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之后才知道,皇帝的复国大计确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而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无论是?谁起兵意欲推翻高平义,拯救百姓于水火,都能得尽民心,更何况还是?前阵子已经让百姓们?开始怀念的大燕皇帝呢?
皇帝手下有精兵,也有将领,甚至还有京城中的王爷们?供给军饷和粮草,但自打高平义登基,他?虽未处置几位大燕的王爷,也是?命人将其?俸禄减半,还市场克扣,至后来大齐国库亏空,高平义更是?直接断了王爷们?的俸禄。可养一只军队的花销巨大,庄澜不?懂军政,也瞧出来皇帝此次似乎并没有为军饷发愁,她?不?免就有些好奇了,晚上和陆深坐在院子里时就随口问了一句。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去军营运送蔬菜的人?”
庄澜圈着陆深的臂弯,头靠在他?肩膀,“记得呀。”
“贵妃没同你?说那人是?谁吗?”
庄澜坐直身子,摇了摇头。昨天只她?一个?跟着去了军营,林贵妃而今只想着能多出些时间陪女儿,加上现下还有小?珉跟着她?们?一处生?活,到底不?是?生?身母亲,从前又同贤妃有过不?愉快,林贵妃也想尽可能地多和小?珉亲近亲近,哪里有时间顾及到庄澜呢?
“他?是?贵妃的表舅。”陆深说完,怕庄澜一时反应不?过来,又补了一句,“姓樊。”
“哦。”庄澜一听,明白了,“那不?就是?樊美人的爹吗?”
庄澜复又攀上陆深手臂,打算靠下去,却忽然啊了一声,“樊美人的爹?皇帝起兵的事他?也知道吗?樊美人如今可是?大齐的皇后啊!”
樊美人是?大齐皇后,那樊美人的爹不?就是?国舅老?爷?皇帝要反的事怎么?能让他?知道,万一传到樊美人那里,再传到高平义那儿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高平义对樊美人可好得很,光是?娘家就赏了不?少的黄金良田。”
陆深点头,表示对庄澜的赞同,但是?又故弄玄虚地开口去问,“如果樊美人是?自己人呢?被他?爹知道了可还有什么?要紧?”
“自己人?她?是?大齐后宫的人。”庄澜瞪大了眼睛,先前皇帝能逃出宫、秘密转移精锐军队,又找准时机准备复辟,庄澜都尚能理解,可这樊美人她?却是?想不?通了。
“难不?成她?还能是?皇帝安插在大齐的细作?”庄澜觉得这仿佛开玩笑似的,“她?又没出过宫,打从大燕覆灭她?一直待在宫里,皇帝给自己留退路的事自然不?会告诉她?,那她?是?如何当?这细作的?”
“哼。”两人身后传来一声轻哼,听那声音庄澜就认得出来,是?陆贡群,一下就弹起来,站直身子回?过头去,规规矩矩喊了声“陆将军”。
最初时庄澜都是?喊伯父,一来是?陆贡群在此之前并无官职,喊将军并不?妥,二来是?庄澜觉得凭她?和陆深的关系,喊将军有些过于生?分了。她?虽然并没担心过陆深会因为陆贡群的反对就与他?分开,但毕竟陆贡群对她?不?满,又是?个?十分在意身份尊卑的人,她?没有再向从前那样,而是?小?心翼翼对待陆贡群,生?怕自己又哪里让他?不?满意。
“爹。”陆深也站起来,像是?毫不?在意陆贡群会生?气一样,十分自然地牵起来了庄澜的手。
陆贡群瞟了那两只交握的手一眼,眼里尽是?不?屑,“樊美人那是?心系大燕,皇上一与之取得联系,便答应为皇上效力,里应外合,如何能与细作相并论?将来光复大燕,她?必是?功臣之一。”
庄澜听得出来陆贡群是?在说他?眼皮子浅,没见识,但她?并不?知道其?中原委,任谁乍一听说大齐堂堂皇后竟里应外合帮着搞垮大齐,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庄澜却不?敢同陆贡群辩驳,只能硬扯出笑。
