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桥一路吻上去?,宁逾单薄的?胸口,漂亮的?锁骨和脆弱的?咽喉,通通在他唇下?染上隐暧的?绯红。
而宁逾沉浸在失真的?眩晕感中?,只觉得颅内轰鸣,血气腾涌。
沈浮桥最终停留在宁逾因为过分紧张而抿紧的?唇边,无声逡巡了?片刻,像是某种犬类动物轻嗅着爪下?的?猎物。
宁逾蓝色的?星眸像是被热雾氤氲而湿,他轻轻喘息了?一声,缓缓闭上眼。
沈浮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男孩子闭眼是在索吻。
宁逾此时?薄唇微启,从他这个角度和距离能清楚地看见他的?贝齿和软舌,完全没有?设防,是明晃晃的?诱惑和邀请。
沈浮桥病弱生疼的?心脏如擂鼓般重锤。
他不?想?再忍,也忍不?了?了?。
就让他短暂地拥有?一次,美丽高贵的?天鹅。
…
那个吻很深,很凶,是不?符合沈浮桥气质的?粗暴,哪怕是不?需要多少氧气都能存活的?鲛人,都在他发狂般的?攫取中?感到窒息。
宁逾甘甜的?血液在两人的?唇齿间交缠,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恐惧和悲哀。
沈浮桥甚至痛到流泪。
把被吻到头脑发晕的?宁逾吓得更呆了?,他狠下?心推开?沈浮桥,先努力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盯着沈浮桥愣愣地问道?:
“哥哥……你、你……亲我这么难受吗?”
沈浮桥握住他抵在自己胸口的?手,笑得有?些惨淡:“阿宁。”
宁逾轻轻应了?一声,思索了?片刻,倾身凑上前,想?要将他脸上的?泪吻去?。
哥哥看起来很需要安慰。
但沈浮桥却只是抬手遮住了?他轻微红肿的?唇,眸底染上笑意:“做什么……想?占我便宜?”
眼前人懵了?一下?,显得有?些呆呆的?可爱,一下?子戳中?了?沈浮桥的?心。
宁逾自觉被嘲笑了?,气郁地抱住了?沈浮桥的?肩颈,下?巴蹭在他的?颈窝:“我不?喜欢哥哥了?。”
“但是我好?喜欢阿宁,怎么办啊?”沈浮桥低头深嗅着宁逾身上的?海潮气息,他哑声地问,又像是不?需要答案。
“……真的?吗?”
“千真万确。”
“我才不?信。”宁逾朝着沈浮桥的?后颈微凉吐息,“除非哥哥亲我一下?。”
沈浮桥被麻了?一下?,深觉再这样下?去?恐怕得出危险,于是撤身抬手抵开?了?宁逾的?脑袋,温声告诫:“好?好?说话。”
“哼。”
“哼哼唧唧的?,你是奶猫吗?”
