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文伟没从刺激中成功走出:“刚才那个姐姐是?”

对方年纪看起来并不很老,还挺漂亮,又给萧致钱,怎么看怎么引人遐思。

文伟打量萧致说:“萧哥,虽然凭你这张脸很有吃软饭的可能性,但实在……”

萧致回头要踹他。

平时跟朋友们开开玩笑,但他现在似乎从头发丝到脚趾都不爽,眼底敛着寒气,稍微一激就能来个大爆炸。

谌冰把文伟在作死边缘拉回来:“不是什么富婆。”

文伟:“啊?”

谌冰:“那是他亲妈。”

文伟:“!!!!”

不止他,在座的嘴巴都张成了O。文伟心直口快,直接疑惑:“你妈那么有钱,开迈巴赫,让你和大小姐吃这苦?”

萧致和萧若两兄妹的际遇他心里门儿清,现在就是不解,非常不解。

萧致走在前面,沉默间隙身上压抑的气氛逐渐消失,回头伸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我最烦别人议论我的家事,”他笑了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给你们三秒,忘掉刚才看到的一切。”

他咳了声,“我计数了啊。1、

2、

3……”

“……”

文伟察言观色,意识到这事儿可能触及雷区,没再继续问下去,不过脸上懵逼的表情还没转换过来。

谌冰推了推萧致胳膊:“全忘了。走,吃饭。”

记忆力最好的学神带头配合演出,大家岂能不懂,纷纷转移话题“那边那个妹妹好漂亮……”“那其实是个阿姨。”

傍晚,人群走走停停,到粥店叫了几屉小笼包。

少年人的心思还是遮掩不住,萧致尽管若无其事,拿筷子时总走神好几秒。作为饭桌的中心,大家气氛都有点儿沉默,不过越这样文伟越致力于搞活氛围免得萧致尴尬,疯狂讲冷笑话。

“说起来我之前还看到一个笑话,说某男的在沙滩上看见一比基尼美女,赞叹说好漂亮。结果朋友提醒,孩子都两个了。男的惊讶,她身材这么好不应该有两个孩子啊!朋友说,我说你孩子都两个了还在看美女。”

文伟讲的声情并茂。

只不过这个内容很不合时宜,萧致夹着根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点着面,抬头看他。

“孩子都两个了。”

“……”文伟瞬间QAQ:“我并不是想内涵啥!我是想逗你开心!”

管坤一胳膊给他搂回来:“踏马长点心。”

谌冰筷子夹了个小笼包放萧致碗里,无奈:“赶快吃吧。”

小笼包.皮薄馅儿鲜,咬一口皮里渗出汁水。店里生意非常好,小笼包刚才就剩这最后几屉。屉里也就剩最后两个,谌冰给萧致夹碗里。

萧致低头吃饭。

他心里不高兴,回学校了上晚自习,拉开凳子趴着睡觉。

到第二节课下课,萧致总算醒过来了,头发有点儿乱,眼角眯窄一脸厌世。

谌冰看了看他。

萧致垂着眼皮,继续看地面。

谌冰停笔,重新将视线小幅度转向他。

“……”萧致唇角弯了下,“你到底在看什么?”

谌冰道:“看你心情好了没有。”

萧致挑眉,话里散漫:“看出来了吗?”

“……”

“应该好了,”谌冰给数学题写上一个解字,“又骚起来了。”

萧致抽手朝谌冰后颈上拧,像试图拧着小猫咪后颈皮将它提溜起来,但只是做了个样子,没有真的动手。

萧致:“我又生气了。”

“你就作,”谌冰忍了几秒,“反正也不会有人管你。”

萧致搭着手腕,直勾勾看他:“你不管我?”

谌冰当即表示:“别这样。”

“……”

萧致脸色有点儿复杂,估计想到了什么,给抽屉里的书随便抽出一本翻来翻去。按照心理学上的动作解析,这是在缓解尴尬。

谌冰写不下去,偏头问:“你妈每个月给你多少?”

