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辅国公府。
连日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哪怕是辅国公府西北角偏僻的院落里,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太阳难得地探出?了半个脑袋,给?这冬日染上了些许的温暖。
一束阳光透过已?经干枯的枝桠照在了小院破败腐朽的门上、窗户上,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躺在屋子里,身上盖着的破被子打了好些布丁,整间屋子都给?人一种腐朽的气息,仿若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生命尽头的感觉。
那妇人挣扎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透过窗户漏出?的小洞儿洒进来的阳光,她的手指粗糙,满是老茧,如她的面容一样,每一道痕迹都可以让人看出?她曾经吃过不少?的苦。
外头的院子里,有?两个婆子坐在窗户底下晒着太阳磕着瓜子。
“你说到底是主屋儿那位先……”那穿蓝衣的婆子先指了指东边,然后又冲着旁边的婆子对着窗户里头使了个眼色,“还是咱们屋里这位主儿先……”
“这可不好说,”另一个穿绿衣的婆子吐出?口中的瓜子壳儿,道,“虽说咱们老国公年级确实是大了些,但身子骨硬朗,六七十岁依旧健步如飞,那马骑得比许多年轻人还利索。”
“可咱们屋里这位夫人……”那绿衣婆子嘲讽地笑了笑,“如今不过二十五岁,可光看那张脸,又哪里像是二十五岁的人?”
那蓝衣婆子叹了口气,“说来咱们这位国公夫人,的确是惨了些,前两年老国公身子硬朗,多少?还能照料一二,可自从?八年前老国公摔了一跤以后,咱府里被世子夫人把?持着,这位夫人委实是吃了不少?苦。”
“嗐,”那绿衣婆子混不在意?,翘着二郎腿,“世子夫人可是名?门望族出?身,大家闺秀,忍了一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婆婆那么些年,怕是早就受不了了,我可是听说了,世子夫人的婆家就等着老国公去世,请旨为咱们世子爷袭爵了呢。”
“老姐姐,你可不要乱发善心了,咱们这辅国公,待老国公一去世,未来便是世子夫人的天下,你若是为了一时的心软得罪了世子夫人,未来那日子,可有?得你受了呢。”
“这哪是心软……”蓝衣婆子回头望窗户里看了一眼,“只这位夫人作?为婆婆,被自己的继子儿媳折磨地确实是有?些可怜。”
“这府上这么多人,怎的就需要一个国公夫人日日扫洒洗衣,吃的穿的住的比咱们府上最下等的仆役还不如呢?”
“好歹也是宣平侯府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人家,怎的就让自家姑娘嫁了这样的人家,受尽了欺凌,却能忍得住不来出?头?”
“哟,老姐姐,你竟然不知道?”那绿衣的婆子瓜子也不嗑了,看着蓝衣婆子,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怪物,“咱们这位国公夫人,可不是宣平侯府的正经小姐,不过是个被抱错的农家女罢了,不然你以为,为何?咱们的世子夫人这般看不惯国公夫人?”
“还不是因为觉得国公夫人的泥腿子出?身踩在了自己的头上,丢了自己的颜面?”
“况且,虽说是国公夫人,我可是听在老国公身边伺候的人说了,国公爷清醒时,虽然对她敬重,可却从?未碰过她,”说到这里,那绿衣婆子捂嘴笑了,“想来是国公爷这般大的年纪,身子怕是……”
“否则,怎会放着个貌美?小娇妻,能忍得住不碰她呢?”
她说得起劲,还打算扯些府上主子的房中事出?来显摆一下自己的消息灵通,可却突然听见?那蓝衣婆子尖叫着打断自己,“别说了,快来看看,这人好像没气了!!”
