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我本来可以西装革履,满汉全席

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连吃多日便宜的速冻食品的温斯基,抱着这样的信念,哪能扛得住诱惑……当即放开架势,就像是有几个年头没吃上饭的人一样,全然看不出娇矜的少爷模样。

中岛敦情不自禁的停下,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阿基?”

身旁的人没有回话,仍旧埋头苦吃,像是没听见。

中岛敦小心翼翼的再次呼唤。

温斯基这才找回神智得以回应中岛敦。

“在……?”

“你还好吗?”

他把头从餐盘里拔了出来,嘴里叼着肉,眼里水光阵阵,仿佛失去了什么:“我……还行。”

没想到他也会有今天。

……可恶!

心灵和自尊收到双重打击的温斯基再次实名怀念过去的生活现在这种打秋风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啊呜开什么公司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啊哭辽……

【今天也是被贫穷压榨的一天】

小精灵跟着唏嘘:“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你的挑食癖居然好了。”

国木田独步安排的一些餐点,放在以前,温大少爷那可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对小精灵的唏嘘,温斯基颇为不服气。

但在太宰治面前,温斯基一向注意和小精灵的交流,免得被聪明人抓住马脚。

“嗝。”

于是他也不动脑回话了,直接打了个饱嗝,充分体现了对小精灵的不屑。

小精灵:我感到一丝不爽。

不过,没等小精灵的暴脾气上来,开始和他隔空对骂,中岛敦反倒先笑了。

“噗……”

是那种相当开朗、爽朗的笑,一点也不怕被温斯基听见。

温斯基诧异的望过去。

这一刻的中岛敦身上闪烁莫名柔和的光芒,根本看不出他灰暗的过去。

他就像所有一般人那样,和亲密的朋友聚餐。严肃的前辈在一旁念叨,与阳光的青年开着玩笑,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活一幕。

“怎么突然笑了?”温斯基擦了擦嘴,纳闷。

少年的眼睛笑成月牙,只浅浅的露出了一些笑出来的水光,仿佛和煦的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就是觉得……可以遇到阿基,遇到太宰治先生这样的好人,真的是太好了。”

这是发自真心的感慨。他是何其的幸运,可以和温斯基相遇,还被收留……直到现在,都觉得这像是梦里的日子。

……咳咳。

听到好人一词,温斯基捂住胸口,心虚的低下了头。

良心在颤巍巍。

接下来中岛敦可能会遇到什么,除了中岛敦自己,在座的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偏偏因为太宰治没有具体说明安排,而温斯基又对太宰治有所忌惮的原因……

少年懵懂无知,何其无辜。

国木田独步也挪开视线,一手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大概是因为心虚,开始转移注意力,说起了其他:“吃好了?再多吃点吧,一会儿还可以休息一下。”

应该还可以休息一下……的吧?

几个人中,从中岛敦吐出好人两个字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的,就只有太宰治了。

他捧着脸,脸上依旧是开朗的笑颜:“嗯啊!休息一下,我们还得等等,还得等敌人过来抢敦君呢。”

这句暴露了许多内容。

中岛敦惊愕。

等等,敌人?抢他?

中岛敦呆滞,慢慢收回了笑容,和始终没变化的太宰治形成鲜明对比,脸上呈现一种恍惚中隐隐明白了什么的茫然。

他慢慢问,每一个字都咬字清楚,就像怕是自己理解错了,别人回答错了。

“敌人来了的意思是?”

温斯基含糊其辞:“就是……”

笑盈盈的太宰治轻而易举的戳破了少年最后的期望。

他只需要继续捧着脸,轻轻吐出了几句话,就能引得少年心情大起大落:“这就是此行的目的,引蛇出洞。需要阿敦作为吸引敌人的诱饵的计划而已。”

“……毕竟这样下去不是个好主意,哪里都没法去,温桑可是瘦了好几斤。”

话中,太宰治提到温斯基。

善于洞察人心的太宰治知道,这样中岛敦就会冷静下来。

果不其然,中岛敦用眼神征询温斯基后,松了口气,没什么底气的抗议:“应该提前和我说一下的,我也不会不同意啊!”

嗨呀……温斯基挠头,左顾右盼,就是不敢再看中岛敦。

谁知道太宰治那个家伙是在想些什么呢,万一破坏了计划就不好了。

虽然,太宰治总是给温斯基一种,就算是计划失败也是这个人计划的感觉。

“唉……”太宰治摊手,叹气,“因为怕阿敦会暴露嘛,毕竟是需要阿敦主动被敌人抓走,好一网打尽,解决根本的计划,温桑可不会答应。”

中岛敦:“……啊?”

温斯基顿时惊悚转头。

什么?!

