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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李钟郴完全不懂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

罗雨霁吐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呼吸不顺畅,就差眼泪跟着一起下来了。

“你是不是……”李钟郴给对方递过纸巾,“身体不舒服?”

闻不到酒气味,更何况明天还有比赛,这期间谁没事会喝酒。

可罗雨霁缓了许久。

发现身旁半蹲着的人是李钟郴时,他没有过多意外,明显是身体扛不住。

“谢谢。”直到他战抖着手,接过纸巾。

罗雨霁什么都没说,只字不提自己会在这里呕吐的原因。

但李钟郴心想,这家海鲜店靠近赛馆,估计MW战队的人也都聚在店里吃饭,罗雨霁应该不会落单——

同时忍不住再次瞥了眼罗雨霁,他发现对方脖子红得吓人。

方才没太注意,只因洗手间内的灯光自带暖色调,不是白炽灯,更何况李钟郴自认是有家室的人,没事怎么可能往别人脖子上看。

可这会儿,李钟郴像是得到了结论:“你是不是对海鲜过敏?”

话毕。

罗雨霁的身体明显一僵。

李钟郴可谓是认准了这结论:“你得去医院看看吧,否则身体受不住怎么行,赶紧让你们队友陪你去。”

“……”罗雨霁眼眸一垂,“不劳钟神费心了。”

而后罗雨霁撑着壁面要站起身子。

谁知地板打滑,险些摔了,好在身旁的李钟郴眼疾手快,扶了他一下。

“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要不洗把脸,我陪你回你们队的包间,送你到门外?”

李钟郴只想好人做到底。

可他万万也没想到,罗雨霁的反应很大,甩开了他的手:“我说了不用。”

李钟郴难免怔了,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

你好心好意却被别人当成了驴肝肺,这换作是谁都会感到不舒服。

可看对方都已经这样了,同情心谁都有。

因此李钟郴也没打算跟对方计较,见他能正常走路,索性松开了手:“那你……”

然而话还没说到一半。

毫无征兆地,是罗雨霁的表情登时一变,接着扭回头屈下膝盖,伏在马桶上,又开始吐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臭味混杂的气味,酸的、苦的。

这简直没完没了了,再吐下去那还得了,李钟郴叹了口气,心说要不是自己是个好人,否则早不知跑哪去了。

他翻出手机,在罗雨霁无尽的呕吐中,试图给乔昳拨去电话。

先问问应该怎么办吧,要不要直接送去医院再回基地?

甚至心底还有个声音隐约说着:罗雨霁应该是跟现在的队友关系不怎么样,否则刚才怎么听到自己说让队友送去医院时,会这么排斥。

嘟嘟两声,电话接通。

乔昳开口:“你别告诉我说,是想让我给你送纸。”

而李钟郴长话短说:“不是,我在洗手间遇到罗雨霁了,他可能食物过敏现在状态很不好,吐得快不省人事了都。”

乔昳的声音略微惊讶:“他一个人吗?”

李钟郴蹙眉道:“对,一个人。他估计是不想麻烦队友,要不咱们想办法把他弄到医院里去?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乔昳思忖了下:“附近确实有医院,但是……”

那边似乎欲言又止。

李钟郴一下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别让姚同知道这事儿,省得他又搞些什么花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李钟郴感觉到这话刚落,罗雨霁持续不断的呕吐声,似乎变小了些,像是竭尽全力憋住似的。

可电话那头的乔昳说:“我也觉得别让他知道的好,不过……他刚刚就去洗手间了,你们难道不会正面撞上?”

这时外边恰好传来脚步声,李钟郴心说,没这么巧吧。

同时他下意识从隔间伸出脑袋,朝门外张望,结果……操,走进来的这人除了姚同还能是谁。

彼此在洗手间这种狭小尴尬的地方碰面。

况且李钟郴还站在很微妙的位置,处于隔间与走道之间,伸长着脖子,挺滑稽。

姚同不明所以,意外地挑了挑眉:“小钟钟你这是尿外面了?”

“……”李钟郴无语。

而后,风水轮流转。

对于的眼前突发状况,姚同刚才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烟消云散,愁眉锁眼,还主动提议要送罗雨霁去医院。

李钟郴收好手机,再次跟姚同确认:“你确定要送他对吧?”