二人站起身来,三两步跑入房中,闻着房里腐朽的味道,没忍住皱了皱眉头。
那绿衣婆子捏着鼻子走到床边,用?手探了一下床上妇人的鼻息,没好气道,“确实是没气了,这大好的天气真真晦气。”
“我去一趟,将此事禀报世子夫人,你且在这里守着。”
那蓝衣婆子点了点头,看着绿衣婆子走了出?去,而后扭头看向床上那面色苍白,唇角都失了血色的夫人,端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这位国公夫人的日子……苦啊……”
方知鱼的灵魂飘在半空中,看着清冷破旧的小院一点一点来了人,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儿媳并没有?来,只派了她院子里面一个不太重要的婆子过来查看,那婆子一脸嫌弃,连门都不愿意?进,只站在门外,借着自家主子的名?头,将带来的人只会得团团转,显得小院好不热闹。
可即便再热闹,她的身体也是冷的。
从?前哪怕是风雪再大,好歹她的身子也是温热的,好歹她总能盼望着,自己在这辅国公府受苦,宣平侯府真的会替她为亲生父母治病买药,改善生活。
可谁知道,原来临了了了,她才终于知道,这世间早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宿主,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醒过来,可能还来得及让你救你的父母,也不至于……】害得你死得这般凄惨。
方知鱼听着脑海中突然传出?的电子音,倒也不至于像最开始那么害怕了,她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这一切不怪你,是我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你才没办法恢复意?识。」
那一日,她躺在破败的床上,头一回听见?这电子音时,差点没吓得从?床上跳起,以为是遇见?了什么妖怪,后来才知道,这藏在她的脑子里,会说话的小东西名?叫“系统”,不是来害她的,反而是来帮助她的。
这系统与她做了交易,在她顺利帮忙它完成使命之前,将会永远与自己的灵魂绑定?在一起,只可惜因为她身体承受不住,系统与她进行绑定?融合以后,耗费了大量的能量为她修补身体,导致系统进入了休眠状态,直到近日才重新?苏醒过来。
可这时,系统也同?样带给?她一个消息,自己的父母,早就去世了。
方知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房里众人来来去去的忙碌,开口问道,「系统,你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如何?过世的吗?」
【知道。】
【那一年宿主您回到方家不足一个月,说有?事要回一趟宣平侯府,便再也没有?回来,你的父母一直在盼你回家,但是一直没有?等到。】
【等后来,他们听说了宿主你嫁入辅国公府的消息以后,你娘病情加重,你爹为了赚钱给?你娘养病,过度劳累,不久以后,二人就先后去世了。】
「可我当初……明明让宣平侯夫人派人去方家帮我报信了……」
【宿主,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根本就没有?派人去,也没有?按照原定?好的,派人给?你娘治病。】
那一年,方知鱼知晓了自己实际上是被抱错的方家之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得府上来人说,怕真千金难过,夫人责令方知鱼即可搬出?府,回到方家。
那时候,宣平侯夫人还给?了她另一个选项,那便是,如果想要留在府上,就要作?为宣平侯府的小姐,嫁到辅国公府上,给?辅国公府里那位老国公当继妻。
方知鱼当时虽因为刚知晓了自己的身份,顿觉天崩地裂,但好赖也是读过书学?过道理的,自己不过十五六岁,嫁给?辅国公府那位垂垂老矣的老国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更何?况,辅国公府上还有?个四十来岁的世子爷,算起来比自己爹都大,这嫁过去了又该是个什么说法?!
她只觉得十分可笑,当场拒绝了宣平侯夫人这一提议,不顾宣平侯夫人难看的脸色,毅然决定?了回到方家。
待回了方家以后,亲娘慈爱,拉着她嘘寒问暖,亲爹虽不善言辞,却也愿意?将所有?的一切捧到自己的手上挑选,抚慰了方知鱼刚回方家那忐忑不安的心,也让她真正感受到了何?谓父母之爱。
方家一切都很好,也都让方知鱼喜欢,唯有?一点,便是方母的旧疾一直很严重,可家中却没有?多少?钱为方母治病。
想了又想,在一个月以后,方知鱼终于决定?回一趟宣平侯府求一求宣平侯夫人。
她想,哪怕是宣平侯夫人不顾及自己与她多年的感情,但好歹方父方母也是养大了沈宝珠,那宣平侯府上的真千金,不至于连一点银子都舍不得。
可没曾想,待方知鱼站在府外等了半日,终于见?着了宣平侯夫人时,却被宣平侯夫人纵容着下人好一顿嘲讽。
她仍旧记得当时,宣平侯府上的下人说,自己府上的大小姐,因为在方家生活了十几?年,吃了不少?苦,自己鸠占鹊巢,受了宣平侯府的恩情,不知道感恩,居然还好意?思来求宣平侯夫人,要银子来给?自己亲娘治病,真真是好大的口气。
那时她心中虽然难过,但也顾全大局,知道自己母亲的病更加重要,甚至不惜跪下来求了宣平侯夫人,可宣平侯夫人说,若要银子可以,但她必须为宣平侯府拿下辅国公府这门姻亲。
这话便是说,还是希望方知鱼能代表宣平侯府嫁去辅国公府。
当时,方知鱼沉默了半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宣平侯夫人,然后道,“要我代替宣平侯府嫁去辅国公府可以,但宣平侯夫人您,必须答应我,将我娘的病治好。”
“这个自然可以,”宣平侯夫人终于笑了,站起身来走过去,将方知鱼扶了起来,拍了拍方知鱼的手,道,“你放心,只要你应了娘的条件,娘自然会派人去为你的亲娘治病,并且还会给?方家送去五百两银子,让他们衣食无忧,你看可好?”
