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 110 章

黑莲瞬间钻入道士体内。

白莲代表清心,黑莲代表毁灭,而海水,就是武瞾温水煮青蛙的幻术幕布。在幻术中呆的时间越久,道士的五感就被侵蚀、篡改得越深,最后到自己都无法察觉和分辨的地步。

苏月睁大眼,赫然看到道士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而黑莲的轮廓、经脉却渐渐透体而出,似乎正以道士的身体作为养料生长开放起来。“啊——”道士的魂体遭受到了平生最恐怖的一次攻击,当即魂丝断裂,如同遭遇寄生。

灵魂被黑莲一点点腐蚀,那种清晰而缓慢的凌迟恐怖至极。

他开始剧烈挣扎。

到这一步生理刺激已经超过了幻术的作用,此刻的反抗便是真的反抗,磅礴的灵魂力四散开来,武曌立刻毫不犹豫地挡在苏月面前。

海水弥漫,道士横冲直撞,加上佛尘狂舞,场内犹如一个密闭的高压锅,所有威压都凝聚在一个小小的场地中不断被压缩,即便只是漫无目的地攻击,也远超武曌的承受能力。

“轰——唰——”

一波又一波排山倒海的攻击袭来,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朵巨大的白色菊花挡在两个女人身前,风雷狂袭将菊花丝丝碾碎,花瓣显得柔弱不堪,偏偏碎了一条它又会立刻长出新的花瓣。

此消彼长,菊花眼看就要不支。

“武瞾!别逞强,扛不住就让开,我没那么容易死!?”

苏月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一个混进来的乡下妹子救了,更没想到她还能撑到现在。

武瞾没有搭理她的话,也没有再在防御上下功夫。

她面色沉静如水,和刚才判若两人,更是直接化为虚雾状,拼命燃烧自己的魂力去加速黑莲的扩散。

忽然她的眉峰耸动了一下,只听阵外传来一个爆炸性的男声:

“大人,监狱出事了!!!”

武瞾和苏月同时一惊,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修真界的防护阵都可以设置单向或双向显示,亭长为了个人享受自然只允许这阵法是单向传入,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虽然现在一切声音都传不到幻阵中的亭长耳朵里去,可现在这个情况,就算看不到,长久不回复也一定会引来怀疑。

怎么办?苏月揪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武瞾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还没想出办法,只听“轰————”道士暴增的攻击震得大地都在摇晃,阵法也开始摇摇欲坠。

公孙云疑惑地站在阵外,看着月亮门上“嗖嗖嗖”掉下来的尘土,面色古怪地想:这么激烈?

伴随着这激烈的攻击,菊花护盾应声破碎,武瞾拿出自己全套身家勉强挡住之后的10击,再无可继,眼看着就要崩溃。

“武瞾!你让开!!”苏月扑下床,沉重的锁链扯得哗啦响,前半身勉强勾住了武瞾的腰将她猛地往后一扯,旋身护在身下。

然而下一击紧跟着到来,猛击在苏月毫无防护的后背。

“噗——”苏月硬抗了下来,体内3千万魂丝瞬间断了500万。

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如此严重的伤,炸裂般的痛疼弥漫全身。

5秒后道士的下一击又会到来,她还能抗几次?而公孙云,那个把她抓到这里的将军正在门外。

她们哪里还有后路?

这一次,她彻底输了。

一股末路的绝望感袭上心头。

明明已经忍辱负重了这么久,为什么她会忽然把自己置于一个如此危险的境地?

为什么她要护住武瞾?

为什么武瞾的提议,她会那么干脆就答应下来了呢?

苏月有一瞬间的恍惚。大概,是因为武瞾从天而降的身姿太意外,那明明很狼狈却还肆无忌惮的笑容太耀眼吧。

门外。

公孙云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豁出去大喊道:

“亭长,事情紧急,再不处理可能会影响登仙试炼,干系甚大啊!”

这时候叫起是个错,不叫也是个错,但影响亭长的兴致尚可以挽回,若破坏了桥亭的基业就是大罪了。

这一声如洪钟炸响在武瞾和苏月耳边,苏月颤了颤,缓缓闭上眼。

5秒后,第二击击中。

苏月被打回虚影。

10秒后,第三击攻击力再次提升。

苏月已经快要失去意识。

15秒后......

他们迟迟没有等到第四击。

苏月睁开眼,缓缓回视,只见厅堂中发狂的道士所在处......只剩下了一株无比醒目的黑莲。

刚才还疯狂爆发到了极致,最后的毁灭居然如此静悄悄。

“......武瞾,”苏月颤抖着,开始摇晃身下那一团虚影,“他死了......死了!!!”

“哈哈哈......死了......呜——”

苏月又哭又笑,那笑不及心,哭也没有泪。

两个无比狼狈的姑娘抱在一起,一个拼命摇,一个面无表情地恢复人身,无奈道:“别摇了,我晕。准备准备,出发了。”

苏月的哭声戛然而止,茫然道:“出去?怎么出去?”

