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正文完结

苏若瑾生产的事,院里的丫鬟婆子已经演练过许多遍,每个人分工明确,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当江柔一声吩咐,所有人心里虽然紧张,却仍旧有条不紊地准备。

产房早已布置妥当,热水鸡汤全都备齐,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苏若瑾被两个婆子搀扶着躺在床上。

负责接生的产婆姓陈,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产婆,已经在府里住了几天,就等着苏若瑾生产,一听到有人来喊,立刻就赶了过来。

她查看了苏若瑾的情况,尚未到生产的时候,又让白雾给苏若瑾喂些鸡汤,免得生产时没有力气。

白雾哪里见过女人生小孩,更何况躺在床上的还是她家主子,握着鸡汤的手微微发抖。

“我来吧。”最后还是江柔出手,她毕竟大夫,见过大场面,尚算冷静。

苏若瑾喝下鸡汤,然后微微阖上眼,耳朵仔细听林产婆的话,跟着她的指引,不停地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也不知做了多少遍,肚子的疼痛感却越来越强烈,刚开始她还能忍着不吭声,最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太疼了!

“夫人,您千万别哭,留着些力气……”林产婆低声嘱咐道,而后突然声音变高,说了几声惊讶的话语,不过苏若瑾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语气,她此事的注意力全在肚子上,周围人说什么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又是一阵疼痛袭来,苏若瑾双手在空中晃动,像是要抓住可以减轻她痛苦的东西,最后果真被她握住了一样温热的东西。

那是一只手,手很大,很粗糙,上面带有厚厚的茧,这样的触感令她感到非常熟悉,她时常被这样的手握住,晚上触碰她肌肤时,会让她感到颤栗,这是顾成钧的手。

苏若瑾微微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越来越清晰,是一个胡子略微邋遢的男子,风尘仆仆的模样,虽然与平日的一丝不苟差别很大,可她依旧认出了来人。

莫非是她太想顾成钧了,以至于生小孩的时候,幻想顾成钧出现在身旁,可他还没回京呢。

“阿瑾……”顾成钧沙哑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低头吻了吻她稍显凉意的手,“我回来了。”

手上带着温热的触感,声音非常真实,原来不是幻觉,顾成钧真的回来了,苏若瑾顿时感到非常委屈:“二郎,我疼,可疼了。”

“我知道,我知道。”顾成钧平日都舍不得她受半点伤,看她如此痛苦恨不得以己之身代过,“孩子出生后,我定会狠狠揍他的。”

苏若瑾闻言裂开嘴笑,被他这一打岔,疼痛感略微少了些,有他在身旁,加上她平日身体也好经常走动,旁边又有李产婆,接下来的生产没有凶险。

不知道第几次用力之后,产房内便响起婴儿嘹亮的哭声,比她娘刚才的哭声还要大。

“恭喜侯爷,恭喜夫人,是个小千金。”李产婆道喜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屋内所有人也跟着道喜。

“阿瑾,我们有孩子了,是个女儿。”顾成钧低头亲着她湿漉漉的额头,眼睛发红,声音带着哽咽。

苏若瑾微微颔首,望着林产婆手里那小小一团,看着她挥舞着拳头,嘴角不由向上翘,她终于把这小丫头生出来了,瞧着还挺有精神。

小丫头已经被李产婆洗干净,包裹在锦被里,李产婆抱着锦被想要递给顾成钧。

顾成钧看着锦被中小小只的人儿,红彤彤的脸蛋,想伸手接却又不敢接,这么小只,他不会抱坏吧。

李产婆误以为他是失望生了女儿,毕竟高门大户,都想要生儿子,刚想说些吉利话,就见一双手将孩子抱走了。

顾成钧抱着小孩的手非常僵硬,不过裂开的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夫人生女,侯府大喜,人人有赏。”

一听他这话,李产婆就知道,得,她是瞎操心,没看见平日瞧着严肃的侯爷傻笑成什么样子,这哪里是失望,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顾成钧抱着孩子,想给苏若瑾瞧一眼,却发现她已经闭着眼,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苏若瑾睡了一觉,起来后天色已经黑了,屋里也掌上灯,她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一睁眼就看到顾成钧坐在床边,脸上的胡茬已经剃干净,换了身衣裳,正眉目温柔的看着她。

“醒了,饿了吗,想吃什么,厨房都备有。”顾成钧低声问她。

“还以为你赶不及回来,”苏若瑾伸手摸了摸他清瘦的脸,定是没日没夜赶路的,都痩了。

“我说过会陪你,就一定会赶回来。”顾成钧握住她的手,笑道。

苏若瑾也跟着他笑,就听见耳旁传来哼唧声,侧头看过去,在她枕头边上,放着一个锦被,里面躺着个小人儿,睡得正香呢。

“这是我们的女儿?”苏若瑾微微侧身,刚出生的孩子脸蛋还是红彤彤皱巴巴的,也看不出长得像谁,她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碰了碰小人儿的脸,软软的,像极了棉花糖。

“我们的瑶儿。”顾成钧看着床上一大一小,语气无比温柔的回道。

“瑶儿?”苏若瑾偏头看向他,“女儿的名字?”

