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如同催命符,叶韶握着扫帚柄的手抖了一下,没敢说话。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不是闹鬼,胜似闹鬼。
“他……他不在家。”叶韶握紧扫帚柄,胡扯道:“你哪位?”
电话铃声持续地响着,令他无端端想起在施慧跟前掉马那次,同样的尴尬,同样的胡言乱语。
楼衍可不像施慧那么好糊弄,一字一顿冷硬道:“开不开?”
开门不就是送死么?叶韶闭了闭眼,横下心来,同样冷硬回答:“不开。”
反正他在门里,楼衍在门外,能拿他怎么办?
叶韶无赖地想。
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外面的回应:“好,很好。”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猫眼里,站在门口的人影离开了,很快消失在电梯口,没有惊动声控灯。
这么轻易就走了?叶韶看了半天,慢慢放下了扫帚柄,回客厅拿起没吃完的苹果,啃了两口压惊。
心里始终没敢放下心,他觉得家里怕是不能住了,可妹妹明天要回来,家里不能没人。思来想去,头都大了,叶韶发愁地打开手机,找起附近的酒店来。
翻着翻着,沈天哲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有几分凝重:“楼衍……来过了?”
咔嚓啃着苹果,叶韶回道:“如果你是来给我收尸的话,还是免了,我没让他进门。”
“牛啊兄弟。”这是第一个敢把楼衍拒之门外的人,沈天哲对这份勇气肃然起敬:“要不……还是放他进来吧?”
他的语气有几分僵硬和不自在,叶韶很了解他,把苹果核往垃圾桶里一扔:“兄弟,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话音落后,那边半天没动静,叶韶疑惑道:“还在吗?”
“我在眨眼。”沈天哲苦哈哈道:“楼衍威胁我,他说我和你之间,必须死一个。”
“我知道了。”叶韶语气也凝重起来:“不是你死,就是你亡。好兄弟,我会记住你的牺牲。”
说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关了静音,往沙发垫下面一放,翻着曲谱装作无事发生。
寒风簌簌,街道上的人渐渐少了。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驶来,稍稍过了点头,在黑色宾利旁边停下。里面伸出一只手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黑色宾利里的人伸手接过,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送完了东西,红色法拉利车主明显松了口气,用一种自求多福的眼神看了看楼上,驾车远去了。
宾利车上,高大英俊的男人握着手里的东西,一双眸子阴沉沉的,冷意与锐利夹杂着翻滚。他偏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直到许多楼里的灯都灭了,才收回视线。
驾驶位上的小梁悄悄打了个哈欠,忍着困意问男人:“楼总,快十二点了,还要再等下去吗?”
楼总和叶小姐似乎吵架了,楼总罕见地没有忙着工作,而是把自己关在别墅里生了两天的闷气,今晚不知怎的想通了,主动出来找人。
“不等了。”楼衍冷冷道。
小梁应了,正要启动车辆,却听到后面“咔哒”一声,楼衍解了安全带,推门下去了。
“楼总?”小梁懵逼地降下车窗。
楼衍淡淡道:“你先走,我今晚不回去了。”
“可是……”小梁话没说完,眼睁睁看着总裁第二次进了小区门口。
可是刚才就被叶小姐拒之门外,总裁哪来的自信认为能在叶小姐家过夜?
这情况他怎么敢先走?小梁抹了把脸,手从方向盘移开,决定在这里等着第二次被撵出来的总裁。
关上客厅的灯,叶韶伸个懒腰走进了卧室。
睡之前他特地把门反锁了,不图别的,就求个心安。
把楼衍关在门外的勇气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右眼皮直跳。
为了壮胆,他去妹妹房间里把那只塞在衣柜里闲置很久的熊刨了出来,摆到自己的床上。一人高的大熊歪倒着,神情原本无辜极了,但某次它的脸上破了个洞,叶青青就补了一下,针脚歪歪扭扭,硬生生把可爱的微笑扯成了三分嘲讽七分不屑。
叶韶给它盖上被子,又给自己盖好被子,心头默念着“一人我饮酒醉,七八个人陪我睡”闭上了眼睛。
某种程度上说,他的确很没心没肺,睡前还因为楼衍紧张兮兮,不到五分钟,呼吸就匀长起来,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楼衍是在一片漆黑里打开的门。
他收起钥匙,重新反锁上大门,在玄关处换了鞋,来到没开灯的客厅。
没有任何响动,很明显,人已经睡了。
竟然还能坦然睡着?楼衍眸光转冷,调转了步子,停在一间房间的门口,抬手敲了敲。
叶韶几乎是入睡的瞬间便做起梦来,一会儿梦到当女伴的时候,挽着楼衍的手在宴会上对人微笑,身侧的男人是高大而沉默的,可以让他在小腿酸的时候偷偷借点力;一会儿又梦到自爆身份那日,楼衍横眉冷对,把礼盒砸到他脸上,让他滚出去。
即使在梦里,他的眉毛也皱了皱,不安分地撇了撇嘴,好像事情并不是梦里发生的那样。
那应该是什么样?
