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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见欢眼里只剩一片凄凉,他求助般地瞧向宋以铎,可宋以铎看也不看他,眼睛黏在林安影身上。

林安影记起杨俊蒙的话,往二楼走去,没走几步便遇见了孙沉蕊。孙沉蕊抱着包裹,眼神落到宋以铎身上,尽管只有短短一瞬,林安影却依旧看到这女人眼中瞬间亮起的光芒。

子车玉成已经醒了,屋子里传来他的吸气声,可见此人伤得不轻。林安影二话不说推开门,子车玉成躺在床上,“见欢?”

林安影道:“你转过头来看看是谁。”

子车玉成眼睛瞬间瞪大,胸口起伏不定,林安影道:“我并非什么宋银,我也知道秦见欢是什么人,更知道你干了些什么事。”

子车玉成脸上早就没了血色,闻言更是脸色难看。这“宋银”身后站着的男人气势非凡,瞧着便不是凡物,如今宋银气势汹汹走过来,莫不是要寻自己报仇?

子车玉成赶紧道:“你莫要误会,那时情况紧急,见欢又那般说了,我只能这么做。其实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又岂会……”

剩下的话来不及说完,子车玉成便感觉脖子一麻,舌头僵硬。他呆滞抬眼,眼珠子瞪得滚圆,宋以铎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

林安影摸摸鼻子,皇帝又不高兴了,谁让这子车玉成口无遮拦呢?

宋以铎挑眉道:“这人还喜欢你?”

林安影道:“他想要我性命,我可瞧不出什么喜欢之情。”

宋以铎:“若他喜欢你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我的夫人如此可人,谁都会喜欢。”

林安影无视这些奇怪的话,继续道:“我可不需要他的喜欢,这种喜欢让我作呕。”

宋以铎这才笑了,点头道:“此人竟然想伤害我的夫人,罪无可恕,又与那秦见欢是一道的,擅闯皇宫,劫走要犯,理当——”

子车玉成满是浆糊的脑袋终于理清了现在的情况,眼前这男子竟是宫中人?又瞧见边上冷着脸的秦送雪,此女长相与他那位曾经好友秦公子有几分相似,莫不是……

子车玉成忙道:“你们是秦家的人?别杀我!我与秦公子曾是好友,若不是出了误会,也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秦送雪终于忍不住了,怒骂道:“大哥对你们这些朋友如此之好,可你们做了什么?为了秦见欢与大哥恩断义绝?那杨俊蒙就算了,他并未参与那件事,可其他人……”

秦送雪闭起眼睛,喘气声有些重。睁眼之时,已然恢复平静,清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你们竟然一起密谋,想要废去大哥武功,甚至想要让大哥跪下给这秦见欢道歉?我大哥何错之有?对待秦见欢虽不如亲弟,却也仁至义尽,是他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痴心妄想要更多东西,你们口口声声与我大哥是好兄弟,却这么简单就听信一个男人的话,这般对待所谓的好兄弟?”

子车玉成伤口还疼着,闻言只能硬着头皮忍着疼痛道:“秦姑娘,这是误会,我……”

秦送雪打断他,“你劫天牢也是误会?”

“你可知我边上这二位是谁?”

林安影装模作样站在一旁,端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子车玉成有些犯迷糊,他以为此人只是个长得颇为好看的青年,可秦送雪这番话却……子车玉成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边上这二位,真是当今圣上和林妃娘娘。你冒犯了娘娘,应当是死罪。”

林安影继续补刀:“擅闯皇宫,劫走要犯,罪上加罪。”

子车玉成头晕眼花,他不过是与那秦见欢一同上路,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结果?一时间胸口血气翻涌,子车玉成瞪着早已恍惚的秦见欢。

他恨极了,若不是秦见欢无缘无故跑去招惹这林妃,自己怎么会为了让他开心与林妃交恶,林妃如此貌美,若他不动这个手,指不定美人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越想越恨,越想越悔,子车玉成的眼神恨不得将秦见欢生吞活剥了。

秦见欢早已和死人无异,呆愣愣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

子车玉成依旧嘴硬,道:“皇上娘娘莫要误会,若不是这秦见欢胡说八道,我不会做这种事,我本是向着娘娘的,只是受了贱人挑拨。那劫狱之事,是其他人谋划的,我武功不高,根本做不了这些事,我只是迷迷糊糊跟着他们走,领着秦见欢离开,我其实……”

秦送雪忍无可忍,直接上前点了他哑穴,“果然是一路货色,胆敢在皇上面前说这些假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宋以铎则道:“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那些兄弟们也会过来与你团聚,到时候你在牢里,有多少不忿都可以直接与他们说了。”

子车玉成已被杨俊蒙打伤,武功并不高,此时只能躺着床上,任凭秦送雪将自己五花大绑。

跟随的侍卫将这两人绑得更结实了些,拖在地上走了出去。围观众人探头探脑,指指点点,秦见欢两眼一翻,因太过害怕,竟流了一地的尿液,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水渍。

边上的人捂着鼻子,一脸嫌弃之情。秦见欢听到耳边传来那些嘴碎的声音,“什么味儿,这么臊!”

