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鱼趁着刘广荣还在汴京,将他培养了许久的家丁借来了三日,借来的第一日,就靠着一顿松茸炖鸡笼络了几人。
她也因此感受到,开店聘请保镖的乐趣了。
往日她一人忙不过来,不忍方父太累,一时之间又难找到合适又让人放心的学徒跟着她一道做菜,故总是一个人要面对众多食客,总是有些力不从心。
限量出售是她早就有打算的,系统只要求她将方氏食肆发扬光大,却从未说过非得让她一日要接待多少个客人,具体如何做,大方向还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的,而她选择的就是在能保证方氏食肆盈利的基础上,尽量走限量精品销售。
这一回有了刘广荣的帮助,她也总算是达成了第一步,一连几日都让请来的几位家丁帮忙镇守着大门,倒是把限量出售的营业模式顺利打开了。
只,学徒可以暂时先不找,但保镖,哦不,是护院,还是需要那么几个的。
原主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还没等回家就先一步被她穿越过来了,而自己又对这古代的制度不了解,只能将这件事都托付给刘广荣。
今日,恰好是刘广荣和方知鱼约定好给她送人来的日子,为了感谢刘广荣,方知鱼特意上街去买了些食材,打算着在他来时把前些日子在系统那儿买的糯米糍配方给研究出来。
可别的材料都好说,只牛乳这东西,在古代是个稀罕物,很少有卖的,方知鱼连续跑了好几个集市,才最终寻到了一家专门卖牛乳的店铺。
她与这家店的掌柜的讲好了价,约定了每隔两日,便让店家送些牛乳到方氏食肆,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准备拿着刚买到的牛乳回去。
可刚上了马车,还没有走几步,车子便猛地一下停住了,震得方知鱼刚买的牛乳差点儿没全洒在马车上。
“怎么回事?”方知鱼勉强稳住了装牛乳的小桶,只听见前方传来了些许叫骂声。
“方姑娘,是有一个孩子突然闯了出来,”说话的是刘广荣借给方知鱼的家丁,“好像是偷了什么东西,被抓住了,眼下正在前头争吵,把路都给拦住了。”
家丁的话音刚落,那叫骂声便愈加清晰了,“你这个臭小子,这可是百年人参,你是穷疯了吧?连老娘店里的东西也敢偷?”
“赶紧把老娘的人参还来,不然若去了官府,可有你好看的!”
“方姑娘,要不小的下去让他们走远一些。”那家丁怕方知鱼赶时间,主动开口道。
古代物资匮乏,昼伏夜出,眼下方巧是一天之中最忙碌的时候,街上也没有多少人,就她们一辆马车孤孤单单地被堵在了路中间。
方知鱼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头瞄了一眼,道,“没事,不急,我先下去看看。”
说着,她下了马车,往二人争吵的方向走了过去。
原来是一个小男孩在和一个体型有些壮硕的中年妇人在吵架,那小男孩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衣裳有些破旧,上头还打了好几个补丁,一双眼睛倒是黝黑地发亮,只执拗地拽着一根人参不肯放手。
至于那中年妇人,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揪着那小男孩骂个不停,想来也是十分气愤。
“赶紧把老娘的人参交出来,不然的话老娘真的要去报官了。”
那小男孩一双手抓着人参抓得紧紧地,一副死也不肯罢休的样子,咬着牙只说出了两个字,“不还。”
这般执拗的样子,让方知鱼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也为了一根人参这般做过一样……
“求您了,这十几年来,哪怕离开侯府,我都没求过您什么,若非是走投无路,也绝不会来求您。”
“求您就给我……哦不,求夫人赏民女一株人参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夫人……”
方知鱼用力地摇了摇头,穿越前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死也是因为车祸,用不着什么人参,而穿越后,就更不可能了,她唯二的亲人也就是方父方母,虽小病不断,但都还活得好好地,也用不着人参这玩意。
“嘿,你个小兔崽子,给脸不要脸,非得见官了你才高兴是吧?”
“报官我也不给,不给不给就不给,”男孩话里已经带着几分哭腔,“明明是那位老爷说了,若我肯跪下来求他,便把这人参给我的,我都已经跪了,为什么不能拿走人参。”
“可那是他答应你的,人参是我的,”那中年妇人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没给我银子,你自然是不能把我的人参拿跑的啊……”
听到这里,方知鱼已然了解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许是这男孩真的很需要人参,才会为了一根人参选择下跪,却没曾想,那个许他人参的人,是逗他玩儿的,见他跪了也并没有履行承诺,只当看了一场猴戏便这般走了,留下这中年妇人与男孩二人掰扯不清,以至于不知道怎么回事,闹出了这场闹剧。
“这位姐姐,请等一下,”方知鱼伸手拦住那位中年妇人,打算着,无论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这等事,为了这微弱的共鸣,她决定帮一帮这小男孩。
她半蹲下身子,看向小男孩那双固执的眼,“小弟弟,能不能告诉姐姐,你要人参做什么呀?”
那小男孩以为方知鱼也是来帮中年妇人的,没曾想她竟然这样问,先是有些茫然,而后才警惕地打量着方知鱼,见她似乎真的没有恶意,才开口道,“我……我爷爷病了……需要人参治病……”
“是非得用人参才能治好吗?”方知鱼想了一想,若是人参,怕是不便宜。
“不……不是的……”小男孩眼中含泪,哽咽道,“我没有钱给爷爷看病……他们说……他们说……人参可以……我才去求他的……没想到……没想到……”
“他们是谁?”
男孩摇了摇头,却是不肯多说。
“这样吧,姐姐给你点银子,你先请个大夫去替爷爷看病,”方知鱼从袖袋里掏出钱袋子,“若是能用别的,那咱们就用别的治,先把人参还给这位老板。”
男孩犹豫着,看了一眼方知鱼,又看了看一旁的中年妇人,想了一想,道,“那……姐姐能不能先把银子给我……”
“姑娘你可别信他的,之前他就是这么来我们家店里骗药材的。”那中年妇人一见方知鱼要上当,连忙出声阻止。
方知鱼向那位中年妇人道了谢,又看向那男孩的眼睛,那不像是一个能用家人的生死作借口来欺骗人的眼睛,她缓缓将银子递给那男孩,深深地看了那男孩一眼,道,“我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男孩接过了银子,咬牙将人参丢在那中年妇人手上,又看了方知鱼一眼,突然拔腿就跑,只留下一句话飘在空气中,“姐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中年妇人气极,跺了跺脚,焦急对方知鱼道,“诶呀,姑娘,他果然是骗你的,我知道他家在哪儿,要不我带你去他家寻他?”
“无事,”方知鱼冲那中年妇人笑了笑,安抚道,“我说了信他便是信他,他不是说不会让我失望吗?”
那中年妇人还想在说什么,可方知鱼不欲再多谈,与她告别后便上了马车。
只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个身着飞鱼服,佩绣春刀的男人打马从这条街走过,恰好停下来见着了这一场闹剧,略微抬头,轻飘飘地丢下“蠢货”二字,然后与她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