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陆贡群率军一路长驱直入,不过一月便与皇帝在?湖东成功会合。不比陆贡群这边,因江南富庶,朝廷每年的?赋税大多来自江南,这一带必定戒备森严,兵力更多。皇帝一路征战倒也顺利,途经之地的?百姓听闻是大燕皇帝亲自领兵,起先还十分惊诧,人死还能复生?不成?
但也正因有了这层神?秘色彩,不少百姓更坚定了大燕皇帝‘起死复生?’就?是为了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因而?也为皇帝征战助力许多。
此?时的?高平义已然坐不住,京城驻守的?军队几斤几两,他这个当政者最是知道。他也开?始动?起歪脑筋,既然大燕皇帝能逃,他也可以。只是高平义并不知皇宫里暗藏的?密道,他想要逃出宫去最多只能从紫禁城的?后门离开?。他还算有情?有义,没有只顾自己,预备着带上皇后,也就?是樊美人和一双尚在?襁褓的?儿女一同离宫。
樊美人假意感动?,说了好些奉承高平义的?话,左不过感谢对她的?恩宠,危难时刻也未曾抛下她。逃出宫自然越早越好,高平义原打算等?天黑了就?离去,但樊美人毕竟是大燕皇帝的?人,她如何能看着高平义就?这样出逃,心思一转,想了法子拖住高平义——高平义计划来得突然,连些护身的?人都未召集,樊美人便以此?说服他,要他明日白天正常上朝,且召集些能护她们母子安全的?人来,再议出逃之事,最终与他说定明晚在?她的?寝宫会合,一同离开?紫禁城这是非之地。
高平义不定不会想到?,自己千宠万宠、危急关?头也未曾忘记的?皇后,在?他离去之后,转身便将消息传出宫去。大燕皇帝虽还未至京城,但京中仍有大燕的?几位王爷,手下没有军队也不要紧,哪个王府里没有些精卫?三五王府凑在?一块便是几百人,这些人个个工夫高强,对付高平义身边的?几个侍卫不成问题。宫中的?御林军一类早被高平义派出去抵挡大燕皇帝,如今宫里空虚地很。
樊美人又怕万一那些御林军有杀回紫禁城的?,夜里悄悄放了几位王爷的?人进了宫便命人将宫门下了钥,任谁也进不来。
高平义翌日晨起,预备要去上朝,往常都是宫女服侍着,今日他一睁眼便见樊美人端着脸盆进来,这是要亲自为他梳洗之意,心底原本的?惊惧稍被安抚,由着樊美人为他洗脸、穿衣。
出门前,樊美人难得妩媚,将身子贴在?高平义背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贴在?他耳边道,“恭送皇上上朝。”
只高平义才刚迈出门去,便被人团团围住,高平义惊慌之中,连连喊人,可偌大宫殿,哪里还有人应他?
大燕皇帝也连夜得了樊美人的?消息,不再拖延,召集全部兵马欲直奔京城。
一路告捷。
大燕皇帝率军抵达紫禁城时,宫门紧锁。不过片刻,便有人打开?宫门,正是几位王爷同樊美人一同迎出来,齐齐跪下来,口中说着,“恭迎皇上回宫。”
庄澜跟在?陆深身边,看着这一幕心里颇有些感慨。她心下也知道,这几位王爷未必没有篡位之意,只他们心里也清楚,即便他们借着这一两日的?空子,在?皇帝未进宫前自立称帝,可手下没有一兵一卒,终究也敌不过手下千军万马又笼络了民心的?皇帝。如此?,倒是不如俯首称臣,将来还能论功请赏,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未必就?比坐在?那把龙椅上过得不如意。
