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里代在天台上呆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虽然她这个人看上去很随性,说的难听点儿叫懒散。不过总得说来,她自认为还是一个比较有条理、善于把握分寸的人。
具体点儿说,就是一旦确认了自己的目标就会想方设法动足脑经去争取的那么一个人。
其实她现在还是搞不懂关于“十年前和十年后”的那一套令人匪夷所思的理论。
十年后的麻生里代在信里提到过,她也怀疑十年前发生改变的话,十年后的世界说不定也会连带着被牵连,发生一系列的变化。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是否能够将十年前和十年后分开来看,或是说把“十年后的麻生里代”看作是她所有未来中的一个分支?
也就是说,寄信给她的那个麻生里代在十年后和幸村精市结婚了,但是她,十年前的这个麻生里代如果……试图去改变些什么的话,那么十年后的结局依然是未知的。
这似乎可以拿多重宇宙论来解释,也许十年后的麻生里代是处于平行世界中的另一个“麻生里代”,是能够嫁给幸村精市的那个“麻生里代”,而并不是她。
所以,她转念一想,得出了自己的未来也许并不只有“嫁给幸村精市”的这一条路。
里代一直深信命运的奇妙,但她还不至于为了一封来路不明的信去拿那些不可预知的未来做赌注。
幸村确实优秀,但正因为太过优秀,才会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和她站在一起就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里代背靠在天台的扶手栏杆上,伸了个懒腰,张开双手置于头顶,这样看上去仿佛跟天空上方的云朵拉近了距离,只是即便如此,它们依然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爱情并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即使结婚那也是十年后的事,她现在纠结个什么劲儿?
这么一想,许多事情也就豁然开朗了。
其实里代很喜欢“注定”这个词,对于未来对于爱情这些飘渺的东西也抱有一定的幻想。
这些都和同龄的普通小女生是一样的,只不过她稍微理智了那么一点儿,也稍微懒得计较了那么一点儿罢了。
不管十年后到底发展成了什么样,她只需要着眼于现在。
只不过命运之所以被称之为命运,关键就在于即使你思前想后,把所有的可能性都一一罗列出来,也无法阻止“将来”的继续。
到头来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里代觉得现在的她就有这样的嫌疑。
时隔不久之后,当麻生里代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望着天边漂浮着的白云,颇为感慨地来了一句:幸村什么的,都是浮云——将幸村归类于浮云那一类的时候,又一个不小心遇到了这位浮云兄。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甚至还来不及再次感慨一下命运的奇妙,就和国中时立海大网球部的各位正选打了个照面。
里代看了看腕上的表,距离下午公布分班以及集合的时间还有大概十分钟。
她走下天台,想都没想就特意绕了远路。也许只是为了经过网球部练习的场地,而这其中的缘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当然,是真的不清楚还是不想弄清楚就不得而知了。
当她经过网球场的时候,刚刚在里面的部员们正好也结束了午间的训练,零零散散的几个结伴从里面走了出来。里代只是不经意地一扫,就在众多人中找到了幸村的身影,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带着帽子的男生,两个人正边走边聊。
幸村也察觉到了里代的存在,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是笑着朝她点点头,而是径直向她走来。
原本在他周围的男生们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纷纷将视线聚集在了里代身上,有的甚至也跟着他一起聚了过来。
“麻生同学,去看分班?”幸村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和她攀谈了起来,柔和的表情仿佛像在对待相识多年的好友。
“嗯。”里代点头,看着穿着短袖的幸村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刚刚训练完?”
“简单的热下/身罢了。”幸村笑得特别明媚。
“哦……”里代倒是没有察觉幸村话里的深意,十分家庭主妇地提醒了一句:“还是穿上外套比较好,一冷一热容易感冒。”
幸村眨了眨眼,似乎惊讶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乖乖点头,套上了外套。
“噗哩。”站在一旁的仁王雅治弯着腰抓着自己的小辫子玩儿,他对于幸村的那句‘热身’还是颇有微辞的,把他们操练的不成人样了都,竟然还说只是热身,太没天理了!不过现在他是对于幸村会找女孩子搭话的好奇心压过了对训练量的抱怨,“这位是……?”