方知鱼盯着宣平侯夫人看了许久,才终于轻声应了一声,“好。”
“这才是娘的好孩子,再说了,辅国公可是皇上最信赖的臣子,能嫁去辅国公府,小小年纪就当上了辅国公夫人,那可是多大的荣耀?娘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方知鱼怀着内心深处对宣平侯夫人仅存的希冀,在她一句又一句的话里,同?意?了这门亲事。
辅国公病重,需要寻个人冲喜,方知鱼的生辰八字正好合适。
虽说冲喜夫人不受重视,盖上了红盖头,一顶小轿便将人匆匆送入了辅国公府,但许是因为方知鱼的八字真的与辅国公相和,刚嫁去没几?天,辅国公的病就好了许多。
辅国公清醒以后,知晓府里竟然将一个年龄足以当自己孙女的女娃娃娶来给?他当妻子,发了好大一通火,可因着最宠爱的小儿子求情,方知鱼又因为和宣平侯府有?了约定?不愿意?离开,也只好作?罢。
从?此以后,辅国公便将方知鱼这个名?义上的小妻子,当作?是孙女看待和照料。
这也是方知鱼这一生,难得清闲的时光。
只可惜,好景不长,方知鱼过门不足一年,辅国公便因为摔了一跤重新?缠绵病榻,府上的众人也从?一开始对于辅国公余威的忌惮到后来世子夫人统领后宅以后表现出?来的对方知鱼的不喜,逐渐让方知鱼的地位一落千丈。
名?义上是国公夫人,可却没来得及向圣上请封,不被承认,唯一的冲喜的作?用?也失去了,方知鱼在辅国公府,活得还不如最下等的下人。
唯一让她坚持下去的,便是宣平侯夫人应承的,只要自己待在辅国公府一日,便能保自己亲生父母衣食无忧。
那时候的她还是太傻,以为只要自己做到了自己该做的,那么旁人也绝不会食言。
若是能让自己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把?一切都抓在自己的手里。
【宿主,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系统的确可以溯洄时光让你重新?开始,可这可能会耗费大量的能量,甚至可能会被卷入时光缝隙进入别的世界,这是一场赌博,中间可能会出?现各种未知的意?外,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你真的要赌吗?】
「赌。」
方知鱼的灵魂飘在半空中,俯瞰整个汴京城,方才她已?经去过一趟方家,又去了一趟宣平侯府。
方家那屋子已?经落了灰,哪怕是再艰难,方父方母也没有?选择将方契地契抵押出?去,生怕自己那再也不归家的女儿,万一受了委屈,便无处可去。
而宣平侯府,却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自家的小姐嫁去二皇子府,成为了二皇子妃,整整八年未有?身孕,近日终于传回了好消息,说是二皇子妃怀孕了。
宣平侯夫人好不激动,拿上礼物就要带人去二皇子府探望二皇子妃。
看得方知鱼一阵阵冷笑,只觉得两两对比,真真是嘲讽极了。
「我之前便赌输了一次,不过那是因为我太傻,总以为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若是再重来一次,我定?不会如此。」
「我的父母本就该由我自己一人照料,靠旁人,哪里靠得住?」
「那是我欠他们的,九死一生又如何??」
【好,宿主,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系统就陪你赌一次!】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先不急,带我去一趟辅国公府吧,他是这世上,除了我亲生爹娘以外,唯一对我好之人。」这话里的“他”,自然指的是老辅国公。
「这辅国公府蛰伏着一群豺狼虎豹,我总要陪着他走过最后一段人生,方能对得起那一年,他对我的维护之恩。」
……
冬去春来,在方知鱼死去后的第五个月,这位将方知鱼当作?自家孙女照料的老人,也终于在一个桃花盛开的春日闭上了眼。
而辅国公府上的那一群孝子贤孙们,在老人阖眼以后,立即露出?了真面目。
抢爵位、抢家产、抢人脉,辅国公的身子还仍旧残留余温,子女们便铆足了劲儿为了自己的利益争得头破血流。
方知鱼看着他们冷笑一声,然后从?房梁上飘了下来,跪在辅国公跟前,重重地嗑了个响头,“您安心去吧。”
“知鱼没本事,除了陪您走完这最后一程,什么也做不到。”
“望您来世投胎,莫要再入这等亲情淡薄的人家了。”
方知鱼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看着老辅国公的手一点一点变凉,可身旁的子孙们依旧在为了家产争论不休。
突然,外面传来嘈杂声,伴随着多人走动的脚步声。
众人停下了争吵,看向外面,辅国公世子眉头一皱,冲外头喊道,“来人,怎么回事?不知道父亲刚去世吗?这般吵吵闹闹地成何?体统?”
