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的就不属于你。
——《丁晟嵘的日记》
来自十年后的补记:没有错过的,就要好好保护。
——《丁晟嵘的日记》
丁晟嵘站在赖广深租的小房子的门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敲门。
他想起刚才和李梅的对话。
“梅姐,辞退是什么意思……”
“就是老板……唉……”
“老板不是一直说赖哥做的很好吗?为什么突然要辞退他?”
“老板也不想啊,这也没办法。”
“没办法?”
“你自己去问广深吧,我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丁晟嵘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
“赖哥,我,丁晟嵘。”
房门“唰”一下被拉开了,赖广深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又上上下下确认了一下是丁晟嵘本人没错,“你这个点不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丁晟嵘看着他跟老鼠见了猫一般的表情,不合时宜但是又忍耐不住的开了个玩笑,“和你被辞退一样,我退学了。”
“艹!”赖广深这个艹,艹的意味深长,余音不绝,拖长的音完满展示了他内心的起伏。
丁晟嵘进了屋,满屋子的烟味熏的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退学了,怎么回事?”
丁晟嵘简单说了一下。他和赖广深家隔得很近,从小又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知根知底,赖广深几乎在他一提到丁正建的时候,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读书不行,合该退学,你成绩这么好,真是浪费了。”
丁晟嵘听着,没同意也没否认。
“那你呢,怎么回事?”
赖广深又点燃了一根烟,丁晟嵘忍无可忍了,站起身把窗户推开了。
“钟宇彬,你认识不,就那天搁老虎机上作弊被我们抓住那个。”
丁晟嵘嗯了一声。
“我们让他给了600块钱,我还贼开心了,第二天和老板去邀功,说昨儿个抓了个坏小子要在老虎机上作弊,我给抓住了,还罚了他600块钱。可在老板眼里,我就跟个傻子似的。”
“为什么?”
“钟宇彬,那小子。”赖广深叼着烟,同样的动作,赵建国做起来猥琐至极,赖广深大抵是因为年轻,看着勉勉强强有些吊儿郎当的帅气,只是神情太过颓废,乍一眼望过去像个瘾君子。赖广深指了指上面,“有人,懂了不?不然600块钱能这么随随便便甩出来?”
丁晟嵘不太见过这些,但勉勉强强也是懂的。
“我怎么当时就没想到呢。这么有钱的小子,能是个光棍儿?”赖广深自嘲的咧咧嘴,“艹他大爷的。”
“然后呢?老板就直接把你辞退了?”
“对啊,然后我不服啊,问老板那我应该怎么做,难道就这么瞪着眼看着他赢钱吗?老板说不行。我说那我罚也不行,不罚也不行,那我要怎么做。老板骂我不知道变通,就把我赶出来了。”
丁晟嵘也不知道答案,两人坐在赖广深那张破旧的双人床上相顾无言。
直到赖广深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叫喊。
“我下去给你端碗馄饨上来吧。”丁晟嵘实在受不了赖广深这里的烟味了,主动提出给他买吃的。
赖广深很喜欢吃隔壁街的那家面店的馄饨,丁晟嵘数了数口袋里的钱,除了买他们两人的口粮外,还有余钱可以坐车回家,放下心来。
丁晟嵘把钱放回口袋里把拉链拉好,走了两步就看见一旁几个小混混堵着一个矮个子的初中生。
这种情况在这里很常见,丁晟嵘平日是不管的,因为赖广深说小混混们敲诈一般也都敲诈那种明明老实的不行还想往坏学生堆里挤的“未来坏胚”,不值得同情。丁晟嵘也就信了,没有去在意过。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在意显然是不可能的。
丁晟嵘隔着几个混混中间的空隙,和被他们包围的丁晟峥对上了眼睛。
丁晟峥全然不是家里小太子爷的样子,被几个高个子的混混围起来,看着像是一个被拔了毛的鹌鹑。
一个混混顺着丁晟峥的眼神转头,看到了在一旁的丁晟嵘。
钟宇彬。
这个平日里装的一本正经尊老爱幼的班长,不仅会老虎机作弊,还是个脱|了校服就四处霸|凌低年级的混混。
钟宇彬其实有点冤枉。
他家里平时看的紧,虽然因为经常打游戏认识一些街上的混混,但是他天赋一般,为了保持成绩平常都在死命读书,哪有那么多空闲跑到街上霸凌这霸凌那的。今天是因为老虎机那事最后还是没瞒住,被家里骂了一顿,实在气不过假装肚子疼翘课出来散散心,看到几个朋友在堵人,就觉得有意思跟着一块堵了上去,谁知道转头就碰到了自己的仇人。
钟宇彬身边的朋友认出了丁晟嵘,“彬仔,这不是那天电玩城下你面子那个孬种吗?”
