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异域风情的街市度过?了一天,林鹿春好不容易才挨到了夜晚。
她算着时间,心想着左右师父也该疗伤了,倒不如?点燃安神?香,给他疗伤之后,再往明教?总坛去一趟。
这一路上,因着路途遥远,耗时极长,商队走了也有四月有余。
至于?安神?香嘛……
早已用了五六根。
林鹿春根本不知?凤鸣府上制香师傅的疏漏,从香盒中拿出一根“安神?香”,便翻身跳上客栈外侧的露台,预备再当一次潜入师父卧房的小贼。
客房里,江鹤同睡得?并不安稳。
所谓近乡情怯,对于?即将大?仇得?报的江鹤同来说,大?抵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江鹤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命不久矣,这一次,或许是他最后的复仇机会?。
正因如?此,一向做事四平八稳的他,心中也难免忐忑。
他白天思虑此事,到了夜里,就难免睡不安稳。
于?是,当林鹿春以为那根“安神?香”起了效果,翻窗进来的时候,江鹤同其实就已经醒了。
他半梦半醒之间,看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翻窗而入,一时还有些迷茫,心想着,小徒弟进他的房间怎么会?走窗户?
等最初的迷惑过?去了之后,江鹤同才猛然反应过?来。
现在是半夜。
她为什么会?这时候潜进他的房间?
江鹤同心中又惊又疑。
惊的是林鹿春身法极快,与?平时大?相径庭。
疑的是林鹿春为何深夜到他的房间里来。
这一路上,江鹤同对这个徒弟从未有过?防备之心,若说林鹿春要害人,其实根本不必等到今日。
江鹤同心中好奇,便躺在榻上,并未轻举妄动,要看看这平日里一副小孩脾气的徒弟到底要做些什么。
“唉!总这么吊着也不是个事,凤鸣不是说有一个公冶神?医吗?等回了中原,非得?扯着师父去看看不可。”
江鹤同以为徒弟在自言自语,却不知?她实际上是在和小霸王说话。
林鹿春满以为江鹤同已经睡着了,心中根本没?有防备,以为说些什么,江鹤同也听不见,索性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把话说出了口,也省的总是心里想着,不敢出声,憋得?慌。
「谁叫你和他一起来波斯?要是没?这回事,说不定你现在玉玺也到手了,他的病也治好了。」
“做人得?讲信用,我答应了师父,要帮他报仇,就不能言而无信。”
江鹤同听不见小霸王说话,只觉得?林鹿春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什么时候求着她帮他复仇了?
江鹤同搜遍脑中记忆,也没?想起这回事。
那厢小霸王不知?又和林鹿春说了什么,林鹿春最终只是说了一句,“算了,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世上又没?有后悔药,还是先给师父疗伤是正经。”
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让江鹤同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疗伤!
江鹤同被扶着坐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
只可惜林鹿春眼睛只看得?见他的后脑勺,加上半夜一片漆黑,她又哪里能想到已经“沉睡”的人还睁着眼睛呢?
林鹿春伸出右手,抵在江鹤同后心,丰沛的内力就顺着后心涌入江鹤同的四肢百骸。
此时江鹤同已然惊骇得?无以复加。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伤。
当初经脉刚刚被毁的时候,江鹤同心中虽然难过?,却并未失去希望。
他卧病在床多日,等到能起身行走之时,便第一时间去了药王谷。
在那之后,他也曾去过?少林寺,又寻过?许多隐世名医。
这些人给他的答复都是大?同小异。
无非就是早日废去武功,重续经脉,方能活到寿终正寝。
只是治好之后,他也就是个再也练不得?武的普通人了。
无论是出于?一个剑客的自尊,还是出于?复仇的决心,江鹤同都不可能愿意做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只是那些医者也告诫过?他,若是留着这身功夫,虽一时半会?儿不至于?武功尽失,但也不过?是用命在填补经脉的损耗,于?寿元大?大?不利。
但是从那时起,直到现在,已经有八个月的时间,他的伤势却并未加重。
江鹤同原本以为是那些汤药之功,现在想来,若那药真的有此奇效,以沐雪冰的人品,又为何不早些将药方给他呢?
因为林鹿春在背后不断传功,江鹤同周身都暖洋洋的,没?有半丝不适。
可是他又怎能不明白,若是林鹿春没?有天人境的功夫,传功哪里会?有这等奇效?
就在此时,林鹿春已然传功完毕,正打算扶着江鹤同躺回榻上。
不想江鹤同突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胳膊,语气平淡地说道:“呦呦。”
“!!!”
