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修女之死

【此时晴空万里。

在几乎无人行走的街道上,深秋的寒风簌簌地卷着行道树下的枯叶。

走过像是衰败了的空旷街面,看着一座座紧闭的屋门,克里斯终于回到了他在奥古蒂斯的房子里。

看着已经结了几层蛛网的门闩,他突然惊觉,今天是他在前往诺克森领地之后,第一次回家。

扫掉门上的蛛网,克里斯打开了房门,有灰尘扑面而来。

在缺少人气的家中,他开始对房间进行清洁。

可是,当克里斯拿着抹布擦上柜子,看清上面放着的几只海螺后,他的神色就变得怅然了起来。

这是他没来得及送给艾琳以及阿林他们的蓝色海螺。

画面一转,坐在沙发上的克里斯,看着桌面上的风铃与海螺,轻轻地唱起了一首光明的赞歌。

歌声中,他仿佛回到了幼年的时光。

在灯红酒绿的舞会里,站在修女身边的女孩,向孤僻地站在人群边缘的男孩,发出了跳舞的邀请。

然后便是灿烂星光下,男孩与女孩在沃野上跳起了最简单的圆圈舞。

女孩清唱着光明礼赞,踩着旋律的节奏,引着男孩一圈圈地转着。

从遥远的高地看去,她洁白的裙子,仿佛开成了野地里盛放的百合。

但是,随着曲词到了尾章,这些场景再也无法延续。

所有的回忆,都在克里斯的声音停止后,变成了破碎的画面。】

自此而起,最后一章漫画的主角变成了艾琳。

【“对不起,没能救出大家。”

灰暗的天空下,女孩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烈火缠绕上了她的身体。

一盏小小的风铃连同几朵百合花,被抛在几米之外。

一只脚毫不留情地碾了下去。

角落里,有一群背负镰刀的黑衣人,在猖狂地大笑。】

封面下的正文里,是艾琳被一次次踢倒的画面。

在倒下的瞬间,女孩的脑海中飞速划过了一生的记忆。

【“妈妈。”提着空花篮的艾琳,远远地看见了正在河边洗衣服的妈妈。

她立刻跑到河边,亲昵地靠进了妈妈的怀里。

“我的艾琳。”河边,美丽的女人放下了手中的衣物。

她轻柔地抱起了怀中不过5岁的女儿。

“妈妈。”撒完娇的艾琳坐了起来,她开心地告诉妈妈今天的成果,“我赚了3个先令12便士。”

说着,她就小心翼翼地将口袋拿出来,一枚枚地清点着硬币。

妈妈温柔地看着艾琳,看着她被西风冻得红红的脸蛋上满是笑意,眼角的皱纹一圈圈地褶了起来。

这时,艾琳已经数完了硬币,便将钱递给了妈妈,她笑吟吟地说:“妈妈,今天有位可爱的小姐,头发扎得可好看了。”

“艾琳,你又想弄什么发型?”

“这是一个秘密哟。”艾琳从花篮中取出用线头编成的彩色发带,指挥了起来,“妈妈你先低头。”

无奈又宠溺地低下了头,妈妈任由女孩扎着自己的头发。

艾琳轻轻地梳起妈妈的头发,按照记忆中客人的模样,给妈妈扎起了辫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个俏皮可爱的发型在艾琳手中成型,她又从花篮里拿出最后的百合花,插在母亲有些暗淡的金黄发丝间,就高兴地宣告:“大功告成。”

看着河中倒影上,艾琳发自内心的微笑,妈妈一把抱过她的女儿:“艾琳,从明天起,妈妈带你去帝都女神教堂做礼拜。”

她的眼里有泪花闪过。

“妈妈,我们平时不是去约翰爷爷的教堂做礼拜吗?”艾琳仰着脸,算起了这么做的不好,“帝都女神教堂那么远,我们走过去要好几个小时,如果去那里做礼拜,妈妈洗衣服的时间就会变短,就会更辛苦了。”

看着过早懂事的女儿,妈妈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阵又欣慰又酸楚的矛盾神色。

忍着胸腔上传来的酸意,她说:“艾琳,听妈妈的话,只有去大教堂,你才有机会成为修女,不会再过现在这样的日子。”

女孩懵懂地点了点头。

从此之后,每个礼拜到来前的夜晚,母亲便会把女孩从被子里抱出来。

她们一起换上最体面最干净的衣服,就向教堂进发。

星夜烂漫,在路上,她们手牵着手,互相背着光明的教义。

“神说,人们会彼此相爱。”

“神说,必有一诫,人不可心怀恶意。”

“神说,凡光明子民,必以善意,以仁慈,以宽容,善待世人。”

月光下,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延伸出了长长的影子。】

眼前一切飞速逝过,一幕幕场景走马观花般闪过。

从病重的母亲对她说自己要回归天国,到在唱诗班里和艾力一起唱歌,再到星夜下和克里斯跳舞,从贫民窟里捡到迷路的阿林,最终变成无辜的女孩们要被送上祭台的场景。

艾琳终于倒在了地上,她挣扎着看向要被推上祭台的少女们,无力地抱歉着:“对不起,没能救出大家。”

燃烧的烈火缠绕上了艾琳的身体。

桀桀笑着的恶人,却仍然未曾放过她。

有人抽出了她的灵体,投入祭台正中的烈火中。

阴暗的院落内,红眼的乌鸦聚在黑色的落叶树上,死气森森的雾气从正中央的祭坛上弥漫开来。

火焰蔓延,一层层地缠上了女孩们的身体,她们疯狂地哭泣着,嚎叫着,祈求着神灵赐福。

突然,有光明破开了黑暗。

璀璨的金光自天空投射而下,笼罩了祭坛中央快要枯萎的灵体。

天际划过了流星。

此时,正是丰收祭的前夜,穿着盛装出行的游街队伍途径此处。

参与守卫的骑士们终于发现了这里的不对,他们立刻闯入这座与外界隔离的世界。

院子里,燃烧的烈火已经将绝大多数人烧成了黑色的枯骨。

还未被火焰波及的少女,惊惧地向骑士们求救。

无数人看见了里面的惨烈场景。】

第八章漫画结束。

眼前的一切又重归现实,林琛遥望着远处的女神教堂,神色莫名。

突然,有风穿过墙面,一团黑色的幻影穿墙而过,在他的指尖化作一只蝙蝠。

“来自黑暗教会的见面邀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