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的订婚宴成了一场滑稽的闹剧,在一阵鸡飞狗跳过后,无归落水的那一刻,成了整个宴会的高潮,易郗却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他看了下从嗒脸上残留的酒迹,心情复杂地把人带进了厕所。
从嗒怔了一下,旋即露出了笑脸,他脸上的妆容全花了,晕开的口红沾到了牙齿上,看起来有几分诡异:“你要跟我做羞羞的事情吗?”
说着他就撅起了嘴巴,闭上了眼睛,鲜红的嘴唇像水彩画中盛放的花朵。易郗愣一瞬,压下了心头陌生的燥意,随手扯了一张纸巾沾了水摁在从嗒的嘴唇上,一点一点地替他擦掉了乱七八糟的妆容。
没有感觉到如期的触感,从嗒眉宇微曲,不满地睁开了眼睛,他从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干净的脸蛋后,有些不开心地抿起嘴,“我的妆都掉了。”
易郗把他脸上最后一点粉抹掉,微微皱起了眉头,“以后不要再化这种妆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从嗒有些丧气地垂下了脸,懊恼地说:“你说过你喜欢女孩子,可是我生下来就是男孩。”
易郗呼吸一滞,突然想起了从嗒第一次跟他表白的时候,大约是半年前,在一个宴会上,正巧遇到几个贵族子弟在奚落一个男孩,他看不过去也就出声制止了,没想到男孩转瞬就向他告白了。
从家的小儿子性格乖张且其貌不扬,最不得人待见,当时的易郗心高气傲,怎么会看得上他呢,所以随便就找了个借口拒绝了,没想到从嗒一直都惦记着这事。
怪不得他现在那么喜欢穿女装。
易郗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心头有点发堵,他把从嗒的下巴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别扭地说:“本少……喜欢……干干净净的男孩。”
“你说的是我吗?”,从嗒眼神一亮,立马扑进了他的怀里,“我就知道你对我一见钟情。”
易郗抱着他往后推了两步,神情有些郁闷。
真是脸皮厚的小妖精!
王宫里,余固费足劲儿把喝醉酒的易执背回了寝殿里,把人安顿好之后,他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总算是呼出了一口气。
缓了片刻,他的眸光不经意间扫过易执戴着面具的脸上,心里徒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
虽然别人都猜测易执大概是长得不好看,因为自卑才戴上了面具,但余固一直有种直觉,觉得就易执那身材跟气质来看,一定不会丑到哪里去。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余固对着睡梦中的少年伸出了邪恶的抓子,不料就在他摸到面具的边缘时,易执正好翻了个身,把半边面具都压到了被窝里,一条腿也顺带压在余固的腰身上。
余固被他弄地呼吸困难,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腿给挪开了,还没喘口气,就听到易执嗯哼了一声,又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臂,泫然欲泣地唤了一声:“母后。”
这人长期接受魔鬼训练,就算是喝醉了力气也是出奇的大,余固的臂弯被他掐地发疼,没好气的掰开他的手,顺口怼道:“我是你爸。”
没想到易执这时候竟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沉静如水,一瞬不瞬地盯着余固。
余固想不到他那么快就醒了,手一滞,对上了那直勾勾的眼神,心里有点发虚:“殿下,你醒了。”
易执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抿了起,一抹水光从眼底蔓延开来,不高兴道:“我找不到母后了。”
余固一下子怔住了,平时的易执都是高傲又暴躁的冷殿下,浑身都带刺,现在突然变成了这副软萌可爱的模样,这种巨大的反差感让他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又看了一眼易执,发现他正可怜又无助的看着自己,像个乖巧的小孩一样。余固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这样的目光了,他深呼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抹易执快泛出泪水眼眶,无奈的蒙骗道:“我带你去找。”
“真的吗?”,易执眼里盛满了期待。
“真的。”
易执欢喜地“嗯”了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戴着面具,但仍能感觉到他的欢喜之意。
余固也跟着笑了一声,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易执挺好玩,就忍不住想逗他几句,“很开心吗?。”
“开心。”
“叫声哥哥来听。”
“咕咕……”,易执口齿不清地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认出了余固还是顺着他意思叫。
余固顿了一下,笑出了声,他觉得这样的易执太好玩了,又问:“咕咕帅吗?”
易执的羽睫忽闪忽闪地,眼底似乎蕴藏了星子,一闪一闪的,他想了一下,软绵绵应道:“帅。”
这百依百顺的乖巧模样让余固很享受,他乐了一会儿,继续坏心眼地逗他:“小狗怎么叫?学一下小狗叫。”
易执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换了个痞气的调子:“殿下,我会单手开法拉利……”
余固:“……”,你特么才是狗!
余固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问:“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易执明眸生辉,他轻轻的凑到余固的耳边,软软糯糯悄声道:“我是小王子。”
余固又指了指自己:“那我是谁?”
