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钧离京后,定期给苏若瑾寄信,信里多数写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比如他今日又想到了几个寓意好的字,适合作为孩子的名字,问苏若瑾喜不喜欢这几个字;
又比如他听军中有孩子的将士说,若是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踢得很厉害,长大了会比较调皮,不知道他们的孩子有没有踢得很厉害。
他写信的语气就如平日跟苏若瑾交谈一般,唯一的不同,是苏若瑾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他答案。
苏若瑾每次收到他的来信,脸上都会乐开了花,内敛的顾成钧信中没有一句直白的思念,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思念之情,已经满得溢出薄薄的信纸,涌入她的心口处,养胎的时日,她最期待的就是顾成钧的来信,这让她知道顾成钧一直陪在他们娘俩身旁。
白雾从外面走进来,看着苏若瑾期待的眼神,脸上欲言又止。
苏若瑾看着她空荡荡的手,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道:“侯爷的信呢?”
六月底,应是收到顾成钧来信的日子,今早苏若瑾就让白雾去前院瞧瞧,不够早上没有拿到信,临傍晚的时候,她又让白雾去了一趟,不过看着她这幅表情,莫非也没有拿到信?
“前院没有接到侯爷的来信,”白雾解释,又开解她,“可能路上耽搁了,兴许明日就会收到了,夫人莫着急。”其实平日不用她去拿信的,只要侯爷的信送到府里,近卫会第一时间送到夫人手中,今日没有准时收到侯爷的来信,她担心夫人会担心。
苏若瑾闻言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现在不是后世一个信件两天就能从东南到京城,想来是送信的人路上有事耽搁了,亦或者是天气变化,不好赶路。
她心里想了几个可能性,也就没有很着急,毕竟顾成钧是本书男主,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再者她也给了顾成钧关于东南的小册子,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苏若瑾默默等了两日,仍旧没有收到顾成钧的信后,便找来护卫首领崔城,问他朝廷最近有没有关于东南一带的消息,得到否定答案之后,又让他近日关注朝廷,若是有东南的任何消息立即来报。
不用苏若瑾吩咐,早在顾成钧的信没有送到他手中的时候,崔城已经安排人在外打听情况了,不过眼下关于东南的事,却没有任何消息,他猜测侯爷在东南应该正在密谋重大事情,否则是不会忘了写信,失信于苏若瑾的。
果不其然,第三日的时候,崔城急急来报:“侯爷正领兵剿杀海盗和倭寇,现在东南局势紧张,信件可能没有那么送到。”
“打起来了,消息可靠吗,怎么之前没有听到任何风声?”苏若瑾一听顾成钧在剿杀海盗,心口一跳,放在肚子上的手一紧,感到肚子传来一阵踢动之后,又平复了心情,她现在有孕在身,不能着急。
“消息可靠,朝廷也是今日收到东南八百里加急,才找到此事的。”崔城边说边观察苏若瑾的表情,看她面色尚算平静,心口一块大石头落下,刚刚他想隐瞒此事,担心她听到侯爷打仗会害怕从而影响肚子里的孩子,现在看来,夫人比他想象中要冷静得多,怪不得侯爷出发前曾告诉他,有什么事都能汇报给夫人。
苏若瑾想了一阵才开口:“既然朝廷也不知道侯爷剿杀海盗的事,说明此事属于突发,甚至是……”是顾成钧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攻打海盗和倭寇,为了不使计划外泄,所以没有向朝廷禀报,直到事情发生了,才八百里加急禀报朝廷。
崔城听出了她未尽之意,心中惊诧于她对侯爷的了解,他也随侯爷上过战场,侯爷素来擅长突袭战,出手时绝不给对方准备的机会,而敌人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手,这是侯爷每次制胜的法宝。
不过崔城未免她过于担心,仍旧宽慰道:“此番剿灭海盗倭寇,夫人莫要担心,先前住在庄子里的近卫,有五百人左右跟随侯爷前往东南,他们相较于普通兵士,战斗力非常高,有他们在,侯爷定不会有事。”
苏若瑾闻言,提着的心也放下大半,待崔城离开后,便扶着白雾的手,在院子里慢慢走动,锻炼身体。
白雾扶着她的手,陪她走了一圈,最后憋不住问道:“夫人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苏若瑾走累了,到院子里的石桌坐下,抬头看向青霂,不解地问。