萧致啊声,从校服兜里摸出了那一沓被揉的皱巴巴的百元大钞。

谌冰数了下,1,2,3,4……8张,抬头:“她每个月就给你800?”

萧致:“嗯。”

“你和萧若一起花?”

“不然?”

萧致偏过视线,他眼睛长得好看,单薄的眼皮往下垂几分,光看眼角有点儿戾气,但被削挺的五官收敛在内,张扬恣意里透着随心所欲的轻薄。

谌冰不知道该说什么,转了下笔:“你爸妈是出事前离婚还是出事后离婚的?”

萧致看了会儿黑板,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被问的退无可退才低声开口。

“之前离的。”

“财产全划给你妈了?”谌冰攥紧了笔,“萧叔叔很精明。”

萧致不以为意:“精明有什么用,还不是栽到她手里。”

短暂的沉默。

谌冰对杨晚舟印象是个知性美丽有头脑的阿姨,跟许蓉的柔弱无措完全不同。做邻居时不大能看见她在家,大部分时候杨晚舟都在公司和国外忙碌,偶尔才和家人见一面。

离婚后手握巨额财产,却仅仅按照法院判定每个月供给萧致和萧若800块抚养费,实在令人意外。

“别想了。”谌冰丢过去一本练习册,“先写作业。”

萧致指尖夹着书翻开:“几天没听课,怎么又在讲导数了?”

谌冰看了眼,纠正:“这还是圆锥曲线。”

“……”

行,萧致无所谓,反正都不会写。

谌冰拿笔用力戳了他几下:“你倒是写一题看看?”

被再三催促,萧致才抚平卷面仔细看题,眼睛凑的很近,随后道:“我感觉我不认识中国字了。”

谌冰手指挨着一行一行指过去,念题后轻声问:“现在能不能懂?”

萧致笑了笑,这下舒服了,懒洋洋拿起草稿纸:“我试试。”

他写题时手腕撑着脸侧,指骨很长,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太阳穴的中心。知道他有点儿小聪明,谌冰没催,拿出语文布置的几篇成语选择题开始写。

半晌,萧致轻轻撞了下他胳膊:“第二题卡住了。”

谌冰给他讲,讲完问:“懂了?”

萧致:“懂了。”

“练习册上同类型还有几道题,你看着写一下。”

“……”

萧致一脸你别太过分。不过目光交接,很快低头,“行吧,那我再写几道巩固一下。”

谌冰注意力回到语文,门口朱晓突然冲进来,激动澎湃:“冰神,杨老师找你!说你预赛考了280!!!省前排!”

他这大嘴巴一吼,全班惊讶地回看。

谌冰心里骂了句操,只能起身,顶着全班混合“他好牛逼——”“装什么逼——”的复杂视线去了办公室。

杨旺仔,顾名思义,头型非常像旺仔。看见谌冰立刻挥手:“前几天领你去的预赛也过了,有没有进决赛的想法?”

谌冰随口道:“可以考考。”

“行啊,可以考考,这话说就很牛。”杨旺仔今天头发又翘起呆毛,笑了,“你心态很好,说考就考也不紧张。以前学过竞赛?”

谌冰没忍住看他头发:“学过。”

“那决赛在10月份你知道吧,我帮不上你。你感兴趣只能自己去找老师。”杨旺仔叮嘱后拿过一沓作业,“你帮忙抱回去。”

谌冰抱着物理作业回教室,第一件事是看萧致在做什么。他单腿踩着横杠,坐姿随性,指间笔转的快飞起来,同时还有个管坤使劲晃他肩膀:“萧哥,萧哥,傅航在家直播,你拿手机给他直播间挂个人气!”

萧致推了推手,不耐烦:“别讨嫌,写作业呢。”

管坤迷惑:“刮哪阵风你写作业?”

