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阿瑾,你醒醒……”
顾成钧不安地喊着苏若瑾的名字,想要将她从睡梦中叫醒,而往常无论睡得多沉也会回应他的人,此刻却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眉头深锁,嘴里哼哼着哭腔,眼角甚至有眼泪不断流出来,她这幅模样,让顾成钧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他从宫里回来后,见她正在午睡,便也打算躺下陪她睡一会,谁知他刚躺下没多久,就开始听到苏若瑾在哭泣,这可吓坏了顾成钧,以为她做了噩梦,于是想着叫醒她,谁知无论他怎么喊她的名字,苏若瑾都没有醒过来,非但没有醒,反而哭得越来越大声。
“来人!”顾成钧立即从床上起身,一边穿衣一边叫门外的丫鬟。
今日白雾当值,听到顾成钧着急的声音,立即推门进去服侍,只见一向稳重的顾侯爷,此时却有些衣衫不整,面露担忧,让白雾也跟着提起心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去找李大夫,就说夫人做噩梦了。”顾成钧厉声道,面色黑沉,颇为吓人。
白雾听到苏若瑾只是做噩梦,并不是发生其他严重的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撒腿往外跑去找李大夫,虽然夫人做噩梦应该不是很严重的事,但是侯爷的脸黑得想要吃人,她还是赶紧找李大夫过来。
好在顾府不放心顾成浩的身体,所以李大夫没有回家过年,而是继续留在府中,待过了上元节之后再让给他补假。
李大夫听到顾成钧因为苏若瑾做了噩梦,要让他过去看一看的时候,心里直说顾侯爷真是将苏若瑾放在心里疼,就连做噩梦也要看大夫,于是不慌不忙带上他的药箱跟着白雾走。
白雾看着李大夫不紧张的样子真要急死了,别人做噩梦不是天大的事,但是夫人做噩梦在侯爷心中却是比天还要大的事,于是道:“李大夫您老可快些吧,夫人和侯爷还在等着呢。”
李大夫一边加快脚步,一边不解道:“为何如此惊慌,莫非夫人不只是做噩梦?”
“哎呀,您老过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其实白雾也不清楚内情,她方才只进入外间,并没有看到苏若瑾躺着不醒的模样,若是她看到了,估摸方才会吓得腿软。
顾成钧在白雾去叫大夫的时候,又让白雾打了些热水过来,弄湿了帕子,轻轻擦去苏若瑾脸上的泪痕,现在比方才好了一些,已经停止流眼泪了,哭声也渐渐止住了。
没过多久,李大夫也到了。
顾成钧没有将帐帘放下,恐怕单纯的把脉已不足以弄清苏若瑾为何沉睡不醒了,他给苏若瑾盖上被子后,将她一只手伸出被子外,让李大夫把脉。
此时李大夫看到苏若瑾躺着不动,便清楚了顾成钧为何让他过来,约莫苏若瑾不是做噩梦那么简单,他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伸出手凝神把脉。
片刻后,李大夫严肃的脸变得怪异起来,他想了想,对顾成钧道:“烦请侯爷将夫人的另一只手伸出来,老朽想再确认一番。”
顾成钧瞧见他古怪的表情,心里猛的一突,无数个可怕的想法在心里升起,他颤抖着手伸进被子里,握住苏若瑾的另外一只手,将手放在被子上。
李大夫再次认真把脉,而后微微颔首,脸色也变得轻松,他站起身向顾成钧拱手道:“恭喜侯爷,夫人她有喜了!”
顾成钧想要孩子的事,李大夫是知道的,毕竟他还教过顾成钧如何判断喜脉,眼下苏若瑾终于有了身孕,想来侯爷心愿达成,应该很高兴。
不过顾成钧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得不知所措,有的只是越发紧张的面色,莫非顾侯爷不高兴夫人有孕?