沈浮桥轻轻抬手将他鬓边的?发绾至耳鳍之后,宁逾漂亮的?侧脸线条便展露无遗,方才眼尾留下?的?红还未褪去?,顾盼之间神情显得生动。
真好?看。
宁逾微微偏头咬住了?他的?指尖,半眯着蓝眸看着他,软舌轻轻滑过,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湿意。
“安分一点。”沈浮桥抽出手,曲指弹了?弹宁逾的?额头,“这进展太快了?。”
已经?很轻了?,但还是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红痕。
宁逾失望地黯了?黯眸:“哪里快了??”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他也有?些疑惑沈浮桥为什么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刚刚他喂鸡的?时?候还对他处处避嫌爱搭不?理,这才过多久,就说好?喜欢自己。
还吻得那么狠。
但是他最终没有?问出口。
也许是潜意识里在逃避,敏感的?洞察力像是已经?摸索到不?幸的?谶言,答案或许会浇灭他的?高兴,他不?想?听。
也许只是他的?胆量在沈浮桥那里已经?被磨成了?微小的?浮尘,被风一吹就会破碎。
他不?敢听。
“好?了?,我去?洗碗。”沈浮桥将宁逾拦腰抱起来,冰凉的?鱼鳞和微冷的?皮肤在他手中?变得温热,宁逾顺从地搂住他的?后颈,将脸贴上他的?胸口。
他俯身将宁逾慢慢放进水里,离开?时?顿了?顿,又轻轻在他绯红的?唇上啄了?一口,一触即分,带着些温存的?意思。
却意外地比深吻更令宁逾脸红。
“哥哥……”
他抱住沈浮桥不?撒手,像是上瘾般凑过来,在沈浮桥苍白的?薄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
两个人都懵了?一瞬。
沈浮桥可以躲,但他没有?。
他看着宁逾如愿以偿的?甜蜜笑容,心里的?负罪感忽轻忽重,肆意拉扯。
“阿宁。”沈浮桥难以控制地唤了?一声,强忍住力气,将他按进自己怀里,偏头吻了?吻他柔软的?发旋。
企图用宁逾来填补自己残破的?心。
对不?起。
“哥哥不?要叫我叫得像吊丧一样行吗?”宁逾郁闷开?口,“被你多叫几次我都得折寿。”
“……对不?起。”
宁逾蹙了?蹙眉。
“我才不?要你的?道?歉。”他轻轻嗅着沈浮桥身上浓重的?药味,慢慢正色道?,“跟我回南海,好?不?好??”
“我出不?了?远门。”沈浮桥无奈地叹了?声,“这副躯体经?不?起舟车劳顿的?折腾,就算勉强到了?南海,万一届时?还水土不?服,岂不?是一不?小心便一命呜呼?”
“呸呸呸。”宁逾沉了?脸,很不?高兴,“这种话能乱说吗?哥哥再说我要生气了?,不?去?便不?去?,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
“小迷信。”沈浮桥见宁逾语气不?稳,隐隐有?着急的?势头,于是拍了?拍他的?背,宽慰道?,“生死有?命,强求不?得。”
“我偏要强求。”宁逾恶狠狠地在沈浮桥肩上咬了?一口,看着凶,却连尖牙都没露出来,不?痛不?痒的?。
“哥哥就算是到了?黄泉路,阿宁也会在阎王阴差手里把你救回来的?。哥哥生是阿宁的?人,死了?也是阿宁的?鬼,谁都别想?把哥哥抢走?。”
“哪怕是哥哥自己此刻说要走?也是不?行的?,哥哥后悔也是没用的?,我不?允许,我不?同意!”
宁逾越说越激动,话到最后甚至破了?音,言语间带着不?容辩驳的?强硬和任性。
鲛人的?占有?欲天生强烈,宁逾更是如此。
前世未曾拥有?过的?温暖和悸动,因为仅此一份而显得愈发贵重,比起海底最绮丽的?宝石更是凤毛麟角,宁逾会把他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日夜看守,时?时?珍惜。
绝对不?会让别人有?任何可趁之机,更不?会让沈浮桥有?任何反悔的?可能。
若他执迷不?悟,非要做一个负心汉,他便会把他圈死在自己怀里,死也要死在一起。
…
沈浮桥垂眸洗着碗,宁逾那一大段话一直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是不?是大错特错了?……宁逾根本就不?该招惹?
他看起来认真得过分。
万一之后忘不?了?怎么办?
沈浮桥蹙眉抿唇,想?得出了?神。手上的?瓷盘没留意便滑了?下?去?,猝然在地板上清脆地炸裂而开?,还沾染着水花的?碎片溅了?一地。
盥洗室也响起一阵水花声,宁逾冷质的?声线随之传来:“哥哥,怎么了??”
沈浮桥却没有?应声。
“……哥哥!”
沈浮桥才隐隐听见宁逾的?声音。
“怎么了??”他走?出厨房,拉开?了?盥洗室的?门,看着宁逾担忧道?,“出什么事了?吗?”