“我送吧,然后尽快赶回基地,”他接着问罗雨霁,“你……队友他们在哪?”

罗雨霁刚才很抵触李钟郴。

但姚同来了,角色一换,又成了对姚同排斥心很重。

“我什么事也没有,麻烦让一下。”罗雨霁已能勉强站起身了,就是脚上看着飘忽忽的。

说完,罗雨霁推开姚同要走。

可谁也没料到,姚同会猛然伸出手,抓住罗雨霁的手腕,那扼疼感令后者不禁皱眉,回头望向姚同。

“现在装不认识我了?”姚同脸色很不好看,“之前在颁奖盛典上难道不是你主动点我的名吗。”

罗雨霁像是鼓足了勇气:“麻烦你把手松开。”

“……”李钟郴仿佛里外不是人。

他左右瞄瞄,顿然意识到局外人似乎连呼吸都是错,识趣说了声:“我去给你们放风。”

结果当事人理也没理他。

彼此正在置气,谁也没开口说话,这时李钟郴已经走到外边,将洗手间大门的小木牌翻了过来:正在维修中。

至于里边到底是什么状况,后来李钟郴不得而知。

他回去跟其他人会合,乔昳偷偷问道:“姚同真的要送他去?”

李钟郴点了点头,对大家说:“姚同腹泻估计得再跑一趟药店,咱们先回去复盘,懒得管他了。”

大家毫不怀疑李钟郴的话,更没有异议。

浩浩荡荡。

回到基地时将近九点。

乔昳作为指挥,理所应当主持大局。

他对今天上下午两场赛事进行了整体分析,再针对正面应敌的案例,一帧一帧慢放,类推其他打法策略,总体上没有人出现重大失误,但二队有个替补发挥不是很稳定。

大概也是因乔昳来了之后,对人表面淡漠,实则内心温和,大家都习惯他这副模样了。

但没想到他们乔队其实是老虎披着猫的皮。

在对错误进行分析时毫不心慈手软,刀刀见血,尽管压根沾不上半分打得稀巴烂的边儿,可他推倒重演,将那些小的细节无限放大,借以分析可能会导致的更坏的局面。

——他始终是沉稳的,李钟郴坐在下边,手机跟姚同连线开远程会议,心思全集中在乔昳身上了。

乔昳分析得是真的好,大家都心服口服,气氛也绝没有不好。

只是下一个被分析对象,有些特殊:“Echo,接下来看看你的失误锦集,不要害羞。”

“……”旁人全都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而李钟郴也懵得不行,心说我今天发挥超常,还能有什么失误可让你分析的?

“这里,奶妈完全可以借助击倒护盾自救,时间问题而已,你一个突击手为什么要跑回来?”

“这里,决赛圈大家都没药了,盾哥更少,你为什么不给他多留两瓶,全都给奶妈了。”

“还有这里……”

这完全不是失误锦集。

简直是秀恩爱合集好不好,大伙都看傻了。

李钟郴到后来脸都红了,撑着下巴道:“嗯,我知道了,以后注意点。”

因为整体发挥得好,训练赛也没太多可说的。

结束复盘后还有不少时间,这时不到十点,其他人爱干嘛干嘛去,跑别人直播间玩的,三排接着练的,倒是李钟郴和乔昳跟姚同打起了免提电话。

“回了回了,我这会儿快送他到他们基地了,”姚同解释,“这不晚高峰吗,堵死我了。”

李钟郴问:“他怎么回事?”

姚同:“进诊室的时候他不让我一起去,而且还跟你们开着会,总之后来开了些药应该有助眠的功效?他现在坐在后排趴着睡着了,估计没大事。”

兴许也是人小罗睡着了。

姚同才肆无忌惮又道:“唉我跟他也不熟,刚才贼尴尬,一直戴着耳机听你们复盘,排队等号的时候他就自己坐椅子上玩手机。”

“……”乔昳为他捏了把汗,“你现在说,不怕罗雨霁听到吗。”

姚同扬言道:“他睡得可沉了,刚我叫他都叫不醒,唉算了先不聊了开着车,你们等我半小时,回去见面说。”

挂了电话。

李钟郴和乔昳对视一眼。

乔昳忍不住问:“你确定是海鲜过敏吗,当时有没有看到红斑?”