若是以前,顾成钧定然很高兴,但是现在苏若瑾沉睡不醒,他如何能高兴,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严肃道:“李大夫,我是让你看夫人她为何沉睡不醒,不是让你看她是不是有喜。”
李大夫噎了一下,刚才他诊出苏若瑾有孕后,光顾着高兴了,现在顾成钧提起,他再次坐下来把脉,又观了一下苏若瑾的面色,最后方道:“侯爷,恕老朽医术不精,老朽除了看出夫人的喜脉之外,没有看出夫人有其他病症。”
看着顾成钧越发黑的脸,又道:“许是夫人这几日过于疲惫,加上又有身孕在身,故而本能的陷入沉睡中,待夫人睡够了,自然会醒过来。”
顾成钧当然清楚李大夫的医术并非不精,若非李大夫不愿受到过多束缚,他已经是宫里的太医,而非来到侯府当个府医,既然他说苏若瑾只是身体劳累,多睡会就能醒过来,想来应是如此了。
顾成钧自我安慰的同时,只能挥手让李大夫退下,临走时嘱咐道:“夫人有喜之事,暂且先瞒下。”
“是,老朽知道。”李大夫应声后离开。
白雾和青霂两人在房中伺候,刚才自然听到了李大夫的话,听到苏若瑾有了身孕,两人别提有多高兴了,至于苏若瑾睡着不醒的事,两人却没有顾成钧那么担忧,毕竟大夫也说了,夫人只是累了,需要多休息,休息够了自然醒了。
不过两人也不敢过于兴奋,屋子里的男主子脸色还紧绷着,两人对视了一眼,悄悄地退下了。
顾成钧坐在床边,看着苏若瑾沉睡的脸,除了红润以外,看不出任何病容,心里也渐渐放松了一些,他握住苏若瑾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喃喃说道:“阿瑾,我们有孩子了,你还不醒过来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苏若瑾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于是又继续道:“阿瑾,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很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絮絮叨叨地,顾成钧活了这么久还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说了多少遍,只知道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屋里掌上了灯,苏若瑾睡了一天了。
苏若瑾睡了多久,他就坐在旁边多久,不吃不喝一直在跟她说话没有停下片刻,直到握在手心里的手轻轻动了一下,顾成钧才止住了话头,两眼紧紧盯着床上的人,直至她睁开眼眸。
苏若瑾不知道她究竟是做梦还是真的回到了以前的世界,要是做梦的话,梦里的场景也过于真实,要是回到现实世界,她却不断地听到顾成钧在叫她。
自从她进入漩涡之后,顾成钧就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叫着她的名字,还不断说着话,她从来不知道,顾成钧竟然这么能说。
她进入漩涡的时候,其实非常不舍,不舍得自己的家人,她还没跟他们说上几句话,还没告诉家人她嫁人了,那个人对她很好,她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跟家里人说。
可是她在漩涡里出不去,四面白茫茫,什么都没有,唯一陪着她的是顾成钧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就想通了,至少她还有顾成钧,而且她的家人过得很好,苏姑娘也答应了替她照顾家人,她可以放心了。
她放下了对家人的不舍,跟着顾成钧的声音往前走,渐渐地面前白茫茫的一片变了颜色,入目皆是一片红色,她想起了她与顾成钧成亲的时候,也是一片红色,是她的盖头。
苏若瑾伸手扯下盖头,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顾成钧的脸,黑沉黑沉的,看起来好凶啊,一入当年她初次见到顾成钧的时候。
“阿瑾,你醒了。”顾成钧眼底泛红,声音沙哑,狠狠地在她手上亲了几口,“你终于醒了。”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谁惹你了?”苏若瑾伸手抚上他的脸,不由问道。
“你睡了一个白天了,”顾成钧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委屈,“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
苏若瑾嘴角弯了弯,扶着他的手坐起身:“我做梦了,梦到了我家里人,我与他们说了很多话,说得太多就忘了时辰,后来我听到你在叫我,我就醒了。”
“你若是想回家了,什么时候回都行,顾府和苏府都是你的家,你想回哪里都可以,不要有所顾虑,爹娘还有岳父岳母不是迂腐之人。”有些女子嫁人后轻易不回娘家,一来担心夫家责骂,二来对于娘家而言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顾成钧是担心她有所顾虑平日想家不敢回,故而才会如此说。
苏若瑾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又瞄了他一眼,语气颇有些酸溜溜:“我不仅梦到家里人,还梦到你娶了其他女子,还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虽说顾成钧封马丽酥为皇后是书里的剧情,现在不会发生,以后也不会发生,但是苏若瑾就是有些酸溜溜,她就是想要看看顾成钧的反应。
顾成钧见她醒过来了,精神头似乎也挺好,一觉起来居然还能吃醋,于是语气也带上了笑:“你可别冤枉我,我就娶了你一个人,没有旁人了。”
苏若瑾撇撇嘴,不依不饶地说:“你还给了她无上的荣耀,成亲的时候,排面可大了,聘礼都铺满大街了。”
“越说越离谱。”顾成钧点点她的鼻尖,语气颇有些自责,“你是不是在怪我,当初你我二人成亲时,我的态度不太好。”
“何止是态度不好,”苏若瑾一说到这个,精神更足,掰着手指细数他当初是怎么冷落她的,“你没有挑开我头上的盖头,转身就走人了,我沐浴的时候,你还闯进来,吓我一大跳,第二天还不带我去拜见爹娘,让我一个人自己去……”
顾成钧听着她细数自己的罪状,微微扶着额头,颇为无奈,他现在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给自己一拳,叫你不好好成亲!叫你态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