顾成钧点点头,解释起来:“瑾,美玉也,瑶,美玉也,女儿和你一样都是美玉。”

“顾瑶,顾家的美玉。”苏若瑾念了几次,“好听。”

生了瑶儿后,苏若瑾开始了坐月子的日子,长达一个月不洗头不洗澡,虽说天气凉了些,也让她觉得自己脏得不成人样。

后面那几天连顾成钧的面都不想见到,她还想在顾成钧心中留个最美的样子,直到小瑶儿满月,她才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今日是女儿的满月酒,顾成钧还得去上朝,朝中大臣纷纷向他道喜。

顾成钧以前非常严肃,有了女儿后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散朝后,还请各位赏脸去侯府吃个酒,今日酒管够,菜也管吃。”

诸位大臣当然是点头答应,谁不知道顾成钧极为疼爱刚出生的女儿,逢人便夸他的女儿长得好,就跟天上的仙女一个样。

大臣们表面上笑着点头,心里却默默道,谁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那小脸皱巴巴红彤彤的,也不知顾成钧是如何夸得出口,约莫是眼睛被蒙住了,竟说瞎话。

嘉丰帝刚刚坐下,发现顾成钧站在大殿上,忍不住开口道:“顾爱卿,听闻令爱今日满月,怎的还来上朝,可以告个假,在家里好好陪家人。”

顾成钧上前一步,恭敬道:“微臣谢皇上体恤,不过小女满月只是家事,断不能因家事影响了朝廷大事。”

嘉丰帝微微颔首,对他的态度感到非常满意。

接下来是普通的朝事议论,直到临散朝时,嘉丰帝朝身旁的內侍看了一眼,內侍立即上前,将手中的早已准备好的圣旨打开。

诸位大臣以为这是给顾成钧的赏赐,毕竟上回剿灭海盗和倭寇后,所有人都有赏赐,唯独顾成钧没有得到皇上的奖赏,他们自然以为是给顾成钧的赏赐。

可当內侍开始宣读圣旨,诸位大臣瞪大眼,竟然是册封太子的圣旨。

皇上要立年仅两岁多的六皇子为太子,不过震惊之余又觉得合情合理,六皇子为皇后所出,是嫡子,承袭皇位理所应当。

诸位大臣还没有从立太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看到內侍拿出另外一道明黄色圣旨,尖细的声音再次响在大殿上。

“……定西侯府嫡长女顾瑶,温柔贤淑,蕙质兰心,品貌出众,特将其许配太子为太子妃……”

诸位大臣听到这道圣旨时,不是震惊于顾成钧刚出生的女儿被封为太子妃,而是震惊于皇上将刚满月的,还在哇哇大哭的奶娃子形容为温柔娴淑,蕙质兰心,也不知皇上跟顾成钧相比,那个更加睁眼瞎。

呸!呸!呸!怎能如此编排皇上,诸位大臣动了动嘴,视线偷偷看向站在前方的顾成钧,之前听闻顾成钧生了个女儿,还有人替他可惜怎么不是个儿子,现在看来,可惜个屁,人家女儿刚满月都与太子定亲了。

顾成钧完全不理会身后灼灼视线,脸色略微有些难看,瑶儿今日才刚满月,竟然有人要跟他抢女儿,他立即上前道:“皇上……”

“顾爱卿快谢恩吧。”嘉丰帝自觉做了一件好事,顾成钧已经是侯爷,又是一品都督,官位已经不能再往上升了,既然如此,只能将他的功劳留给他的女儿,给她封个太子妃当也不亏。

