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安头一晚本就没休息,第二天又是地里忙活,又是修整这屋子,人多少有些困乏。
夜里冷,过来的时候,他特意多穿了件衣服,半靠在屋外,闭着眼休息。
一整晚,屠安都守在苗苗屋外。
竹林蚊子多,屋内常年放了驱蚊虫的草,虽有个别,但苗苗吃了药睡得香。
屋外,本就是为了守着苗娘没有睡得太沉的屠安却被咬了满身包。
好在他常年走动在山里,习惯了这些,也受得住痒,不去挠那些个包很快便散了。
早上,天没亮屠安就先回了家一趟,又煮了些吃的送了过去。
彼时,天儿已经亮了。
好在农忙时候,村里人除了个别跑跳的小孩子,没瞧见什么大人。
屠安脸上的疤痕小孩子见了就怕,一瞧见他便躲了开。
他直接把饭篮子挂在苗苗屋外,没叫醒她便又离开了。
回去后从柜子里拿了些东西放在身上,又去赵婶家托了赵妹子中午的时候去看看苗娘,他要去镇上一趟。
苗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了。
这一觉睡得踏实,虽然夜里有蚊子扰人,但这是她的家,睡着后身体的会很放松。
起床开门的时候,苗苗惊讶的发现门口挂着个菜篮子。
和她屋里那个篮子长得一模一样,里面的饭菜还温着。
苗苗便知道是那人早上送来的。
想着昨夜那人说,菜篮子他明儿再来拿。
这哪里是拿篮子,这是又送了一个过来。
她心里有些微的波动,但一想到他之前拒过她,与她无意。
想到他是因为误会她落水之事,责任使然,便又退却了。
东西既然送了过来,苗苗感激之余,自然不会浪费。
用完早饭,苗苗收拾了两个菜篮子,准备去村里的共用井里提水回来清洗。
却发现,水缸里面有水,还是干干净净的。
苗苗不用想就知道,应该是他昨日给她修屋子,顺手就给她打好的水。
赵英跑来找苗苗的时候,见她正在厨房屋里搞卫生。
“苗姐姐,你怎么就闲不住呢?这些事儿,等你好全了再做啊!”
苗苗正在清地上的灰,她丢开手里的扫帚,给赵英端了个板凳,一边和赵英说话,一边有拿起东西干活。
“我已经没事儿了,身上也没有哪里不舒服,也得活动活动。”
赵英没有坐,而是上前去帮忙。
“那我来帮你吧。”
苗苗伸手挡她,把她摁在板凳上,力气不小。
“别,我都好了哪能让你帮忙做这些。”
单这力道,赵英知道她比昨日好很多了,也就没抢着帮忙了。
苗苗一边收拾一边问她。
“对了,你怎么过来了,地里忙活完了吗?”
赵英道:
“我以为你会继续在屠哥哥那里住着,没想到你还是跑回来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好了没。”
“我已经没事了,你别看我瞧着瘦弱,我却能像小草一般耐得住风吹雨打,这回也是因两次落水,才会瞧着严重。”
她这身子瞧着瘦弱,弱不禁风。
但常年都是这个状态,一些小病痛也没吃药,都是熬着,时间一久,有点儿不舒服自个儿过几日都能好,使得她的平时恢复的比较快。
前晚她发热,第二天醒来并没有反复。
白日的时候坚持用了药,那药效很好。
所以,她身子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苗苗的话落在赵英的耳里,本就不大的她,竟对她生出了心疼的心思。
赵英家里条件温饱够,再多是没有了。
但起码,她从小没挨饿,没受冻。
比起苗姐姐来说,她是很幸福的。
她安慰她开口。
“等你和屠哥哥成婚了,你的日子就会好些了。”也就不会受冷受冻,不会如之前那般了。
苗苗把手里扫起来的灰尘倒了出去,颇显无奈的再次把她和屠安的情况解释给赵英听。
“我都说我们俩的事儿没成,屠大哥他人那么好,值得更好的,我只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
赵英想说你俩的事儿满村都知道了,怎么还在说没成。
有句话不是说,救命恩人要以身相许?
