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种种浮现?在眼前,江廷远提着小兔子?灯笼问她?:“要不要?”
她?并未接受。
所以今日,这理应象征着真挚的灯盏出现?在了章韵恬的手中。
郁气堵在心头,殷长乐怒极反笑,她?施施然走向?章韵恬:“章姑娘这灯是昨夜收到的吗?”
章韵恬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但她?见殷长乐眉头紧拧,看?着不似嘲笑她?的模样,于是大着胆子?试探道:“是、是王爷给的。”
身后的沁书倒吸一口气,殷长乐笑容扯得更大:“那章姑娘可得留心,王爷可还送过什么别的人?。”
说完她?便转身就走,步伐急匆匆地,每一步都重重踩在地上。
王叔一路小跑过来,却只看?到长公主怒气冲冲的背影,剩一干奴仆在原地面面相觑。
王叔不知出了何事,只恶狠狠瞪守门的一眼,迈开步子?追上长公主。
“殿下,殿下!怎的刚来就走了?王爷在后院议事,一时走不开,特?地命老奴来接见殿下。”
殷长乐见他追上,顺势停下脚步。
她?拿过沁书手上拎着的食盒,重重放到王叔手上。
殷长乐扯出个温婉的笑:“劳烦王叔将这个交给王爷,再替本宫带句话,就说长乐祝王爷身体安康,”殷长乐顿了下,接着咬牙切齿道,“早生贵子?。”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还未来得及拉走的轿。
待江廷远好?不容易同一群部下交代好?事,想着这小姑娘来找他做什么时,却看?到门口站着一脸凝重的王叔。
他一手拿了个食盒,一手提了个灯笼。
江廷远皱皱眉,灯笼上的图案同昨夜他买的那个差不多,可细看?还是有些差别,更何况,他买的那盏还在他房里挂着。
“什么事?”江廷远心中泛起些涌动的慌乱。
王叔将食盒递过去,小声道:“长公主殿下今早来给王爷送点心,无意间撞见小贩给表小姐送灯笼,殿下便误解了,以为灯笼是您给表小姐的...”
王叔越说声音越低。
江廷远捏紧了拇指上的扳指,沉声道:“命人?将章韵恬送回别院,找人?看?起来,以后,勿让她?进王府一步。”
漠北那些长辈派章韵恬来的意思他并非不清楚,长辈们念着他,再加上章韵恬父母从小照顾他颇多,他才对章韵恬那些小心思睁只眼闭只眼。
可若章韵恬触了底线,那他可就忍不了了。
王叔复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道:“殿下还让老奴同王爷说,她?祝王爷身体安康,早生贵子?。”
“早生...?”江廷远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叔。
“我找谁生去?”江廷远也?被殷长乐这见风就是雨的性?子?气着了,一甩手就往屋里走,留王叔一人?在原地哭笑不得。
一连几日,二人?如此僵持着,苦得沁书和王叔一同开解着二人?。
“殿下,那日说不准另有隐情呢,奴婢瞧着,王爷不像是这般三心二意的男子?。”沁书道。
殷长乐冷哼一声:“权贵男子?有谁不是如此的,他江廷远就能免俗吗?”
王叔劝:“王爷,那日殿下不过是气话,再者而言,那灯笼同您的如此像,殿下误会也?是情有可原。”
江廷远抬眼看?他:“一个耳朵长些,一个耳朵短些,一个脸圆些,一个脸扁些,有何可看?错的?”
“...”