都看到了,两个人也算有点过节,钟宇彬本来想上学的时候给丁晟嵘下点绊子让他长点教训,结果放假一回去,得,人退学了。
钟宇彬这口气没处撒,最后只能踹了两脚丁晟嵘的桌子。
不过他最讨厌的还是那个叫赖广深的小混混,所以这几天过去,钟宇彬也没在意什么丁晟嵘了。尽管如此,看到丁晟嵘,钟宇彬还是没忍住冷嘲热讽了几句,“丁晟嵘,可以啊,听说你退学了,还以为做什么好事去了,结果在街上溜达呢?”
丁晟嵘没有理他。
钟宇彬见他没有搭腔,觉得自讨没趣,恼羞成怒道,“行了,没什么事赶紧滚。”
他转回头看着瑟瑟发抖的丁晟峥,看着他怂不拉几的样子莫名其妙火更大了,举着拳头就想招呼他两下。
“啪!”拳头在半空停了下来,一只手臂斜插|入他和朋友的空隙中,如钢铁钳一般捏住了他的手腕。
钟宇彬转头瞪着丁晟嵘,感觉自己彻底被激怒了。
“艹,给脸不要脸是吧!”他吼了一声,另一只手握着拳对准了丁晟嵘的脸颊。
丁晟嵘再一次接住了。他用力一推,钟宇彬感觉一股大力从手臂传来,推得他倒在后面人的身上,两人一起连退了三步。
“艹!”钟宇彬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下意识怂了,但又想到自己这边五个人,他那就一个人,瞬间底气就上来了,“行,丁晟嵘,本来想放过你的,但看你这多管闲事的孬样,我今天打的你亲爹亲妈都不认得你!”
几个人一拥而上。这是丁晟嵘第一次打架,毫无章法,但他力气他动作快,等四个人倒下的时候,他只是手上蹭破了点皮。
钟宇彬走前的时候放了狠话,说这事没完,但丁晟嵘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可和钟宇彬有完没完的。
丁晟嵘走到丁晟峥面前,想拉起刚刚打架的时候为了减少其他人注意把自己拼命往回缩结果不小心被绊倒摔在地上的丁晟峥。
丁晟峥没有拉他的手,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他们很少这样单独的相处。
大多时候,是在沉闷的饭桌上,丁晟峥对着菜挑挑拣拣,丁晟嵘咽着白米饭不发一言。
于是顺理成章的,两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更别提是现在这样尴尬的情况。
丁晟嵘盯着丁晟峥脏兮兮的裤子发起了呆。丁晟峥在墙壁上蹭了蹭鞋子,什么都没说跑走了。
丁晟嵘见他这样,反而松了一口气。
也好,比起两人尴尬的说点什么,还不如这样,两个人都轻松。于是他按照原计划,买了混沌回了赖广深那。
推门的时候赖广深在床上抱怨道,“哇你是看上面店老板娘了吗,这么久才买回来。”
面店的老板娘是个二十来岁的寡妇,长得不错,很多客人也都是冲着这一点来吃的饭,久而久之附近的人都会拿这件事情来开玩笑。
丁晟嵘不知道该不该把刚刚又打了钟宇彬的事情告诉他,可现在赖广深提起钟宇彬咬牙切齿的样子,丁晟嵘还是没有提起。
“没有,走了慢了些。”丁晟嵘道。
丁晟嵘在赖广深这住了一晚,第二日和赖广深一起回了丁家村。
丁晟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昨天明明才被欺负的那么惨,竟然可以在赵秀带着他去找班主任的时候把两个人都骗了过去。周六下午回到家的时候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发着小脾气,只是在见到丁晟嵘的时候有些小心虚,声音止不住低了下去。
晚上的时候村长到了丁家聊了些什么,丁晟嵘没有在意,在房间里翻着丁正康以前的笔记——丁正康大学时代学了很多东西,都把他们认认真真的用笔记记下来了,回荣县的时候也一起带了回来,现在成了丁晟嵘的“课外读物”。
哦不对,他已经没上课了。
丁晟嵘猝不及防的又想起这件事情。
第二日一大早丁正建和赵秀就起来了,丁善也没有出门,三个人在屋子里又是打扫又是摆零食的折腾了一早上。
折腾完之后都换了村里集会之类的大场合才穿的衣服,被赵秀用熨斗熨的笔挺笔挺的,几个人大秋天的硬是穿出了过春节一般喜气洋洋的感觉。
丁晟嵘也被丁善拉着换了一套体面衣服,但丁善找来找去也没有合适的,翻出了丁正康以前的一件保存不错的旧衣服,丁善看着衣服眼泪又差点下来了。
丁正建吩咐丁晟峥和丁晟嵘一会就呆在屋子里写作业,能不出来就别出来,如果有人和他们搭话,就说自己现在在dang的zhengce扶持下,村子里越来越好诸如此类的。
丁正建没上过什么学,能记住这么些套话也是听不容易的。
丁晟嵘明白了,他记得昨晚赖广深找他聊天的时候好像有和他说过什么外面的记者要来丁家村诸如此类的事情,大概和这个有关。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丁晟嵘听着听着就走了神,他的屋子很偏僻,这些人再怎么转,应该也转不到他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