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笺来到一座精致的小楼前,小厮对对他道:“公子,我们主子就在里面。”
说着,打开了门,热气夹杂着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花笺站在门口向内看了一眼,只见里面人声鼎沸,男男女女仅着寸缕三五成群两两成双抱在一起亲亲我我。
他皱了下眉,对小厮道:“我可能来错地方了,告辞。”
小厮正要去拦,一个声音从二楼飘了下来:“花笺,怎么这么久不见,都不上楼来看看我呀?”
花笺顺着声音抬头去看,只见一身着红色纱衣的俊美少年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身若无骨一般依靠在栏杆上,正冲他笑。
少年眼睛细长,笑起来会眯成一条弯弯的月牙,左边眼尾还跟了一颗鲜红的朱砂痣,平添几分诱惑。
这颗痣花笺记得,是二人还小的时候被虎妖盯上,那虎妖要吃了他们提高修为,在与虎妖的殊死搏斗中被其心头血溅落到脸上留下的痕迹。
当时花笺还为他惋惜,但他自己却反而很喜欢的样子,这么多年一直留到现在。
“原来是你。”花笺道。
屋里的人慢慢注意到了他,嘈杂的声音渐渐熄了下来,有好奇心重的站起来两眼直勾勾盯着花笺,头也不抬对楼上人道:“留凝,这位是你朋友?怎么不引荐给大家?”
被称为留凝的那位红衣少年啐了他一口:“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他也是你们配惦记的?”
说完,飞身而起,落在花笺身边,牵起他的手带他重回二楼进屋关门,隔绝掉外面一道道过于火热的视线。
屋里只剩了他们二人,留凝一下抱住他十分欣喜。
花笺也笑了,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留凝拉着他坐下,道:“我天劫快到了,想找几个人来双修提高下灵力,京城人多,灵根充沛的凡人也不少,所以便过来啦。”
花笺握着他的手感受了一下:“的确精进很多。”
留凝盯着他问:“你呢?你这三年都在干嘛?怎么熬过天劫就不想好好修炼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花笺找张椅子坐下,长叹口气:“说来话长。”
留凝是他自小玩到大的朋友,两人都是狐狸,从出生起便在同一座山上修炼,十几年前他察觉到自己天劫快到了,便去另寻一个山洞潜心修行,结果天劫刚过就被妖王缠上一时疏忽被咬伤了腿,后来便遇到了苏断。
花笺将自己的遭遇说给他听后,留凝惋惜的摇摇头:“也就是说,你为了报救命之恩,凭白被那没什么灵根的凡人耽误了三年?”
花笺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道:“不能说耽误吧,多少是有点用的。”
留凝微恼的戳了一下他肩膀:“你不是不知道若要双修,第一次选定的人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你一向有主见,怎么偏偏这会儿犯了傻?那妖王要比这凡人强多少倍?”
花笺瘪嘴:“可是他太丑了啊。”
说到底,他还是个颜控。
留凝气不过,缓了一阵才又道:“不过还好那凡人做了件好事,把你带来了京城。我手边有很多灵根充沛的凡人,到时候我给你引见几个,你相中了谁带回去就成。”
花笺想了想,道:“还是不了,我心想等苏断百年之后,便重回山林。毕竟双修只是辅助,想要扛过下一次天劫还是得靠自己。”
留凝不解:“送上门的灵力不要白不要,依你的相貌和姿态,让那群人对你俯首称臣不成问题,哪还用得着去受他苏家的气。”
花笺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苏家受气?”
留凝翻了个白眼:“我刚刚在楼上看的时候,你就差把‘老子心情不好’这几个字写到脸上了,这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外溜达,不是受了气才有鬼。”
花笺心想原来苏断对他的影响已经到了人人都能看出来的地步,也难怪秦慧婉突然对他发难。
想到苏家那摊子事儿,他只能一声苦笑,道了句:“再说吧。”
秦慧婉毕竟个凡人,心念夫君为之争风吃醋也是常事,花笺心里计较着以后躲在屋里尽量不与她碰面,和苏断也尽量避免过于亲密,如此说不定能让他们两口子安稳一生。
他一心为那二人着想,但令他没想的是,到天亮之后回家时,就收到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消息。
“暂时搬出去是什么意思?”花笺盯着苏断,似乎是想看透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苏断这会儿不敢同他对视,只道:“大夫说是你的妖气冲撞了慧婉肚子里的孩子,若要孩子平安降生,你们须得分隔开才行。”
“胡说!”花笺冷着脸打断他,“我是灵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走的便是正道,周身散的是灵瑞之气,哪儿来的妖气一说?”