大燕光复,皇帝重回乾清宫,君临天下。皇帝未曾忘却林贵妃一路相陪,登基之日便颁下圣旨,册立贵妃林氏为后。原本打算一并将两人的?儿子立为太子,但林贵妃言,皇子尚小,瞧不出气候,且等?长大了些再说。再者皇帝不止一子,如今尚有四皇子周珉为长,日后也许还有新妃诞下小皇子,不若让他们公?平竞争,将来皇帝择贤而?立。
这一番话让皇帝很是受用,六宫之中除了长春宫所有的?珍品皆被收走,用以赈济天下灾民。
庄澜同林皇后一起回宫,即便并没有明确旨意要她继续在?长春宫当值,出于情?分,她也该一同回长春宫侍奉。刚一回来,长春宫里有许多需要安排的?事,庄澜虽离宫两年,但安排起来仍是妥当。
“那个盆景应是一对儿的?,摆在?门下长廊一边一个……没有你就?去找找啊,都说了是一对儿的?。”
“唉,唉,这屏风且先收起来,如今天下疾苦,宫里不可太奢,娘娘母仪天下,自然是要做表率的?,你再送回库房去。”
“就?这么?一片儿地方多久了还没扫完呢?手脚都麻利些。”
……
林皇后进了长春宫的?门便听见庄澜的?声音,让身边的?小宫女去将人喊了来。自打经历了宫外那一遭,林皇后更拿庄澜当姐妹一般,也不要她行礼,笑着拉她同坐。
“你也别?在?本宫这忙活了,历了这么?一遭,你还打算继续在?本宫这当个掌事姑姑吗?就?是本宫这长春宫容得下你,皇上也不会答应的?。”林皇后说着,面色上又收起笑,“陆深如何?你可去瞧过了?皇上让人将灵堂设在?北宫,说是要以百官之中最高待遇厚葬陆将军。本宫知道你这个人,差事永远放在?第一位,但眼下,去陪陪陆深吧。”
庄澜听着也不应答,只默默垂了泪。“奴婢是才从北宫那过来的?,不是不愿陪着,只是见了他那样子,奴婢心里难受,眼泪就?止不住,他原就?事情?多,处理?不过来,奴婢在?边上怕再让他分神?。往娘娘这来张罗些事,一是为娘娘分忧,二?也是奴婢来调整调整情?绪。”
却说湖东之后的?战役确是一路告捷,并无阻挠,只高平义的?军队终究心有不甘,最后集中兵力只围攻陆贡群与陆深两人。为了救自己的?儿子,陆贡群最终殒身。
那时庄澜也在?,眼睁睁看着陆贡群倒下来,可陆深却分身乏术仍在?挥剑与人较量着。有将士混乱中将陆贡群抬到?旁边,庄澜擦了擦眼泪,让眼前没那么?模糊,从自己身上扯下块布,打算替陆贡群包扎伤口。她明明在?临州时学过的?,也练过许多时日,可眼下无论她扎得再紧,陆贡群始终血流不止。
“陆将军,您在?坚持一下。”庄澜身边乱箭齐飞,好在?有将士始终护在?身边,才免于受伤,但瞧着陆贡群的?伤口,止不住的?鲜血,终于痛哭,“我去喊大夫,营里应该还有大夫的?。”
陆贡群已经很虚弱,伸手抓住庄澜的?袖子,对她摇了摇头,“好、好孩子……不用了,你快些走,这……危险,以后陆深……就?交给你了……”
后来庄澜午夜梦回之时,常常梦见这一刻的?陆贡群,他虽然迂腐古板,但终究也只是个心疼儿子的?父亲。
听了林皇后的?话,庄澜回了北宫。她一身缟素进了灵堂,跪在?陆深身边,没有说话。
陆深似是比庄澜坚强,庄澜落过几次泪,他却始终未曾落泪。
“皇后娘娘那里安顿好了?”陆深语气清淡,眼里遍布血丝。
“安顿好了。”庄澜走之前是同陆深说过的?,她也想过这样的?时刻她走掉会不会欠妥,但陆深并不觉得有什么?,人已死,生?人又何须被牵绊?