“侯爷为何不给夫人提前寄信,即便不告诉夫人侯爷打仗的事,只要有信件能送到夫人手中,夫人就不会担心了。”白雾不解,心里觉得侯爷心肠颇为冷硬,因为剿杀海盗的事,东南一带局势肯定会紧张,送信人在路上可能会被耽搁下来,若是能在剿杀海盗前,将信送出东南,这样信能按时送到夫人手中,夫人也不用久等了。
苏若瑾笑了笑,耐心解释道:“要是海盗一直注意着侯爷的动向,发现他会定期往京城寄信的习惯,突然有一日却发现侯爷提前寄信,海盗会不会往深处想,侯爷为何要提前寄信,是不是有事发生,海盗就会留有时间做好准备。”
白雾仍旧皱着眉头,十分不理解苏若瑾为何不生气,若是其他女子早就生气了吧。
苏若瑾是真的不生气,事实上,若是她提前接到顾成钧的来信,心里反而更加忐忑不安,猜测他为何要提前寄信,是不是发生了重大的事以至于他要提前寄信,这会让她寝食难安。
而晚一点收到顾成钧的的来信,苏若瑾会认为是送信人在路上耽搁了,或者天气不好路不好走,信件会晚一点才能到达京城,她的心情就不会如此紧张,两相比较起来,她宁愿晚一两天收到来信。
苏若瑾扶着白雾的手站起身,跟白雾打个赌:“若是我没料错,侯爷的信约莫这两天就能送到京城。”她猜测顾成钧寄信之后不久,便会率兵攻打海盗和倭寇,紧接着是给朝廷禀报情况,军中八百里加急,当然比顾成钧寄给她的信件要快,所以他的信约莫是这几天到吧。
白雾半信半疑,第二天去前院找崔城,果真在在傍晚时候,送信人到达府里,她颇为惊奇地将信交给苏若瑾,还说她厉害,竟然能预知信什么时候能送到。
苏若瑾接过信封,嘴角弯起,厉害的人是顾成钧,这个时间差打得未免也太好了。
事实上,东南剿杀海盗倭寇一事,与苏若瑾猜测的相差不大,此番剿杀行动,的确是顾成钧先发之人,就在寄信给苏若瑾两天后行动。
顾成钧手握苏若瑾的小册子,很快掌握海盗和倭寇的详细情况,了解的程度比驻守沿海一带的卫所还要清楚,而他在东南数月,没有第一时间行动的原因,是因为沿海卫所平日疏于操练,兵力竟非常弱,只能操练数月,为了以防万一,又让他的近卫军从京城赶往东南。
等五百近卫到达东南后,他一声令下,突袭海盗和倭寇的藏身处,手里握着小册子,又有战斗力强的近卫,顾成钧精准打击海盗和倭寇,一打一个准,海盗和倭寇完全无招架能力。
海盗尽数剿灭,倭寇遭到重挫后,五百近卫瞬间消失不见,犹如从未出现过一般,他们出现得突然,就连有多少人,卫所的人毫不知情,顾成钧只是对外宣称,那些人是他侯府和庄子上的护卫,只负责奇袭,之后的安抚等工作,皆不参与。
其他人听他如此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不过心里非常惊诧,没想到不过是府里的护卫都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真不愧是定西侯府的人。
顾成钧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这些人是他的底牌,只听命于他一人,效忠于他一人,他私养近卫军,并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保护他最重要的人,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再过不久还有一个孩子,手里若是没有一点兵力,只能任人宰割,他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成钧策马扬鞭,快速往京城方向赶去。
秋风起,京城飘满桂花香。
苏若瑾挺着大肚子,扶着青霂的手,慢吞吞地在院子里走动,快到生产的日子,为了能顺利生产,只能多运动。
江柔穿过月亮门,就看到她穿着单薄,脚步加快走上前去,扶着她另外一只手:“天凉了,怎么不多添一件衣裳,当心着凉。”
“走了几圈,我身上都出汗了,”苏若瑾笑着说,脚步也停了下来,“这几日都来我这里,没有去医馆,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能耽误我什么事呀,医馆现在又添了两个女大夫,她们医术尚可,完全不用我/操心。”江柔笑着露出了酒窝,她与顾成浩成亲后,顾成浩没有阻止她在外行医,而是全力支持她。
“这段时间辛苦大嫂了,忙着医馆的事,还要管着府里的庶务。”苏若瑾颇为歉意地说。
“你这样说就跟我生分了,”江柔孩子气地撅起嘴巴,“莫非以后我也怀孕,你难道不帮我吗?”
苏若瑾一听这话,视线便看向她依旧平坦的肚子,她与顾成浩成亲没多久,应该没有那么快吧。
“哎呀,你看哪里呢?”江柔嗔道,脸上红透了,她是说以后,以后!
苏若瑾抚着她的手大笑,笑着笑着声音戛然而止,弯下了腰:“大嫂……”
“怎么了?肚子疼?”江柔面色微变,边问边摸向她的手腕。
“可能快生了……”苏若瑾吐出一句话。
江柔瞬间恢复冷静,迅速吩咐院里其他丫鬟婆子做好接生的准备。
一边吩咐,一边在心里问,顾成钧怎么还没回来,海盗不是已经剿灭干净了,你媳妇快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