苏断见他生气连忙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的,可是大夫都那么说……”
“大夫是管人治病的,莫非他还修过仙道能通灵不成?哪家的大夫,你倒是把他喊来我跟他当面对峙。”
“花笺!”苏断唤了他一声,“不管你身上是灵气还是妖气,眼下孩子好不容易才保住,为了避免再出意外,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
花笺对着他冷笑:“所以,你现在是要撵我走?”
苏断忙道:“不是撵你走。我在西郊置办了处别院,那儿不比这里差,靠近郊外人还少,你不是一项喜静吗?这样刚好。而且我也会过去陪着你的。”
“不必了!”
花笺愤怒的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北风呼啸带着冰雪席卷而来,苏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花笺吸了口凉气,将窗重重关上,再回头,眼里已恢复了平静。
“别院什么的不必了,我自有去处。”
苏断一听有点慌了:“你要去哪儿?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
花笺:“不劳你费心了,宜早不宜迟是吧?我现在就走。”
“花笺!”苏断紧紧的抱住他,“对不起,只有几个月而已,等孩子生下来……”
“等孩子生下来又要说孩子太小受不了,再过几年他长大后又会说我影响到他别的了。”花笺挣脱开他,“苏断,这是你们苏家的种,你愿意疼他我没意见,但是你要记住,我最讨厌别人往我身上泼脏水,弄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出来。”
苏断:“我没有,我是相信你的。”
“得了吧!”花笺一句话都不想听他再说,冷冰冰的突出四个字,“后会有期。”
苏断还想再说点什么,花笺已经一个闪身走远了。
花笺的去而复返在留凝意料之内,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听完他们之间刚才发生的始末,气得他差点冲过去劈了那心机婆娘。
“狗屁的妖气,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她是在想尽办法针对你好不好?我看那大夫八成也是她的人!”
花笺轻叹口气:“无所谓了,苏断本来在这件事上就不长心,我不愿让他为难,还是趁现在脱身的好。”
留凝气的直跺脚,花笺怕他在这关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拿天劫来提醒他,让他少给自己找麻烦。
无奈,他只得忍了。
花笺在小楼里住了下来,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精怪凡人进进出出,你情我愿进行双修,第二天天一亮,互相拍拍屁股走人,一举两得又省时省力。
每到晚上,耳朵里就被各种□□暧昧的声音充斥着。
都说狐狸性淫,可他活了这几百年除了苏断,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致来,包括听见这些声音,想到的也只有苏断。
留凝总说他上辈子可能是朵白莲花,这辈子投错了胎。
不过留凝还告诉他这几天苏断找他要找疯了,也不知怎么打听到这儿了,天天在楼下守着,生意也不管,家也不回,家中夫人再次腹痛也无动于衷,快把他父母气死了。
花笺听了这些话心里再也掀不起波澜,从他决定走的那一刻,跟苏断就真的断了。
“你上次说,有位灵根很充沛的人想见我?”花笺突然问留凝这样一个问题。
留凝一愣,点点头:“是啊,还是丞相家的公子呢,据说开春就要拜入仙门,仙途不可限量。”
花笺纤长的手指把玩着白瓷茶杯,道:“明天让他来见我吧。”
留凝暗自吃惊:“你说真的?”
花笺点了下头。
消息一传出去,第二天不等天黑,丞相家公子就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精美的小盒子,讨好的递过去:“狐仙,这是我今天一大早特意去东城排了两个时辰的队才买到的,听闻您喜欢吃甜口,这是咱们京城最好吃的点心铺做的,您先尝尝。”
花笺看着这熟悉的店铺名,想起苏断每次外出回来都要给他带一份,下意识问道:“这个很难买吗?”
丞相公子连连点头,又道:“不过您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去给您买都行。”
花笺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丞相公子见状忙问:“怎么?是不喜欢吗?”
花笺摇摇头,没说话,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丞相公子有些性急,尤其见到花笺明明长着一张过分妖娆的脸,却摆出一幅清冷不可亵渎的表情,越发想让他臣服于自己。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丞相公子迫不及待的捉住他的手。
花笺指尖微缩,轻轻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丞相公子只觉得心神一漾,紧接着看到一道绿色的光,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嘴角还含着满足的笑。
“我还真当你想开了,把人喊来又用这法子骗人家,就为了吃口点心?”留凝慢慢现身,踢了地上的人一脚,轻叹口气:“可怜人儿啊。”
花笺走到窗前向下看了一眼,问:“他走了吗?”
留凝点点头:“从昨晚消息传出去开始就跟疯了一样喊你名字,两个时辰前晕过去了,被他们家家丁抬走了。”
花笺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