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玄琅睁眼醒来。
白听风和须瑜站在床边,一脸关切又怪异地看着他。
君玄琅动了动唇,还没说话。白听风有点脸色不悦道:“尊上,你明知道动用吾生剑会遭反噬。为了个臭小子值得吗?”
君玄琅有些懵,什么反噬?
白听风又道;“尊上的事情我等不便过问。但还请尊上以后再用剑时,多顾及顾及自己吧。”
君玄琅一头雾水。正好这时,陆梧晃荡着九条尾巴跳到他的枕边,嘴里衔着那把浑身漆黑、雕刻咒文的吾生剑。
君玄琅问它:“怎么回事?”
陆梧说:“被这把魔剑反噬了呗。知道为什么叫做吾生剑么?吾生吾生,就是吾之生命。所以你每次拔剑就是在玩命啊!”
君玄琅:“……你。特。么。不。早。说。”他在暮云镇不知使用了多少次吾生剑。原装货大魔王是动动手指就打赢了的么?!
陆梧说:“友情提示一下。原著大结局时,大魔王催动吾生剑与男主大战三百回合,过程中被反噬踩成了渣渣!男主作为一个光明正义的好少年,对此非常遗憾,常感胜之不武,不能在正常情况下把大魔王……”
“够了。”君玄琅心累地揉揉额角,转眼看左右手,“人呢?”
白听风自然清楚他问的是何人,但心中憋了一股气,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须瑜道:“那小子非要守在你身边,十几个魔修都拉不走他,还被打伤了。后来我说了句话,他才停住手脚被拉出去了。”
君玄琅道:“把他叫回来吧。”
白听风斜了一眼外面:“不就在殿外跪着么。”
君玄琅闻声望去。果然,黑黢黢的殿外,跪了一个清瘦的白色身影,低着头,孤零零的。
须瑜道:“本来想把他打一顿赶出魔界的,可他怎么也不肯走,就是不发一言傻呆呆地跪着。”
怎么可以这样对男主?!你们这是在作死啊!君玄琅无奈道:“你们两个先退下。出去的时候顺便把人叫进来。”
白听风刷的展开折扇,边扇风边傲娇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须瑜应了声好,也脸色怪异地离开了。
殿内瞬间安静,君玄琅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多时,眼前光线暗了暗,感觉到一股气息靠近了些。他翛然睁眼,陆蔺辰的脸近在咫尺。
见他醒来,陆蔺辰往后退了退,跪在床边,低头咬着唇。
……非常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
君玄琅一咕噜翻身而起。陆蔺辰猛然抬头,道:“尊上,你伤刚好。不要起来。”
君玄琅摆摆手:“小伤无碍。”
陆蔺辰关切地望着他,忽然又垂头道:“对不起,是我害了您。”
这委屈愧疚的神情,看的君玄琅心头一跳。“他们胡说罢了。和你没什么关系。”大概是须瑜和白听风说了什么话,才让他心甘情愿被魔修们哄出去的。
陆蔺辰固执低头,额前一片阴影。
君玄琅见他脸色比自己还苍白,白衣歪歪扯扯,胸口沾了几片血渍,恰似白雪中的点点红梅。他万分无奈招招手:“你过来。”
陆蔺辰依言跪的近了些。
君玄琅提了他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拉起坐在床边,一手捏了个净身诀,那身白衣瞬间干干净净,规规整整,仙风道骨。
陆蔺辰道:“尊上。”
君玄琅:“怎么了?”
陆蔺辰闭了闭眼,脸上闪过多种情绪,心思不知如何的千回百转,他盯了君玄琅一眼,又快速避开目光,低声道:“我不值得尊上对我这么好。”
君玄琅爽朗笑道:“本尊想对谁好就对谁好,有什么值不值?对了,之前本尊要干什么来着?讲故事,对,就是讲故事,你还要听吗?”
陆梧从床里侧蹿出来,抛给一个贼心不死的眼神。
君玄琅当没看到。陆蔺辰则表情缓了缓,眼睛浅亮:“尊上讲的,我都喜欢听。”
真是个不记仇的好少年,君玄琅满意微笑:“很好。”缓缓开口,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陆梧趴在枕头上听了一会儿,嚷道:“你有本事说大魔王和辰帝的同人啊。”
君玄琅抽空道:“没本事。”
“为什么?”
君玄琅毫无惭色、理所当然的说:“本尊怂啊。”
一个故事听完,陆蔺辰津津有味,意犹未尽,但考虑到君玄琅伤势刚好,不宜伤神,便扶着他躺下,贴心地帮他掖了掖被子。
君玄琅让他也去休息,末了,又补充道:“以后每晚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
陆梧已无力吐槽。陆蔺辰却像一个偷吃到糖果的小孩,浅淡眸子亮如星辰,重重点头嗯了一声。他走出几步,像是想到什么,折回来蹲在君玄琅床前,磕磕绊绊地说:“尊上,我,我……我可不可以一直叫你师尊!”像是鼓足了勇气说出来,用力到耳垂微微发红。
陆梧没说话,君玄琅想了想以后带他出去打怪升级的次数定不会少,便道:“可以。”。
陆蔺辰眼中光芒大盛,脸色大喜,嗯了一声后高高兴兴地出去了,脚底都兴奋得有些虚浮。
君玄琅对陆梧说:“看,本尊对男主如此无微不至、关怀备至,俨然一个为他操碎了心的慈父!大结局陆蔺辰要是敢把本尊打成渣渣,真是崩了他光明正义好少年的人设!”