顾成钧望着嘉丰帝暗自得意的笑容,默默地将回绝的话吞了回去,今日是女儿满月酒,不能惹事,心里想着等下回府该要怎么跟苏若瑾解释。

散朝后,两道圣旨传遍了京城上下,百姓对于两道圣旨并无异议,六皇子是嫡子,立为太子也是按照祖制规定,且立太子之后嘉丰帝还减免三年赋税,百姓更加开心。

至于顾成钧的女儿被封为太子,左右顾成钧在东南剿灭海盗和倭寇的事已传遍大晋,现在东南沿海非常安稳,越来越多的商船都前往东南贸易,这都多亏了顾成钧,至于太子和太子妃两人年纪小,这又有什么关系,百姓中,定娃娃亲的多了去,还有的尚在肚子里就定亲了的,见怪不怪了。

今日是顾瑶的满月酒,作为顾家嫡长女,定然要办得热热闹闹的,只是随着封太子妃的旨意下来,前来顾府道喜的人越来越多。

那些没有被邀请的人也厚着脸皮上门讨个红鸡蛋吃,今天如此喜庆的日子,当然是不可能将人往外赶,府里的鸡蛋快要供不上了,好在管事极有眼力见,一瞧这阵仗又让人准备许多红鸡蛋和糖果。

府里洋溢着喜庆,只有苏若瑾仍旧处在震惊中,莫非这是对顾成钧当不成皇帝的补偿吗?书中顾成钧当了皇帝,他的后代便是皇室血脉,现在顾成钧没有当成皇上,却仍旧由他的后代来延续皇家血脉。

苏若瑾忧心忡忡道:“能不能让皇上收回成命,我不想让瑶儿当太子妃。”

“圣旨已下,恐怕很难收回。”顾成钧搂着她的肩膀歉意道。

“我不希望女儿跟其他女子拥有同一个丈夫,每日都要为这些女子烦心。”苏若瑾说出了自己不愿意的原因。

暂且不提太子以后的人品如何,一直以来帝王三宫六院,薄情冷心,与这样的男子相处一辈子,岂能幸福?

“会有办法的。”顾成钧安慰道。

“能有什么办法?”苏若瑾愁眉苦脸,“难道你还能阻止太子不纳侧妃不成?”

“太子现在还小,只要从小好好教导,我会让他只有瑶儿一个妻子。”要想娶走他女儿,可得拿出真本事来,顾成钧心中已经想好了很多计划,关于如何培养小太子做个合格的女婿的计划。

皇宫里,正在撅着屁/股玩耍的小太子,突然抖了一下,对于未来岳丈的计划毫不知情,还在屁颠屁颠的傻乐。

虽然女儿是未来的太子妃,苏若瑾却没有按照太子妃的标准来养女儿,她女儿多可怜啊,以后只能待在深不可测的皇宫里,所以趁着女儿还小,她想怎么玩闹都不要紧,搞不好嘉丰帝不喜欢活泼的太子妃,会把赐婚圣旨收回去。

可惜苏若瑾的算盘打错了,嘉丰帝极为喜爱小瑶瑶,偶尔皇后召见苏若瑾,还特意让她待女儿进宫,谁让小瑶瑶一看到嘉丰帝就会露出笑脸,这让一向没有孩子缘的嘉丰帝乐坏了,更加认定小瑶瑶是他们皇家的儿媳妇,跟太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非对面的人是嘉丰帝,苏若瑾的白眼已经翻上天了,她的女儿刚刚六月,六个月能看出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日子一天天过去。

看着逐渐长开,越来越粉雕玉琢的闺女,顾成钧的眉头不由皱起来,语重心长地对苏若瑾说:“看来,我们还得为女儿生个弟弟。”

苏若瑾当时在看账册,闻言抬头看他,是谁说过怕她受罪,不想她生孩子的?

顾成钧摸了摸鼻子,走上前揽过她的腰,将她手中的账册扔下解释道:“你看,我们的女儿如此可爱,往后要是有人欺负她,可不得有个弟弟为她撑腰,你说是吧。”

“哦。”苏若瑾默默回了个字,纤纤细手摸向他腰间的腰带,轻轻一拉就扯开了。

顾成钧喉咙滚动,声音暗哑:“阿瑾,还记得上元节的石榴花灯吗?”

“忘了。”苏若瑾嘴角弯起,当时她怀着身孕,没法出去赏灯,顾成钧便让人做了个石榴花灯,盼着以后多子多福,儿女安康。

看着他饿狼般的眼神,苏若瑾又想起她仗着自己有身孕,还肆无忌惮撩拨他的事,他还警告自己日后要好好收拾她。

“忘了不要紧,我会让你记起来的。”顾成钧拦腰将人抱起,双眼紧盯着她的眼,“你之前仗着怀孕在我面前做的事,等会再做一次,很多次。”

长夜漫漫,余生很长,有的是时间。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