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厌倦。”
“良彦,是你食言了。”
宽敞明亮的庭院之中凝结着一面水镜,水镜中清晰地映照出橘发少年滴落在地面的泪珠。
沢川:“……”
良、良心好像有点痛,但是从理论上来说,作为一个没有心的物种,应该是不会有良心痛这种说法的,对吧对吧对吧?
他努力安慰自己。
“中也先生呜呜呜……”小短刀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已,他和猫咖众人相处的时间,比后来和兄弟们重逢的时间还长,在他的心中这些也都是他的家人。
“主、主人太过分了!”
沢川的计划根本没有跟他知会过,当时乱看着他被锤得吐血直接傻在原地,巨大的恐惧和悔恨袭上他的心头,却在下一秒被主人重新带到了这个熟悉的庭院。
随后得知了他的全部计划。
乱当场就发飙了:“主人太任性了吧!不说我当时害怕得不得了,中也先生、太宰先生、兰波先生和织田先生要是知道的话该有多难过啊!”
小短刀说话的时候,身体还没从刚刚血腥的一幕中反应过来,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
换做之前的主人,他也绝不会说这种话,但在这几年的相处中他知道,和上一个主人不同,新主人是真的将他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尊重他的需求,在他心中乱藤四郎不仅仅是一把刀而已,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他现在才能放肆地讲出心中的害怕。
沢川没有回应关于自己任性的发言,揉了揉乱的脑袋干脆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抱歉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你看我如今不是完完整整地站在你面前吗?”
“悲伤也是纪念的最好方式,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沢川喃喃自语,抱起小短刀坐在台阶上,凝起这一面水镜。
“最多一天,这条支线就会彻底破碎。”
“那我们能回到离开的时间点吗?”乱缩在他怀里仰头看他。
“嗯。”沢川轻轻点了头。
“这样的话不是还可以遇到其他人吗?”小短刀想到这个终于高兴起来。
沢川摸了摸他柔顺的长发没有开口,中也和太宰没有问题,织田和兰波……以他们俩的能力不至于在横滨默默无闻,恐怕主世界的两人情况不妙。
现在也只能期待最好的情况出现——织田为了收集素材在环游世界,而兰波则恢复记忆回到了他法国的故乡,这是最好不过的情况。
中也和太宰虽然还活跃在横滨,却和这条支线上他熟悉的两人也不一样。
“乱。”沢川温柔地对着懵懵懂懂的小短刀解释:“一个点能衍生出无数条线,而每条线都是不同的,两条线上的人虽然一模一样,但也不是你熟悉的那一个,明白吗?”
小短刀愣了一下,和天空一样干净的眼神暗淡下来:“乱知道了。”
“不要那么难过。”沢川想了想,“太宰之所以成天喊着自杀,就是因为他看见了所有悲伤的结局,他认为既然注定失去又何必要拼命拥有呢?”
“乱。”他注视着小短刀,轻声问道,“即便知道我们现在即将和他们分离,如果让你回到开始,你仍然愿意和他们相遇吗?”
“当然。”乱毫不犹豫,他对上沢川的视线,“即便这份记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我也会让它永久保留下来。”
沢川顺了顺乱的长发。
就是这样。
希望太宰也能明白,人追求过程而不看重结果并不是失败者的借口,恰恰相反,那是一种结局无论如何,哪怕片刻都不曾拥有也要去争取的勇气。
再怎么艰难也想要拥有的东西……是存在的啊。
水镜直白地映射出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看见众人的反应后小短刀又没忍住,眼泪汪汪的,随后用谴责的视线看向主人。
沢川摸了摸鼻尖,抬头看向没有一片云彩的天空,假装感慨道:“今天可真舒适啊。”
小短刀谴责的视线更浓烈了。
沢川:“……”
好吧,他承认现在心中有一丢丢的后悔,当时也许应该直接告诉他们真相,跟他们一起杀上港黑的,只不过中也那句话实在太犯规了,让他忍不住浓墨重彩地退场。
炸港黑后的第七天……
沢川已经难以面对小短刀的眼神,简直想掩面自泣了。
明明当初感受到的空间波动已经相当明显,撑个两天已经是极致了,但没想到七天之后这个世界还依然脆弱但坚强地运行着。
不是,不用这么坚强,真的,快炸吧,不然某个杯子空洞的内心就要被他自己的愧疚和小短刀的眼泪给埋掉了。
像是终于听到了他的心声,在橘发青年踏出墓园的瞬间,世界停止了运转,随风飘动的云朵、行走的人们、路上的车辆、展翅的飞鸟……通通停滞住。
沢川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在世界崩溃的前一秒,带着小短刀出了空间,站在已经无法感知世界的橘发青年面前,朝他挥了挥手当做对这个世界中也的告别。
乱对着他大喊:“中也先生——!再见了!”
沢川弯了弯眼睛,无声道:“再见,中也。”
两人消失在原地,随后世界如同尘埃一般消散,没人看见宛如雕塑一般的橘发青年瞳孔微微收缩,流露出一种极为震惊的情感。
良……彦……?!