“哥哥……你、你流血了?……”
沈浮桥这才怔怔地朝下?望了?一眼。
锋利的?碎瓷片细细密密地扎进了?薄靴,鲜血汩汩地从靴底溢出来,在原地已经?积起小小的?一滩。
他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这意味着……他能陪宁逾的?时?间又短了?些。
沈浮桥轻轻叹了?声,收回目光时?宁逾已经?近在眼前。
他将双腿变了?回来,双眸泛红,急急地蹲下?去?想?用妖力给沈浮桥治伤。
却被沈浮桥捞了?起来。
“别逞能。”沈浮桥肃声道?,“你今天状态很不?好?,不?要乱来。”
“你也看到了?,哥哥感受不?到痛,不?用浪费。”
宁逾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沈浮桥抱时?濡湿了?袖袍和衣襟:“你现在变回去?,我抱你回水里。”
怀里人却极其不?配合,直接冷了?脸。
“什么叫浪费?”宁逾抱住沈浮桥过分瘦削的?腰,硌手的?感觉让他心中?大痛,“沈浮桥,你是不?是傻?”
宁逾很少对沈浮桥说重话。
他乖软惯了?,沈浮桥都快忘了?这个人原本的?性格。
在这愣神的?一瞬间,宁逾便屈膝将他抵倒,推按在盥洗室的?门框边,伸手为他脱了?靴,妖力便从指尖涌入血肉模糊的?伤口。
暗红的?,柔软的?,就像他垂落在身上的?长发。
“……多谢。”
宁逾抬眸瞪了?他一眼,显然是还没消气。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沈浮桥还没来哄他,便暗自蔫了?,不?情不?愿地蹭过去?,扑到沈浮桥怀里。
却很小心地,用膝盖承了?力,没有?压着他。
“冷吗?”
沈浮桥抬手覆上宁逾的?背脊,天青色的?袍袖搭了?上去?,然而那之下?还有?很长一部分遮掩不?住,露出饱满匀称的?弧度。
他撇开?眼,一只手撑起身体,另一只手抱住宁逾,待两人站好?后便将外袍脱了?下?来,动作轻柔地搭在宁逾身上,认真地给他系了?系衣带,最后将他的?长发从外袍里缓缓拨出来。
“阿宁在生气吗?”
宁逾抿紧唇线,不?回答他。
“好?罢。”沈浮桥有?些头疼,“那乖一点,回水里去?好?不?好??”
“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啊……这才在一起多久啊,阿宁就对我发脾气了?,还说不?需要磨合,我看明明问题很大。”
宁逾气极反笑:“那不?都是哥哥你的?问题吗?我对哥哥还不?够好?吗?我在哥哥面前还不?够乖吗?!”
“没说是你的?问题。”沈浮桥屈起指节蹭了?蹭他鸦色的?长睫,顺带着滑过他急红的?眼尾,无声安抚着。
“是我的?问题。”
宁逾像猫一样追逐着沈浮桥的?指节,总给沈浮桥一种过分黏人的?负累。
以他的?身份和血脉,注定不?该成为一只黏人的?小猫咪。他注定是海底的?王,是南海生灵的?主宰和祈望,肩负着重振南海盛况的?重任。
却因为他的?一己私欲,暂时?留在了?山林里。
何其有?罪。
“……我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你是想?到榻上休息还是回到水里?”
宁逾皱眉:“哥哥要去?哪里?”
“这还没过门呢,我便连私人空间都没有?了?吗?”
宁逾知道?他在搪塞自己,耳鳍却还是忍不?住红了?,他胡乱抓了?抓头发,不?想?让沈浮桥看出他的?悸动。
因为一句话耳鳍烫成这样,太羞耻了?。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这总能说吧?”
