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林安影舒服得喟叹一声。想起池玉轩,林安影涌起一股愧疚之情,“皇上,池玉轩现在在哪儿?”
宋以铎扫他一眼,“爱妃心中还想着其他男人?”
林安影只当宋以铎又想逗自己玩儿,便道:“若没有他把我喊醒,又帮我出去,臣妾恐怕见不到皇上了。”
宋以铎沉吟片刻,才道:“朕可以带你去瞧瞧他,他应当死不了。”
林安影早已习惯皇帝的毒舌,闻言只是笑笑。离开密林中的小屋,乘着马车,很快便到了一家客栈。
林安影推开门,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以及血腥气,几名宫里的御医穿着民间衣服,匆忙走动着。见到皇帝那瞬间,几人想要跪倒,却被宋以铎一个抬手制止住了。
跟着宋以铎的目光瞧去,林安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男人。池玉轩皮肤略黑,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瞧上去是个阳光爽朗的青年,可如今的他,嘴唇泛白,脸上干裂,闭着眼睛,再也没了从前的生气和活力。
林安影叹了口气,不管怎样,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池玉轩睁开眼睛,身子动弹不得,头微微扭过来,瞧见林安影的一瞬间,他有些呆滞。
“我是林安影。”
池玉轩终于扯出一个笑来,“你安全了就好。”
林安影半天挤出几个字,“是我连累了你。”
池玉轩声音虚弱,“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的选择,我背叛了师门,受到这样的触发也是应该的。”
林安影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池玉轩是土生土长这个世界的人,尊师重道,能够帮着自己逃跑,和自己师父对着干已经是突破桎梏了。如今的他一定自责着,觉得是自己的不对,自己背叛了师门,这种忠和孝,林安影不知该说对还是不对。
宋以铎作壁上观,突然开口道:“你这人,活得真不自在。”
池玉轩眼神有片刻呆滞。宋以铎又道:“他们想要你性命,便是你的仇人,对仇人心狠有何错,你上赶着让仇人要你命,实在可笑。”
池玉轩愣愣道:“他是我师父……”
宋以铎哼笑一声,“你师父擅自带走我的夫人,甚至差点害死我的夫人。”
池玉轩张张嘴,“是师父错了……”
宋以铎:“背叛这样的师门,何错之有?若他们无恶不作,心狠手辣,这样的师门你依旧要待在里面?”
池玉轩痛苦皱眉,“可他毕竟是我师父,我这般做已经不是个好弟子了。”
“不是好弟子便不是好弟子,既然已经做了这些事,为何还要苦苦纠结?”宋以铎瞧他一眼,“朕看你也没从你师父身上学到什么武学,何苦这般自作多情?”
池玉轩闭口不言,满脸痛苦之情。宋以铎瞧他这样儿,也不再多说,而是寻了张椅子坐下去,慢慢品茶。
书柔弱弱道:“看来奴婢便是那不肖徒儿了……”
宋以铎放下茶杯,“秦姑娘也一样。”
林安影在屋里坐了会儿,总算忍不住了。他瞧了眼宋以铎,宋以铎满眼含笑,也瞧着他。
“爱妃多日不见朕,如今看到朕的脸便移不开目光了吗?”
林安影当做没听见这腻味的话,“臣妾在想,秦姑娘是否捉住了那人。”
宋以铎挑眉,“秦见欢?”
林安影道:“他身边跟着一位杨公子,这杨公子武功极高,我怕秦姑娘她……”
宋以铎闻言倒是想了一会儿,“能将守卫打得七倒八歪,成功劫狱的人,朕倒想瞧瞧。”
林安影眼前一亮,宋以铎突然捏了把他的脸,“我的夫人,你在想些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既然夫人不放心,想过去看一看,那我这做相公的,自然也想瞧瞧了。”
林安影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离开了满是药味儿的屋子,林安影将客栈名字报出来,几人很快便到了目的地。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喧闹的声音,不少客人探头探脑站在外面围观,却不敢往前踏半步。
其中一人拍着大腿,“我的菜还没吃完呢!花了我大半年的银子点的一桌好菜!”
林安影罩着面纱,出门前宋以铎特意给他戴上的,说是怕外面的人瞧见了会抢走自己的夫人。林安影听完只觉得皇帝又戏精附体了,话虽如此,可他心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愉快感觉。
……
这家酒楼,一楼是吃喝的,二楼有几间客房。秦送雪站在桌子旁,与杨俊蒙对视。杨俊蒙笑道:“这位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送雪冷冷道:“秦见欢是我秦府的罪人,我作为他姐姐,现在要将他待会去,家法处置,你这外人还不速速离开!”