太宰治收敛了微笑,终于暴露了真正的计划:“阿敦,我需要你被主动抓走,或者说,温桑需要你主动被抓走。”

温斯基松开叉子,满头问号,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开始在心里疯狂呼唤小精灵,想让他用上帝视角说说目前的情况。

小精灵:“先等等,听他说。”

听到小精灵的话,温斯基强行按捺住,继续听太宰治解释。

但是……越听越火大。

只见太宰治在那晃着玻璃杯,神色淡淡解释道:

“我们与异能特务科,也就是官方一直有接触合作。但是官方的内部一直在进行权利争夺……这种情况下,有部分知道温桑异能的人,虽然明白温桑其实没那么有用,也会把温桑说的很有用。

目前已经出现了一些意外的状况,所以白虎悬赏的事情必须快点解决,否则因为特殊的能力,温桑也会被圈进事件,让这件事情更麻烦——所以说,阿敦,你想等到温桑遇到危险的时候,再去挽救吗。”

一会儿有用一会儿没用的温斯基:……呵!

他举手喊停:“等等!那这怎么看都应该让我一起去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以…”

“你是指可以瞬移,还是可以活过来?”太宰治没有笑,他冷漠的反问,“首先是瞬移,你只能从一个地区瞬移到另外一个地区无法精确瞬移吧?然后是死而复生。是类似巫师的替身娃娃之类的异能概念?温桑,我不觉得你暴露了自己会是一件好事。”

“你没有可以解决接下来一连串事件的能力。”

……确实。

中岛敦的茫然渐渐转为坚定。

眼看着温斯基还想说些什么,挣扎一下,中岛敦咬了咬牙,出声打断了他。

“我来,太宰治先生,请让我来。”

他一直知道,温斯基为自己做了什么。青涩少年在这段时间里经过了以前无论如何也不会经历的事情,他固然害怕,可他也在这期间收获了……想伴随一生的朋友。

他愿意为之冒险:“让我去吧,阿基。”

温斯基拧眉:“你哪里,唉……打起来你也没我能打啊?”

他好歹是个刷沙包刷到4级的初级选手,而中岛敦可是实打实的拉了这么久小提琴,没训练过就算了,小提琴也没进展……越想越觉得不能让中岛敦真被忽悠去了啊!

正当温斯基张牙舞爪,想一口咬掉太宰治笑眯眯的脑袋时,国木田独步打开他的笔记本,从其中一页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温斯基面前。

那上面显示着一个被毁的农舍。

手指照片,国木田独步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对中岛敦的异能了解多少,有一点是明确的,他可以做到自保。”

“自保?他没法控制异能,没法用它保护自己。”温斯基毫不让步。

家中集装箱从一开始的还算好看变成如今的破破烂烂家徒四壁,温斯基当然了解中岛敦异能的强悍之处和失控之处。

……他根本就没打算,让中岛敦在这个关头去面临无法控制异能的问题。

起码,现在不是时候,他还不够强大。

店铺的人声渐渐平静,透过单项玻璃,甚至能看到一些身影鬼祟的人在店铺外徘徊。

事情仿佛陷入僵局,然而不怀好意的人说不定正在店铺外面等待,蓄势待发。

这个紧张局面要说没有太宰治的促成,温斯基拿小精灵的数据打包票,那不可能!

小精灵:……你钱没了。

“砰。”

空荡荡的玻璃杯被随意放下,与桌子磕碰,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表情漫不经心的黑发男人耸了耸肩膀,站了起来。

他慢慢踱步走到温斯基身边,亲密的搭住他的肩膀,仿佛他们的关系就是这么厉害融洽。

太宰治:“啊呀,别往坏处想了。这次确实很需要敦的力量,放心,他不会有事。”

放什么心?猫又不是你养的!

温斯基气呼呼:“你一开始打算好了套路我?知道我会理所应当想到来当诱饵,故意什么都不说,让我以为你有计划……”

确实有计划,只不过万万没想到这个计划如此冒险。

正是因为了解温斯基爱护犊子,必定不会同意计划。太宰治选择把人先骗过来,再向一心想为温斯基付出些什么的中岛敦讲解虚无缥缈的阴谋论……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中岛敦又一心报答他,这个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了。

面对怒气冲冲的温斯基,国木田独步突然叹了口气。在他曾经是个老师的时候,也对这种学生感到头疼。

年轻但聪明的学生因为才能而自负,他们精心规划自己的人生计划,乃至扩展到周身在乎的每一个人,为他们定下了对他们来说最好的“计划”。

国木田独步干脆问中岛敦:“告诉温斯基,你愿意这样吗?温斯基一个人在保护你,给你营造自认为最好的成长时机——即使他有可能遭遇危险。”

中岛敦沉默良久。

他在想很多事情。

很不可思议,他们相遇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已经可以为彼此付出了。质问的话语,让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天瞬移回到巷子里,温斯基缓缓倒下的身体和弥漫的血色。

也是那个时候,视野模糊之际,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有什么在失控……

“我们不能这样下去,阿基,你只是比我高,也不比我大多少呀……不能一个人抗下所有,甚至费心费力,就想着把我安排的妥妥当当。”

中岛敦苦笑:“阿基,你才是我会为之冒险的理由,请对自己更好些吧。”

起码……拜托,起码让他也能为你做点什么。

温斯基面无表情的想,我什么时候一个人抗下所有了?