外头一小厮屁滚尿流从?前院一路跑来,慌不择路地撞开了房门,脸色比哭还难看,“世子爷……世子爷……不好了……是锦衣卫来了……”
辅国公府的众位主子,一听这话,也纷纷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大哥,是不是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被锦衣卫查出?来了?”
“你胡说什么,”辅国公世子瞥了说话那男子一眼,毫不客气揭露道,“说不定?是你在外头置办的私产被锦衣卫发现了呢?”
“大哥,我那点私产算什么呢?若真要论起来,您在外面圈养的那外室,似乎也置办了一批不菲的私产吧?”
“啊,竟有?这等事,大嫂……”
锦衣卫都到了门口,几?人还在互相推卸着责任。
世子妃一开始,听到了锦衣卫来了这话,便一直紧锁着眉头,手心里不停地绞着帕子,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待听了世子在外圈养了外室这话,那手帕突然落在了地上,她抬头满脸不可置信看向辅国公世子,“世子爷……您……您如此这般……对得起我吗?”
辅国公世子不耐烦地抬了抬手,“如今锦衣卫都到了,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日后再谈这些。”
世子妃咬了咬牙,低下了头,眼底里有?一闪而过的恨意?。
而外面,不大一会儿,锦衣卫们很快便到了。
一种锦衣卫皆是身着飞鱼服,手提绣春刀,因着经过特殊的训练,虽然没有?刻意?调整队形,但走起路来乱中有?序,十分有?气势。
为首的那一人,领口袖口处的花纹都要比旁人更精致些,金线黑底,平白添了几?分贵气,一张脸也是生得极好,只是瞧着太过严肃,让人看着莫名?有?些害怕。
他带人进了屋子,也不看其他人,自顾自地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分开,左手搭在膝盖上,半眯着眼睛,看似懒散,却又气势十足。
只见?他略微抬了抬手,身旁的锦衣卫立刻上前,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道,“辅国公世子妃林氏,涉嫌毒害辅国公,今证据确凿,带回锦衣卫所查办。”
“大嫂?!你?!父亲是你害死的?!”
“大嫂,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父亲哪里对不起你了?!”
“林氏,为夫以为你单纯善良,将辅国公府交由你打理,你怎么能做出?这般恶毒之事?!”
辅国公世子妃看着丈夫迫不及待要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冷笑出?声,上前一步,“是,没错,这事的确是我干的。”
“可是世子爷,这不是因为您暗示我,父亲有?意?另立世子,由三弟继承辅国公府,须得早做决断,我才帮你这般行事的吗?!”
“大哥,真的是这样吗?”
“林氏,你休要胡说!我何?时暗示过你?那是我亲爹,难道我还能唆使你去杀我亲爹不成?!”
“是与不是,世子爷自己心里有?数,”世子妃看着辅国公世子,“您明面上瞧着兄友弟恭,孝顺父母,出?去谁不夸一声,您辅国公世子识大体,有?乃父之风。”
“可谁又知道,您私底下为了笼络钱财,仗着您父亲在朝堂上的地位,买卖官位,如今为了保住自己的爵位,弑父又如何??”
“林氏,你住口!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世子妃正要开口,坐在椅子上那锦衣卫头子不屑地笑出?了声。
辅国公世子扭头看向那人,怒道,“裴韶安,你笑什么笑?!”