杨俊蒙道:“秦姑娘,我与你兄长曾是好友,也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大家也算是朋友……”
秦送雪打断他的话,“你们为了一个秦见欢与我大哥恩断义绝,还好意思说是朋友?”
杨俊蒙笑道:“秦见欢他并未做错什么。”
秦送雪已有些不耐烦了,偏偏秦见欢这时候还往杨俊蒙身后躲,更是露出一副被欺负了的委屈表情,秦送雪作为一个冷美人,差点气得跳脚。
她拔出剑来,眼角全是冷意,“你若不愿交人,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见欢揪着杨俊蒙的袖子,可怜兮兮道:“杨大哥,救救我。”
秦送雪一剑刺出,杨俊蒙纵身跃起,一把长剑闪着亮光,眨眼功夫,二人已打得不可开交。原本围观的众人四散而去,都怕刀剑不长眼,要是误伤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安影看了一阵,有些焦急,秦送雪这是落了下风?
宋以铎摇摇头,“书柔,看来你师父教人的水平不怎么样啊。”
书柔声音很低:“皇上,奴婢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眼见秦送雪就要中剑,宋以铎负手而立,前一秒还在林安影身边,下一面便出现在屋子里。杨俊蒙“咦”了一声,手中的剑落到地上,他看着自己的虎口,微微发麻的感觉从手心弥漫开来,直至全身。
宋以铎冲他一笑,“这位秦公子是秦姑娘的弟弟,别人的家务事,你这外人不好插手吧。”
秦见欢本以为自己得救了,冷不丁半路杀出有人,等他看清楚来人样貌时,惊得捂住嘴,一张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杨俊蒙看向宋以铎,一脸震惊,夹杂着些许难以置信。他呆愣片刻,拱手道:“不知前辈是……?”
宋以铎笑了,指指门口的林安影,“我是他相公罢了。”
杨俊蒙这才往外面瞧去,虽然林安影覆着面纱,杨俊蒙还是认出此人。秦见欢也瞧见了外面的人,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宋银怎么成了皇上的夫人,皇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道:“杨大哥救我!”
宋以铎嗤笑道:“你姐姐带你回家,怎么就成了要害你了?”
秦见欢呜呜咽咽,“皇……”
宋以铎拿起桌上的青色小果掷去,秦见欢只觉得喉咙一麻,所有的话全卡住了,根本发不了声音。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摸着脖子。
林安影领着书柔走进来,有了武功底气就是足,若是往日,他肯定躲在边上不出面。
杨俊蒙脸色缓和了些,道:“原来是宋银宋公子。”
宋银?宋以铎瞧了林安影一眼,眼里满是笑意。林安影脸皮厚如城墙,完全忽视宋以铎投来的目光,道:“这秦见欢与我有些过节。”
杨俊蒙沉吟半晌,秦见欢急得直跺脚,偏偏口不能言,他死命拽着杨俊蒙的衣服,眼里全是“杨大哥帮我”之意。
杨俊蒙瞧了眼宋以铎,又瞧了眼林安影,突然开口道:“是我没想通,既然这位姑娘和见欢是一家人,想必不会对见欢做什么。”
秦见欢一听这话差点晕过去,赶忙扯着杨俊蒙。杨俊蒙却不为所动,又道:“其实我这次跟过来,并不是为了护送见欢,只是怕那子车玉成对宋公子动了歪心思。”
这话说的……林安影嘴角一抽,仿佛杨俊蒙还是个任劳任怨的好心人?
秦见欢听得不是滋味,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巴巴扯着杨俊蒙的袖子。林安影冲他笑了笑,凑过去,低声在他耳边道:“其实,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丑八怪。”
秦见欢张大嘴,傻愣愣地盯着林安影,林安影又道:“秦美人,我是林妃。”
秦见欢脑袋轰隆一声,软趴趴倒在地上,眼泪鼻涕沾满脸,他想嚎哭,却因为被宋以铎点了穴,连这点都做不到。
杨俊蒙瞧了眼地上的秦见欢,眼里没半分感情。他冲林安影点点头,“子车玉成在二楼。”
顿了顿,又道:“我与秦见欢并无什么过去,我与子车玉成会变成今日这情况,大抵是误会。他太过在乎见欢了,而见欢又误会了我,也许见欢与他说了什么。”
说罢,杨俊蒙捡起地上的长剑,拂袖而去。走出门,他脸上笑意全无,额上渗出汗来。他仰头看向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面对强者,只能如此了。
手心残留的麻木感挥之不去,杨俊蒙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客栈里,秦见欢失了魂般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这次自己彻底完了!
秦送雪二话不说,将人绑起来。秦见欢没有办法,只得可怜兮兮地瞧着秦送雪,秦送雪冷笑一声,“你这些小伎俩可以骗那群男人,可骗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