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辰时初,天已经大亮,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乌月在客栈后院的回廊下,架了一个小火炉熬粥。

师者,父母也。侍奉师尊,当然要从一日三餐开始,乌月一大早就起来,用自己辛苦攒下来的几个铜板在客栈买了米,亲自给她的新师尊熬粥。

客栈二层的某扇窗户内,谢风遥探出半个脑袋,冷嗤一声,“砰”一声又把窗户关严实了。

乌月抬头望去,又回过头,抽了根小板凳坐下乖乖地熬粥。

毫不意外,端着托盘上?楼的时候,她被拦住了去路。

少年身体横在两侧楼梯扶手,把?自己架在过道上?,长腿懒懒地一搭,手肘撑着?脑袋。有上?下楼的客人,他?便跳起来提前让开道,等人一走,他?继续把?自己横在那,不让她上?去。

乌月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这样?”

他?懒洋洋将她上下一扫,视线定格在她的粥碗,嘴角微微抽动:“我姐姐还在睡觉。”

乌月抿唇,想着他?是楠楠师尊的弟弟,对师尊的作息确实比她了解,不想姐姐休息被打扰,也是理所?应当。

乌月非常大度不与他计较,甚至还虚心请教:“那劳驾问,师尊平日都是什么时辰起呢?”

少年扬高眉,打了个哈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乌月深呼吸,吐气。她是个好脾气的,耐着?性子:“那我不吵醒她,在外面等,总可以了吧?”

“随便你咯。”他?轻灵灵跳下地,长臂往二楼扶手一攀,径直腾空,黑色衣袍飞扬,燕子般就飞了上?去,长发在身后扬起,踩着台阶上去,步子轻得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乌月急忙跟上?,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他?已经闪身进了师尊的房间,衣袂带风,转瞬消失,房门再次紧闭,明明白白拒绝她。

乌月泄气,端着托盘回到自己房中,不敢关门,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如果师尊醒来,她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她将白粥放进食盒保温,免得凉了不好喝,自己静静坐在桌边,仔细琢磨昨晚逛街时楚南楠教她的小法诀。

隔壁间,楚南楠刚醒,因着?外面还在下雨,她精神尚有些恍惚。

谢风遥打开窗,清晨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他?掏出不知哪摘来的两朵还沾着雨露的荷花苞插.入瓷瓶中,将食盒摆在桌上?,取出一早就去采集的晨露,术法保存的花饼盛在玉碟里。

撩开纱帐,楚南楠散着头发靠在软枕上?,温热的拧得半干的布巾已经递到她手里。

她抓着?,不愿意动弹,少年轻叹一声,又接过来仔细地、轻柔地给她擦脸。

楚南楠扬着脸,闭着眼睛,柔软的布巾先擦过她的嘴唇、鼻梁、睫毛,再?是眉峰。他?蒙住她的眼睛,没忍住,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

极轻的一触后,分?开寸余,再?次覆上?,启唇轻轻含住,牙齿咬了一下唇瓣。

这一吻喝醉了般,楚南楠没忍住轻轻哼了一声,少年喉头微咽,欲再一次时,她扯下布巾,露出眼睛。眸光因睡眠充足而水润,脸蛋白里透着红,长睫蝶翼般扇动。

只要看见她,他?就一点火气都没了。她舒服了不认账的气,把?自己赶出门的气,全都散了。

外面还在下着?小雨,下雨时的她特别好说话。谢风遥吃准了她,有点委屈地在她身边坐下,小声埋怨:“我昨晚都没睡好。”

楚南楠眨眨眼,奇怪,“为什么,你什么也没做啊?”许是累了,她倒是睡得很好。

“因为你都不管我。”他?低头,想起那些画面,脸颊慢慢腾起红晕,指尖发?麻。

“哦——”楚南楠揉了揉额角,靠在床头上,“对不起,昨晚是我唐突了。”