“……”李钟郴没底气,“应该有吧?我记得他脖子挺红的。”

说完又生怕乔昳误会。

他赶紧开口解释:“我没有乱看别人,就只是为了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过敏,你……”

乔昳抿着薄唇:“我又不会在意这个。”

二楼会议厅。

门掩着,传来训练仓内各方按动鼠标和键盘的声响。

乔昳将脸埋向李钟郴的胸膛。

他动作太突然了,后者有些没反应过来,还不争气地耳鸣了下。

“今天钱总和王哥说的那些话,我想了很久,”乔昳声音闷闷的,深陷在钟郴的怀中,“其实我觉得很多事我也没处理好,咱们……以前都不够成熟,你说对吗?”

李钟郴一时失语。

然而他刚想出言说些什么,乔昳又道:“退役以后我可能不会再干这行了,你知道吗,我还挺羡慕罗雨霁的,他做自媒体分享日常、开箱也没落下做游戏视频,我就做不来。”

李钟郴眉目中都是温柔:“谁说的,以前咱们也有好些视频,还都是你剪的。”

乔昳微动了动:“不一样,我也想分享到网上。你不是说想跟我去欧洲滑雪吗?以前咱们就讨论过这件事,瑞士的少女峰有个滑雪场,拉开酒店的窗帘,从全景落地窗往上望,就能看到积雪的山峰。”

从瑞士的因特拉肯小镇。

搭乘古老的齿轮火车,四分之三的道路在冰河底下隧道岩壁里通过,当然也可以选择徒步一段路,沿途风景美不胜收,白雪皑皑。

李钟郴从乔昳的言语中,能感受到心潮澎湃。

更多的,是他自己曾随口一提的小细节,其实对方始终惦记在心里。

“以前忙的时候没想到要好好陪你,现在开始不会了。”李钟郴右脸贴着乔昳柔软的发。

其实他们都忙。

电竞这行几乎没有什么休息假期。

李钟郴又说:“以后都补上,我之前还心血来潮买了个GoPro,都没怎么用过,等录好了素材我负责剪视频,你就在旁边指挥我加字幕好了。”

乔昳从下抬眼看他,像是在撒娇:“可以发出去吗,等退役之后。”

李钟郴甚至没问他。

是发到哪个平台,又打算发什么内容。

“没退役也可以发。”李钟郴笑了笑。

乔昳却反驳他:“那不行,到时候钱总估计后悔买我了,勾引你不说,还害得战队风评被害,等下次请吃饭怕是直接哭了出来。”

“怎么又成你勾引我了……”

“难道不是吗?”

李钟郴的角度从上至下,乔昳的腰身弯了个弧度,清冷的气息,眼神却勾着自己,像是欲擒故纵地游离了一下,又再次挑回视线。

——其实以前乔昳就挺粘人的,像现在这样,但不是用嘴说出来。

“以前这个姿势的时候……”李钟郴难免口干舌燥,“你我都没穿衣服。”

乔昳忍不住轻笑:“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呢?真巧,我也是。”

“那明天的比赛就要废了,钱哥估计会马上改签回来提刀见我。”

李钟郴说的倒是实话。

不是他不行,而是他怕乔昳受不了,总之他怎么都不可能不行。

“我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什么,这里亮着灯还是会议室。”乔昳说着,却像小猫似的嗅了嗅李钟郴的脖子,又彼此分开了。

“……”李钟郴差点以为他要亲上来。

“我去秃顶他们队长的直播间玩玩,他今天跟我说了,正好也没事。”乔昳擅自起了身,要朝门外走。

李钟郴气息不稳。

他也站了起来,刚被乔昳勾得都有了反应,心里忽而有些空落落的。

结果刚走到门边。

他忍不住升起个想法,接着伸手捞过乔昳,用另一只手关灯,周遭暗下。

“现在灯已经关了,”李钟郴耍流氓,“就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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