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蒙蒙亮时,贺兰刚起床,就看到后院的厂房里有个人影。
走近一看,才认出是萧德福。
“亲家,你好早啊。”
萧德福躯膝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贺兰,讪讪笑下,“早啊,亲家。”
打过招呼后,贺兰便去厨房烧水做饭。
等萧荷起来,贺兰还问要不要叫萧德福一起吃饭,萧荷摇头,萧德福这么大个人,不会饿死自己。
等天亮后,工人陆陆续续到了厂房开始干活。
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李秀梅才带着李家人出现。
为了通风,厂房的大门敞开着,李秀梅他们学聪明了,就站在厂房门口,对着里头的萧德福喊。
萧德福见李秀梅带着一群人来,吓得手嘚嗦,掉下的铁锤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怎么了萧德福,你有本事打老婆,没本事出来啊。”李秀梅两手叉腰,对着厂房里吼,“是个男人留给老娘麻利点出来,别磨磨唧唧,不然大家伙,还以为你是个没种的呢。”
贺兰和萧荷在家里也听到李秀梅的大嗓门,贺兰皱着眉,不悦说:“她骂萧德福没种,岂不是在说自己是破鞋,真是够蠢的。”
萧荷听了下笑下,她怕李秀梅带着李大福几个进厂房闹,放下手里的活,走到后院。
这会萧德福哪里敢出去,缩到厂房的最里头。
而五里村的工人们,听到李秀梅说萧德福打她,一个个都不信。
李贵指着墙角怕得发抖的萧德福,和李秀梅说:“萧婶子,你说萧叔打你,这话在场的谁信啊。别说我们几个不信,你就是去村里随便找一家人问,也没人信啊。”
“呸,老娘要你信干嘛!”李秀梅对着李贵啐了一口,指着自己微肿的半边脸,“你是瞎子吗,看不到老娘的脸都被打肿了?”
李贵往前走了几步,认真看了好几眼,才发现李秀梅的右边脸确实比左边要大一点,但他仍然不信,“萧婶子,这该不会是你自己磕的吧?”
“磕你个大头鬼!”李秀梅被李贵气到,举起手就想进去打人,但想到来之前她哥和她说的话,只好忍住。
李大福吃了几次萧荷的亏后,他想清楚了一点,每回他挨打还要被村支书骂,都是因为他是先做了村支书认为不可以的事,这会他连崔家的门槛都不碰着,看村支书怎么管他。
李秀梅又骂了几句,见萧德福还是不肯出来,李大福也跟着骂。
但萧德福最厉害地就是一个“忍”字,凭他们说得再难听,这会都聪明的不出去。
而其他工人因为李家人来闹,干活都分了心,萧荷见此,拿了铁锹,砸在铁门上“晃荡”响。
李大福抖脚,撇嘴说,“萧荷,这回舅舅可没惹到你,怎么,你要为你那个怂爸出头吗?”
说完,他身后的几个子侄捏得拳头“咯咯”响,他们巴不得萧荷先挑刺。
萧荷才不会为萧德福出头,但李秀梅带着人吵,弄得工人分心,她就要管。
只要李秀梅他们不进来,安静站外面,爱等多久,萧荷都不管。
萧荷用手语让李秀梅安静,李秀梅扬起眉毛,“萧荷,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让我不说话……”
在李秀梅话说一半是,萧荷手里地铁锹已经划到她的脖颈,吓得立刻闭嘴。
一旁的李时看不下去,怒火攻心,举起手中的木棍朝萧荷舞去,萧荷如风一般速度侧过身子,回首的同时,铁锹全力往前一带,只听“哎哟”一声,李时倒在水沟里,爬不起来。
李二福忙和小儿子李旦跑过去看李时,李时捂着腰,疼得头皮发麻,说不出话来。
李大福:“萧荷,你太过分了!”
萧荷看着他们,手中的铁锹掷地有声地敲击地面。
她啥也不比划了,有本事他们就一起来打架。
这不是李家人第一次被萧荷打,就连李秀梅都有点被震住,不敢上前。
有了这么一出,李秀梅他们安静多了。
而厂房里的工人们干活更加卖力,原因无他,主人家太彪悍,打不过。
五点时,其他工人下工回家,萧德福却不走,因为外头的李家人还在,他一会打扫厂房,一会搬砖,总能找到一点事情做。
直到天黑,李家人不走,萧德福仍旧不走。
李大福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支烟,“他奶奶的萧德福,这个怂包看来是不打算出来了。”
李秀梅来回地转,她脸只要一疼,就恨不得把萧德福踩在脚下打,却又不敢闯进去,毕竟萧荷昨天是真的跟她动手了。
贺兰收拾着刚吃完的碗筷,问萧荷怎么办?
