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唐梨想象中东哥的形象应该是三十多岁,脸上有道疤,或者是有点横肉的,不然怎么能被叫社会东哥呢。
以及夏濯饰演的东哥二号,并不是这样的气质,外表不是单一的粗犷,就好像是内在里有着一个老灵魂,整个人的状态都完全不一样,对待妻子的一号是顾家和温柔,二号则是柔中带毒,隐隐透着的狠厉让人感觉不到夏濯的存在。
当然若不是他挑唆,也许少女未必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我把头孢下在了饭菜里,你今天晚上和她吃一顿烛光晚餐吧。”
“最后的晚餐嘛,很应景儿呢。”
头孢陪酒,说走就走。
......
有些东西是经不起细琢磨的,唐梨这就也不知道咋的了,脑子里隐隐想起了些什么,整个人抱起了胳膊,开始的时候导演都没注意到她,直到喊完了:“卡,这条过。”
夏濯凑过来看片子,才发现唐梨不太正常的样子,脸上都快没了血色,摸摸她的手还有点发抖。
导演:“这是被剧情吓到了?”
唐梨勉强笑着摇摇头。
夏濯摘下她的帽子,里面全是汗。
“是不是中暑了?”
虽然九月份按道理气温没那么高了,但是唐梨今天长衣长裤的,在横店这边也挺热的。
“我没事,我回酒店休息下,别耽误你们拍摄。”
也不是唐梨太不把自己当回事,是这位顶流大佬的戏耽误不得,要有成绩要有实力啊,不然人家新公司为什么白白捧你?
是唐梨太过清醒?
不,是不想赔偿违约金!
夏濯的钱以后也是她的钱啊!
回到酒店换下了被汗浸湿的衣服,唐梨卷起了被子裹在里面,迷迷糊糊的想睡一下,但是梦里全是些光怪陆离的事情,让她悬着的一颗心更加沉重。
一直到夏濯结束今天的拍摄,回到酒店才发现唐梨全身都是汗,还一直抖个不停,急得夏濯差点打了120。
“夏濯,我能相信你嘛?”此时的唐梨完全不是外界看到的霸道姐姐女壮士了,反而怵生生的,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兽一样无助。
这话问得模棱两可的,但是夏濯恍惚也能猜到她的意思,这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实际上心事一箩筐,问了也未必会说。在他看来,问题不在于他是否可信,在于唐梨她是否想表达。
唐梨没有想要倾诉表达的欲望,夏濯也没有刻意的催她,深扒一个人的伤口,当然也在等着他自己主动开口。
“那么,你愿意相信我么?”
唐梨没犹豫的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她愿意走出自己的这一步,也希望某人不要让她失望。
“我和你说的事,关系到我的父母,甚至是我这辈子的名誉。”
夏濯摸摸她的头,比以往更温柔:“没有那么严重,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回忆慢慢铺展成画卷,将遗漏的、淡忘的过往依依镌刻成印。
“我记得那个时候家里很穷,欠了一屁股债,爸爸自暴自弃爱喝酒,喝大了就打我们,然后我妈一直在努力赚钱,日子稍微好一点,就莫名一顿打。”
夏濯紧紧握着唐梨冰凉的手,拼命的想给她一些温暖。
“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也是今天突然才反应过来的,我爸那天也是喝了酒才回来,天挺冷的就穿了个透风的毛衣,说什么棉袄丢了就开始打我妈,我当时就想着他怎么不冻死在外边。”
唐梨哽咽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给我妈上药的时候他睡着了,我就记得我妈看看我,又看看他,然后看了看家里的医药箱,让我去倒杯水。我当时还纳闷,上药为什么要水呢?”
“结果当天晚上的时候我爸就不行了,后来我妈妈就说我头孢过敏,家里再也没有过这种药。所以今天看见你们那个杀人手法,我就感觉不对劲,越想越可怕。”
夏濯把唐梨的头搂进自己怀里,心疼着也难过,如果早一点遇见她就好了,他想要保护她,呵护她。
“没事了,都过去了,昂~”
唐梨摇摇头:“我特对不起我妈,我终于知道她临死钱为什么说对不起我爸了,我还以为她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得了癌症就丢下我不管了,说什么欠我爸的,也不肯好好治病,可能都是报应吧。”
夏濯看着眼前的人,眼睛都哭红了,还有点肿,都快睁不开了,赶紧给她敷上个热毛巾缓缓。
“你啊就是心事儿太重,现在想通了也不是坏事,至少你解开个心结不是?”一边胡乱给她擦着脸,一边絮絮叨叨的。
“阿姨肯定不会怪你就是了,就你自己不能释怀,改天我跟你去给阿姨扫墓,多买点她喜欢的花就行了。”
看着夏濯说得轻飘飘的,唐梨整个人也感觉没那么紧绷和严重了,起先都要把自己给折磨死了。
“你真的要陪我去啊?”