二人?间氛围愈发紧张,朝堂上也?是如此。
起因?是地方官通报淮南道出现?叛乱,但已被镇压,后又出现?饥荒。
朝中一时骇然,不知究竟是叛军抢走了粮致使的饥荒还是饥荒引起了叛军。再者而言,叛乱这样大的事,淮南道竟一直拖到如今才上报。
皇帝立马差遣人?员入淮南道查看?。
不过几日,派遣使来信:淮南道饿殍遍野,叛军已逐渐壮大。
而这时,又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说是户部人?员勾结地方官员,收缴粮食早超过了朝廷规定限额,才致使淮南道饥荒,叛军由此而起。
后一日,宰相苏元忠呈上暗中截下的信件,指认户部尚书张文伙同隋州州牧车高达私自增加税赋。
铁证如山,张文无从反驳,最后却指着江廷远道这一切皆是受王爷指使。
张文之子?张清是五年?前京中解元,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却去当了江廷远府上幕僚,可见张文确实同北庆王交情不浅。
众臣对江廷远已是七分怀疑,恰在这时,苏元忠又拿出一块鱼形玉佩,指着户部侍郎许晨道:“此子?乃是北庆王从前府上李公公养大的干儿子?小鱼儿。”
许晨见了那玉佩也?是面色惊恐,跌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江廷远立在原处,恍然明白当初李公公死?前为何念着“小雨儿”,想来是他以为错了,李公公说的明明是“小鱼儿”许晨。
他死?死?地盯着苏元忠,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戏怎么就从这位伯父这开场,演唱到了他身上。
如今证据显示户部上至尚书,下至侍郎,皆是江廷远的人?,何况他又有兵权在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皇帝盛怒,将几人?一并当朝押了牢。
沁书慌慌张张小跑着入了常欢宫告诉殷长乐这个消息时,殷长乐手上的话本慕得掉在了地上。
“谁被押进天牢了?”殷长乐愣愣地发问。
沁书着急:“王爷,户部尚书张大人?还有户部侍郎许大人?。”
殷长乐猛然站起,她?仔细回想了原书内容,发现?并没?有男主被关押这个内容,相反,他此时应该回了北漠了。
难不成是她?这只大蝴蝶煽动了翅膀,让江廷远留在京中,才导致了如今的场面。
心中愧疚翻涌而上,殷长乐想也?不想地往外走:“去找皇祖母。”
太后如此疼她?,是她?求助的第一人?选。
可到了太后宫门外,她?却被一个早候在外头的嬷嬷拦住。
“奴婢见过殿下,太后娘娘正为国?祈福,任何人?也?不见。”
殷长乐绕开她?想往里走,却又被死?死?挡住。
“你?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是我来了,皇祖母定然会见的。”
嬷嬷神色坚定,摆明了要她?离开的模样。
殷长乐心一狠,推着她?往里头喊:“皇祖母!皇祖母!!”
那嬷嬷身高体宽,任殷长乐怎么推也?推不动。
殷长乐喊得口干舌燥,可里头硬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忽然明白,太后这是不想见她?,也?不想帮江廷远。
殷长乐攥紧衣袖,突然意识到还有个地方可去,她?甩甩袖子?,就要带着沁书离去,却看?见宫门里走出一个人?。
殷长乐双眼一亮,“是不是皇祖母要见我?”
嬷嬷摇摇头:“太后让奴婢转告殿下,殿下同北庆王的婚事不日便会取消,还请殿下好?好?在宫中学些女?戒伦理,日后莫要去宫外主动寻男子?。还有,皇后娘娘如今也?在太后这为国?祈福,殿下不必费心了。”
说完,两个嬷嬷一并进了宫殿内,朱红的大门“砰”地在殷长乐面前合上。
阵阵凉风吹来,沁书看?了眼还没?放过晴的天,走上前扶了一把?殷长乐:“殿下,快落雨了,我们不若回去吧。”
殷长乐恍恍惚惚地回了自个那,被沁书灌了一口姜汤驱寒,又被沁书塞入了锦被中。
她?蹭了蹭软乎乎的被子?,心想,正好?江廷远被抓了,这个三心二意的男人?,皇帝这也?算为民除害。
可她?翻了个身,又想,江廷远是一国?将军,若是他被抓了,漠北怎么办,漠北的百姓怎么办。
一直入了夜,打更声自宫街处远远传来,沁书才敢蹑手蹑脚地进屋。
床榻上被子?只拱起小小一团,被遮了半张脸的女?子?眼尾处还残留着没?抹去的泪痕。
沁书轻叹一口气,她?拿出一个香包,将里头一粒粒的香料倒入香炉中。
不多时,点点烟雾自香炉升起。
殷长乐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到她?好?似在一艘漂浮在海面的小船上,海上波涛汹涌,她?在船上动弹不得,只得随着海浪上下起伏,想叫也?叫不出来。
次日正午,长公主许久未传早膳,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卧房门,却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
一同消失的还有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沁书。
于此同时,天牢清早,换班的狱卒进了牢房才发现?,里头的人?早已昏的昏,晕的晕。
宫外数十里地的小树林中,十几人?兵马护送着的轿子?往北一路驶。
他们赶的路并非官道,石子?颇多。饶是马夫已小心避免,车轮还是免不了在一块半手掌大的岩块上磕了下,轿内的人?被狠狠晃动。
本靠在壁上闭眼假寐的男人?在感?受到晃动的一瞬便下意识用双手禁锢住窝在厚棉絮上睡得正香的女?子?。
饶是如此,女?子?还是被晃动地皱了眉。
她?抬手揉揉眼,睁眼却看?见本该在牢里的男人?正看?着她?。
只是这人?多了圈胡茬,但江廷远本就是偏硬气的长相,如此非但不难看?,反而更显风范。
殷长乐伸手薅了把?他下巴上的硬茬,被刺到后下意识缩回了手。
“做梦呢?”她?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道。
可随即她?便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