”
陆深将?马车停在空旷之?处，和庄澜去了一处饭馆。庄澜原本带着面纱，这会儿要吃东西带着总归不方便，便取下来。只是没想到，这举动竟引来周围人都向庄澜看来，但她也没多想，只当是自己样?貌与天氏人并不相像。
吃饭时听人说今夜里草原上会有盛会，庄澜有些动心，但她和陆深已经计划好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去赫巴，于?是没敢期待。
等吃过饭出了门，往停马车的地?方去时，陆深走在庄澜前面忽然开口，“下午如果结束地?早，就带你去。”
庄澜自认没有表现地?很明显，她不想让陆深觉得她是个?贪玩、爱凑热闹、分不清轻重的人。听陆深这么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本来就打?算带你去的。”
“嗯？”
“你来这趟不是想看看天氏，那今晚这盛会总该要去的。再者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也想带你逛逛。”
庄澜小跑着跟上陆深，挽住他胳膊将?他往前拽，“那快点，快点啊，我们早点去就能早点结束。”
“你慢点，别摔着……”陆深用了点力?气想把庄澜拽住，但又怕力?气用大了反而让她摔倒，只好顺着庄澜，跟她走。
再去的也不过是另一处马庄，和一个?卖皮货的铺子。天氏比大齐靠北，天气已经冷下来，再过十几日?便要入冬穿袄子，这会儿正是买皮货的好时候。陆深没打?算这一次就买回去，也只是先探探行情，但他却说让庄澜挑一件。意思很明确，是买给庄澜的。
“啊？我就不要了吧，别浪费钱。”庄澜本来手里还摸着软乎乎的皮毛，觉得特别舒服，此刻却将?手抽回来。
“你冬天不买衣裳？”
“买啊。”肯定是要买些冬装的，不然岂不是要冻死?？
“那就快挑。”
庄澜挑了件白色狐裘袄子，包好后付过钱跟着陆深往外走。
外面天色还亮着，时间尚早，庄澜没忘了陆深说过的如果结束的早就带她去晚上的盛会，这会见天色不晚很是兴奋，抓住陆深一边袖子撒娇似的摇着，“还早呢，我们先去吃个?饭，再去草原上完全来得及的。”
“买些东西垫垫肚子就行，别用晚饭，等到晚上带你吃烤羊肉。”陆深看着庄澜小孩子一样?的兴奋模样?，不禁也跟着笑?出来。
两人将?新买的袄子放上马车，庄澜又去买了天氏的糕点，在街上边有边吃。这一趟很顺利，基本没遇上什么难题，除了陆深准备充分，也有天氏人大多都会汉文的缘故。大约是天氏和中原一直以来关系融洽，来往密切，很多汉人留住天氏的原因。
走在街上，两人还能时常听到有人说着汉文。
“若是能选中，便是去大齐做皇帝妃子了，这是大好事啊。”
原本听到的都是些闲谈，忽然人群中有人高?声说了这么一句。
庄澜和陆深都闻声回头看去，只见是个?天氏人正路边的一位老妪说。两人驻足听了一会，弄明白了个?大概。高?平义新帝登基，天氏是周边小国，大抵是为表忠心，想在天氏挑选美人送入大齐宫中。
如此一来，有贪慕虚荣的人家自愿将?家中待字闺中的美貌女儿送去参选，自然也有不愿自己女儿去远走他乡，不肯送人去参选的。
方才那老妪便是不愿意，周围人正在劝她。
庄澜将?手中糕点吃完，又把面纱重新戴上，往陆深身边挪了又挪，离他更近。
“说起?来，在彰陵时还真的都没听说过高?平义要选秀的事，我记得从前听说过他妻子早些年就去了，只留下个?女儿，他没有小妾通房，也未续娶，至今膝下无子。皇帝无嗣，这是大忌，他为求两千稳固，该是早日?为自己选妃才对啊。难道他是怕被?天下人诟病沉迷女色？”
“猜他的心思做什么？”陆深皱眉。
“我不是好奇吗。等天氏选的这些美人送进了宫，要是哪个?得上天眷顾，先给高?平义生下皇子，那日?后指不定真就飞黄腾达了呢。”
“未必。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这话说的也对，事无绝对，谁人都以为宫里面生了皇子便能一生安稳，殊不知一生里面变数很多，比如前燕的后宫，大抵没有哪个?妃子想过自己最后竟会因国破而失去曾经享有的荣华富贵。
……
天氏人热情好客，庄澜和陆深赶到草原上时，盛会还没开始，但已有天氏人架起?柴，点了篝火。这盛会只是民间享乐之?事，没什么限制，只要愿意谁都可以参加，互相之?间认不认识也不重要，庄澜和陆深两个?生人到了这，也完全没有陌生感，这里的天氏人对她们很是热情。
草原上人很多，这一处显然是特意准备的，为怕草原失火，在地?面上架起?小台子，篝火是点这上头。
庄澜拉着陆深绕着台子跑了两圈，直到累得快喘不过来气才停下，“有人开始跳舞了，我们也去吧。”
“你慢点，仔细出了汗再吹风染上风寒。”
“你不要扫兴吗，难得来一次，尽兴最重要了，你不想去就在这等我，我自己过去。”庄澜松开握着陆深得手，指了指脚下，“那你别乱走，就在这附近，不然我会找不到你得。万一我们走散，就去来时我们遇见的那棵大树下。”
庄澜说完，便笑?着跑开，没一会儿人影便融进人群，跟着一起?跳舞。
陆深站在原地?没有动，目送着庄澜向前跑去，眼前的风吹起?她裙角，她跳舞时脸上的面纱也随风轻轻鼓动，离着这样?一段距离，陆深却仿佛能听见她的笑?，是草原上最悦耳的那一段歌谣。
好像很久，没见她这么开心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不是故意，前几天刚忙完家里就遇上丧事了，每天浑浑噩噩实在没心情写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