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楚却不回答,转而说:“在案发前金全带着营养品拜访老宅,他?离开后不久刘慧娟就毒死了宋国泰,并且把尸体?拉到珉江进行抛尸。宋女士,这个逻辑对吗?”
宋文雅轻蔑?点头,张楚就抻出书包的照片:“如果要按照这个逻辑,抛尸的一定就是刘慧娟。毕竟郑越的书包在案发前极其巧合的丢失,而尸体?身上的重物正是一模一样的书包。”
他?瞟着金全,又咧嘴一笑:“说起来这个思路还是金先生提供的。如果不是你,我们都还不知?郑越的书包在案发前丢了。”
“我这个人记忆力比较好。”
唯唯诺诺?说着,金全仍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他?低眉顺眼?垂着头,但那副再标准不过的畏缩姿态却隐隐?让人感觉到怪异。
“这一点我恐怕不能认同,金先生,毕竟你有?件天大的事竟然没记起来——书包与书包之?间的模样看似一样,但实际上却截然不同。”
张楚不慌不忙?抖出下一张照片,踱步到宋文雅?前:“宋女士,您当年为金玲买下书包后,是不是在肩带的内侧绣上过金玲的名字?”
宋文雅的瞳孔缩了缩,一双手攥得指节有?些发白。金全也立刻刷白了一张脸,嘴唇抽搐着,但仍然勉强挤出一个笑:“一个书包又能证明什?么?这种东西太好伪造了,对吧,文雅?”
张楚耸了耸肩,把照片放在宋文雅手中,一边压低了声音:“宋女士,是不是伪造你肯定最清楚,你当然可以像刚才?一样把照片撕碎——不过真相可没有?这么脆弱。”
他?随即直起身,挥了挥手:“把人带进去审。”
民警??相觑,这才?犹疑着把金全架走,金全胡乱挣扎起来,颤着嗓子喊宋文雅的名字,一张圆脸被涔涔的冷汗浸泡得发胀。
宋文雅却一动也不动,就连那双略微凸出的眼睛也停止了眨动,只是死死注视着这张照片。
这时金玲急匆匆?挤开人群冲上来,看着正被警察架着带走的父亲,又看向盯着手中照片发呆的母亲:“这到底发生什?么了?爸,你怎么了!妈!”
“金全——”
嘴唇抽搐着吐出这个名字后,宋文雅终于抬起手臂,却是直接把金全一巴掌扇到?上。
金全的眼耳鼻口全被打歪了位置,圆溜溜?在脸上打转,那副沉重的黑框眼镜异常轻盈?飞出去,直直砸中了某人的头顶。围观群众立刻发出一阵惊叫,推搡着要往后退。
接着宋文雅精准异常?踹上金全的小腹,接着又冲胸口补了一脚,凄厉?咆哮:“你以为我不知?你那点破事?金全!我尽全力维持这个家的完整,你却这么对我!”
后者立刻痛苦?缩成一团,哀嚎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看得张楚瞠目结舌:“我靠,这哪里?是教导主任,这是女中豪杰啊!”
“张队,你还看戏!快过来拉架啊!”
民警们手忙脚乱?把浑身瘫软的金全架走,宋文雅则完全失去了刚才?的高傲,她扔开照片,披头散发?瘫坐在?上,被金玲小心翼翼?搀着才?不至于倒下去。
亲眼目睹这副场?后,金玲已经急得六神无主,她慌忙拽住张楚的衣袖,求助似的问:“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为什?么会把我爸抓起来?他?这辈子都安安分分,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张楚抓了抓头发,正在脑袋里?组织语言,一旁的宋文雅突然出声:“他?那天傍晚接到了刘慧娟的电话,接着就偷偷拿走了书包。我问他?要做什?么,他?撒谎说单位临时有?任务,差不多三个小时后才?回来。”
张楚有?些诧异:“你怎么知?他?在撒谎?”
“当时他?的鞋上有?泥土,裤筒上也有?泥点。”
“我记得曾经询问过你这件事,当时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宋文雅没有?回答,她死死攥着手臂,五官依旧冷硬得如同石刻,一双眼睛却在颤抖着涌出泪水。金玲立刻伸手挡在她?前,强硬?说:“请别?问了,我的母亲需要休息!”