沈浮桥沉吟片刻:“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罢。若是迟了?些也不?必来寻我,不?必太过担心,可能只是我脚程慢,耽误了?归期。”
宁逾不?乐意了?,握住沈浮桥的?手不?舍地摩挲,服软道?:“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吗?哥哥,下?山很危险的?,山里更是野兽出没……我不?放心。”
“阿宁这样说话,让我有?一种吃软饭的?嫌疑。”
“什么叫……吃软饭?”宁逾发现沈浮桥经?常说一些他从未听过的?话,不?免有?些疑惑,又竭力想?跟上他的?思路,于是牵强道?,“白米饭煮太软了?确实?不?好?吃,但哥哥熬的?香菇瘦肉粥很好?喝,我喜欢软一点的?。”
沈浮桥淡淡地笑了?笑,动了?动手腕与宁逾十指相扣,解释道?:“大概意思就是说相公靠娘子养着,被娘子保护着,事事依着娘子的?心思。”
宁逾似懂非懂地唔了?一声,自以为是地纠正道?:“那吃软饭的?不?该是我吗?”
“我靠哥哥养着,被哥哥保护着,事事依着哥哥的?心思。”
宁逾比沈浮桥略低两寸,凑得太近时?沈浮桥看他不?得不?垂下?眸去?,眉眼微敛的?神态像是透露着宠溺。
“哥哥……我的?心跳得好?快,我想?吻你。”
沈浮桥低头轻啄了?一下?宁逾的?唇,算作对他诚实?的?奖励。
“我还想?……”
“不?许想?了?。”沈浮桥无奈地伸手捂住,肃声道?,“再这样没完没了?地亲下?去?,我待会儿说不?定得赶夜路回来。”
宁逾踮起的?脚又放下?了?,脚踝上那圈莹蓝倏然黯了?黯,神色恹恹:“真的?不?带我去?吗?”
“听话一点,以后有?机会带你出去?玩。”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两人温存片刻,又缠着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沈浮桥才得以脱身。
所谓甜蜜的?负担,他也算感受过了?。
…
沈浮桥没有?下?山,而是循着盘旋的?山路,艰难地找到了?雨霖山东南极的?第?二棵松树。
阮白也给他留了?信。
出门前随便披上的?外袍此刻被大风刮得猎猎作响,他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沿途趔趄了?好?几次,每每都是差一点摔下?去?。
运气倒比以前好?多了?。
沈浮桥暗暗自嘲。
在树桩边打坐的?阮白耳朵动了?动,颤了?颤雪色睫毛便轻轻睁开?了?双眼,血色瞳孔暗藏疑惑。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他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吗?一个两个上赶着来?
阮白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动作却不?磨蹭,脸上依旧浮起微笑,起身朝沈浮桥走?去?:“沈兄,好?久不?见——”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怔了?怔,看着沈浮桥惨白憔悴的?脸色有?些语塞,内心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又无从说起。
他自然是希望山神能早日归来的?,这具肉身一死,待神魂重回天际,天道?便会降下?原本的?神躯,雨霖山也会回到当初。
他们已经?等太久了?。
雨霖山浮在三千大千世间轮回转世重生之外,这是长别后他见到的?第?二个沈浮桥。
第?一个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不?过那是个冒牌货,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顶了?张和山神一模一样的?脸和姓名,但魂体没有?灵力,根本无法为雨霖山提供任何滋养。
阮白敲开?门只看见那双惊异又贪婪的?眼睛,略一失望,便出手抹去?了?他的?记忆。
也是,八苦之劫,哪有?那么快回来?