“玉面小蛟龙。”
余固:“……”,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夜已深,缕缕清风荡开了黑色的涟漪,王子宫殿里还灯火通明,余固觉得喝醉酒的小王子很好玩,逗了他半天,眼看着已经夜深了,他吩咐易执在床上不要乱跑后,就自觉的出去给他冲奶了。
余固拿着奶瓶回来时看到空空如也的床上,顿时有点不淡定了。以易执现在那状态,要是不小心出了点什么事,他几条命都不够赔。
心急火燎地出去找了一圈,又问了值夜的侍卫,都说没看到人,余固只好吩咐他们分头找人,易执的宫殿大得很,他们把每个角落都搜了一遍后都到半夜了。
正当大家都精疲力尽的时候,余固停下了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快步往易执的寝室跑回去。
回到房里,余固放轻了脚步,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果然听到了衣柜里传出了细微的摩擦声响,他眼神一动,几乎是立即飞奔过去打开了柜门。
柜子里,易执正以双手抱膝的姿势蜷缩着,他这么高的个子,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窘迫。柜门打开那一刻,他被光线刺得皱了眉眼,看到余固的身影时仿佛有些惊喜,旋即绽放了一个温良无害的笑容。
看着那无辜的眼神,余固担忧了半天的情绪转为了火气,噌地一声就冒上来了,暴躁一声吼:“你在做什么!”
易执被他吼得一愣,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缩了缩,一双水润的眼睛像是要哭出来似得,他可怜巴巴地瞅了一眼余固,小声的嗫嚅道:“捉迷藏。”
余固: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在那样的目光下消退了,小王子的模样实在是太可人怜了,余固不得不放缓了语调,伸手去牵易执:“那我现在找到了你,快出来。”
易执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握住了余固的手,从柜子里钻出来了,一脸委屈地说:“我等了好久了,你都没有发现。”
余固的心突然就软了,他拿出了平时在学校做检讨的端正态度保证道:“我的错,以后捉迷藏我一定第一时间找到你。”
易执点了点头,这才开心了起来。
余固松了一口气,报复性的扯了一下易执的耳朵,就在他快被磨得没脾气的时候,易执又敛起了笑意,往后退了两步,有些不开心地看着他。
“又怎么啦?”
“你刚才凶我!”
余固:“……”,事实证明,不管易执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是他的对手。
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把闹腾的易执给弄睡时,余固已经是疲惫不堪,连眼睛都睁不开了。顾不得那么多,他眯着眼往床上一趟,就睡了过去。
清晨,当第一缕微熹的阳光从窗口处洒进来,投落在易执的脸上轻浅地跳跃着。他的眉宇动了动,他习惯性地翻了个身,缓缓地掀开了眼皮。
当刺眼的光芒退散,映入眼帘的是余固近在咫尺的睡脸,他眉稍一跳,难得的愣了一下神。余固侧着身睡得很沉,半张脸都陷入了被窝里,露出了狭长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他薄唇轻抿,呼吸延绵平稳,手还自然地搭在自己的腰上。
易执怔了两秒,看着余固搭在自己腰上的手,面色一沉,一脚把人踹下了床。
余固昨晚被折腾得够呛,他原本正睡得正香,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袭中了,身体一下悬空往下坠落,嘭地一下被摔醒了。
“你他妈的想找死——”
余固也是有起床气的人,没睡够被人弄醒了脾气特火爆,正想破口大骂的他一抬头对上了来自易执的死亡视线,马上又把话给咽回去了。
完了,软萌小王子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样,过了午夜就消失了,那个冷漠无情的少年又回来了!
“殿下,你醒了……”,想到昨晚的事情余固不由得有点心虚,不知道易执还记多少。
易执一张俊脸乌云密布,清越的眼眸中弥漫着丝丝煞气,接了一句余固没说完的话,“你他妈的想找死是吗!”
“殿下,你听我解释……”,话音落地,余固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情景这对话怎么那么玛丽苏?看着易执煞气腾腾的脸色,余固突然觉得还是昨晚那个小王子更讨人喜欢。
关于易执喝醉酒喜欢捉迷藏这件事情,余固觉得有点邪乎,于是在上学的时候就询问了易郗。
易郗瞟了他一眼,高傲地说:“我凭什么告诉你。”
余固指了指从嗒,淡定回答:“就凭我是他大哥,四舍五入,也是你大哥。”
易郗竟然无力反驳,还是说出了缘由。
原来易执八岁那年,擅自跑出宫去和一群贵族小孩捉迷藏,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废弃的防空洞里,他被困在里面出不来,那群一起玩的小伙伴却遗忘了他,各自回了家。之后还是王后发现儿子失踪了,派出了大量人手,在搜寻了一天一夜后才把人救出来。
余固想起了昨晚躲在柜子里的小王子,大概也是从一开始就渴望被人找到。
易执觉得余固这两天不对劲,他总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目光里带着那么一丝普爱众生的圣父光芒。放学的路上,易执终于被他给惹毛了,转过身就踹了一脚:“看屁啊!”
余固躲开了两步,依旧没皮没脸地说:“感觉到我温暖的目光了吗?”:这是来自天选之子的关怀。
易执挑眉:“你有病?”
余固大大咧咧地一笑,向前两步揽上了他的肩膀,“你放心,以后躲猫猫的话,我一定能第一时间找到你。”,来自一个捉迷藏高手的承诺。
“躲猫猫?”,易执对这个词表示疑惑。
余固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刻在飞行器上的飞猪,
“那……躲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