萧致:“春风。”

“……”

话里一半一半的,说完就看见了站旁边的谌冰。

不过谌冰的脸一点儿都不春风,反而更像寒风。

谌冰抬手撕开管坤黏着萧致肩膀的手:“别影响他写作业。”

管坤:“……哦,好的好的,打扰了。”

他转身时留意到了萧致的神色。

一改平时被催学习显露的烦躁,意味不明勾了下唇,继续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

谌冰低头订正成语的错误意义,没五分钟萧致拿出了手机:“我帮傅航挂个直播间。”

少年的学习耐性有限,很快被其他东西转移了注意力——抑或刚才的好好学习只是装个乖,逗他开心而已。

谌冰明白过来,抬手夺过手机放到自己桌肚里。

“写完作业再还你。”

“……”

萧致维持着空手姿态看了他好几秒。

似乎下一秒会暴起拿回手机,但没有,倒是扯了下唇,视线里收敛着情绪,似笑非笑。

“怎么这么难伺候啊你?”

声音清朗中带着变声后的磁性。

谌冰和他对上视线。

“什么都得顺着你,我写一道题哄你开心不够,还得写四五道?”萧致无所谓道,“就很烦啊。”

他话里听不出烦躁,谌冰才烦得很。而且莫名觉得……萧致并不是埋怨。

那些情绪太过于熟悉,一瞬间回到以前,他又成了被萧致保护在身后的小朋友。

谌冰每每面对他的宠爱都很无措。

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应对。

谌冰抬腿干脆一脚踹过去。

“哗啦——”

陆为民进教室时正好看见靠窗边,萧致动作迅速地将凳子抽正放好,抬手对谌冰指指点点。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欠收拾?”

陆为民条件反射大吼:“萧——致——”

萧致身形顿住。

陆为民:“你又——欺负——同学——”

“……”

萧致回头看见他,百口莫辩,自暴自弃坐下。

他这边刚坐下,谌冰脸上没什么情绪,递来今晚的作业:“继续写。”

“……”

操。

真踏马的烦。

陆为民来教室主要说中秋国庆双节的事。

“今年闰四月,国庆跟中秋撞上了,所以从周天开始放七天假。”

底下一阵吁气声。

“我靠,这样太亏了吧???”

文伟直接不服:“这不合适吧?国庆7天,中秋3天,按理说应该放10天。”

陆为民瞥他一眼:“我可以给你布置10天的作业,你也可以在家待10天,来学校别怕我抽你就行。”

文伟:“……错了错了,老师您说放几天就放几天,我完全没有意见。”

“开学才上四周,又给你们放假,别玩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陆为民烦躁地背着手离开教室。

一走,教室里顿时喧嚣。

“国庆有什么安排?”

“要不要一起出去旅行啊爬山啊之类的?”

“……”

纷纷请示萧致,萧致关上书随意道:“你们玩儿,我不去。”

文伟倒是很理解他:“没错,萧哥还得在家带孩子,大小姐一天没看见他就哭。要是把大小姐带出来,更内个,想想你本来还在玩杀戮游戏,为了怕吓到她硬生生改成恋爱游戏。”

一阵哄笑:“十七八岁了出门还带妹妹,确实好笑。”

萧致提笔在桌面上清脆地磕了一声,懒洋洋听他们扯淡,没说话。

文伟转向谌冰:“冰神你呢?回家吗?”谌冰不可能跟他们一起玩,但还是礼貌性问一问。

谌冰低头看手里的书,很为他们的吵闹烦躁:“现在商量还早,先把手里作业写完。”

文伟点赞:“……不愧是务实第一名。”

谌冰放假没选择,大概率是回家。

周五许蓉就打来了电话,言语很兴奋:“国庆放几天假啊?什么时候到家,妈妈先在家里给你准备好吃的。你喜欢吃海鲜,妈妈早去市场买最新鲜的龙虾,回来就能吃上。”

谌冰指尖抓稳手机,没太大兴趣:“周六才放假,还有两天。”

“嗯,反正妈妈提前给你准备好。”

电话临挂了,许蓉才模模糊糊插了一句,“你爸爸国庆也回家,小冰,你到家了乖一点。”

谌冰关掉手机,对家里的期待顿时被冷水泼灭,盯着屏幕走神。

周六下午的校门口,全是放假回家的学生。

文伟早跟班上一群男生约好了打游戏,此时呼朋引伴边走边叫:“走啊,冲冲冲,九中第一男刀还有五分钟变身!”

