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逃出生天

蒙元沉默不语。陆蔺辰眸色暗沉,眼底布满血丝,提起拳头,咬着牙问:“最后一遍,我师尊在哪里?!”

君玄琅出声道:“那个……”

听到这个熟悉无比的声音,陆蔺辰出到半空的拳头一下子顿住了,他猛然回头,就见到君玄琅一身紫袍,安然无恙地立在灵剑中央。

“师尊!”

君玄琅还没看清,眼前晃过一片白色衣影,然后,被人紧紧抱住了。

“师尊,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语气急促关切。

“啊,哈。”君玄琅反应过来,浑身僵僵的,双手忽然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最终顺从心意,抚了一把陆蔺辰的头发,“我没事。很好。”

陆蔺辰情急之下抱住了君玄琅,双手将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确定他的确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双手还搂着师尊,脑中某根弦颤动了一下,面色忽的一红,赶忙撤离,立定跟前。

“师尊,我……”他眼眶微红,瞳孔里还布着一些血丝。这时候,血丝褪去,低垂下眼睫,白玉似的耳垂也染上了一层暧昧红色。

微生仪和微生浔站在旁边,睁大了一双好奇眼睛。

君玄琅轻咳一声,装作没注意到他们,伸手握住陆蔺辰的右手,一边拉他走到墙角,指尖聚了一道紫光敷在他受伤流血的手背,道:“我才离开了不一会儿,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陆蔺辰浅眸一瞬,道:“我不知道师尊去哪里了,担心你,所以……以后不会了。”

他的神情就像一个犯错被揪住的小孩,却又执拗地盯着他,君玄琅笑道:“我知道。”

师徒情深之后,两人才抬起视线打量其余的人。苏不夜不知何时提了蒙元闪到一个角落,蒙元在他手中挣扎了几下,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百里十三摸摸鼻子,抬头望天:“这些灵剑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微生仪和微生浔都是目睹了月峰往事的,此时一见到蒙元的脸,异口同声道:“原来是你!”

苏不夜挡在表弟面前,笑哈哈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他没想干什么坏事的。毕竟他在这座镇妖塔里呆了一百多年,要不是因为我的事情,要出来帮我,估计还会继续呆着。”

微生浔心直口快道:“什么叫出来帮你?他不是被关住了吗!怎么出的去?”

这也是君玄琅之前在思索的一个问题:“三年前,他怎么去的暮云镇?”

苏不夜敲击着白梦玉箫道:“尊上,您可别忘了。蒙元有我们梦魇一族一半的血统,若是他想出去,魂魄通过梦境就可以了。但是啊,”他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我这脑子缺根筋的表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巴巴地在这里守了一百年呢。我想,这点,萧道长应该很清楚吧?”

闻言,望完天就低头看脚尖的“百里十三”身子一僵。

蒙元对于被苏不夜骂脑子缺根筋毫不在意,就和没听见一样,眉头皱都没皱,他走到萧离则身边,从腰间解下打神鞭,递过去道:“你醒了。这个还给你。”

萧离则捂着额头,无奈道:“不用了。”

蒙元道:“可是,这是你的东西。”

萧离则道:“我说,真的不用了。”

“好了,”苏不夜拍拍蒙元的肩膀,“既然养魂也养好了。你的心愿该达成了。和我回去吧。”

蒙元低头想了一会儿,从袖中抖出一把银剑和几本书籍,道:“那这些东西呢,你还要不要?”竟都是放置在萧离则棺椁中的东西,不知他何时拿来的。

萧离则看了一眼,脸色更加难堪。苏不夜看着自家固执的表弟,一脸头痛地捂住额头。

另一边,君玄琅和陆蔺辰简单讲了事情经过。陆蔺辰道:“怪不得。这样一来,被人改过的阵法,僵尸,幽灵之类就可以解释了。”

君玄琅道:“不错。这些确实都是为了保护某个人,阻止别人上去。”

苏不夜劝不动蒙元,来来回回走动,哀声叹气了一会儿,道:“萧道长,他能想到帮你灵气养魂,把你倾尽心血所著的书籍给你陪葬,还费尽心机地设置机关,甚至死脑筋地守了你一百年……要我说啊,你不如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了吧?”

君玄琅冷笑一声,道:“你何来的面子?”

苏不夜道:“啊,那好吧,我不够面子。但是就我这表弟的脑子,能考虑道这种程度就不错了。你看,要不……”

话未说完,悬于上空的灵剑忽然发出一阵尖锐悲鸣。霎时间剑芒大亮,剑身颤动,呈摇摇欲坠之势。原先角落里因打斗落下的一片灵剑,此时也升到空中,寒芒乍现。

众人显出戒备之态。萧离则道:“那个,我刚才就说过了。灵剑有些不对劲儿……”

“都过来!”君玄琅沉声道。一手按住腰间吾生剑,一手在众人面前结了一层紫色屏障。

少年们纷纷聚拢在他周围。微生仪惊讶:“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没有杀气了么?”