“不是!”谢风遥急急否认,“我不觉得唐突,我很喜欢!”他?抬眸怯怯望过来,直白的表露心意,“我愿意帮师尊那样,师尊高兴,我便高兴,我便欢喜。”

“行。”楚南楠点头,“下次还找你。”

下次还找到你。

这句话安抚了心思细腻敏感的少年,他?眼睛弯成月牙,腮畔梨涡醉人,笑得甜蜜可爱,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白狗。楚南楠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瓜顶,故意把他?头发弄乱。

乌月听见门响声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楚南楠已经在用早饭了。

乌月也是木修,当然能感受到那玉碟玉瓶里盛着?的东西,灵气有多?浓郁。那是天将破晓时花瓣上凝聚的晨露,需得用特制的器皿才能采集保存,食之于修为大有裨益。

有条件的木灵法修,几乎人人都会食用花露和花饼,就像水灵法修收集无根之水沐浴,火灵喜欢炎热酷暑……

可乌月没有这样的条件,采集花露固然简单,但她没有那样的宝物,就算有心去采,采到的也不过是寻常露水。

她低头看着?托盘里已经凉透的白粥,自卑油然而生。

尤其是那个黑衣少年,站在师尊身后看她的样子,明显是故意给她难堪。他?明明知道师尊吃什么,却不告诉她,等到师尊开始用饭了才?将门打开,故意让她看到这些。

乌月垂着?脑袋,手指扣紧了托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些少男少女的小心思,楚南楠无从察觉,看见乌月,她便招手让她进来,“乌月,你为我煮了粥吗。”

乌月涨红了脸,“我……粥凉了,我再?去重新煮。”

“没关系。”楚南楠叫住她:“天气热,凉了倒好,你快进来。”

天呐!女主煮的粥欸!不吃还是人吗?

乌月挪着步子,护着自己的托盘进来,生怕谢风遥一个飞踢给她打翻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这事?儿他肯定干得出来。

但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多了。

她们吃东西的时候,谢风遥就跳到窗台上坐着?,摸出一根通体透明的棍子,握着锉刀埋头雕刻。

楚南楠吃得不多?,一是已经被提前喂饱,二是被谢风遥养叼了嘴。

她委婉表达了意思,告诉乌月,只需要跟着?她好好修炼便是,其余杂事?不用管。

乌月抬头看向窗边的少年,大概懂了,这些事?本就有人做的。她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规则,自然有人不满。

木灵法修,修习到一定境界,自身散发的灵气,本可润泽周边草木。授课期间,楚南楠象征性将灵气外放,教她自己独创的吐纳方式,乌月便眼睁睁看着?,桌上?那两只荷花在她吐息间舒展花瓣,吐露芳蕊。

楚南楠倒是没注意这些细节,见她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是讲得太快了吗,那我在说一遍……”

乌月傻傻地看着?她,楠楠师尊好厉害好温柔啊,可是她却无法为她做些什么。她摇摇头,表示没事,同时暗下决心,一定要为她做些什么。

一上?午,谢风遥默默听着,楚南楠授课期间,乌月一共叫了二十五次师尊。这让他非常不爽。

好不容易挨到晌午,楚南楠要休息了,乌月终于起身离去。

少年收起锉刀,打理干净自己,洗了手来服侍楚南楠歇息。他?垮着脸,为她宽衣,“她叫了你二十五次师尊!”

楚南楠歪在榻上?,打了个哈欠,“别这么小气嘛,昨晚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只是暂时的,也没有正式拜师,你还是唯一的。”

谢风遥嘟嘟囔囔:“可我就是不高兴,你都没有这样细心的教过我!”

楚南楠:“那怎么办呀?”

他?趁机向她索取,“我要补偿。”

“好。”楚南楠答应:“你想要什么,等雨停了带你去买。”她躺下,示意他把?帷帐放下来,摆好姿势要睡觉。

他?却不走了,把?自己也关进帐子里,就坐在榻边定定瞧她。

楚南楠刚闭上眼,又睁开,“你怎么还不走?”