谌冰背着单肩包到校门口,见萧致站榕树底下,身影挺拔又清隽,抬手随意跟文伟挥了挥。

“我去接萧若放学,网吧你们去。”

文伟嚣张气焰顿时熄灭一半:“啊不是吧,我今天还想上分呢,你不来那我岂不是只能自力更生?”

萧致挑了下眉:“那不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很有可能我忙活一晚上只能反向俯冲。”

“……”

谌冰收回视线,一辆豪车缓缓驱动轮胎停在了校门口。

车窗落下,露出谌重华戴着金丝细框眼镜的脸。他转向九中随意打量,入目的陈旧教学大楼,来往校服穿的松松垮垮的学生,莫名让他皱了下眉。

随即嗤笑:“小冰,今天我亲自来接你。”

谌冰看着车一瞬间想掉头就走,但还是给书包甩到车座,坐上去。

发动汽车的间隙,谌重华注意到榕树下点烟的萧致,辨认几秒后惊讶道:“这孩子长这么高了?”

“嗯。”

“真没想到,我就说你为什么转来九中。”谌重华把着方向盘,皮笑肉不笑,敲击指骨陷入了回忆,“你俩从小关系就不错。以前我很支持你跟他一起玩儿,不过现在……”他扬眉,“看杨晚舟还认不认他吧。”

打起方向盘,谌重华给烟蒂杵到烟灰缸。

“你妈妈要是有她一半厉害就谢天谢地了。”

……不爽。

烟味弥漫整个空间,没有一处的空气是清新的,谌冰在窒息前打开了车窗。

非常不爽。

喉咙似乎被掐着,又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天色阴沉,秋叶覆盖了潮湿的地面,未经打扫的路面泛起腐烂的气息。

别墅门口,许蓉穿着围裙遥遥张望,看到谌冰后立刻笑着小步上前。谌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油烟味,许蓉喜欢自己下厨,从小到大谌冰也爱她手里的口味,但旁边,谌重华翕着鼻翅绕了过去。

谌重华边走,边有佣人接他手里的西装。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许蓉围着谌冰嘘寒问暖,“热不热啊,冰箱刚冻好了西瓜,我找许姐给你端上来。”

“好。”

谌冰拎着书包往楼上走。

无意打开手机,班群消息正疯狂轰炸。

学习学你妈呢:[好兄弟们,放假惹,王者峡谷有冲浪的吗?]

九中彭于晏:[在网吧激情开黑,耶!]

问就是你爹:[低级,真是低级。沉迷二次元不如将生活重点放到现实生活中来。晚上我在金银船开个包间,有没有来唱歌的?]

九中彭于晏:[语音:“苍茫滴天涯是我滴爱~”]

陈亭:[我靠文伟别唱了我他妈突然点开语音耳朵都要瞎了!]

九中彭于晏:[懂不懂欣赏?]

“……”

好笑。

谌冰丢下书包,换校服时顺便到浴室洗了个澡。

紧绷的神经难得舒缓,出来重新拿起手机,群里娱乐活动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疯狂@萧致。

九中彭于晏:[萧哥,啥时候忙完来网吧?]

问就是你爹:[来网吧不如来KTV,萧哥,你来了麦霸非你莫属!]

4班最靓的靓仔:[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傅航航航航:[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

谌冰唇角刚有了弧度,想打字回复两句,门外传来争吵的声音。

谌冰到了二楼阳台,见是许蓉打碎了一只碟子,酱汁弄脏了昂贵的波斯地毯。谌重华两手抓紧,简直像个歇斯底里的斯文败类:“我简直受够了,十几年,无论做什么你都做不好!笨手笨脚,有厨子你非要去厨房转悠!”