“我叫麻生里代,请多多指教。”里代礼貌地朝插话的白毛男生躬了躬身。
“我叫仁王雅治。”仁王贼兮兮地朝里代眨了眨眼,最后视线定格在微笑着的幸村身上,“女朋友?看上去挺熟的啊。”仁王一脸‘要是你跟我说你俩没关系我绝对不信’的表情。
其实也不能怪仁王误会,至少他们相识这几年来,也没谁见过幸村主动找哪个女孩子搭话,还一副很熟的样子,摆明了不是有JQ就是即将发展JQ。
幸村看上去挺温柔挺好说话,不过对待不太熟的人,一般都是礼貌且疏离。而他恶趣味的本质这些队友也早就深刻体会过了。估计整个网球部也就仁王喜欢没事调侃幸村两句,这人其实就是吃饱了没事干,老虎嘴上拔毛。
说到关系么……
里代想,她和幸村的定位大概是——未来也许可能会发展JQ但是现在只不过打过几次照面,单纯的知道了对方的姓名其他的还一概不知的关系?
幸村的表情倒是没多大变化,冲着仁王笑着反问:“你说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淡定气势,就连站在旁边看着的里代都觉得幸村这笑容多少有点不太对劲,如果说平时幸村温柔的微笑像是初春和煦的微风的话,那么现在的笑容……大概能用六月里朦胧的雨季透着点点冷冽来形容了。
直到后来里代才恍然大悟,这才不叫什么冷冽,其实只是传说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所谓腹黑气场而已。
“真是太不够兄弟了。”仁王一脸‘我很受伤’的表情,十足的怨妇口气:“幸村你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竟然还瞒着我们!”
里代尴尬的笑了笑。
其实她能感觉的出来,这个仁王其实是没有恶意的,他大概只是想逮着这件事使劲地调侃幸村。
不过她这个‘外人’夹在里面就不太好受了,被网球部那么多人光明正大的围观,谁受得住啊……
仁王那句“漂亮”对她还是挺受用的,虽说对于他们投来的视线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里代也没觉得多么反感就是了,甚至心底还有那么一点点儿的雀跃。
——把她和幸村扯在一块儿,而幸村本人也没有明确地摇头sayno。
不过也是在很久以后,里代才找到一个非常适合幸村的词,那个词就是——兵不刃血。
“太松懈了,仁王!”在幸村再次开口之前,和他聊天的那个戴着帽子,看上去十分凶悍的男生瞪了仁王一眼。
“女孩子脸皮薄,仁王你适可而止一点。”也许是注意到了里代的局促,站在不远处仁王的搭档柳生比吕士——紫色头发戴着眼镜的男生站出来解了围。其实他和仁王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次先点到为止,来日方长,此刻碍于幸村在场……所谓狼狈为奸,你们懂的。
幸村又冲着仁王绽放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然后转头对着里代说:“这些是网球部的成员,以后有机会慢慢认识。”
仁王“切”了一声,虽然意犹未尽不过还是选择鸣金收兵,退到后面找他的搭档培养感情去了。
有些事情慢慢来,不能着急。好不容易逮着了幸村的小尾巴,当然要玩个尽兴玩个够本,不然太对不起自己这几年来被/操练的体无完肤被压榨的苟延残喘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
人嘛,总得瞅着机会找点乐子,互相胡侃一顿,顺便发泄一下训练中的怨气。
所谓损友大抵就是如此,没事的时候变着法使劲给你下绊子,出了什么事却总是站在你身边的那个。
里代看着他们一路欢笑,多少也被这么好的气氛感染了,“你们感情真好。”
幸村只是微笑,没再这个话题上多说些什么。有些事情大家都懂,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都沉淀在记忆之中,和这些同伴们一路携手走来其实也很不容易,大家身上的压力都很大,所以偶尔开开玩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起去看分班吧。”
里代“嗯”了一声,跟着网球部那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原本里代对分班结果就没抱有什么期待,所以在得知没有和幸村分在一个班的时候并没表现出多少失望情绪。
“哎,”仁王的声音传了过来,“麻生和搭档分在一个班嘛……”
里代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刚才替她解围的男生和仁王站在一起,他应该就是仁王口中的搭档。对方像是察觉到了里代的视线,转过头来对着她点头示意。
“恭喜你。”他拍了拍仁王的肩,而后说:“又和真田分在一个班。”
“噗哩。”仁王笑得很欠揍,“搭档你放心吧,我绝对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我敬谢不敏。”对方一脸‘我刀枪不入’的淡定表情,使得仁王感觉很吃瘪。
里代听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接得无比顺畅。她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很配合此时的氛围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搭档什么的,果然很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