“我自然是笑你愚蠢!”裴韶安抬头示意?那锦衣卫继续说。
那锦衣卫得了裴韶安的吩咐,道,“辅国公世子,唆使世子妃毒害父亲,虐待继母,买卖官位,结党营私,今证据确凿,带回锦衣卫所查办。”
辅国公世子抖着唇,却说不出?话。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自己与这位裴韶安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行事作?风分外了解,若非是有?了确凿证据,他绝不会这般上门抓人。
而锦衣卫直接归属于当今圣上,裴韶安油盐不进,说一不二,若真被抓去锦衣卫所,那基本上可以算是完了。
辅国公府的老二老三,在心里面幸灾乐祸,待大哥入了锦衣卫所,这辅国公世子的位子定?然是要被撸了去,说不准今后这爵位会落在谁的头上呢。
不过很快,他们便笑不出?声了。
因为紧接下来,裴韶安的视线落在谁的身上,他身旁的锦衣卫就念出?了谁的罪状,一圈下来,整个辅国公府,竟然无一人幸免。
待念完了所有?的罪状,屋子里的一干人等也全部?被锦衣卫给?抓了起来,裴韶安站起身子,抬脚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寻些人来好好操持辅国公的身后事,莫要让人看了笑话去。”
“是。”
他跟随其他的锦衣卫查抄起这诺大的辅国公府,待走至西北角处,看着一处荒无人烟,与整个府邸格格不入的院子,问道,“这是何?人居所?”
“回禀指挥使大人,此处原先是辅国公新?夫人生前居所。”
“便是那被林氏欺凌的新?夫人?”裴韶安挑眉,心中突然想起幼年时,自己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时光。
“正是。”
“委实蠢了些,”裴韶安抬脚往里走去,“去拿束香来。”
身旁那锦衣卫愣了一愣,而后应了一声,不久便拿了一束正燃烧着的香来。
裴韶安接过那香,对着院子拜了一拜,没有?说话,只将那束香插在墙角处,一簇正盛放的小雏菊旁。
方知鱼一直跟着这人,看着他做完了这些事,然后走了出?去,良久,才开口问道,「系统,这人是谁?」
【锦衣卫指挥使裴韶安。】
「若下一世有?机会遇见?……提醒我好好谢谢他……」
【好的,宿主。】
「我爹娘走了,老辅国公也走了,系统,我们也走吧……」
【宿主,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这辈子没活好,谢谢你给?我机会重头来过。」
【宿主,这本来就是你们可以选择的功能,没有?必要对系统说谢谢。】
【时光溯洄中,正在清算能量值,请稍后……】
【能量值清算成功,正在启动时光溯洄功能,请稍后……】
一道光笼罩在方知鱼周身,只见?她的魂体在这道光的照耀下逐渐凝实,身体也越来越小,回到了她四五岁的样子,而后整个身体缓缓升空,衣裳在风中猎猎作?响。
【宿主,时光溯洄功能开启了,你要小心一点。】
「好。」
小小方知鱼在系统的帮助下,在时光隧道中穿梭,风很大,刮得方知鱼的脸生疼,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但她还是咬牙强撑着。
可脑海中,突然传来略显虚弱的电子音——
【对不起,宿主,计算失误,能量好像不够了。】
「那怎么办?」
【正在启动备选方案,即将进入小世界中,请稍后……】
那笼罩着方知鱼的光已?经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在暗淡到快要看不见?时,又突然迸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带着她进入了最近的时光缝隙里。
因为冲击太大,小小方知鱼早已?经在进入时光缝隙之前便已?经晕了过去,所以她没有?看见?,这个全新?的世界,有?高楼大厦,有?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永远自由的天空。
“快来看,这里躺着个小女孩……”
“好像才五六岁的样子……”
“赶紧把?她送去警察局吧,免得她的大人着急。”
方知鱼再睁开眼时,已?经换了一套现代的装扮,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大人手里拿着棒棒糖,半蹲下/身子,温和问道,“小妹妹,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你的爸爸妈妈在哪里?”
小小的姑娘怯生生的,充满好奇地看着周围,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
……
汴京城二皇子府,自辅国公府倒台以后,又过去了五年。
沈宝珠恶狠狠地看着西院方向,“那该死的小贱人,又将殿下勾引走了!”