陆梧:……乃嗦的都dei!
为了维持“慈父”形象,君玄琅闲来无事就去骚扰一下修仙世家,偷摸几本修炼心法,因为陆蔺辰血缘上几十代都是纯正修仙者,灵脉纯净,并无刻骨执念,只适合修炼仙法。虽无师父教导,好在陆蔺辰挂逼一个,只看看书籍,任凭误打误撞,灵力法术也一天天打了鸡血似的蹭蹭往上涨。
君玄琅三天两头带他出去打怪升级,原先都是他把陆蔺辰护在身后,后来渐渐的,陆蔺辰能独挡一面,变得喜欢说“师尊,我来。”,然后搂住他的腰往后一拨,自个儿上前手起拳落,面不改色,打得对方嗷嗷乱叫,活蹦乱跳!
虽然君玄琅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但一看到陆蔺辰在自己手下逐渐长高,逐渐强大,挂逼特质逐渐显现!就非常的,呃,欣慰。
他修他的魔。他修他的仙。
渐渐,三年一晃而过。
这天夜晚,君玄琅在殿内打坐了一会儿,正准备休息,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陆蔺辰一身湿气地走了进来。“师尊。”
有了君玄琅指令,他可以随意进出寝殿。魔界山上下着倾盆大雨,兜头罩下,又冰又冷,陆蔺辰浑身打湿,嘴唇微微发紫,但他神色喜悦,心情很好的模样。
君玄琅让他过到身边来,捏了个诀,帮他把衣服头发弄干。陆蔺辰笑了笑,道:“师尊,我给你带了东西来。”
说着,从乾坤袖里倒出七八个紫幽幽的果实。
君玄琅定睛一看:“相思果?”
这东西是魔界最高峰上的相思树所结,据说是魔界第一任魔王的夫人亲手所植,夫人是位饱读诗书的人类女子,把魔王也带成了一个文艺青年,所以在魔界这个暴力血腥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地方才有如此浪漫文艺的名字!
君玄琅责备道:“下这么大雨还特意去的?”
陆蔺辰道:“三年结一次果,第二天黎明就会腐烂的东西,下再大的雨当然也要去。我记得师尊一向爱吃这种酸果的。”
难为他还记得三年前的事情,君玄琅哭笑不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直接从桌上拣起一颗紫果咬了一口,忽而凝眉。
“咦,怎么不酸啊。”
“是么?”陆蔺辰在他对面坐下,动作极其自然地拿过剩下的果实,放入口中。不一会儿,他眉头眼睛纷纷皱起。
“师尊,明明很酸。”
“是么。快吐来。”君玄琅见他被酸的够呛,忙拍了拍他的背,心道,陆蔺辰和自己的口味真是太不同了。
话虽这么说,陆蔺辰却没吐出来,几口就将东西咽下去了。君玄琅提醒道:“果核。”
陆蔺辰张了张嘴,笑道:“吞下去了。”
这孩子,君玄琅有些哭笑不得,摇着头站起身,陆蔺辰也跟着站起了身。君玄琅走了几步到床边,转身发现陆蔺辰还跟在他身后,说道:“天色不早,快些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修炼。”
陆蔺辰巴巴地望着他:“师尊,今天的故事还没讲呢。”
君玄琅在床沿坐下,揉了揉眉心,对陆梧说:“怎么办,他好像听耽美故事听上瘾了,我肚子里装的同人文都快讲完了。”
陆梧回道:“自作孽不可活。”
君玄琅不以为然,心道,不打紧,讲完了他可以现场自编自演,保证活灵活现!想到这里,便抬头道:“对,方才忘了。你过来,我给你讲。”
陆蔺辰眼睛立刻璀璀亮亮的,一阵风似的飞速奔到他身边,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奶狗,蹲坐在地下,手肘撑着床沿,一副托腮倾听、求知若渴状。
君玄琅见他唇边还沾着几滴紫色汁水,顺手帮他擦了,陆蔺辰舔了舔唇,眼睛微眯。
君玄琅构思片刻,心中有纲,娓娓道来。
一个故事讲完。陆蔺辰听得非常认真,还擅长思考,举一反三。
他问:“师尊,男人和男人才是真爱?”
君玄琅被口水呛了一下,话说他还是有点节操的,给陆蔺辰讲的故事并不露骨,都是些卖腐向的而已,但陆蔺辰竟能从中提炼要点,领略精髓,着实令人震惊。
辰帝啊辰帝,你真的很有基佬潜质的!君玄琅清了清嗓子:“这倒不是,本尊只是告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不管男女,都要及时抓住,不要被世俗凡念所困扰。勇敢地冲破桎梏,追求真爱!”
陆蔺辰蹲坐在他脚边,挨得很近,下巴时而蹭到他的大腿。君玄琅挪了挪位置,陆蔺辰便继续托腮,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微笑道:“嗯,师尊,我懂了。”
“懂了就好。”君玄琅见他这副乖巧表情,又忍不住伸出魔爪,一脸“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陆蔺辰半眯起眼,神态慵懒,唇角带了一丝隐晦笑意。
陆梧忽然闪现在身后,阴森森的说:“你就作死吧。等他哪天回味过来了,知道你把他当小狗摸,还想把他掰弯,就等着连渣渣都不剩吧!”
君玄琅正要怼回去,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激烈的拍门声。
“尊上,不好了!不好了!白丞相他疯了,正在到处杀人!啊不,是杀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