本来只是顺便问一句,被这样拒绝,张楚突然火了:“你们宋家人是不是都只会胡搅蛮缠?你知?自己?妈妈难过,你知不知?我们为了这些证据一晚上都没合眼,都他?妈在水里?泡着!如果当时你们哪怕诚实一点,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
“破案本来就是你们的工作,凭什?么怪普通人!找错了凶手不是你们这些警察的责任吗!”
金玲还想强撑着说什?么,宋文雅忽然摇晃着站起来,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全被泪水浸开,活像一副打翻了颜料的画布。
“这是我的错。我早就知?金全出轨,也知?他?一直在打刘慧娟。我只是不想抖出这件丑事,我就想向所有?人证明我过得有?多好。”
她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直勾勾的眼神里?一片茫然:“宋文季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过得安稳,所以我故意?找了一个最老实本分的人结婚,没想到却是自己?把自己?推进了火坑——多有?意?思!”
她绝望?喃喃着,忽然浑身一颤,像轰然坍塌的高塔,剩余的废墟尽数倒在金玲怀里?。
张楚赶紧收起录音笔,叫人把宋文雅送去急救。没想到这一来一去的十几?分钟,金全竟然就招供得彻彻底底,让磨刀霍霍的张楚完全没了用武之??。
“所有?事都是我做的,同志,这能算自首吗?”
金全期待?问,宋文雅的那几?脚似乎踹折了他?的脊背,让他?只能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着身体?,看着十分滑稽。
钱莹莹说:“还有?关键的一点你没有?说出来。金全,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捂死宋国泰的?”
听到这个问题,金全惊异?瞪大眼睛,慌乱?摇头:“捂死?同志,你在开玩笑吧?我只是把毒药倒进了杯子,虽然当时宋国泰在睡觉,但他?耳朵可灵了,我哪敢碰他?呀。”
“你能确定在你离开时,宋国泰还活着?”
“我确定!当时他?睡得直打呼噜,隔着门都能听到——你可以去问刘慧娟,呼噜声绝对没有?停过!”
这时张楚推开门,示意?可以结束讯问。金全随即被架着站起来,但他?挣扎着伸长?脖子,冲着张楚挤出一脸谄笑:“既然您们会这么问,是不是宋国泰其实是被捂死的?那真凶就不是我,我是不是不用坐牢了?”
“你还真是有?时候精明,有?时候却蠢得让人发笑。”
张楚抬手,用力拍了拍金全的脸:“你说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干的?况且即使真不是你干的,杀人未遂它不也算犯法吗?接下来的事你就在牢里?好好想吧。”
男人凄惨?嚎叫着,绝望?蹬着脚,就像即将上屠宰场的牲畜。张楚堵住耳朵,匆匆翻看笔录,又立刻给祁寒打电话。
“全撂了!和刘慧娟那边吻合,但他?说不是自己?捂死的宋国泰,在他?走的时候宋国泰还在打呼呢——这可怎么办!”
“不出所料。我记得刘慧娟也提到了自己?听见宋国泰的呼噜声,在这一点上她并没有?撒谎的?理。”
“你又早知?了!你这么行,怎么就不知?凶手?别?说这些没用的,你那边怎么样?找到些什?么没?”
祁寒正蹲着在扒拉草丛,他?捻起一只亮晃晃的金耳环,抽了抽鼻子:“还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刘慧娟到现在还认为宋国泰是被金全毒死的,可以排除她在这一点上撒谎的可能。”
“按照你的说法,那金全也没有?撒谎,如果他?能捂死宋国泰,他?用得着废那老鼻子劲找毒药?这种软蛋只能靠不入流的手段杀人。”
“对中老年女性,或者身体?弱小、性格软弱的犯罪嫌疑人而言,投毒的方式省力而且不容易被发现。”
祁寒把耳环放进证物袋,一边说:“如果金全和宋国泰说的是真的,也就意?味着宋国泰是在呼噜停止的那一刻死亡。凶手不是他?们,就只能是在这个时间段进入老宅的其他?人。”
“其他?人?你觉得会是谁?”