身旁的贴身婢女连忙上前,安抚沈宝珠情绪,“二皇子妃,您不要动了胎气,她再如何?作?妖,只要您这一胎能顺利生下小殿下,便无人能动摇您的地位。”
“您且放宽心,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能顺顺当当的将小殿下生下来才是。”
沈宝珠听了这话,颇为忧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生下两个女儿了,这一胎……”
“小姐!”那贴身婢女喊了之前尚在宣平侯府的称呼,上前一步,抓住了沈宝珠的手,道,“您放心,这一胎一定?会是个小殿下,夫人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沈宝珠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一胎一定?会是儿子。”
顿了顿,她站起身来,道,“你去收拾东西,派人告诉殿下一声,说我想回娘家小住几?日。”
“是!”
沈宝珠一手扶着腰,一手拖着肚子,抬脚向外面走去,马车已?经候在了外面,只待她吩咐一声,便缓缓向着宣平侯府的方向驶去。
而宣平侯府,宣平侯夫人早已?经得了消息,带着人候在了外头,见?二皇子府上的马车出?现在视野当中,欣喜道,“快,快!二皇子妃回来了,赶紧吩咐下去,将二皇子妃爱吃的东西端上来!”
宣平侯夫人上前一步,走到马车旁边,亲自将女儿从?马车上扶了下来,“二皇子妃怎的突然回来了?二皇子殿下可有?不高兴?”
“娘,您都不知道,”沈宝珠亲昵地搂住了宣平侯夫人,口中愤愤不平,“二皇子殿下如今被西院那小贱/蹄子迷了眼,哪里还有?空管女儿的死活?!”
宣平侯夫人连忙捂住了女儿的嘴,左右瞪了一眼,然后道,“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哟,这话可不能乱说,二皇子殿下再如何?也是你的丈夫,更是……你若说这话,可是蔑视皇室啊……”
“如今女儿嫁入皇家,不也是皇室的一员,如何?说不得了?”沈宝珠老大不高兴,并不明白宣平侯夫人的苦心,“那小贱/蹄子成日的勾搭二皇子殿下,丝毫不将女儿放在眼里,待这一胎顺利产下,我定?不会饶过她!”
“好了好了,如今你这肚子最大,旁的人都比不过去,待你顺利生下小殿下,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待二皇子殿下顺利……你便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
沈宝珠被宣平侯夫人哄了几?句,终于高兴了起来,心也有?些飘飘然,可乐极生悲,一时不察,竟绊了一脚,摔了下去,“啊,我的肚子——”
“快快快,快去请大夫来!!”
“啊,见?红了,请稳婆,将稳婆带来!!”
“我的肚子好疼啊,娘——”
……
“你是怎么照看的人,怎么就让她摔了?!”宣平侯听着产房里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叫喊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这可是他日后加官晋爵的资本啊,“女儿肚子这般大了,你还让她回娘家,这下倒好,出?了事本侯如何?向殿下和圣上交代?!”
宣平侯夫人揪着帕子,也是万分后悔,“侯爷以为妾身就不急?这可是妾身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闺女,妾身难道就不心疼了吗?”
二人眼下也无心拌嘴,时刻注意?着产房的动静,只见?产妇里端出?来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那心也是七上八下的,只盼望着母子平安,沈宝珠能顺利产下一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产房的门终于开了,产婆抱着一个襁褓兴奋地跑出?来,“恭喜侯爷,恭喜夫人,母女平安,母女平安。”
宣平侯爷和宣平侯夫人听了产婆的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上不见?半分欣喜,“是个女孩?”
“回禀侯爷,回禀夫人,”那产婆看着二人的脸色,略有?些迟疑地回答道,“确实是小小姐……”
宣平侯夫人皱了皱眉,今日事发突然,她提前备好的产妇都没有?来得及用?上,沈宝珠便已?经生了,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她抬头冲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点了点头,一声令下,将整个院子封了起来。
那产婆退了一步,“夫人这是何?意??”
宣平侯夫人笑了笑,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请您在宣平侯府多住些时日。”
……
……
“恭喜二皇子殿下喜得麟儿。”前来上朝的大臣拱了拱手。
“同?喜同?喜,待下了朝之后,大家伙儿来我府上小酌一杯。”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皇子今儿个确实高兴,要知道大哥早就得了两个儿子,他千盼万盼,终于盼得二皇子妃生下他的嫡长子,哪怕今儿个上朝气压有?些低,也无法掩盖住二皇子嘴角的那抹笑容。
“老二,很好笑吗?”坐在上首的皇帝看向二皇子,不悦地开口。
二皇子连忙收敛起嘴角的笑容,“回陛下,不好笑。”
皇帝脸色一变,将手中的奏折砸下去,正中二皇子的脑袋,“朕看你帮别人养孩子,高兴得紧呢,哪里不好笑了?”