“天色不?早,爹早点歇下吧,我们?就先走了。”陆深原想顶撞几句,但庄澜暗暗拉着他?袖子,意思很明显,陆深只好忍下,但也不?想多与陆贡群说上什么?,只好带着庄澜离开。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皇帝每日都要召集陆贡群和陆深以及军中的几位将领商讨计划,庄澜和林贵妃便只负责照顾好三个?小?娃娃,后来庄澜也去跟着学习包扎,因她?偶然听到皇帝计划着兵分两路北上,皇帝率军从临州出发,另一队则要陆贡群带着先向西行,再从庞山取道京城。
如果真是?如此,想必用不?了几日大军便要出发,而陆深想必是?要跟着陆贡群。倘若如此,庄澜大可能是?被留下来跟着皇帝和林贵妃,但战场凶险,庄澜如何能心安理得的留下来,她?想要陪着陆深,只是?陆贡群却不?会轻易同意,大约还会嫌她?碍事,她?只好学些东西以求可以带上她?一起。
近来军中训练繁忙,陆深与皇帝皆是?早出晚归,同庄澜见面的时间不?多,他?又似乎察觉到庄澜像是?故意躲着他?似的,总是?不?停地在忙,每次与他?说不?了几句话就借故说有事忙去了。这天陆深回?来的早了些,庄澜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两个?丫头被叫去了军营帮忙补衣裳,林贵妃在哄着小?儿子睡觉,而今厨房里只有庄澜一个?人。
陆深来时,庄澜并无察觉,她?正背对着厨房的门,踮脚去够柜子上的簸箕。可她?身量小?,那柜子对她?而言有些过高,手扶着柜子一边,踮着脚伸长了胳膊去够,却也勉强只能让指尖稍微碰到一些簸箕边缘,怎样也拿不?下那簸箕。
陆深三两步走过去,贴在庄澜后背,一手也扶在庄澜手扶着的一方,另一只手抬高,将庄澜圈在怀里,轻轻松松就拿到了簸箕。但他?只将簸箕拎在手里,没有要放开庄澜的意思。庄澜原本拿不?到,都快气馁,没想到陆深这么?轻松就拿到了,似乎是?在气自己,也不?回?头去看陆深,还面对着那柜子。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陆深不?答话,低头将脸埋进庄澜的肩窝,搂着她?的腰,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转头拿鼻尖去她?耳边蹭来蹭去,“躲我?”
庄澜被他?蹭得浑身酥酥麻麻的,偏开一点头去躲,“没有。”
陆深不?满意她?躲,手里用了劲,把她?圈得更紧,又一口含住她?耳垂,片刻才放开,“我觉得有,你?最近都不?爱同我说话。”
“真没有。”庄澜从陆深怀里挣脱开,拿过簸箕放在地上,又将米袋子里的米全?倒上去,“我是?想着这几日别同你?太?亲近,别惹了你?爹不?高兴。我听说了皇上要兵分两路,想必你?是?要跟着你?爹一块去庞山的,我想跟着一起,怕惹了他?到时不?让我跟着。”
陆深蹲在庄澜身边,替她?将鬓边的发撩到耳后,“想跟我一起?”
“嗯。”庄澜停下手中动作。
陆深手垂下来,一副认真模样看着庄澜,“如果我说想让你?留下来呢?”
“我不?要,我要跟着你?。”
“西南比较危险,大部分的精兵都会跟着皇上,我们?只带走一小?部分,为的不?过是?分散些朝廷兵力,庞山那里也有一支军队不?假,但训练时日尚短,恐不?成气候,只能在人数上充下数罢了,西南地势也要更险些,我不?想你?跟着我犯险。”
庄澜愣了一瞬,又低头继续去挑米里的小?虫子,坚定地说,“我就要跟着你?。”
“就算你?爹不?同意都没用,我要陪着你?。”
陆深默了会儿,帮庄澜一起挑虫子。
庄澜起先没说话,陆深挑了几个?出来,她?才放柔了语气,“你?去歇着吧,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等真到了日子,又有的累呢。”
陆深听着就笑了,心里被庄澜这几句关心的话填满,“不?用,我陪你?。”
庄澜很快又见着樊美人的父亲、林贵妃的表舅,这一次他?是?来汇报江南一带的灾民情况。原来除了预备领兵作战,皇帝念及民间疾苦,也在暗中秘密为百姓施粥施药,而樊美人也确是?在为皇帝效力,她?不?得已委身与高平义,起先只是?为了更好地接近他?,能得到些消息,后来樊美人竟笼络住了圣心,宠冠后宫,很快又有了身孕,这时的樊美人便开始“恃宠而骄”,不?断替自己的娘家谋利。高平义欲与官职爵位,皆被樊美人拒绝,还贴心地向高平义说,自己的父兄皆无功勋,封侯进爵怕是?惹人非议,自己也没野心要母族插手朝堂之事,只望母族富裕,得享清福。于是?高平义便大肆赏赐樊家,从黄金到良田,十分慷慨。但高平义大抵不?会想到,自己的宠妃要了这些赏赐竟都是?充与前朝军队做了军饷。