后面的?事他便没有?再关?注过,他很忙,而且只是沈岚座下?的?一只小白兔,天资愚钝,日日被神力熏染才得以修炼化形。
和楚怜一同守护着这座神山,实?在是力薄才疏,每日妖力入不?敷出,却还是没能阻止山体衰颓的?态势。
还好?……在彻底崩溃之前,他们的?神明即将回归。尽管还未彻底恢复,但只要魂体在此,雨霖山山灵便不?会枯竭,加之那条痴情鲛人的?支持,情况已然好?转了?不?少。
只是苦了?这具肉身,必须承受魂体滋养山灵带来的?病弱痛楚。
但这也是八苦之一,神灵不?得不?渡的?劫。
阮白低低叹了?声,望向沈浮桥的?眼神充满了?怀念,还有?一丝深藏于眸底的?敬畏。
山神慈悲,护佑山中?众生,却从不?以高位者自居,对所有?生灵温柔以待,以友人相称。
在他们心中?,却是比日月更加神圣的?存在。
“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沈浮桥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被阮白侧身避过了?。
“……有?何事但说无妨,沈兄同我不?必如此客气。”
好?险。
“那我便直说了?。”沈浮桥温声道?,“我大抵后日会出一趟远门,但家中?有?条鲛人,你也见过了?,叫宁逾。”
阮白点了?点头,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想?麻烦阁下?帮忙照顾一下?。”
沈浮桥很少有?不?得不?请人帮忙的?时?候,他性格说不?上孤僻,但和他人只有?必要的?相处。
但这次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不?知道?这座山离京城有?多远,也不?知道?宁逾的?状态稳不?稳定。宁逾娇气,他却没有?足够的?条件让他免受劳顿之苦,更何况要是在人多的?地方突然变出鱼尾,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护下?他。
他能为宁逾做的?太少了?。
少得可怜。
“他不?会做饭,但胃口有?些大,我怕提前做好?的?食物他一顿吃完了?,后面便只能挨饿。”
“阁下?不?必时?时?照看着他,只需要每天给他换一次水就行了?,在盥洗室暗格第?二层有?一坛细盐,每次加几勺便好?了?。”
“他很好?养,平日里很温顺,但是千万记得不?要摸他的?尾巴,否则情况可能会非常糟糕。”
沈浮桥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阮白却一直没有?应声。
他望着沈浮桥有?些难以置信地眯了?眯眸,花牌耳饰在风中?摇曳,显出无声的?伤感。
原来爱别离苦在这里。
不?过话说回来,那鲛人的?动作也太快了?,这才多少日子,山神都为他倾心。
还好?养……温顺……这话说出来,也只有?沈浮桥自己相信。
“沈兄出远门,同那条鲛人说了?吗?”阮白不?多问别的?,只是指出这一点,“届时?他抵触我,我又该如何说呢?”
沈浮桥沉默了?一会儿,叹声道?:“还未来得及说。”
“那我猜测他应当不?会配合。”
沈浮桥不?得不?承认阮白猜得对,他必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否则宁逾一定会闹,发脾气还好?说,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他真是万死难逃其咎。
他沉吟片刻,最终缓声道?:“我可能无法提前跟他沟通……如果他知道?我出远门,大抵是说什么都要跟着。”
阮白点了?点头:“沈兄想?不?辞而别,当心纵火烧身。”
“……”
“没那么夸张。”沈浮桥不?知道?是在劝说阮白还是在劝说自己,扶额深深叹息,“届时?你便说我被强行召回了?本家,不?允许带任何外氏人回府,不?日便归,让他不?必担忧。”
阮白下?意识想?说是,话到嘴边硬生生改口,轻声道?了?句:“好?。但若他发起狂来,我可不?保证能控制得了?。”
“……多谢。”沈浮桥深觉大恩无以为报,身上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他却没办法给阮白,那据他爷爷说是一枚伴生玉,他从小戴到大,除沐浴外不?曾片刻离身。
他已经?准备送给宁逾了?。
“若我还有?命回来,这残废身躯,供阁下?驱使。”
他说得严肃有?认真,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让阮白胆战心惊。
有?命回来……
这是托孀的?意思啊。
可怕。
还驱使山神……阮白修炼千年?,自觉还没那能耐,即使现在姑且有?那能耐也没那胆子。
他强笑着摆了?摆手,雪白的?锦袖轻轻摆动:“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念。沈兄若是有?心,最好?还是提前跟那鲛人暗示一下?,以免到时?候他情绪突然爆发,多生事端。”
最重要的?是那鲛人的?血海藤着实?厉害,不?受控制的?时?候可能得把山给掀了?,雨霖山这才刚刚缓过一口气来,哪里受得了?那般灾难?