二皇子听了这话,脸色一变,连忙蹲下/身去,捡起那奏折,打开看了看,不由地脸色大变。
他连忙跪了下来推脱责任,“父皇,此时儿臣不知,定?是二皇子妃一人所为!”
“老二不知道,”皇帝看向宣平侯,不怒自威,“那便由他的岳父,宣平侯你来说一说吧。”
宣平侯听了,心知是调换皇室血脉的事情败露,面如死灰,也连忙跪了下来,将责任推到了宣平侯夫人和沈宝珠的身上。
皇帝看了看这两人,不屑地笑了笑,道,“裴韶安。”
“臣在!”
“既然这事是由你查出?来的,便全权由你负责,宣平侯府混淆皇室血脉,其心可诛,革除爵位,待裴韶安查明事情经过后发落。”
“是。”
裴韶安接了旨意?,都无需再另行盘查,直接又递上了一道折子。
皇帝赞许地点了点头,“若是众位卿家都能如裴卿一般,那当是极好的。”
他接过太监递上来的折子,仔细看看起来,越看脸色越差。
原来那宣平侯府几?十年前便做过这种调换血脉之事,所以如今胆子愈发大了,连皇室血脉都敢动手脚。
不过这不是皇帝最生气的地方,最让他生气的是,这宣平侯曾与叛军有?过勾结,竟然还能一直逍遥法外,当上二皇子的岳父。
两件事情放在一起,皇帝便不由地想的有?些多了。
宣平侯所做之事,稍有?不慎,便会动摇皇室地位,若真让他混淆了皇室血统,再过上几?年,谁知道坐在这位置上的人,流的是谁的血?!
他重重合上折子,面上满是风雨欲来之色,缓缓开口道,“宣平侯府一族,满门抄斩。”
“老二,你今日回府,便将沈大小姐送回家去。”
这话便是,要休弃沈宝珠了。
宣平侯面容枯槁,跪倒在地,连句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便被人给?拖了下去。
待下朝以后,裴韶安刚走出?皇宫,便有?锦衣卫使围了上来。
“指挥使大人,今日之事如何?,陛下可还满意??”
裴韶安点了点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望向了辅国公府的方向,“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辅国公府那位过世的新?夫人,与宣平侯府也有?些干系吧?”
“回指挥使大人,那宣平侯府曾经调换过一次府上血脉,被换来宣平侯府那位小姐,便是辅国公府过世的新?夫人。”
“那便是了。”
“确实是蠢了一些。”
那话里的“蠢”字,也不知道是在说宣平侯府的那位假千金,还是说宣平侯府做下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结束啦
前世的方知鱼是很蠢啦,因为接受的教育存在局限性,所以会设定她去现代走一遭
其实没有所谓原主,有的只是失败过一次的方知鱼
她没有放弃,选择再试一次,所以她成功啦
因为作者个人的原因,这个故事也存在许多不完美的地方,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
有机会的话,我们下一本见呀。
感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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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完结啦,推一下我下本会开的年代文《穿成七零年代作精女配》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会开,目前在磨前三章,有兴趣的话可以提前收藏哦~
科研大佬谢安安被绑定了作精系统以后穿越到了一本七十年代团宠文里。
系统要求她不断作死,给女主成功的道路上增添阻碍,让这本团宠文更精彩。
谢安安时刻谨记作精人设,不是没事找事就是给女主添堵,结果——
女主本该在农田里辛勤劳动被众人表扬,谢安安凭借一个电动小陀螺驱使全村的男孩把田里的活做完了
女主本该在学校拿年级第一获得奖学金,谢安安在竞赛里获奖被越级保送初中拿了全部奖学金
女主本该通过做生意结识男主喜结良缘,谢安安发明出了两个专利引得各界大佬包括男主纷纷前来抢人
系统:我让你作死,但没让你超越!
谢安安无奈,她只是在作死的路上顺便学了个习,女主加了光环还这么菜她又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