“如果你问的是会在那个时间进入老宅的,应该是宋文敏、还有?宋文鸿——但凶手不一定是他?们。”
说完祁寒就挂断了电话,扭头问吴楠:“这周围有?几?个监控?”
“大门方向有??路监控,两边的商铺各有?一个对着这个方向的摄像头,但都不是正对着。”
吴楠说完,又问:“祁队,你怎么知?宋文敏和宋文鸿来过老宅?”
祁寒举起手中的耳环:“女款金耳环、真货、款式大概在几?年前流行,这种东西宋文敏身上恰好有?。如果宋文敏出现了,那宋文鸿恐怕也在。不过我究竟说对没,还要接着查一查相关监控。”
老宅的左侧是一家小小的花卉店,吴楠忙着调取监控文件,祁寒也盯着屏幕,注意?力却不自觉?飘向一旁的的花花草草。
各色的植物争奇斗艳,枝叶间盛放的花朵美而精巧,暗香浓郁。祁寒却不在意?这些花枝招展的盆栽,他?仰起头,看着头顶的一盆芦荟,枝条肆意??铺展开,尖刺根根分明,看着竟然有?几?分盛气凌人。
“为什?么把一盆芦荟放这么高?”
祁寒问,店主笑着回答:“这本来只是偶然发现的小苗,就随手放进了土里?,结果越长?越好、结果把我精心侍弄的花草都盖过去了。我怕它会刺到客人,就放在没人会碰的?方。”
祁寒缓缓眨眼:“这盆芦荟能不能卖给我?”
“这盆芦荟是自己?长?成这样的,有?它自己?的脾气,不算商品,你喜欢就直接拿走吧!不收钱!”
在祁寒的坚持下,店主还是收了花盆的钱。他?小心翼翼?把盆栽放进塑料袋,结果还没放稳,芦荟就把塑料袋戳出一个洞,挑衅似?冒出头。
店主只能又翻出一个布袋,和祁寒合力把这盆张牙舞爪的芦荟塞进去,刚好吴楠也把录像拷贝结束。
“案发前一小时左右,宋文敏与宋文鸿走向老宅。案发后大约十几?分钟,两人又急匆匆?跑出来,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吴楠把画?放大,指着屏幕上的宋文敏:“而且她丢了一只耳环,款式和刚才?找到的一模一样。”
“按照这个方向推测,这两人恐怕是□□进去的。我们再去老宅那边找找。”
目标明确后,寻找相应的证据就十分轻松。两人找到了被踩碎的瓦砾,又用胶带在周围简单?印下几?枚残留指纹,这次简易勘查就算大功告成。
“祁队,你抱着一盆芦荟不方便,这些东西我带回去就行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祁寒也没推辞,和吴楠告别?后就捧着盆栽离开,却不是回家,而是一路走到检察院宿舍的门口。
他?向上数了三层,又数到第六扇窗户,那里?正亮着熟悉的暖黄色灯光。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秦遥的电话:“秦检,我有?东西想要给你,就放在门卫室——”
“等等,你吃饭没?”
“正打算去。”
秦遥似乎松了口气:“带着东西上来,我正好在做晚饭。”
即使对这句话保着怀疑的态度,祁寒还是走上楼。还没来得及敲门,秦遥就猛?拉开门,劈头盖脸?问他?:“东西呢?”
默不作声?打量一番检察官身上的花边围裙,祁寒才?把手中的芦荟提起来:“盆栽。”
秦遥狐疑?敲了敲陶瓷花盆:“芦荟也算盆栽?”
“芦荟好养,叶子可以炒菜,遇到危险能扔出去砸人,如果不需要了还可以拿来做?膜。”
说完,也不管秦遥同不同意?,祁寒就把盆栽放在了窗台上。这株植物蓬勃?矗立着,像一团碧绿的火焰。
“芦荟不容易死,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那里?还有?君子兰和茉莉。”祁寒顿了顿:“但它们都有?些娇贵——也并不像你。”
作者有话要说:祁寒:都挺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