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祸水?林安影讶然,他这般姿色,居然能得此美誉?

太后继续道:“好一个林婕妤,身为皇帝妃子,不安安静静待在寝宫,居然要去那山上?若你不去那儿,会遇见贼人?遇见贼人,我儿心疼,便将你留宿寝宫,往前数数,哪位老祖宗的妃子有这待遇?”

晚银捏着小扇子,柔声道:“太后莫气。”

嘴上是解围的话,眼神里的挑拨之色却盖不住。晚银轻笑,瞧了眼林安影,“林婕妤是皇上的人,皇上喜欢得紧,听说这次上山,皇上是默许了的。”

这下太后更气了,原本还算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皇上真是昏了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坏规矩,之前带你这个婕妤入松凉山,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如今竟然……唉,晚银,你昨儿个还跟我说,皇上与以裴闹开了?”

晚银道:“皇上与王爷是亲兄弟,不过是闹着玩玩。”

“闹着玩玩?”太后蹙眉,“都把人弄到庖屋当伙夫了,哎呦,以裴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苦,没想到这么大了,居然因为一个婕妤,要去那油烟遍地的地方做这种事。”

林安影默默听着,乖巧低头,心里却万马奔腾。太后本就不喜他,晚银又在一旁煽风点火,智障王爷惹恼皇帝这事儿,锅居然甩到他身上了。

太后冷哼一声,“当真是祸水,祸水啊!一个男人,肚子没用,脸长得也不干不净的,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居然把我儿迷成这样。才刚入宫,就搞出这么多事儿来,往后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浪花!”

太后捂着胸口,皱巴巴的脸皮耷拉着,痛心疾首。晚银赶忙道:“太后莫要动气,小心伤了身子。”

说罢,眼刀子飞过去,好似这一切全是林安影的错,林安影必须以死谢罪。

“……”他一个热血男儿,面对两个故意找茬的女人,噎住了。

太后喘了好一会儿,才道:“林婕妤,皇帝糊涂了,我不糊涂。你虽有诸多不是,可毕竟是皇帝的人,我自然不能放你出去,丢了皇家脸面,可你继续留在皇帝身边,对皇帝,对王爷均不是好事。”

林安影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闻言并不慌张。太后见状便道:“我做主了,将你留在松凉山,吃斋念佛,为我大越祈福,你也算是将功补过。”

林安影垂眸,在心底,他依旧想要离开皇宫,去那江南,做个富甲一方的浪荡公子,左右均是美人,日日夜夜快活,不必像如今这般担惊受怕。

可太后虽厌恶他,却不愿放他自由,若是待在这松凉山,虽可不见皇帝,但日子恐怕并不好过。太后与他关系一般,自己那玩意儿还留着,若真走到那一步,皇帝会不会摘了他那东西,太后又是否会察觉不对劲之处,林安影不敢赌。

晚银闻言皱眉,神色莫名,林安影抬眼瞧他,这女人还未入宫,就将心思写在了脸上。太后厌他,可太后并不像吟妃那般心狠手辣,自然做不出太过的事来。

林安影瞧着晚银露出一个笑来,娇嗔地凑到太后身边,“太后,林婕妤长相不干净,若是让他去祈福,惹恼了菩萨怎么办?”

太后皱眉,“这……”

晚银居高临下般的眼神落到林安影身上,林安影脊背一寒,似有千只蚂蚁爬在身上,黏黏糊糊。

“林婕妤若是跟着皇上回去,万一……”晚银突然没声,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太后沉吟,“所以我将他留在此地。”

“若是皇上不悦。”晚银怯生生道,“太后与皇上之间有了芥蒂,可不好。”

“哼,不过一个小小的婕妤,皇儿也只是一时糊涂。”太后道,“皇帝可以为了他将以裴送到那种地方,但断不可能为了此人与我置气。”

说罢,太后笑道:“晚银呀,这就要靠你了。你若是能得了皇上欢心,皇上自然会忘了林婕妤,我这心事啊,也便少了一桩。”

晚银抿唇,双颊泛红,大有少女娇羞之意。林安影坐在椅子上听了个全套,太后与晚银将他看做透明人,当着他的面数落不是,林安影心中微叹,想不到他一个大男人,如今要为了婆媳关系费尽心思。

晚银听见太后这番话,垂眸轻笑。

太后瞧向林安影,神色顿变,冷声道:“林婕妤,你冲撞了我,我罚你留在这松凉山好好忏悔,你明白吗?”