许蓉抓起肉块想放到垃圾桶,谌重华捂着眼睛:“脏不脏?不嫌脏?什么都要你动手还花钱雇佣人干什么?你就喜欢做这些粗活重活!”

“十几年了还没活明白!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

谌冰径直往楼下走。

许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见谌冰冷着脸过来连忙道:“你玩你的,妈妈马上能处理好。”

谌冰蹲身,抽了几张纸巾擦拭地毯,知道这个动作会让谌重华不爽他心里反而非常快意。

擦完,谌冰尽量平静地道:“没必要为这么点事情吵架吧,家里越来越没意思了。”

谌重华直直瞪他。他就谌冰这么一个儿子,私心极其疼爱,但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就跟自己不对付、气场不合,好心被辜负,他也没办法再舔着脸献上父爱。

谌冰平声说:“不要再吵架了。”

谌重华没把这句话放在眼里,突然笑了声:“谌冰,爸爸一直觉得愧对你,因为爸爸没有给你一个拿得出手的妈妈。”

话音刚落,谌冰突然往前跨了一步。

许蓉失声喊:“小冰!”

平常总是面无表情的少年,距父亲一步之遥,眼角压抑着刺骨的寒意,似乎很想挥拳将他砸倒在地。但最终停下了动作——转身朝别墅外走。

“你继续吵,我出门静静。”谌冰丢下这句话。

凉风吹到脸上,刚洗完澡的皮肤冰凉。

周围静悄悄的,隔壁萧致的别墅换了几拨人,最近又空了。

谌冰站在花台边,抬手揉着发潮的头发,喉头火烧火燎。

……不知道站了多久,手机屏幕亮起。

“虽然是第4,但超他妈吊”群有新消息。

九中彭于晏:[萧哥,@萧z@萧z@萧z@萧z啊啊啊啊出来啊!]

九中彭于晏:[再不回消息鲨了你!]

萧z:[狗杂种,还叫唤。]

萧z:[来不了,我妹牙疼,带她在诊所拔牙。]

萧z:[地址]

萧z:[离网吧很远,回去还要给她买糖,忙得很。]

九中彭于晏:[……行吧,你把大小姐照顾好。]

……

谌冰点开地址看了看。

九中那边,似乎离萧致的家不远。

到路边打车时谌冰有点儿懵,上车了才彻底回过神,对自己现在的行为几分不解。

中秋节还下雨,谌冰没带伞,跟着不清不楚的导航走到混乱街区,最终迷路在漆黑的街头。

这地方,GPS都找不见店。

雨水浸透肩膀带来寒意,谌冰走了十几分钟放弃,决定去商店买把伞,刚进门,灯火通明的玻璃窗后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萧致拿勺子往塑料袋里舀糖:“水果条,软糖,彩虹糖,全都要吗?”

萧若拉着他衣角,声音含糊:“要。”

“每种只称一点行不行?”

萧若:“不喔。”

“……”萧致说:“不是刚拔牙吗还吃这么多糖?是不是看姜医生长得帅,还想去见人家?”

萧若抽抽搭搭,喉咙发出悲鸣。

“不,不想见他……”

“那就这么多了,哭也没用。”

萧致抬手给袋子口扎紧准备结账,转身看到了门口的谌冰。

苍白的灯光落在肩头,似乎给谌冰的唇瓣蒙上了一层水汽,明明潮湿又狼狈,但偏还沉沉静静,没有丝毫的紊乱和慌张。

萧致颇为意外地挑眉。而萧若左脸肿着,眼睛通红,看到谌冰时也怔住了。

谌冰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到货架拿雨伞。

萧致走近:“你怎么在这儿?”

谌冰指了下手机:“看到你在班群发的消息,说带萧若到附近拔牙,我闲得没事过来看看。”

萧致怔了一秒:“你还真挺闲的……”说完,莫名其妙扯了扯唇,低头看表。

“现在晚上九点,你确定你只是过来看看?”

