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华依旧。
苏若瑾入城后,便下马步行。
她已换回女装,一身青衫,头上戴着帷帽,透过白纱看着来往人群。
“姑娘,那里新开了一家脂粉铺,改日我们去逛一逛吧。”白雾指着前方,兴奋道。
苏若瑾顺着白雾的手望过去,的确是新铺子,人还挺多。
她笑着同意,路过脂粉铺的时候,朝里头望了一眼,而后继续往前走,随行护卫牵马跟在后面。
她刚走过去,一群人从脂粉铺走出来。
为首的女子容貌倾城,一颦一笑夺人心魄,令她身旁的五六个少女黯然失色不少。
若是苏若瑾走慢一步,便能认出此人的身份,正是富和郡主,马丽酥。
马丽酥扫了一眼街面,刚想收回视线,却被眼前一匹红棕色骏马吸引了注意力。
这匹马她有印象,正是苏若瑾从她手中抢走的汗血宝马。
她皱起眉头,向前走一步,想看看马匹的主人是谁,只能看到几个人的背影,其中一人戴着帷帽。
恰好一人转过头来,朝这里看了一眼,她立刻认出此人的身份,这是苏若瑾的一个丫鬟。
“她怎么回来了?”马丽酥声音带着一丝怒气。
“郡主,你说谁回来了?”其中一个粉色衫裙的少女左顾右看。
马丽酥看了她一眼,嘴角提起:“此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是何人?”粉色衫裙的少女道。
“若是你大哥还活着,她应该是你的大嫂。”马丽酥冷声道。
大嫂?粉色衫裙少女双目圆瞪,脸色扭曲:“此人是那克夫女,苏若瑾?”
马丽酥点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伸手指向前面:“正是她,应是戴着帷帽的那个,身后还跟着一匹红棕色骏马。”
粉色衫裙少女不等她说完,怒气冲冲往前面走,一边走一边喊:“你给我站住,克夫女!”
她的声音很大,旁边的人纷纷停下脚步,朝她看了过去。
只见她走到几人面前,伸手指着其中一人:“克夫女,我让你站住!”
白雾和青霂两人往前一步,怒道:“怎么说话的?”
“你们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般说话?”粉色衫裙少女语气蔑视,又看向苏若瑾,“说你呢,克夫女。”
“你是何人?”苏若瑾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你不记得我是谁?我是李妍!”粉色衫裙少女气得脸红脖子粗,“我父亲是武定侯,我大哥是武定侯世子,我大哥是被你克死的,就是被你这克夫女克死的!”
她声嘶力竭,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苏若瑾冷笑:“你是武定侯府的姑娘?可我听闻武定侯最看重规矩,府里的姑娘,定也是乖巧的,瞧姑娘你满嘴胡话,哪里像是武定侯府的姑娘?”
“你?”李妍气得浑身发抖,险些背过气。
苏若瑾冷眼看她,她当然知晓此人的身份,只是不爽她方才的态度罢了。
“我可以作证,她是武定侯府的五姑娘。”马丽酥带着其他几位少女,慢悠悠走来。
先前在扬平府,苏若瑾竟敢说她捡他人不要的烂护腕,这口气还没出呢。
苏若瑾看了她一眼,笑道:“竟没想到在此碰上了郡主,妾身这厢有礼了。”想了想又道:“上回在扬平府,倒是忘记告诉郡主,郡主捡的护腕,妾身已经帮郡主扔了,那护腕本就不值几个钱,捡来也没用,妾身便扔了。”
话音落地,马丽酥旁边的几位少女,齐刷刷看向马丽酥,脸色古怪莫名。
她们没听错吧,郡主竟然捡护腕?护腕不是男子才用的吗?她为什么要捡男子用的护腕?
一时间,几位少女脑海闪过许多想法。
“谁捡护腕了?你胡说八道。”马丽酥气炸,脸上白一片,红一片,很想撕烂她的嘴。
苏若瑾微微垂眸,声音低柔:“郡主说没有捡,就没有捡吧,想来是妾身记错了。”
她这般姿态,众人更加认为马丽酥捡护腕了。
马丽酥深呼吸,冷笑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青川卫吗?”
“我的家就在京城,想回来便回来。”苏若瑾道。
“我知道她为何回来。”李妍恢复了以往的笑颜。
“你知道?”马丽酥嘴角扬起,带着一丝嘲弄。
李妍点头:“兴许她把顾成钧克死,所以她才回来。”
“你敢再说一次!”赵之航怒发冲冠,手里的剑指向李妍。
他已经忍很久了,若非对方是女子,早就打人了。
李妍看着眼前的剑,脸色发白,嘴里强硬道:“你这般维护苏若瑾,莫非是她的相好?”
赵之航忍不下去,拔剑指向对方。
“怎么?你还想灭口?”李妍仰起头,得意道。
“赵大哥。”苏若瑾轻声劝道。
她看了李妍一眼,按说年纪也才十四五吧,为何能如此恶毒。
苏若瑾脸上严肃,沉声道:“想来姑娘不知,我家夫君得皇上所赐汗血宝马,有皇上仙气保佑,定能长命百岁,你现在说他被我克死,莫非你在质疑皇上的仙气?”