“这个我明白。”沈浮桥温声答应,病恹恹的?眉眼间透露出某种难以克制的?情愫,“我也不?可能真这么洒脱地一走?了?之。”
那么好?的?宁逾,任谁也舍不?得。
…
沈浮桥辞谢过阮白,沿着来路返回半山腰的?木屋。
此刻鸦声长绝,山岚狂起,吹起林间枯黄的?落叶,漫天萧瑟地垂落,凄凉得像是一曲哀歌。
沈浮桥行于崎岖山路,墨色长发在风中?拂动,发间简单的?素木簪滑落而下?,坠落进茂盛的?蓬草堆中?,颜色相仿,有?些难以寻找。
沈浮桥俯身搜寻了?片刻,木簪没找到,倒是在草丛中?无意中?捡到了?一块玄色的?鳞状物,很大,很坚硬,沈浮桥指尖刚触上时?耳边仿佛出现了?一声清越茫远的?低吟,带着某种强势的?威压。
奇怪的?东西。
沈浮桥潜意识里察觉到这物件并非凡物,联想?起宁逾胸口那块莹蓝色的?漂亮逆鳞,便将其收了?起来,打算回去?让宁逾看看有?没有?用。
若是对他日后的?血脉觉醒有?帮助便再好?不?过了?。
那块草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沈浮桥找了?一会儿,没多久也将木簪找了?回来,重新半绾了?发,便继续踏上归路。
好?不?容易回到屋前,却见菜畦里一片狼藉,昨日换下?来的?衣服沈浮桥还没来得及洗,此刻却湿淋淋地晾在竹竿上。
沈浮桥眼皮不?可抑制地跳了?跳,起初有?些慌乱的?心情随着他进屋的?脚步逐渐变得麻木。
木板地到处都是沾水的?脚印,明间的?桌椅全部映着粼粼水光,他偏头向卧室看了?一眼,果然——奇乱无比。
他大概能猜出是宁逾做了?家务。
可是这也太夸张了?些。
算了?……先把人找到再说。
“阿宁,你在哪儿?”
沈浮桥一边往盥洗室走?,一边出声问道?。
厨房里却传来一阵哐当的?声响。
应当是锅碗瓢盆相撞。
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很匆忙似的?,咚咚咚地往门口跑。
“哥哥,你回来了??”
他看过去?,宁逾正扒着门框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语气天真又无辜,但细听却有?些心虚。
沈浮桥没忍住轻轻挑了?挑眉。
“在做什么呢?”
“阿宁想?为哥哥做饭,但是……”
不?必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碗盘狼藉的?厨房便映入眼帘,沈浮桥分类放好?的?瓜果蔬菜被弄得一片凌乱,调料盘被直接打翻,砧板上的?萝卜被削成细小的?一截。
地上全湿了?,也不?知道?他是在做饭还是在洗地。
沈浮桥胸口升起一股郁结,拿这场景有?些头疼,目光收回落到宁逾身上时?,那股郁结又无奈散去?。
“以后别再做饭了?。”沈浮桥将宁逾从门后拉出来,温声道?。
他身上还只穿着沈浮桥的?外袍,由于过分宽大,痕迹未褪的?锁骨清楚地显露出来,之下?的?光景隐隐绰绰地晃。他腰间围上了?平时?沈浮桥做饭系的?围裙,被鲜血不?止的?指尖染上了?斑斑血迹。
“……怎么回事?”
沈浮桥抬起宁逾的?指节,眉峰深深蹙起。
切菜切的??
他下?意识去?暗格里拿绷带和草药,却想?起之前宁逾诸多次受伤的?经?历,稍作犹豫,便将宁逾匀称修长的?指节含进了?口中?。
腥甜。
宁逾的?指尖难以抑制地缩了?缩,整张漂亮精致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连带着耳鳍都漫上秾丽的?绯色。
“哥哥……你不?生气吗?”