“咚咚咚。”
对了,应该有敲门声,他在门里,楼衍在门外。
楼衍的表情没有那么不耐烦,反而恢复了初见时的淡漠,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咚咚咚。”
梦里的楼衍还在敲门,敲得他心烦意乱,翻身被子蒙着头继续睡。
“咚咚咚。”
敲门声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不高兴地捂紧被子,嗡嗡地挤出一声:“别敲了。”
门外的人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加大了力道。
床上尸体状态的人陡然诈尸,在床上呆滞两秒后,揉着眼睛起来开门:“谁啊?”
卧室门打开,门外的男人没回答,借势推门走了进来。
灯的开关就在门边,他顺势打开了灯,眼神落在那张犹带倦意和迷茫的脸上。
青年睡眼朦胧,皮肤白皙,五官清朗又干净,短发有些凌乱,睡衣扣子并没有扣好,宽宽松松的,人明明也不矮,在面前就是显得小小的,似乎可以被完全倾压。
得知他真实身份的时候,内心充满愤怒和不敢置信,仿佛自己这段时间只是个被他玩得团团转的傻子。
但当人走后,承诺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竟没有预想过自己的失态,头一回失去了对情绪的掌控。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冷静了两天,仍然没想通,要怎么样才能将对一个人的喜爱转化为厌恶?
即便叶韶骗了他,走得潇洒,他却没法欺骗自己,在心底,他对叶韶根本没有反感和厌恶。
简直就像从此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叶韶。”楼衍喉结动了动,嗓音莫名沙哑,低低地喊了青年的名字:“你就这么睡了?”
“对啊。”叶韶闭上眼睛又趴回了床上:“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到梦里还要来烦我,讨厌得很。”
他嘟囔完这一句,眼看又要睡过去,忽的又诈尸似的弹起来:“卧槽!”
叶韶转过头,瞪大眼睛盯着楼衍,看了好几秒,还是道:“卧槽?!”
楼衍怎么会在他的卧室???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楼衍的脸颊。
是温的。
不是幻觉……楼衍真的在他卧室!
叶韶呆愣了半晌,第一反应是躺下装死。只要他装得足够快,楼衍就不会以为他是活的……才怪!
楼衍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撑在床边,欺身压上,声音离耳畔很近:“清醒了?”
看着青年微微向后躲的架势,楼衍放开手,重新站直身体,冷淡地垂眼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叶韶缩回床上,脑子不清醒,话也说得结结巴巴:“我跟你讲,这是违法的!私闯民宅是违法的你知道不?”
楼衍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串钥匙,银色闪亮,似乎很少使用过。
叶韶盯着钥匙愣了一下,随后怒嚎了一声:“沈天哲!!!”
是兄弟就来砍我——沈天哲完美演绎了这句话。
被兄弟两肋插刀,叶韶简直心头一哽,看看面前的楼衍,恨不能当场去世。
沈天哲,他的好兄弟,亲手把钥匙给了楼衍,让楼衍从容地登堂入室,然后在睡梦里把人揪起来还债。
难怪楼衍走得那么果断,沈天哲还打电话来试探,原来这俩在地下早达成了了交易,他就是那个牺牲品。
嚎完后清醒下来,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楼衍,叶韶下意识又往后缩了缩,背脊抵到墙头,声音也有点弱气:“大晚上的,楼总不至于要……杀人抛尸吧?这是法治社会,外面楼道有监控的,你别乱来。”
楼衍居高临下,眼底似是有冷嘲,转身出了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暴戾地扯了扯领带。
“过来,小骗子,我们好好谈谈你骗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叶韶: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沈天哲:死道友不死贫道。
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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