“的确没有。”君玄琅回答。但是,这里本来就是关押妖魔鬼怪的镇妖塔,如今汇聚了一个魔尊、一个梦魇王、还有一个无三观的成形混沌,邪气过重,灵剑又怎会毫无反应。它们是在蓄势攻击。

如果只有他和陆蔺辰,不必费力,简简单单就能闯出去,然而目下,身边多了一群经验尚浅的小朋友,把这么多人带出去,的确有点困难。

君玄琅不知不觉双手挪到了吾生剑的剑柄上。

立时,有一双触感微凉的手敷了上来,似乎带着千斤之重的力道。陆蔺辰语调缓慢、语气坚决道:“不行,师尊。我说过,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这充满王霸之气的男主必备台词,本该是风花雪月之时,对后宫们柔情款款吐露,霸道而不失深情……然而,这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的。

君玄琅觉得……貌似也没什么不对。他道:“好。我不会的。”

陆蔺辰按住他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了,道:“师尊,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这时,灵剑们互相撞击,发出一声脆响,忽然攻击,携带白色灵□□势冲冲地刺入面前这一道紫色屏障,与魔气碰撞发出呲呲声响。幸而是君玄琅亲手结下的屏障,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被数百上千灵剑一同而上弄得千仓百孔了。

激烈的法术光芒映照了一整层,将少年们的脸照得惨白焦躁。“怎么办,这地方四面不透风,根本出不去啊!”“这么多灵剑,一出屏障保准被扎成刺猬!”“……”

君玄琅微微一凝眉,视线扫荡,心念忽而一转,抬头望向了上方。

陆蔺辰就像与他心有灵犀,也挑起视线道:“师尊。我也想到了。”

君玄琅道:“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一起。”

陆蔺辰道:“好。”

君玄琅回过身问:“你们都会御剑吧?”

少年们纷纷点头:“会的。这是入门必修课。”

“那就好。”

话音还未传入耳中,眼前一紫一白两个身影就嗖的不见了。待少年们回过神,才发现原来他们飞到了塔顶的横梁上。第九层空间格局不一样,足足比之下几层高了好几丈。他们这一飞升,竟然直接越过了灵剑,踩到了它们之上。

微生仪手成喇叭状喊道:“前辈,你们还好吧?上面安全吗?”回声阵阵响荡,也传回来了君玄琅的声音:“很安全。待会儿喊你们,再上来。”

微生浔咦道:“上面也没出路啊?去上面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头顶之上,爆发出一阵法术光芒,紫幽幽的,似平地而起的一股龙卷风。然后,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这个人他他他……他竟然把镇妖塔的塔顶掀开了???!

这都可以??!

虽简单粗暴,却十分实用。

君玄琅与陆蔺辰一人站在一边,抬起一角沉重塔顶,朝底下喊:“好了。都御剑飞上来。”

塔顶被掀开一半,一道金色阳光射进来,应当是仙降山雨过天晴了。看到久违阳光,少年们都快要喜极而泣了。瞬间心神鼓舞,似听不到身后灵剑与屏障刺啦刺啦的碰撞声,纷纷抹了一把辛酸泪,取下佩剑,念起符咒,缓缓御剑升起来。

君玄琅拦住苏不夜,道:“你们两个垫后。”

苏不夜无奈道:“好吧好吧。听尊上你的。”带着蒙元又飞了回去。

少年们一个接一个通过那道缝隙御剑出去,聚集在外面半空中整顿。苏不夜最后出来,看了一眼泥泞不堪的山路,发愁道:“哎呀,真是没处落脚呢。真脏。尊上,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带我表弟先回去了。”

君玄琅还没说话,一旁忽然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啊,少了一个人!我们少了一个人!”

君玄琅问:“少谁?”

微生仪重新点了下人数,焦急道:“小师弟不见了。他还在里面!”

君玄琅掌中紫光闪了一下,将塔顶托得更高,低头望去,果然底下正中央还有一个蓝衣少年。也不知怎么的,他走出了设下的屏障,走到了灵剑的包围圈中,此刻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抬头往上看,张大嘴巴说什么,可惜隔了屏障,听不到他的呼救。

君玄琅对陆蔺辰道:“你一个人撑着可以吗?”

陆蔺辰道:“师尊,我下去救人。”

这时,忽有一道白衣少年的身影快他们一步冲了下去。君玄琅还没看清,就见蒙元也飞箭一般冲过缝隙,重新跳入镇妖塔内,苏不夜拦也拦不住他。

不用多问,就知道下去救人的是萧离则了。

君玄琅道:“既然如此。就等着他们上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蓝衣少年御着灵剑缓缓飞上来,表□□哭无泪:“我,我只是去捡回了丢掉的笛子。他们,在底下被困住了。”

微生浔气道:“捡笛子?你也不看看什么场合!什么情况!”

一向脾气温和的微生仪也忍不住责备道:“小师弟,你真是……”

苏不夜面色阴沉地推开蓝衣少年,正也要下去会一会。就在这瞬间,塔顶忽然发出咔嚓一声,竟然从中间处裂开了一道缝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个塔顶凹陷下去一大块,紧接着轰隆一声砸了下去。

似乎是连锁反应,塔顶砸穿了第九层,又砸到了第八层、第七层……如一块巨石被抛下山崖,惊险而刺激。最后,整个塔壁颤了三颤,恰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妪,身子一歪,倒塌了。

将塔内所有东西都掩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