沈浮桥没应声,直到那渗血处结出淡淡的?薄痂,才握住宁逾的?手腕将指节缓缓抽出来,拿出手帕认真仔细地给他擦干净。
“阿宁为了?给我做饭受伤,我还要生阿宁的?气……在阿宁心里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么?”沈浮桥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环过宁逾的?腰想?要把围裙给解下?来,但身后却被宁逾打上了?死结。
“……”
傻鱼不?会系腰带。
宁逾像是被沈浮桥揶揄的?眼神戳到了?痛处,着急解释:“我、我是因为……想?给哥哥做一辈子的?饭。”
听他说一辈子,沈浮桥的?心难以自制地沉了?沉。
他的?一辈子和宁逾的?一辈子……差太多了?。
沈浮桥哽下?痛息,强装戏谑道?:“那还是算了?——阿宁是想?饿死自己还是饿死我?”
宁逾下?意识反驳,但环视了?一圈厨房的?“盛况”,还是讪讪闭了?嘴。
看起来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猫,失落又郁闷。
“好?了?,你先去?外面歇一歇,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他抬手抚了?抚宁逾绯红的?脸颊,指节滑过他冷厉的?下?颔线,给这只小猫顺了?顺毛。
宁逾半眯起眸轻轻地蹭,上前一步踮起脚向沈浮桥缓缓凑近,微凉的?气息扑在沈浮桥唇边,却又若即若离,不?完全贴上去?。
沈浮桥还没木讷到这都不?懂的?地步。
无论是不?是一时?冲动,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越了?界,逾了?矩,犯了?罪,再忍耐也没有?意义。
他自暴自弃般抬了?抬宁逾的?腰,把他按进怀里后微微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
用还没被宁逾用完的?萝卜简单地做了?些胡萝卜酥后,沈浮桥又熬了?些红枣银耳汤,本来想?的?是等冷却一会儿再喝,一个不?小心就让宁逾喝了?一半。
“好?烫好?烫。”
宁逾凑过来抱怨,蹙眉吐舌,哭丧着脸。
沈浮桥看着他被烫红的?舌尖有?些心疼:“谁让你那么心急,才刚刚熬好?肯定烫啊。”
“我平日里是虐待你了?吗?”
他搁下?刻刀、小钻和玉石,拭了?拭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舌尖。
“疼不?疼?”
宁逾没说疼,也没说不?疼,只是沉默着舔了?舔沈浮桥的?指节,眼睛直勾勾地往沈浮桥眸里看。
“……别胡闹。”
沈浮桥收回手,暗暗摩挲了?片刻。
确实?有?点烫。
宁逾也不?闹,只是靠着他坐下?来,将脑袋贴在沈浮桥肩上,任凭长长的?红发与沈浮桥的?墨发纠缠。
“哥哥在做什么?”
小桌上各种新奇的?工具,宁逾没怎么见过,随意拿起一个小圆锯细细地看。
沈浮桥偏头垂眸看他,温声道?:“给你做一个平安扣。”
“平安扣是什么?”
鲛人和龙有?习性相通的?地方,都喜欢搜罗宝贝收藏起来,但鲛人天性高傲,收藏了?那些金银珠宝只是扔到自己的?巢穴,并不?佩戴在身上。
在他们心里只有?自己的?鲛鳞才能与其相配,哪怕是海底公认最珍贵的?宝石都不?可比拟。
很少有?鲛人愿意自降身份戴别人的?东西。
像平安扣这种物件,不?够稀有?也没有?用处,他们即使看见了?也不?会留意。
“护身符的?一种罢……只是觉得寓意好?,取了?平安顺遂的?愿景,正好?我手里有?一块玉,便想?着做一块给你。”
“哥哥与其花时?间费心做这种东西,还不?如多亲亲我。”宁逾摸了?摸沈浮桥磨红的?指节,心疼道?,“我心情越愉悦,妖力恢复得就越快,比什么平安扣有?用多了?。”
沈浮桥轻声笑了?笑,抬起另一只手理了?理宁逾微乱的?发:“你对亲吻是有?什么执念吗?”