他想开口大骂这些低贱的平民,却因为被点了穴,只能将满肚子怨气往回吞。那子车玉成更是惨,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如今不仅被杨俊蒙打趴了,更是被这些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瞧低了去,简直生不如死!

那边两个人被连拖带拽领走,这边宋以铎坐在厢房里,慢条斯理地投喂林安影。林安影吃了一嘴点心,舌头卷起来回味,书柔在一旁倒茶,眼神里全是歉意。

林安影有些尴尬,书柔师父干的事,怎么她师父毫无感觉,她这被逐出师门的倒是不敢抬头。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寂,林安影正想着寻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时刻,却见门口有个女人探头探脑,此人正是孙沉蕊。

孙沉蕊犹豫了会儿,还是走了进来,林安影做好了与她打招呼的准备,谁知孙沉蕊直直看向宋以铎,那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林安影愣住了,这目光太过复杂,自己竟无法看透。

孙沉蕊道:“是小亦吗?”

宋以铎抬头,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半晌后才道:“大婶,你认错人了吧。”

孙沉蕊蹙眉道:“有人与我说了当今圣上来了江南,我才赶过来与你见一面,你……”

与孙沉蕊不同,宋以铎并无多少表情变化,闻言只道:“朕的确是皇帝,是整个大越的主人,也是母后的孩子,以言以裴的兄长。”

孙沉蕊声色一滞,表情有些古怪。宋以铎瞧着她,懒懒道:“不知是谁告诉你朕来了江南一事,可朕必须告诉你,既然父皇为你铺了一条路,骗了世人,那你便不要辜负父皇。”

孙沉蕊脸皮子抖了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宋以铎道:“你只是失败了,若是成功了,也是一代枭雄,如今这般妇人心思,可不像朕记忆中的你。你还是回去吧,朕可当做没见着你,若是母后弟弟知道了,怕是要将你凌迟至死。”

孙沉蕊表情有些纠结,却没再说一句,转过身直直走了出去。林安影听了全套,总觉得这场面太过怪异,一个没憋住便开口道:“皇上,您该不会是……”不是太后亲生的吧?

不然为啥你这么俊美,智障王爷小眼睛塌鼻子?

宋以铎笑了,“爱妃真是有趣,不愧是能给朕说故事听的人,你在想些什么?这天下是朕的,这大越的皇帝也只能是母后的孩子。”

林安影试探道:“那这大婶是谁?”

秦送雪早已带着秦见欢和子车玉成离去,屋子里只剩下三人。书柔直直站在一旁,目不斜视。

宋以铎道:“她是父皇的妃子。”

林安影眨眨眼睛,先皇的妃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宋以铎又道:“她就是仪妃。”

“那个犯了大错被打入冷宫,最后凄惨死去的女人。”

这下子林安影更加茫然了,若他没记错,仪妃当年荣宠无双,风头无两,似乎与宋以铎生母,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有些过节。

宋以铎又道:“爱妃,你只要好好吃着点心,好好养些肉便行了。”

林安影听了开头哪能不听个明白,厚着脸皮撒娇道:“臣妾有些好奇了。”

宋以铎道:“不过是男人心思罢了。父皇的确太过喜欢仪妃,仪妃所做之事确实为世人唾弃,仪妃留不得,可父皇也舍不得。”

林安影道:“她做了什么?”吹枕头风,争宠吃醋,陷害其他妃子?

宋以铎却道:“仪妃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冷冷地看父皇一眼,父皇都趋之若鹜,父皇为了她冷落其他妃子,其中当然也有朕的母后。”

明明讲述着的是自己的往事,可宋以铎却神色冷淡,仿佛说着的是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别人的人生。

“仪妃不能生育,厌恶某个妃子,父皇为了讨她欢心,甚至将那妃子和她的孩子一起赐死。”

林安影脊背一凉,浑身血液倒流,虎毒尚不食子,这先皇居然……想起孙沉蕊那张脸,虽满是岁月痕迹,却隐约残留着年轻时的风华无双,她瞧上去是个很温和的女人,怎会和那毒妃是一人?难道改了名字身份,连性格也一起变了?

宋以铎又道:“其实朕也差点因此而死,以言失踪是因为当年宫中大乱,有人谋反。仪妃伙同贼人杀进皇城,她……想砍了父皇,自立为皇。”

宋以铎笑了,“说来父皇也正是可笑,他身为皇帝,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真心喜欢一个人,而这个人只想杀了他,自己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只是她空有雄心壮志,却缺了天时地利人和,大越的气数依旧为尽。”

林安影听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她来找皇上做什么?”她和太后关系不行,又是让你们兄妹分离的罪魁祸首,她到底为啥要过来找你?

宋以铎喝了口茶,“恐怕是一无所有后,便疯了吧。”

林安影还想再问,门外匆匆走近一人,上气不接下气,“皇上,有公主的消息了!”

宋以铎还是那般慵懒,没多大表情变化,闻言只是道:“找到以言了?”

来人倒是十分激动,“找到了,找到了!已经安置好公主,就等皇上您前去见公主了!”

宋以铎摸着林安影的手,“爱妃随朕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