李妍顿时不敢说话。
谁人不知他们夫妇得了皇上的赏赐,还得了两次,皆因皇上认为,他的仙气只在他们二人身上显灵。
她可不敢质疑皇上的仙气,会被砍头的。
其余众人,包括马丽酥在内,皆不敢说话。
苏若瑾扫了她们一眼,抬脚往前走。
“她们简直欺人太甚!”走后不远,赵之航怒道。
他难以相信,这京中贵女竟是这般模样!若是让成钧知晓弟妹今日的遭遇,恐怕连杀人的心都有。
苏若瑾宽慰道:“赵大哥切莫动怒,不值得。”
傅沾深深看了她一眼,心中懊恼不已,当初他应该向官府说出李澈与欢意楼女子纠缠不清的实情,兴许她就不会深陷“克夫”的困扰。
他脚步沉重,必须要找出那个叫莺莺的女子,还顾夫人一个清白。
&
顾府,主院内。
顾老爷顾守信和夫人李彩玉焦急地等着。
先前二郎媳妇派人报信,很快就能回来,可左等右等,连人影也没见着。
“不会出事了吧。”李彩玉担忧道。
“能出什么事?不是还有之航那孩子一起跟来吗?”顾守信道。
“你说瑾儿这丫头为什么要回京?”这个问题,李彩玉已经不知道问多少次了。
“二郎不是来信了吗?他随军出征,不放心她一人待在卫所,便让她回来。”顾守信道。
李彩玉仍旧担心,低声道:“我这心里不得劲,你说瑾儿去了几个月又回来,会不会是二郎害怕瑾儿克他呀?”
顾守信嗤笑:“你那儿子你还不知道,他是信这个的吗?若是害怕的话,早几个月前,就不会让她跟着了。”
李彩玉点头,说的也是。
帘子掀起,丫鬟多福进来禀报:“老爷,夫人,二少奶奶过来请安了。”
“快些叫她进来。”李彩玉连忙道。
苏若瑾跟着丫鬟入内,瞧着坐在上方的两人,一一行礼问好。
“瑾儿,到这边来坐。”李彩玉脸上带笑,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苏若瑾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瞬,很快又笑了起来,走到椅子旁落座:“多谢婆婆。”
“这一路上可辛苦你了,瞧着都痩了些。”李彩玉看了她几眼,这痩得下巴都尖了,等会得让厨房多弄点吃的送过去。
苏若瑾只是笑了笑。
“二郎他好吗,青川卫眼下如何了?”李彩玉又问。
“婆婆放心吧,二郎他很好,青川卫也很好,眼下来了许多新户,新水渠开通了,城内的铺子也越来越多……”苏若瑾将近段时间青川卫内发生的变化娓娓道来。
顾守信和李彩玉听后,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先前嘉丰帝赏赐青川卫的时候,他们还不敢相信,现在听到她这般描述,便知青川卫往后是越来越好。
“你在卫所辛苦了。”李彩玉又道,很难想象,她竟然跟着大家伙一起夏收,还做了这么多的事。
苏若瑾摇摇头:“我不辛苦,二郎才辛苦,他一直很忙,整天东奔西跑的。”
听着她熟稔的语气,顾守信和李彩玉对视一眼,看来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很好啊。
李彩玉看了她几眼,又瞄了瞄她的肚子,也不知她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苏若瑾从主院出来,还在想婆婆为何盯着她看,还盯着她的肚子。
她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微扯,应当不是她想的那样。
回廊上,一个少年正大踏步走来,浑身散发着朝气。
苏若瑾瞧见了,不由停下脚步。
少年来到她身前,眼里带着惊喜:“二嫂,你真的回来了。”
苏若瑾笑着点头:“你这是刚下学吗?”
“我刚下学,正要去找父亲母亲呢。”三郎顾成琰嘴角弯弯,“我二哥他好吗?”
“你二哥很好。”苏若瑾笑道,“快些去找父亲母亲吧,免得他们等急了。”
“那我先去了。”顾成琰脚步生风,向主院走去。
苏若瑾望着他的背影,没来由想起顾成钧,他这般大的时候,是跟顾成琰一样乖巧,还是像现在一般冷峻?
她想着小小只的顾成钧,冷着一张脸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
往回走,似乎听到马嘶声,像是她的马。
她皱眉朝马厩走去。
在马厩前,看到一个瘦削男子,他正神情专注看着那匹红棕色骏马。
顾成浩似乎很喜欢马,尤其是嘉丰帝赏赐的汗血宝马,上回刚从天御马场带回来的时候,可是瞧了很久。
她没打扰,转身离开。
回京后,傅沾和赵之航开始寻找欢意楼的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原先叫莺莺,后来不知为何改名叫淼淼。
好在傅沾跟着,依稀记得她大概的模样,去了几次欢意楼,便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选花魁这一日,苏若瑾女扮男装,跟着他们二人前往欢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