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雅没有完全采用厍鸣的图纸。
她将机关瀑布做了最简化处理，用在澡堂部分，算作机关与建筑的一次浅尝即止的尝试。
专业方向仍旧选择住宅类，考虑到加入机关术，明细分类，林小雅打算选科技类建筑。
她将图纸整理好，开始搜索相关报名信息和要求。
这些内容每年都差不多。
林小雅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建模大赛的参赛要求发生了变化。
必须具备初级工程师资格才能参加。
而初级工程师的报考条件是大学本科学历或者同等对应学历。
林小雅的学历为职高，她需要先参加自考拥有大学本科学历，再报考初级工程师。
哪怕现在就开始报名，最快也要四年后才具备参赛资格。
可四年后，建模大赛又会是怎样一番天地呢！
林小雅望向窗外，树叶已经染上霜色。
红绿交加，美得浓烈。
亦如当时的选择。
“小雅，你现在还小，不知道学历的重要性，奶奶还能出去打工，你好好读高中，读大学好不好？”林奶奶晚年丧子，再多的悲伤也要忍住，不然林小雅怎么办，如果她也死了，他们的小雅就成孤儿了。
林小雅满脸倔强和冷漠，“奶奶，您不用劝了，我已经决定读职高，最多两年就能出去工作，您这么老了，谁会要您？到时候累坏身体，我还要来照顾你。”
“林小雅，你这样的成绩不读高中太可惜了，能不能坚持一下把高中和大学读完，读完职高你刚刚成年，年纪小学历低根本找不到什么工作。”
“老师，谢谢您，我都明白，再读六年，我奶奶的医药费和养老费都会没了，肇事司机没抓到，我们家没有多的钱让我继续读下去。”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一班的林小雅，竟然要读职高。”
“职高都是成绩很差，品性很糟糕的人才去读吧！”
“那她不是会被欺负死。”
“真可惜！”
“真可怜！”
她一点都不可怜。
林小雅猛地睁开眼睛，医院过道，没有刺眼的白炽灯，没有刺鼻的消毒药水，手术室的指示灯也没有亮。
一切像按下暂停键。
林小雅徘徊在过道里，想着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这个梦又是怎么开始的。
她慢慢地朝楼下走去。
走出医院，穿过马路，她一直朝前走。
周围的景致都灰蒙蒙。
林小雅突然明白，这是自己内心世界的映射。
她不开心，一直都不开心。
林小雅越走越快，奔跑起来。
直到四周都变成旷野。
天空很低，乌云压着太阳。
林小雅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她一点都不可怜。
有奶奶，还有厍鸣以及菁华园认识的所有人。
她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尘封已久的心破开一缕缕缝隙，暖流淌过心田，禁锢的心终于放飞起来。
那一瞬，阳光破开乌云，金色光芒照亮整个大地。
“小雅。”
林小雅转身，厍鸣双手撑着膝盖喘息，“你，你跑得好快，我都快追不上你。”
“你一直在后面追我？”风拂过发梢，两岸的野草哗哗作响。
“对呀！”厍鸣站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为什么？”
“因为你一直跑！”
你一直跑，我就会一直追。
“你为什么一直在我的梦里？”林小雅带着笑，仿若随意的问。
“你不开心我就来陪你。”
“我现在很开心。”
厍鸣上前一步，“那我更要陪你。”
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我都要陪着你。
林小雅望向天空的乌云。
那朵云一会儿变成笑脸，一会儿变成哭脸。
这是她的世界。
林小雅心神微微一动，那朵乌云突然眨眨眼睛消失不见。
她可以操控这个梦境世界？
“厍鸣，你过来！”林小雅微微背着手。
“做什么？”厍鸣带着点期盼，缓缓走向林小雅，她有一点点奇怪，厍鸣灵光一闪，林小雅要向自己表白吗？
他是不是需要准备一下？
“消失！”
厍鸣蓦地消失在原地，林小雅脸上出现微微的惊讶，又慢慢变成笑容。
这个厍鸣只是她的梦境吗？
下一次，就知道了。
林小雅缓缓睁开眼睛，天空已经微亮。
她窝在被子里没动，感受着被褥带来的温暖和轻盈。
林小雅对自己的情绪掌控的很好，即便林奶奶也不太容易发现她的心情好坏。
可就那么巧，每次心情低落时，厍鸣都会出现。
起先，林小雅也只当梦里的厍鸣是自己捏造的心灵安慰，但是现在的林小雅可不这么认为。
比如这次，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心情变得糟糕。
厍鸣却依旧出现了。
如果说除了林奶奶，身边还有谁知道自己的心情，那只有厍鸣了。
真实的厍鸣。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又是用什么方式进入梦境。
林小雅闭上眼睛，伴着微风再次进入梦乡。
*
林小雅刚走进物业处就听见哀嚎声一片，她去办了点事，晚到了半个小时。