陆贡群在?北宫停棺三日,入葬之日,皇帝也亲自送行。
庄澜一路都陪着陆深。她不多话,只握紧他的?手,陪他从宫里到?墓地,又从墓地回了宫。皇帝暂且将北宫之中一处宫院让给两人居住,回去后,庄澜替陆深宽衣,见他情?绪低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也只是轻轻抱了抱他。
陆深低头靠在?庄澜肩头,起先只是闷闷的?,后来终是忍不住,抱着庄澜失声痛哭。
这还是陆贡群殒身之后庄澜第一次见他落泪。
“以后有我陪着你,你去哪我都陪着你。”庄澜也落了泪,手掌在?陆深后背一下一下安抚着。
“我以后只有你了。”
……
皇帝登基之后,赈济灾民是第一要务,待灾民安顿好,便到?了封赏功臣之时。其他人倒还好说,少不得是加官进爵,赏些白银,但樊美人身份到?底特殊些。原是大燕的?妃嫔,也的?确立了大功,但却也是高平义的?皇后,其子的?生?母。
是时,樊美人带着自己身边的?宫女抱着儿女跪于大殿之中,声泪俱下,皇帝几次叫她平身,林皇后也亲自下去扶过,但她都不肯起,言语恳切间只求皇帝能看在?她有功的?份上宽恕她的?儿女。
按理?她的?儿女是高平义的?孩子,皇帝很可能斩尽杀绝。
“朕原本也未打算对你们母子三人如何,你是有功之人,大燕不会亏待于你,朕与皇后已经商量过,将东南的?祈水河畔那十四座城池赠与你们母子,朕允你的?儿子长大后在?那为王,只是不得独立。”
大燕从未有过藩王制,如今皇帝此?举已算是给了樊美人最好的?去处。她的?儿子自立为王,将来她便是太后,无论身份地位上都不算委屈。
陆深和庄澜立与一侧,待皇帝将前面一干人等?全部封赏完,才叫了二?人名字。
她们终究是有些不同的?,不仅陆深父子同皇帝一同征战,陆贡群甚至为此?殒身,庄澜和陆深也一路护养皇嗣,功劳甚高。只还未等?皇帝说出对两人的?封赏,陆深和庄澜已经齐齐跪下。
“这是为哪般?”
陆深拱手,“臣如今尚在?家父孝期,恐不该受赏,望皇上体谅。如今民间尚苦,百废待兴,臣与庄澜愿行走山河,为皇上分忧。”陆深抬头看向林皇后,“也愿能寻得六公?主踪迹。”
皇帝静默片刻,终是点了头,“那你们的?封赏朕给你们留着,不过这只得一年,一年后你们得回宫向朕复命。这封赏原是你们该得的?,纵是没有陆将军,也少不了你们的?。这一年里你们也可以想想可有什么?想要的?封赏没有,只要朕办得到?,一定应允。”
两人先是磕头谢恩,庄澜才抬头看向皇帝,“皇上,庄澜确有所求。”
“为何?”
“待我与陆深回宫,不知皇上可否为我们赐婚?”
“好说。”林皇后抢先替皇帝回答,“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本宫与皇上都乐见的?,赐婚之事你只管放心,到?时全由本宫替你们做主,你没有娘家也不要紧,本宫一定给你备下嫁妆。”
三日后,陆深和庄澜便自请离宫,出宫后去的?第一处便是荆山。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写《给将军试婚之后》,点进专栏可收藏
文案:
婉祺命苦,被太皇太后钦点为敦宜公主的试婚格格。
宫里有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公主最后嫁与不嫁,婉祺都是额驸的人了。
润舟性子清冷,当晚碰都没碰婉祺,只留下一句话——
“明儿你给宫里回话,就说我不行,至于如何不行,你自己想。总之,这门婚事,你得替我推了。”
婉祺胆子小,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她不敢应。
那人像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挑眉嗤笑:“你若不应,不必等皇上让你掉脑袋,你先试试能不能活着走出我这将军第。”
*
终于等到润舟得偿所愿位极人臣,连皇上都要忌惮他三分,婉祺琢磨着如今润舟没了顾忌,往后这将军第里美人儿估计少不了了。
莺莺燕燕一大堆,婉祺的日子可就没这么舒坦了,她得走。
时隔多年,婉祺再提起当年之事,向润舟求请和离。
润舟眉头一皱,神情不虞:“儿子都快周岁了,你想往哪走?”
婉祺没走成。
某日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润舟的腰。
等人醒了,婉祺忽然涌上来点委屈,娇嗔道:“你权势一日盛过一日,往后这将军第想必是美人儿不断的,我和儿子不会要被你抛到脑后吧?”
“胡说什么呢。”润舟将人搂过来,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