林鹿春瞬间变得?像一只炸毛的猫,几乎要从原地跳起来。
“师……师父?”
江鹤同叹了口气,说道:“我该叫你呦呦,还是该叫你前辈?”
……
如?果这时有人在窗外,便会?发现,客栈中的一间客房里,突然亮起了烛光。
房间里,江鹤同和林鹿春相对而坐。
林鹿春转了转眼珠,虽知?对面只有这一个人,却莫名有种“三司会?审”的感觉。
“师父。”林鹿春往前挪了挪,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
只可惜江鹤同经此一事,哪还能让她蒙混过?关?
“可否告知?在下,阁下到底是何身份?”江鹤同硬着心肠问道。
“我告诉师父的名字都是真的,千真万确,绝无虚言!”林鹿春伸出三指,就差指天发誓了。
“阁下不会?武功之事,也是真的?”
听见这话,林鹿春理直气壮诶说道:“这当然也是真的!徒儿来到这世上,便没?出过?山,遇见师父之前空有内功,却并不痛武艺。”
她没?说的是,在遇见江鹤同之前,她“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两三天。
不过?单纯按照事实来讲,林鹿春可是完全没?有撒谎。
「偷换概念还是您老有一套。」
小霸王嘿嘿笑了两声,出声调侃。
江鹤同皱着眉头,也不知?信没?信林鹿春的话。
当他抬起头时,看见的就是林鹿春那张写?着“乖巧”二字的脸。
有一件事,他依旧想不通。
那就是林鹿春的功夫。
虽然因为返璞归真,武功低微之人听不出武功高?绝之人的呼吸与?脚步与?常人有何不同,可是他探过?林鹿春的脉门,探得?的内力现在看来,着实是蹊跷。
单从脉象上看,林鹿春确实修炼了蛰龙功。
第一次江鹤同探她脉门,只觉内力细若游丝。
第二次再探她脉门,内力便如?寻常武人两三年的功力。
难道像她这样的高?手,会?自废武功,改练蛰龙功吗?
可若是这样,第二次的结果,岂不是证明她的武功还没?到大?成??
而不到大?成?的武功,自然不可能在天人境以上。
如?此一来,便又有另一个让人不解的事——林鹿春为何能同时修炼两门内功心法?
即便江鹤同并非天人境,但江湖中却历来没?有过?同修两门心法之人。
他探究地看了林鹿春一眼,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两人毕竟相处也有半年多时间,若是问身份,江鹤同自问没?什么可诟病的。
可是刺探别人的内功心法,是习武之人的大?忌,江鹤同也不好贸然多问。
反倒是林鹿春见他疑神?疑鬼的,自己说了不少东西。
或者不如?说,她给江鹤同看了一样东西——玄铁令。
“江无天是我所杀,江湖中只闻其人,不见其身的林盟主,便是我。”
林鹿春手里拿着那块沉甸甸的玄铁令牌,解释道:“只是诛杀江无天之事,实乃巧合,这武林盟主之位,也来得?凑巧。徒儿闲云野鹤惯了,不愿多管闲事,这才隐瞒身份,还请师父勿怪。”
“你武功远高?于?我,不必——”
没?等江鹤同说完,林鹿春就拽住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说道:“徒儿孤身一人,现在连师父也不要我了吗?”
「你轻点演……」
这一套对小霸王没?什么用,对江鹤同却是挺管用的。
至少之后的时间里,江鹤同再也没?有提起此事。
即便他心里明白,能一掌让勃阑伽曾古骨骼尽碎的人,绝不会?是软弱之人。
但耐不住他自己就是狠不下心来。
更何况林鹿春所作所为,虽然有所隐瞒,做的事却全是为他好。
两人半年多的师徒情分又不是假的,江鹤同若是识得?好歹,就不可能眼看着她伤心却不管不顾。
不过?林鹿春经此一事,多耽搁了许多时间,这明教?今夜自然是去不得?了。
两人到底男女?有别,为免让人看见横生枝节,江鹤同问了最要紧的事,便让林鹿春回了房间。
这对师徒各自都是惊魂未定,回房之后辗转反侧,不多久天便亮了。
林鹿春结结实实地熬了一宿,要不是有蛰龙功傍身,白日里非得?哈欠连天不可。
她走到窗前,刚一推开?窗,就看见街上站了许多人。
林鹿春远远望去,看见街尾有几头装饰华丽的大?象,象背上背着几个像是肩舆的座位,上方蒙着红色纱巾。
在大?象周围,一群貌美的天竺舞姬,有的吹奏乐器,有的抛洒花瓣,极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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