“对啊,丑女婿也要见丈母娘的啊。”
“你可不丑,就算没别的优点,你这张脸也饿不着。”
“我就当你夸我了。”
......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唐梨在剧组都呆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这部悬疑的电影也杀青了,赶上十一黄金周的尾巴,夏濯如愿的陪着她回家扫墓。
北方的小城里已经是秋风瑟瑟,树叶几乎已经找不见了踪影,长大后大家对故乡的印象都是只有冬夏,再无春秋,唐梨不是。
自打高中毕业后,她再没回过这座小城,哪怕是清明节或者春节。在这边也没有了家人和亲戚,在哪儿都是一个人,何必在乎地方。以往还有虞可欣在,现在连她都住自己家了,就更没有什么可挂念的了。
“买什么花啊?”
“康乃馨吧。”
爸妈都埋在一块儿了,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爸爸曾经也是个好爸爸,他们一家原本也是幸福富裕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唐梨他们往回走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能在这儿碰见莫薇薇的父亲真的是意料之外,她自认不是圣母,当然也无法真实的还原当年的情景,有偏见也是在所难免的。
“聊聊吧。”莫父明显感觉唐梨的疏远,也听女儿说了些两人的聊天记录,心里知道孩子这是怨他呢。
“山上风大,咱们找个餐厅吧。”夏濯帮唐梨应下,该来的总要来的,正视问题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莫父看着并不是特别油腻、圆滑的长辈,所以唐梨最开始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即便是现在他要解释的,如果可信她也能够接受。
“我和你父亲是亲兄弟,按辈分你的确应该叫我一声叔叔。”见唐梨无话,他又接着说道:“我父母离婚的时候,我和你父亲就分开了,这些年一直也都没有往来,也不是没找过你们,以前没联络,只记得一个名字,大海捞针似的也真的找不到。”
“一直到我母亲病重才又提起了这回事,才发现你父亲已经过世了,而且你改了姓儿,我也就没找着你。后来也确实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薇薇反而和你做了朋友。”
唐梨点点头,从残存的儿时记忆中扒出来那么一点点印象,好像是爷爷有个后奶奶之类的,大概和莫父说得也能对的上号。
“不管怎么说,现在找到你了,就还是希望尽力弥补一点,让你过得好点儿。”莫父看起来还是很诚恳的样子。
只是唐梨摇摇头:“我过得挺好的,不用弥补。”
夏濯没有掺和她们家的事儿,反正一切以唐梨的意愿为主。
“我和薇薇关系也很好,您不用担心。”
看着唐梨没有认亲的打算,他这声“叔叔”是听不到了,不过也没啥好遗憾的,都是造化弄人。
......
在回程的时候,唐梨依然还有点闷闷不乐,眼睛被风吹得很干,索性闭上眼靠着夏濯的颈窝,贪恋着他身上的洗衣液味道。都是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以后能不提也就不提了。
他们在老家也没多停留,只有几天的休息时间,他们索性马不停蹄的赶回帝都,去拜访小夏子的爷爷奶奶。
“今年太忙了,都没怎么去看望他们。”
“他们会理解你的。”说是这么说着,心里难免会打鼓。
他这一年的确是太忙了,基本上从一个剧组出来就钻进了另外一个剧组,都不带给喘口气儿的。
“你也真的太拼了,怎么答应了这么苛刻的要求。”夏濯现在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还要瘦,巴掌大的脸几乎没有什么肉,想着好不容易有几天休息时间,好好儿的给他补一补。
“嗨,不想当影帝的演员不是一个好艺人。”夏濯其实是个有野心的人,至少不会满足在顶流这条路,毕竟流量遍地走,明儿沙滩上就死“死”一堆儿。
唐梨竖起大拇指:“行行行,你就是这个。”
看着小夏子傲娇的翘起“尾巴”,心里还有点甜。
车缓缓地开回帝都,任谁也想不到,缘分早已刻画在三生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