皇帝最终定下起兵之日,也是?因宫里的樊美人送来消息,两月后,二月十六日,高平义要为自己与樊美人的儿子行储君的册封礼,午后又将往京郊万安寺祈福。
算上路途上行军所需的时日,加上一路上大小?征战的时日,若想在二月十六前进京,不?日就该要启程。然大军整顿也需时间,便是?最快也要七八日后才能出发,为了不?那么?紧张,影响了士气,皇帝最终决定十日后启程。
也如庄澜所料,陆贡群和陆深将取道庞山。但当?她?提出来想跟着陆深一块儿时,陆贡群虽沉吟片刻,却最终没反对。
“你?要跟着就跟着吧,只军中原有规定,女子不?得随军,现下虽没那么?多规矩,只你?一个?女子到底不?方便,你?这两日且备两套男装带着。”
庄澜一听,欣然应下,准备男装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陆贡群不?难为她?就好。
大军出发前,也需要些东西,庄澜和陆深一起从乡下回?了临州城,先去给庄澜挑了两身合适的男装,又按照林贵妃所列清单将东西都买好,回?来时已经天黑,过了晚饭时间,庄澜先去给林贵妃送了东西,见着皇帝在一旁桌边看着地形图,没敢多打扰,很快就退了出来,林贵妃临走前叫住她?,“陆将军给你?们?留了吃的在锅里温着呢。”
庄澜有些意外,还没等走到厨房就见着陆贡群正在练剑,看见庄澜回?来,停了下来,“回?来了?锅里有吃的,和陆深吃完了早点睡。”庄澜笑着点头,只是?还未道谢,陆贡群已经收了剑自己回?房去了。陆深原是?先回?去换了衣裳,这会儿出门正撞上陆贡群回?来,“爹。”
“换完了就去吃饭,庄澜还等着你?呢。”
陆深笑了,“知道了,爹,您也早点休息。”
陆贡群不?再理他?,抬脚就要进屋去,推门前又叫住陆深,“我这就睡下,我觉浅,免得你?回?来吵醒了我,你?今儿晚上就住在东院吧。”
东院?东院住着的可不?就是?庄澜?陆深看着陆贡群仍旧板着一张脸,觉得好笑,他?爹就是?个?老?古板,连话也不?肯直说,但陆深还是?道,“谢谢爹。”
等陆深去到厨房,庄澜已经将饭菜都热过一遍,摆在了一旁的桌上,正在摆碗筷。
“来啦?”庄澜过去挽住陆深,“你?不?知道,贵妃和我说今晚上是?你?爹特?意给我们?留的饭菜呢。”其?实陆贡群也可能只是?单纯心疼儿子,但方才他?同庄澜说话时态度也和缓了许多,庄澜便自顾自认为是?为的她?们?两个?人。
“我爹呢,只是?古板,你?不?用怕他?,有我呢。”陆深牵着庄澜坐下,先给她?夹了菜。
庄澜吃着吃着,却忽然转了心思,“陆深,你?以前也没带过兵,会不?会紧张啊?”
“不?会,紧张呢只会发挥更差,没什么?益处的。我虽没有过经验,但毕竟还有我爹和其?他?几位将军在,我在旁多学着就是?了。”
庄澜点点头,她?不?是?不?信任陆深,她?只是?担心。
“诶,你?说,樊美人还真是?和我以前想的不?一样,她?连孩子都给高平义生?了,以她?得宠的程度,只要不?出意外,她?日后就是?大齐的太?后啊,这样都诱惑不?了她?,能继续心系大燕,为皇上做事,真让人想不?到。我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若换做是?我,其?实未必做得到的。”
陆深停下筷子,“其?实,也许她?在高平义的宫里也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光鲜。”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双更,中午12点和晚上10点。
正文还有六七章完结,番外会写陆深和庄澜,珑儿和失踪后遇上的真命天子(是前文出现过的人。
珫儿的写不写看情况,毕竟她的cp大家应该也都猜出来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