谌冰抽出伞叩了叩:“我一会儿就回去。”

“你他妈——”萧致脱口而出,伸手往谌冰这边捞了一把。

谌冰头发丝还沿着发梢滴水,越显得脸色苍白,听到手机铃声垂眸时视线转动,透着股少年时的不安定感。

“谁电话?”

“我妈的。”

萧致抬眸:“你怎么不接?”

“不想接。”

谌冰开始打字回消息,指节沾着水痕,打完又把手机熄了屏。

萧致差不多明白了,到柜台称糖结账,侧目:“跟你爸妈吵架了?”

“没,他们吵架,我出门静静。”

萧致唇角弧度下压:“那你这趟门出得真够远。”

“……”

“静的也够久。”

“……”

谌冰磨了磨牙,没继续跟他互怼。旁边萧若抱着糖袋子探头探脑打量谌冰,突然之间,糖袋子被萧致无情拽走。

递给谌冰:“吃糖放松一下心情?”

抢小孩儿的东西。谌冰直接闭眼:“……拿走。”

萧致给糖袋子重新丢回萧若怀里。萧若沉着脸,抑制住了差一点点形成夺糖之恨。

走出商店,萧致撑开伞:“晚饭吃了吗?”

“没。”

他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刚买了一包速冻饺子,不嫌弃可以来我家吃,或者下馆子。”

“……”

雨势逐渐增大,伴随着肆虐的风声,萧若往萧致身上爬:“哥,雨落到我脖子里去了,能不能抱抱我?”

萧致低头:“你烦不烦?”

“我还烦?等不久我长大你就不好抱我了,珍惜为数不多时间吧。”

“……”

萧致半弯着腰给萧致抱到了胳膊上。

小姑娘握着伞朝萧致倾斜,萧致指骨勾着买东西的袋子,转身,微低的嗓音似乎溶于夜色。

“想好了,要不要来我家?”

耳边有点儿听不清晰。

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了。

谌冰低声说:“好。”

进门第一件事是开窗户,下午太阳燥热,傍晚突然下雨使得房间闷热潮湿。萧致放下萧若直接去了厨房,半晌,围着条小熊围裙出来了。

他身量高而挺拔,小熊围裙估计是王姨落这儿的,系在腰上,粉嫩过头竟然意外地合拍。

谌冰坐沙发上看他,说:“你围裙还挺别致。”

“别致,”萧致牵着绳头拽了下,“送你要不要?”

“……”

萧致打开冰箱翻找出一把小青菜,又去了厨房。

萧若坐在电视机前的小马扎上,颤颤巍巍拾起一根糖条往拔了牙还肿乎的嘴里塞。随即露出冬天吃了冰激凌的酸爽表情。

又痛,又开心。

她吃了好几颗,总之吃的龇牙咧嘴、表情精彩纷呈,最后,目光停留在谌冰打湿的衣服和头发。

小朋友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看到谌冰似乎受了委屈,探手递过自己的小糖包。

“吃不吃?”明显安慰。

谌冰推回去:“你自己吃。”

萧致从厨房出来了,抬手朝谌冰勾了勾手指:“过来。”

谌冰跟着进去,萧致打开衣柜往外找衣服和裤子:“你去卫生间洗个澡,差不多出来能吃饭了。”

……完全相似的场景和回忆。

从刚才谌冰进门就感觉到了。

谌冰迟迟没伸手,萧致往前让了让,细长指骨搭着衣柜的沉棕木门:“衣服不是新的,但裤子肯定新。”

谌冰走神没回应这几秒,萧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眼底流露着看好戏的情绪。

“怎么,害怕在我家洗澡?”

谌冰:“……”

萧致抬腿在椅门上隔了一下,半垂着视线,磁性的嗓音介于少年和成熟之间。

温度变得很烫。

“那你怎么敢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