他?脸慢慢红透,在光线晦暗的帷帐里,两根手指在被褥上爬呀爬,勾勾她的小手指,害羞说:“师尊,痛么?我看书上说,初次,女子,都是……会很痛的……”

说这个可就不困了哈。

楚南楠翻了个身面对他?,抓住他的食指,“昨天,是这个吗?”

谢风遥抿着唇,把?食指抽回来,中指塞进她手心,“是这个,因为这个最长。”

楚南楠捂着?嘴笑,抓着?他?手举起来。少年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和指跟处有薄茧,手心干燥温暖,有一种完全陌生的粗粝感。

当这粗粝的手掌在嫩滑的皮肤上游移时,总会带来一种陌生新奇的刺激,你无法预料它下一刻将要去哪里,带来怎么样的颤粟和快.感。

楚南楠拽着他?手往前,勾住他?的脖颈,少年身上?特有的清新柏木味道袭来,她在他耳边小声:“摸摸我好不好?”他?眼睛瞪得大大,不可置信,她立即嗔怪:“不想就算了。”

“不!”少年抢着:“想的。只是,只是,我可以亲亲你吗?”

她闭上眼睛,长颈后仰,拉着?他?手探进被褥,用行动来回答。谢风遥想咬一咬她的脖子,她不允许,“不可以留下痕迹。”他?无暇去想这其中的深意,乖乖嗯一声,只用唇瓣浅浅地口允。

外面雨又开始下大了,淅零淅留,敲打着?树叶和屋瓦。楼下是客栈的后院,院子里不时传来人们的小声交谈。大概是因为有了旁的声音掩盖,楚南楠敢在他怀里小声哼出来。

细密如雨的吻落在她腮畔唇角,少年声音像掺了一把?滚烫的沙,“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她闭着眼睛,睫毛颤了两下,揪着他?的衣襟,“唔,我不记得了。”

谢风遥少有的在瞬间领悟了这拒绝里隐藏的信息,这是邀请吗?他?的手试探着,果然没有在途中遭遇阻碍,开心地笑了。

他?记得柳飘飘说过,女人是这世上?最别扭的生物。在某种特定情况下,不要就是要,不喜欢就是喜欢,不记得就是记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个女人,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研究,这里面学问可大了——这是柳飘飘的原话。

柳飘飘还说,他?已经选好了他?要研究的人,早就选好了,还问他选好了没有。

他?当时没说话,其实也在心里偷偷选了,只是还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便自作主张地选了。

这一点小小的领悟让谢风遥欣喜不已,因而也比之昨夜加倍地认真努力。他?只是看着?她坨红的脸、潋滟的眸,微启的唇,便是浑身过电,通体舒畅。趁着?这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亲吻她,好快乐。

事?毕,楚南楠累极,真的要睡了。强打着?精神任他擦洗,撑起半个身子,“你要走了吗?”

谢风遥站在盆架前搓布巾,点头,“沈老板说还要在这里躲一阵子,正好等刀炼好了送来,趁着?这段时间,我先找个地方好好练练刀。”

她始终还是害怕他?被乌月抢走,试图说服他?:“我记得,师兄传过你两部武修的心法,今天下雨了,下雨就练练心法吧,淋雨会不舒服的。”

谢风遥偷偷笑,‘淋雨’其实很舒服,他?现在很需要发?泄,但如果……

他?快速转头:“师尊是不是不想我离开!”

隔着?一层纱帐,从外面看不见里面,帐子里楚南楠却看得一清二楚。他?万分?欢喜,生怕她反悔,大跨步朝着?她走来,一屁股就坐到床边的脚踏上,“那我就在这里陪着师尊。”

一只素白的手,从帷帐里伸出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指背在他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声音充满疲倦,却柔得滴水,“那我睡了,你不要走。”

他?大着胆子,偏头吻过她的指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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