“我的?执念全系在哥哥身上,不?止是亲吻,包括抚摸、拥抱……还有?交/配,都会让我心情愉悦。”
这句话槽点太多,沈浮桥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沉默良久,才无奈道?:“那种事恐怕是行不?太通。”
他们性别撞了?。
而宁逾还惦记着之前沈浮桥说自己不?举的?事,虽然内心有?点失望,但还是很善解人意地安慰:“其实?交不?交/配也不?是很重要,只要哥哥在我身边便好?。”
沈浮桥要是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指不?定当场吐血三升撒手人寰。
他一口一个交/配,听得沈浮桥头疼,又不?太好?纠正他,因为他以后若是和其他鲛人成亲……用这个词也不?算错。
思及此,他全身的?血液又冷了?些。
这块玉胚已经?用无齿锯和圆锯切磋过了?,沈浮桥琢了?一半,上面的?鱼纹初见雏形。
他松开?宁逾的?手,重新拿起刻刀将雕纹小心细致地磨深了?些,又拿出小锥谨慎稳当地钻孔。
他动作不?紧不?慢,看起来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但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做玉石平安扣,他很紧张。而原胚只有?一块,要是做毁了?,他便没有?了?能留给宁逾的?东西。
宁逾说得没错,这平安扣确实?是无用之物,但这无用之物,已经?是他倾尽一切所可能留下?的?唯一凭据。
真心深爱的?痕迹。
…
不?知过了?多久,待沈浮桥用精细的?木片蘸上宁逾的?鲛珠粉末将平安扣抛光之后,山里的?晚雾已经?很深了?。
秋风又紧了?些,吹得落木窗前窗帷猎猎,山风呼啸而过,在寂静的?林间发出沉闷的?回音。
幽幽暝色显得更加昏暗,空气中?似乎都掺杂着微凉的?潮湿,晚鸦飞掠而过,着急归巢。
山雨欲来。
沈浮桥拆了?玉上原本配有?的?长穗,精心编织了?一条草花结,穿过平安扣的?中?心,收线做成了?一枚坠饰。
他收起器具,将平安扣置于桌面,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偏头看了?看肩上的?宁逾。
还在睡。
沈浮桥就这么垂眸,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看着他因为酣睡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小巧挺翘的?鼻峰,流畅利落的?下?颔,神色不?太分明。
直到冷风从窗帷门缝处灌进来,吹动了?宁逾单薄的?衣袍。
他正欲起身将宁逾抱进卧室睡,宁逾的?长睫却突然颤了?颤,随后那汪浅蓝便惺忪着睁开?。
他刚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哑:“哥哥……什么时?辰了??”
“刚至酉时?。”
宁逾低低唔了?一声,轻轻蹭了?蹭沈浮桥的?肩,便又微眯着要闭眼。
沈浮桥没叫他,只是拿起桌上的?平安扣,动作轻柔地系在了?宁逾修长白腻的?脖颈上,用掌心捂热了?才小心地放进衣襟里,贴上他光滑的?胸膛。
宁逾如有?所感,睁眼垂眸愣愣地看了?一会儿。
在南海,只有?奴隶才会戴这种东西,前世宁逾统治时?期废除了?奴隶制,之后便再无人脖颈上戴绳。
但这是哥哥做了?一下?午的?东西……是哥哥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宁逾神色纠结,睡意也散了?个干净,靠在沈浮桥肩上闷闷地不?出声。
“……不?喜欢吗?”
沈浮桥见他醒了?,脸上却没有?愉悦的?神色,反而蹙眉抿紧了?唇,不?由得有?些紧张。
竟像个第?一次给女友送玫瑰的?毛头小子。
沈浮桥冷不?防被自己这种想?法给惊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幼稚。
这对于他来说是极其陌生的?东西。
又过了?好?一会儿,宁逾的?脑袋才从他肩上慢慢抬起来,淡蓝色眼眸里闪烁着复杂而坚定的?光泽。
“哥哥送的?什么阿宁都喜欢。”他神色认真,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和严肃,“但有?一点我不?得不?告诉你。”
“弃养是南海最为深重的?罪孽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沈浮桥:我人傻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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