赵英过来待了一会儿,看她真的没什么事儿了,就回家去了。
她还赶着回去帮忙煮饭喂鸡鸭等等。
苗苗收拾好了厨房,看天色还早,提着两个菜篮子和碗筷往屠安家而去。
苗苗去的时候,遇上了不少村里的人,她浅笑着打招呼,免不得被他们关心问候自己的身体。
她感激,与他们一一道谢。
她到屠安家的时候,敲了门,没人应。
她猜想是人不在家里,许是进山了,听说他每日都进山,苗苗便把篮子放在厨房门口挂着。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瞧见门外面的木桶里放着一堆衣服,上面沾着泥土还有草屑。
这是他昨日穿了换下来的,瞧着还没来得及洗。
苗苗本打算离开的脚步顿住。
她手无缚鸡之力,现也无钱财金银酬谢。
他这么帮她,她要报恩也只能是帮他做些小事,旁的也只能等以后她有能力了再还。
屠安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天还没黑。
背上背了个背篓,里面装了不少的东西。
一手提着两只大公鸡和一只母鸡,另一手提着用红纸包着的类似点心的东西。
他住在村头,这时候地里干活的人还没收工,村头没什么人,若是刚巧遇上手工的人,被人瞧见这些东西,只怕就会引来围观。
村里的人基本都不富裕,出街的时候,买的都是必需品,似农具,似用具等等。
他一个猎人,何至于买什么鸡?
回到家,就瞧见厨房门口的菜篮子规规整整的摆在那里。
他打开厨房,把东西放下之后,提了菜篮子进去,出来后才就瞧见屋子外面的竹竿上,挂着洗好了的衣服。
出门前,他让赵妹子中午去瞧瞧苗娘。
是赵妹子过去瞧着菜篮子帮着带了回来,瞧不过眼帮忙洗了?
还是……苗娘?
这般想着,赵成提着只身上带了血的快咽气了的兔子往他家而来。
远远瞧见屠安站在晾衣服的架子那里发愣,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他吆喝了一声。
“我就瞧着你差不多时候该回来了,诺,陷阱里落了只兔子,还有气儿,我给你送了过来。”
说话间,赵成已经走到屠安身边,他拍了拍他肩膀。
屠安侧目,瞧见他手上的东西。
赵成提过来的,那必然是他陷阱里的猎物。
“这东西提过来作什么?拿你家里去就是。”
屠安在山里下了陷阱,几乎每日都会进山看看。
若是有东西进了陷阱,没及时去看,来日再去,怕就只能见着死物或是皮毛了。
赵成家里是种庄稼的,但赵成想要攒钱娶媳妇儿,便想着让屠安带着他一起,教他打猎置陷阱。
打猎其实是一件危险的事,但屠安打猎一般是不会进深山,他自己的情况,也不适合进深山。
所以,这些年来,除了有一回碰见了一只大野猪,察觉不及,伤了脸之后。
旁的时候,都没什么大问题。
赵叔赵婶也就放心屠安带着赵成。
屠安打猎的本事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赵成与他关系不错,他会的也不会藏着掖着。
屠安去镇上,那必是不能进山的。想着若赵成若是进山便去瞧上一瞧。
赵成跟着一起往山里去过不少回了,也猎过几只狸子,山鸡。
屠安下陷阱的地方,他也是知道的。
今儿他是没收获,却在屠安的陷阱里瞧见了猎物。
“你下的陷阱,东西是你的,我不过帮忙提回来,正好你可以给你未来媳妇儿补身子。”
话刚说完,赵成耳朵动了动,咦了一声。
“咦?你自己进山了?”
他似乎听见了鸡叫声。
屠安盯着他摇了摇头。
赵成偏着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
“那为何我听见了鸡叫唤的声音?”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这会儿又没有了声音。
他自言自语的开口。
“我听错了吗?”