萧荷以为贺兰问的是李大福他们,写字说,“只要他们不进来,我就不打架。”
“我说的是你爸,萧德福。”
萧荷歪头往后院看了一眼,她并没有预见萧德福会倒霉,所以目前萧德福不会有事,又写给贺兰看,“随他呆着,咱别理他。”
夜里,李家人见萧德福蜷缩在角落睡下了,便派了李响在门口守着,其他人先回家。
贺兰晚上起夜时,看到萧德福缩成一团,实在过意不去,去厨房拿了块隔夜的饼给他。
萧德福快哭了。
就这么连着两天,李家派人轮流在崔家门口守萧德福,闹得村里全知道。
村里人都知道萧德福老实胆小,谁也不信他敢打李秀梅,好些人路过崔家时,都会停下说李家人几句。
一开始李家的人还会凶回去,但日子久了他们有那个心,也没那个精力了,特别是当李时的未来岳父来看望起不来床的李时后,从村民那得知李时为什么会被打,当天回家就把彩礼钱退给李家,还说以后和李家都不要来往了。
躺在床上的李时,一听自己被退婚,顿时急了,不小心从床上翻下来,摔得更严重。
李大福特意上门去求,那家人还是坚持退婚。
对此,李秀梅倒是觉得没什么,她见李大福丧着头从外头走进来,不用猜就知道没谈成,“哥你也别太在意了,那家人肯定是收了别人更高的彩礼,才会退婚的。咱们李时长得好,还有彩礼钱,不愁找媳妇。”
李大福抬头,看到妹妹在嗑瓜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几天李秀梅住在娘家,好吃懒做,只会指挥人,一开始李大福并不觉得妹妹指挥媳妇干活有什么,但今天她看妹妹格外烦。
“妹子,要不你先回家吧?”李大福说,“反正萧德福不敢回家,再说了,大宝还在家里等你照顾哩。”
李秀梅知道萧大宝还卧病在家,但听哥哥要赶自己走,这和萧大宝在家时两回事,她随即摔了手里的瓜子,指着李大福说,“好你个李大福,连你也嫌弃我了,我这就去和妈说,她才病倒,你就这么欺负我。”
往常只要李秀梅这么一说,李大福兄弟便会立刻去哄李秀梅。
但是今天,李大福动都没动。
金招娣如今变成半瘫,话不能说,生活还不能自理,虽说有家里的女人照顾,但李大福已经渐渐觉得金招娣是个麻烦。
李秀梅见哥哥没追来,哭着坐在地上,委屈说:“什么狗屁亲哥,妹子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跟着外人一起糟蹋我。”
今天李大福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被李秀梅这么一哭,火窜窜突上胸口,也跟着骂说:“李秀梅,你本来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因为我是你亲哥,才收留了你几天。你现在就滚回家去,我马上让李响回来,你们夫妻俩就是打死,我都不再管了。”
放下话后,李大福摔门走了。
留下原地愣住的李秀梅,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刚才李大福的话,哭得更大声了。
这时李二福干活回来,得知怎么回事后,劝道,“妹子你也别怪大哥,李时被退婚他心里堵,现在正气着,他说的话都不过脑,等过一会他肯定会后悔。你想想,往日哪一次大哥不帮你撑腰了。”
李秀梅慢慢不哭了,“可是大哥让我回家啊,他是不是打算不管我了?”
“妹子你说句心里话,萧德福何时敢真的打你,那天不过是失手才打你。”李二福为人更圆滑,心里的鬼点子弯弯绕绕最多,“大哥让你回家也是为你好,你想啊,如果我们撤了守在崔家的人,到时候萧德福便也会回家,到时候你想拿萧德福怎么出气,还不都凭你开心?”
这么想,李秀梅觉得是这个道理,立刻站了起来,拍拍屁股,收拾了衣服要走。
李二福目的达到,笑着送李秀梅出门,末了又说,“你也放宽心些,萧荷得罪的人不止咱们李家,方才二哥从地里回来,路过村部大树时,何燕就一直在跟在说萧荷的坏话。”
听李二福这么一说,李秀梅心思转了转,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找何燕串门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