林安影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与太后交集不多,哪敢冲撞这位老祖宗?只是太后瞧不惯自己,想要治自己,所谓“冲撞”,不过是信口拈来的借口。

太后说了一通,林安影并未回嘴。她微微蹙眉,喝了口茶,“最近这些日子,山上不似往日凉快,我真是心中燥得慌啊。”

晚银道:“太后,让奴婢说些笑话给您听听。”

太后笑道:“还是你好,嘴甜,我呀,一听你的声音,这心啊,就舒坦多了。你跟皇上走了,我这一人待在此地,寂寞着呢。”

晚银眼圈泛红,低声道:“太后,奴婢也想您。”

两人拉着手,亲昵无比。林安影垂眼,这晚银平日里嚣张无比,在太后面前却又变了个样儿。太后混迹后宫多年,难道就看不出她这些小把戏?

晚银将切好的西瓜送到太后面前,太后咬了一口,蹙眉道:“这天实在太热,西瓜都有些烫了。”

晚银道:“这几个月暑气旺盛,过些日子便好了。”

太后揉揉额角,有些疲倦。林安影无聊至极,却又不能开口,只得在心中数山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余光看向门外。

屋外出现一抹翠色身影,书柔领着一群宫女,端着盘子上前。太后一愣,瞧见来人面容之时,竟露出笑来。

太后道:“柔儿怎么来了?”

林安影抬眼,目光落在晚银身上,原本面带笑意,笑弯了眼的女人楞了一下,有些不自在。

书柔将盘子上的碗放到桌前,太后好奇,“这是什么?”

书柔道:“这是特制的解暑之物,混有西瓜,梨子,葡萄,苹果,甜瓜等水果,浸泡这些果肉的汁水,是由各种果汁调和而来,其中加入少许甜酒。”

太后眼睛发亮,忙命人试毒。她舀了一勺,放入嘴中,眉头舒展,忙不迭又舀了一勺,“为何有种酸甜之味,还有种冰凉之感?”

书柔笑道:“回太后,松凉山有野果,十分罕见,味道酸甜,清热解暑,至于冰凉之感,是因为取了地窖之中的冰块,碾碎成渣子,放了一些进入果汤之中。”

太后又吃了口果肉,连连点头。后面宫女上前,将各种瓜果放在桌上个。

西瓜,甜瓜——均被雕刻成各种形状,瞧着就像一幅幅精致的水墨画。太后赞道:“书柔,你有心了。”

书柔轻笑,却道:“这都是娘娘的心意。”

太后握着勺子的手顿在半空中,她硬生生将果汁咽下去,抬眼瞧向书柔。

书柔面不改色,“这些日子天热,林婕妤心疼太后您老人家,便想到这个法子。可那野果只有山上才有,娘娘怕底下人听不明白,便亲自上山采摘。”

太后咳嗽一声,边上的晚银表情难看。

书柔又道:“这些雕刻好的水果,希望太后您能喜欢,也是娘娘的一番心意。”

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太后早已对此物赞不绝口,此时突然得知这东西出自林婕妤之手,一时半会儿有些犯难。

晚银默不作声,可瞧着林安影的眼神,已带上万分的敌意。

太后抿唇,似在犹豫,片刻后,又舀了一勺。她拿起帕子,擦擦嘴,“是挺好吃的,林婕妤长得虽不干净,心思却……还行。”

这套“为了您老人家上山”的说辞,仿佛一块石头压在太后身上,太后表情有些尴尬,只得又舀了一勺。

书柔看向晚银,“晚银姑娘不尝尝吗?”

晚银表情十分难看,眼神飘忽。书柔仿佛瞧不见一般,道:“晚银姑娘?”