一个世界的消散并没有多大的震撼,大多数的人们都感知不到这微小的变化。
沢川再次出现在横滨街头的时候,这里热闹依旧。
热闹到让突然出现在巷口的两个人有些格格不入,热闹到让显得格外安静的两人心中都生出淡淡的惆怅感。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如此了,街道再熟悉,人也不是他们认识的那帮人了。
“打起精神来吧。”沢川牵着小短刀融入尘世。
生命悠长的物种总是如此,他们独行在漫长的街道中,身边灯影幢幢,来来往往的行人不计其数,偶尔有人会逗留在他们身边,却又很快离去。
“我想去猫咖看看。”情绪仍然有些低落的小短刀这样道。
“走吧,我也想看看。”
繁华的都市中灯红酒绿,月色拉长了一大一小两条影子。
猫咖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低调的酒吧,灯牌上画着一个戴着高礼帽、单眼镜片的男性,下面写着酒吧的名字“Lupin”,灯牌在小巷中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隐约能听到古典慵懒的音乐从里面传出来。
乱:“……”尽管很难过,但他还是尽力朝沢川笑了笑。
想必主人此刻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吧,他得坚强起来,安慰主人不说,至少不能让主人反过来安慰他。
“呐呐,我们进去看看吧。”乱晃了晃手,“我还从没进过这样的地方呢。”
“嗯?”回过神的沢川微笑着拒绝了他,“不可以哦,未成年人是不能进酒吧的。”
“真是的,主人明明知道我不是未成年人。”小短刀装作气鼓鼓的样子。
“不可以,我会被人当成怪叔叔的。”沢川牵起他的手转身离开。
“主人。”
“嗯?”
“什么是怪叔叔?”
听见小短刀看似天真实则取笑的话,沢川捂着额头。
旁边一个拿着公文包的上班族用奇异的眼光看了他们一眼。
“果然被当成怪叔叔了吧。”沢川无奈道,“从现在开始叫我……哥哥吧。”
小短刀笑容更灿烂了,大声道:“知道了,良彦哥!”
“你的一期哥应该这两天会到,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两人离开酒吧巷子后,一个浑身趴着猫的黑发男人从酒吧中走出来,他穿着笔挺的风衣,头上戴了一个毛茸茸的耳套,还围着一条红色格子的围巾,男人盯着外面的街道,一脸茫然看着街道又回头看看酒吧。
“猫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抱着一堆嗷嗷待哺的猫猫,法国人难得有些茫然。
幸好他的手机还能用,法国人可怜兮兮地缩在巷子一角,拨出了手机中存着的一个号码。
此时的美国,一栋别墅在重力的碾压下轰然坍塌,完成任务的中也带着他的手下站在废墟前,他双手插在兜里,黑色的风衣包裹住修长的身材,帽子下的面容看不真切,他盯着废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老大?”手下突然轻声喊他。
“怎么了?”中也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知道为什么干哑得厉害。
“您哭了。”手下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心中的惊讶值简直要突破天际,中原中也干部!那个让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港黑重力使竟然……哭了?!。
这让他们既怒又好奇。
中也作为港黑的五大干部之一,也作为他们的上司,对待下属虽然严厉却极为负责,每次任务都冲锋在第一线,他们虽然怕他但都很尊敬他。
手下怒的是究竟是谁惹怒了他们的上司,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值得他们的上司为之流泪。
在手下心中,老大也一定是为某个姑娘在伤神吧。
哭?
中也下意识抹了把脸,入手一片冰凉。
他皱着眉盯着自己的手掌,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是敌人的异能吗?不然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哭?
他忽略隐隐抽痛的心脏,警觉地扫视着四周,企图找出根本不存在的异能者。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废墟中很刺耳。
中也一愣,在港黑大多数人都会拥有工作和生活两个号码,但是他不一样,工作占据了他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因此也根本没有必要分为两个号码。
但即便如此,也很少有人打他电话……除非首领有特别紧急的事找他。
但他拿起手机却发现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中也正想挂掉,手指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通。
“中也吗?能联系上你真是松口气。”对面的声音他很熟悉,但这个声音的主人早已死去了,中也蓦然睁大了眼睛。
对面还在继续:“出大问题了,猫咖不见了,店铺变成了一家酒吧,总之我现在流落街头……”
对方说出猫咖的瞬间,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一股脑地强硬塞进中也的脑袋,就像有人拿了一把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让他情不自禁地捂住额头闷哼一声。
“老大……”
见他身形都有些不稳,手下立刻惊呼出声。
“……中也,你怎么了吗?”对面也听出了他的异常,有些担忧到。
“不,没事,在原地别动,我让人去找你。”中也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原本担忧地围着他的手下纷纷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说呢……老大现在的表情,就像愤怒到极点,随时可以从周围人里拉出一个出气的感觉。
“良彦……很好……你很好。”中也怒急反笑,冰蓝色的眼中跳动着火焰。
痛苦到极点,连眼泪都难以落下来的压抑感还残留在心间,却在下一秒被告知对方在耍你。
中原中也戴着黑色手套的十指被捏得嘎嘎作响,他转身离开,每走一步都将地面踏得层层裂开。
手下默默退开了一条路,为惹怒老大的人在心中默哀,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
横滨,手下口中的倒霉鬼对此丝毫不知情,他拉着小短刀进了一家拉面店快乐地嗦面,只是嗦着嗦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的寒毛竖起来了一瞬间,像是被盯上的猎物。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和股东名单都在九点
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