不要别人说几句你就真按照这个思路走了啊崽!

局势僵硬,这时候,小精灵小心翼翼的冒头:“你就是把别人当崽养了!你还不承认!”

“我没……”温斯基下意识反驳,他的大脑已经气到一片糊涂,都没注意到自己是出了声的。

太宰治:“温桑是在和幽灵先生说话吗?”他的肩膀还在温斯基肩上,但温斯基无心注意。

“……没什么。”温斯基深呼吸一口气,他平静下来,正视中岛敦,“是我自大了……比起那些,我更希望你能平安。”

温斯基软化的态度意味着太宰治的胜利。

这意味着中岛敦将在突然的情况下,去独自面临危险。

……他们连太宰治具体的计划还都不知道。

中岛敦面上浮现出复杂,他很想说些什么解释什么,但嘴张张合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太宰治对中岛敦招了招手:“过来一下,敦。”

看着太宰治把人叫过去,附耳与中岛敦说些什么,温斯基默默垂下了头。

从知道了中岛敦的性格特征,又决定了要成为同伴后,温斯基就一直有意识的避免中岛敦面对这类“为别人付出”的问题。

……他不觉得这样有错。亲密度越来越高,彼此就更难以割舍。

而亲密度在角色之间都是相互的。

玩家喜爱他,他也喜欢玩家,中岛敦仰慕他,他也欣赏中岛敦……温斯基的朋友的很少,他不会想失去。

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两个人的意思都很明显。如果原本没有这件人虎被悬赏的事件,他就可以继续按照想法,慢慢让中岛敦成长起来,但是——事件发生了,没有如果了,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太宰治都在向他传达,中岛敦快点成长起来会更好的意思,并且拒绝了温斯基的参与。

……中岛敦也被说动了。

果然,朋友什么的,很难去真正理解。

……哼。

.

听完太宰治的安排,中岛敦点了点头,又问现在要不要为怀着恶意的人制造绑走他的机会。

按理来说,太宰治达成了目的,应该抓紧时间开始部署了。

但他却摇了摇头,指向一个人坐在角落,明显在生闷气的温斯基:“你被抓走随时都可以,比起那些,你更应该去哄哄温桑,不然等你回来后,那就……”不太妙了呢。

他说的尽量含蓄。

中岛敦:……

他下意识不敢面对这样的温斯基,是他不会说话,明明……明明是早就该说开的东西。

踌躇片刻,中岛敦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鼓起勇气,他重新坐到温斯基身边。

看着温斯基气鼓鼓的脸颊和半个后脑勺,怔怔的发了会儿呆,他突然放松了下来。

这就是阿基啊……

想了想,中岛敦道:“阿基,你知道我刚才到底为什么笑吗?”

……不想知道!

……可是不给中岛敦面子,他很容易伤心到哭唧唧。

温斯基面无表情,坚定的用侧脸对人:“……为什么?”

他身为大哥还是要给小弟这个面子的。

中岛敦笑起来,有种忍俊不禁的意思。

他主动凑近了温斯基,就像两个人在说悄悄话。

少年清透的音色里是初见端倪的沉稳。

“因为,在一开始,阿基给我的感觉是无所不能又无忧无虑的天使。天使突然降临到我的面前,我很感激,也很憧憬,但一直都有距离感,和为什么是我?这种想法,直到随着时间慢慢过去……”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

他明白了,能一晚上学会日语的天才温斯基,其实也只是个脑回路有点奇特,有点特殊能力,每天都在担心家庭资金够不够用……有点大家长爱好的活泼少年罢了。

在温斯基不知道的地方,他每天都在感谢神。

感谢他们的相遇,一切都像个美好的童话。美好到中岛敦生怕这是个梦境,一觉醒来,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流浪儿。

如果可以为温斯基做些什么……他会感激自己还能为温斯基做些什么。

安心当包袱?不行的。

那他只会恐惧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天被丢掉。

中岛敦:“刚刚阿基打了个嗝,反倒让我有了阿基是凡人的感觉……更加生动了?”

温斯基依旧闷闷不乐。

即使随着中岛敦的诉说,他的态度已经软化了很多,比如说脸转过来了三分之一。

“……哦。”

你见过谁家天使那么有人味每天都要上厕所的啊。

想报答我就乖乖的别冒险,别执着能为我做些什么。

他又不在乎回不回报的,说到底,他只是个利己主义者,只求自己和自己看重的人过得好而已。

才不是什么好人……

“……”

……害,算了。

孩子是要长大的。

“……那,快点回来。”

“嗯,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又想了个新名字→

《直到横滨炸了我才知道这不是恋爱游戏》

还有隔空喊话!

非常感谢给我投雷和灌溉的小天使们!

希望你们永远都能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