屠安没进山,哪里来的鸡叫?
赵成想了想,只当是他听错了。
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一会儿该天黑了,他丢下兔子,对着屠安道:
“行了,我先家里去了。”
赵成拿回来的,屠安自不会拿着,这几日赵成兄妹二人帮他颇多,本也打算来日里有猎物了便再送些过去的。
他提起丢在地上的兔子,塞回了赵成的手里。
“我不爱这个味儿,留着它也活不过今晚,你把这个提回去,让赵婶闷了给赵叔下酒。”
这兔子受了伤,确实活不过今晚。
赵成也知道屠安不吃兔子,他既不打算今晚侍弄,死兔子影响口感,他要不拿回去就浪费了。
“真的?那我真拿走了?”他阿爹还蛮喜欢兔子肉的。
“嗯。”屠安点头,回身准备进屋。
赵成提着兔子,又道:
“我看你也没开火,一会儿去我家,你也懒得自己煮了。”
屠安回过身了,并没有听到赵成这句话。
赵成没听见屠安说话,只当他默认了,便回了家去。
回去后没等阿爹阿娘说他脸皮厚提了东西回来,先说了一会儿屠安会过来。
赵叔听闻立马开口让赵婶赶着多炒个菜,晚些时候与屠安喝几个。
饭点儿的时候,赵叔赵婶没等来屠安,催着赵成去喊人。
赵成过去的时候,屠安自己煮了吃的正提着菜篮子准备给苗娘送去。
那菜篮子里散发出的香味儿,一旁地上落的鸡毛,他下午听见的声音果真是鸡?
这微黄的毛色,不是野鸡子,是母鸡.吧?
“都说晚上去我家一起吃饭,哪里还用……”哪里还用他煮了东西提过去?
话没说完,赵成一拍脑门反应过来。
这可是家鸡,昨日.他提了野鸡子去他家,阿娘让他拿回去给他未来媳妇儿补身子,这人说野鸡子性热,合着今儿去镇上买家鸡去了啊!
这可真的是上心啊,花钱买鸡吃,这么豪啊,村里秀才家都没干过这事儿,顶多家里母鸡孵了小鸡长大后杀来吃。
屠安瞧着赵成的前半句,心里明白他定是在背过身的时候错过了赵成的话。
他顺嘴道:
“你们先吃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赵成不怀好意的看了眼那篮子,意味深长的落了句。
“成,媳妇儿要紧……媳妇要紧啊!”
屠安面不改色,与他错身而去。
苗娘不住在他家了,屠安光明正大的送东西,也不怕旁人瞧见。
那只限于白日,夜里却是不能够的。
他现在赶在天黑前送过去,是打算晚点儿过来再守一晚,明日便正式请了媒人上门,早些办了他俩的事儿,他连下聘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但,来了茅屋的时候,却没瞧见苗娘在家。
他去茅屋后面寻了寻,也没瞧见人。
屠安晚上过来守着,一来是担心她的病夜里反复。
二来便是担心她钻牛角尖再想不开。
这会儿没瞧见人,他心里发紧,往坏了处想,想着她两次落水,屠安放下菜篮子拔腿就往村外河边而去。
苗苗给屠安把衣服洗了晾晒之后,回家又翻找了一遍,屋子里每个角落都没落下,依旧没找着那玉佩。
她想,这玉佩没在家里,会不会落在外面了?
屠安那里是没有的,她收拾包袱的时候翻了几遍的。
那可能是落在村里?或是她常去洗衣服的河边?
她先在村里转了一圈,无果,又往河边而去。
路过屠安家的时候,他家屋顶上正飘着袅袅青烟。
河水很清,大山里的水质很好,这里依山傍水的,风景极好。
苗苗走在河边,埋着头盯着脚下,不错过任何一个地方。
一直到她顺着水往上,寻至河水较深的地方。
也就是那日.她选择落水的那个位置,在河边碎石逢儿里,瞧见了一抹莹白,掺着点点翠绿的,月牙型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