差点忘了外面还有一尊魔神。

所以亭长死了又有什么用......想到这里她又想干嚎了。

武瞾的身体一点点凝实,一步跳下床来,看样子竟然恢复了最佳状态。

黑莲吸收了道士的全部功力,显得无比滋润。一个大乘期巅峰,桥亭300万大乘期预备仙人的头领,就这么死在了她这个鬼魅2重的手下。

哦不,武瞾现在已经鬼魅8重了。

“真是三百年不开张,开张吃三百年啊~”武瞾小声嘀咕着,挥手散去一室幻术。

黑莲花消失于空中,一个储物戒指咣当一声落了地。

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立刻笼罩了两人。

夜色中弥漫着桥亭特有的混杂气息,不知是哪一界的香料和哪一界的阳食混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浓烈味道。

武瞾终于有机会第一次看到桥亭真实的天空。

是一片和凡间阴阳界完全不一样天,没有断魂桥的影子,唯一发光的只有天上那无比醒目的白玉登仙梯。

挥了挥手,武瞾将戒指召至掌中,直接扔给了背后的苏月。

“赶紧找东西出来。”

苏月手拿着戒指怔了怔,片刻后,低下头飞快地翻找起来。

“血符,哇好多血符!发财了!!来来来一人一个,剩下的卖钱。”

“这个令牌应该是亭长令,给你!”

“极品阴沉石!1万、2万......20万?发了发了!!!”

“......这个老淫|棍,居然还藏着一堆肚兜?!艹,他死的真是太容易了,应该先让他尝尝100遍阉割之刑!!”

“没有...怎么没有?!难道亭长不负责这种小事?”

苏月将戒指翻找了好几遍,然后怔住,面色忽然变得惨白。

武瞾接过亭长令和血石,随意分走了一半极品阴沉石,见苏月这般模样,仿佛明白了什么:

“锁灵环的钥匙不在里面?”

顿了顿,苏月静静地摇摇头。

“......”两个人相顾无言,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狂喜后紧跟着狂悲,苏月表现得还算平静,可能是受得打击已经够多。

她重新整理好表情说:

“武瞾,你先走吧。外面的人叫公孙云,是桥亭的将军,亭长手下的第一人。他的实力非常不俗,你的幻术需要很长的铺垫时间吧?真打起来你是打不过他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模仿亭长的声音,先把公孙云支走,这一点我可以做到。等他走了,待到破晓之时,你赶紧拿着令牌出府,赶到登仙梯下,凭血符就可以进入试炼。”

苏月微笑着说:“祝你好运。”

武瞾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那笑还真是比哭都难看。

“那你呢?”

“我没事,我本来就不想活了。这就是命啊,至少我抗争过了。我早就该死在断魂桥试炼的,能多活这么久已经是赚了。”

说到这里,万般委屈袭上心头,却最终只凝成一个浅浅的微笑。

阵外。

公孙云不敢相信,他都这么大音量了还没能把亭长叫醒?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这里,他沉下脸,大喝一声:

“亭长!属下担心您的安危,若10息内没有得到您的回复,属下会立刻破阵进入,还请您体恤属下一片忠心。”

苏月收起笑容,扬起脸,看着阵外大门的方向,嘴唇轻启,一个厚重的声音传出:

“吵什么?去书房等我。”

苏月看着武瞾,武瞾也看着苏月,在他们寂静的对视间,内外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公孙云闻言,心中大定。

只是...亭长的语气好像有点怪怪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回了声:“是。”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那一刻,屋内紧跟着又传来了一声:“等等。就在这儿说罢,你30息后再进来。”

苏月瞪大眼,焦急地低声吼道:“武瞾,你要做什么?!”

刚才那一声竟然是武瞾发出。

武瞾不理她,几步走到废墟正中,少顷,她的身形剧烈地波动变化起来。

10息后,已经死去的道士再次出现在大厅中。外貌、服饰、气息全都一模一样,只是神态还有些偏差。

想要瞒过朝夕相处的属下,这一点偏差也不能有!

仔细回忆了一番,武瞾的脸色开始变得暗沉、油腻、一本正经,看上去沉凝的眼珠里还透出一股阴狠。

“怎么样?娘子~”武瞾笑道。苏月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艹!你有这法子不早拿出来,忽悠我伤感半天?!

“你刚才就准备这么做了?”苏月怒而质问。

武瞾笑道:“那可没有,月儿误会了,我的模仿时间只剩下半个时辰,这部分时间里还要加上去登仙梯的等待时间,很可能,不对,是一定会不够。所以......模仿了亭长,我可能就无法再模仿成你的分体。那么后面的路,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计划又被她自己亲手打破,武瞾在心里摇了摇头:今天同情心多得有些不太正常。

苏月一听,沉默了。

话已出口,无法再收回。

对于武瞾她的感觉复杂极了,对方像一束刺破阴霾的光,又像一面镜子照出她的懦弱。

再加上刚才在床上的一幕幕,她最狼狈、最羞耻的时刻都被武瞾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苏月再次闭上了眼,心里多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进来吧。”武瞾挥手打开阵法。

公孙云心中一喜,匆匆迈步进入。然而一穿过那月亮门,他就呆在了原地。

......亭长果然龙精虎猛啊。

寝居已成废墟,唯独还剩一张床光秃秃的立于废墟之上,衣不蔽体的苏月虚弱地躺在床上闭着眼,而亭长还衣着整齐地立在废墟中央。

光这画面,公孙云就脑补了3万字不可描述的情节。但想起刚接到的消息,他的嘴边的笑又收敛起来。

“亭长,6天前被关进监狱的那波凡间鬼修,居然tm的还没死。我刚发现他们在破监狱的锁魂阵!真是小瞧他们了,如果让他们破坏成功,我们的计划可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