贾经理一看见她连忙招手，“小雅快过来帮我看看，上面是不是说经理级别也要参加培训。”
陈美无语地指着贾经理，“贾经理，你不用挣扎了，文件上写了，你要过五门功课才能被认定合格，过七门功课被认定为优秀，如果你把二十门功课都过了，就可以骑到宝璐经理头上了，哈哈哈哈！”
“到底怎么回事？”林小雅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菁华园的所有部门就要进行岗位培训，为期一个月，考试合格的才能继续被任用。
李文慧已经在勾选课程，“人事部一大早下的通知，宝璐经理已经找他们理论去了，不过我看了下课程，觉得可以学学。”
一分钟让你学会理财、日韩顶流妆容、月入十万的网页设计、风靡欧美的按摩理疗……
在一众五花八门的课程中，林小雅找到一些不那么妖艳的课程，例如：力学原理、结构设计、3D动画等。
林小雅有些犹疑，“这应该是再就业培训吧！”
李文慧扒拉着她，“免费的，不学白不学，我们轮岗员工要学十五门，上班时间全部拿去上课。”
“在哪里上课？”林小雅惊讶。
“业主俱乐部，对了，业主们也可以参加。”
应该不会有人想来吧！
“我们去上课了，谁来上班？”
贾经理摊手，“据说这一个月我们是脱产学习，房产商已经跟业主发布通知，最近的物业费和水电气费用都自觉去缴纳，逾期不交产生的滞纳费自己承担。”
陈美又高兴又难过，“我们不用上班了，但是从明天开始要上课。”
林小雅：这是什么奇葩事件！
中午，宝璐气哼哼地蹬着高跟鞋回来。
她走到林小雅面前，手指一伸，指着林小雅。
林小雅莫名抬头。
“哼！”茶色大波浪一甩，进了办公室。
第二天来到业主俱乐部，其中一间会议室早早布置成教室。
林小雅抵达时，李文慧冲她招手。
“小雅，我给你占了位置，快过来！”
林小雅刚坐下，李文慧就小声告诉她，“看见没有，周围这些人都是小区业主，没想到人这么多。”
确实很多，林小雅都以为走进高中教室。
“都是我们小区业主？”林小雅低声问。
“是呀。”
“怎么好多都不认识？”
“你一说，我怎么也觉得不熟悉呢！”
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偶尔有几道目光落到林小雅身上，她望过去又什么都没发现。
很快老师走了进来，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他先鞠了个躬，满脸笑容地说道，“我们这个培训课采取的是混班制，轮到自己的课程就认真听，其他同学可以玩手机，可以看电影，但不要打扰到讲课的老师和同学，等知道各自课程时间后，有课的时候来就可以了。”
他还没说完，下面就响起热烈的鼓掌声，业主们似乎比工作人员还激动，林小雅他们也跟着拍起手。
“好了，好了，不要太热情，我叫成昆，负责理财这门课，请问有几位同学报了我的课？”
话音刚落，李文慧、贾经理都举了手，其他部门也有三位举了手。
业主们，清一色地举了手。
林小雅挑眉，她没有报，既然是混班制，跟着听一听也没事。
转眼四十五分钟课程介绍。
成昆老师布置了一下作业就快速离开。
林小雅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文慧已经跟贾经理热烈地讨论起来，“成老师说的那几支股票到底能不能入手？我看涨势很不错。”
贾经理已经点开股票APP，“这几支我都有买，最近三个月的收益这个数，他说的比我那个股票群的专家还详细，肯定没问题。”
李文慧，“那另外几支呢？”
贾经理有些迟疑，另外几支完全没听说过，但成老师刚才在讲台上说了，只要坚持住这个月，下个月绝对势头猛劲，非常适合入门者。
要么不赚，要赚就赚大发。
林小雅扶额，这个成昆哪有讲什么理财经，上来就直接告诉大家买哪些股，不买哪些股，跟个骗子似的。
问题是，大家都信。
她要不要阻止大家？
她到底要不要报警？
“小雅。”厍鸣的声音在林小雅旁边响起，她的邻桌一直没人坐，厍鸣竟然也来了。
“这个培训给我的感觉好不靠谱。”林小雅低声告诉厍鸣。
“你说成昆？”
“算是吧！”理财课程不是这样讲的。
“他还不错，有岭城股王之称。”
“你怎么知道？”
“我们菁华园的业主。”厍鸣奇怪地看了林小雅一眼，好似在怀疑她的业务能力。
林小雅有些心虚，“我真没见过他，不会又是你家亲戚吧！”
厍鸣立马摇头，“不认识，我刚在外面听其他业主说的。”
林小雅的目光落到众业主身上，果然全在购入股票，似乎没有一个人怀疑成昆的话。
“你不买点？”很赚的。
林小雅掏出手机，“他刚才说的哪几支股？你还记得名字不？”
厍鸣笑了笑，一瞬间，偷窥的目光刷刷刷多了几十道。
【妖皇这招真豪，竟然把各行各业的精英都弄来给媳妇儿上课。】
【都是自家人，无所谓啦！妖皇高兴就好。】
【对对对，这些厉害的家伙平时我们也看不见，都是拖了妖皇的福。】
【刚才的股票我都买了，一会儿朱伯庸要来上课，估计又要集资买地，我没带那么多钱，你们给我凑点。】
【凑什么凑，把地抵给我好了，我给你上门他们都不会上的课，如何正确使用人类马桶，学不学呀？】
【吃屎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