太后见状,忙道:“这个挺好喝的,晚银呀,尝尝吧。”

晚银咬唇,终是伸出手来,取了一小块果肉放进嘴里。雕刻好的果肉上铺了一层碎冰,甜中带冷,本是人间美味,可晚银那张脸,仿佛吞了难吃之物一般,毫无表情。

许是知道气氛尴尬,太后转移话题道:“柔儿,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说罢扫了眼林安影,太后有些疑惑,“皇帝真把你赐给了林婕妤?”

“回太后,皇上的确将奴婢赐予娘娘了。”书柔依旧温柔美丽,“林婕妤对奴婢很好。”

太后半晌无言,沉默许久才道:“你这么漂亮的好女孩儿,皇帝怎么就……唉。”

林安影早已练成金刚不坏之心,闻言连眼皮子都没动弹。

晚银瞧着桌上的碗发愣,抬眼瞧见正冲她微笑的书柔,登时气得别过脸去。

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冷。

太后没事人一般吃着解暑食物,晚银在一旁坐立不安,许久后才道:“太后,银儿给您讲个笑话听听?”

她的声音比之前更要腻上几分,甚至带了丝可怜兮兮。太后很给面子,拉着她的手,亲昵道:“晚银呀,你就是我心头肉,瞧见你我就想到以言,以言若是还在,唉……”

晚银见状忙道:“太后莫要伤心,太后还有晚银。”

这两人一唱一和,林安影瞧得眼睛都快长茧子了。天热,坐在木质椅子上许久,屁股上出了一层汗。

正当屋里二人亲昵之时,来了位不速之客。太后瞧见风风火火赶来的宋以铎,便道:“皇儿莫不是怕我亏待了林婕妤?”

宋以铎进屋之后,看也没看林安影,见着太后就道:“儿臣是来看望您的。”

太后道:“听说你罚了以裴,我想着,我儿不会哪日也要罚我吧?”

“母后,儿臣之所以罚以裴,是因为以裴年轻不懂事。”宋以铎道,“朕先是他的皇帝,再是他的兄长,以裴言语行为多有冒失,需小惩大诫。”

太后微愣,“不是以裴冒犯了林婕妤,皇帝你才……”

宋以铎轻笑,“母后想多了,若以裴对林婕妤不敬,口头说说便是,哪里会罚他去那种地方。”

太后神色微动,“也对,区区一个林婕妤,皇帝你犯不着如此。”

林安影端坐在一旁,闻言面不改色,书柔凑近,偷偷塞了个手绢。手绢刚在冰水里泡过,带着湿意,放在手心里,林安影总算舒服了些。

他感激地看了眼书柔,无论这个女人身上有多少谜团,她依旧是向着着自己的,真心与假意,林安影可以感受到。

那边仍在母子情深,太后心心念念的只有开枝散叶,一直把晚银往皇帝身边推。皇帝神色淡淡,道:“母后,昨日林婕妤同朕提起您。”

太后蹙眉,“她提我作甚?”

宋以铎轻笑,“林婕妤让朕多与您说说话,您这些年,胸口总是堵着,朕这做儿子的,也没多来瞧瞧您,若不是林婕妤提醒朕,朕当真不知道朕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太后紧绷着的脸变得柔和起来,闻言点头,“皇儿,我在这松凉山住的很好,你不必担心,你只要能医好,为我宋家延续香火便行。”

顿了顿,太后似有犹豫,“林婕妤当真说了这些?”

宋以铎一本正经道:“朕从不说假话。”

林安影一头雾水,宋以铎进门之后便开始胡说八道。他昨晚根本没提及太后,整夜都忙着把下面快要立起的玩意儿压下去,宋以铎这一出,可是强行往他脸上贴金了。

偏偏说了谎的宋以铎面不改色,又道:“林婕妤也盼着朕好起来。”

太后干巴巴说出一句话来,“没想到林婕妤如此有心。”

晚银在一旁听得心急,顾不着规矩,凑上前道:“太后,让奴婢给您说个笑话?”

太后这才想起此事,晚银素来温柔,能说会道,总是把她逗得合不拢嘴,是太后的小开心果儿。

宋以铎瞥了晚银一眼,“母后,林婕妤也会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