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言秋拖着一条伤腿慢慢走在乡间小路上,后?面跟着罗将和季婕。
摄像把他们?三个的身影小心的收在镜头内。
不同于季婕的怀疑,罗将一路很放松,他双手插在兜里,边走边欣赏冬季山林苍翠的雪景,还不时?的回?头向镜头招呼,一心只?等着看阮言秋的笑话。
走了一会儿,阮言秋终于停在一条小河沟旁,他站住歇了一会儿,对?镜头说:“就?是这里了。”
“这里?”
季婕打量周围,小河沟水位很浅,因是冬季,大部分区域是干涸的,有水的地方?也结结实实的冻着冰,厚实的积雪覆盖着河沟两侧的地面,岸边几棵光秃秃的树探出?来,环绕着河沟上方?一座简陋的小石桥。
阮言秋指着小石桥方?向说:“看到了么,那些都是枫树。枫树的叶子?非常适合吹奏,我们?过去找几片。”
罗将脱口而出?:“你疯了吧?这个时?候哪有叶子??”
季婕也说:“言秋,树上只?有几片干燥的枯叶,吹不响的。”
阮言秋提起手里的雪铲:“所以说我们?得碰碰运气。”
他攀着石桥边缘慢慢下到河沟里,季婕不放心他的腿,想要跟着下去,被阮言秋阻止了:“季姐穿着高跟鞋,就?不要下来了吧。罗将要不要帮个忙?”
罗将嫌弃地望着积雪下面的枯草和泥泞,避过镜头小声说:“我才不要和你一块发疯。”于是阮言秋一个人慢慢的攀到了小桥下方?。
摄像不便跟下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拉近镜头。
桥下的阮言秋踩踩脚下的雪,对?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胸有成竹地笑笑:“桥桩周围的积雪下面有层很厚的腐殖质,看来秋天时?这里落叶很多。”
调转视线向桥下冰面,他用雪铲戳了戳:“原先这里的水就?很浅,冬天河水枯竭,估计淤泥上方?只?有十厘米厚的冰层。我们?的目标就?是在冰层中寻找新?鲜的枫树叶。”
“神经病。”罗将低声蔑笑。
季婕怼他一拳,从桥上俯身:“言秋,近旁的叶子?都化成土了,你怎么确定冰里会有新?鲜枫树叶?”
“山里昼夜温差很大,尤其是深秋季节,夜里很容易降到冰点。如果幸运的话,我们?可以找到刚落下来就?被封在冰层里的树叶,这样的叶子?是可以保存到现在的。”
“哦!”季婕恍然?大悟。
摄像也暗自点头:小伙子?还挺聪明的,观察也细致入微。
他再度把镜头拉进了一些,镜头里一派素淡雪景,阮言秋眉目如画,身姿挺拔,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雪铲,专注地戳着冰层。
摄像莫名觉得,这一期收视率将要以难以想象的幅度激增。
没多久,他拄着雪铲上到岸边,怀里抱着一大块晶莹剔透的冰。
“有了。”阮言秋把冰放在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河面上,“你们?看。”
摄像举着机器飞快的跑过来,给了那块冰一个特写?。
冰里面果真层层叠叠地封着十几片鲜红的枫叶,如同艺术品般沉静美丽的保留了秋季那抹瑰丽的颜色。
季婕惊叹:“言秋你好棒!”
摄像激动地把这一小组的成功时?刻收录进镜头,扫过欢呼胜利的季婕,却见罗将在稍远处面目扭曲。
其余两组还在干活,阮言秋一组就?拿了十几片叶子?去找聋婆婆交任务了。
季婕和罗将都不会吹叶子?,阮言秋也只?是听过没有尝试过,好在他有其他的底子?,稍作调试就?轻松吹响了树叶,还勉强吹出?了个小调。
顺利打开?了仓库的门,只?见四周堆放着不少截过的干燥竹材,季婕转了一圈:“你们?谁知?道怎么选材吗?”
阮言秋接过话头:“这里都是存放一年以上的竹材,如果只?要求吹得响,大概都是可以的,要音色好一些就?选择比重大、手感好的料子?,再考虑厚薄、长度、圆度和节距……”
听得季婕头晕:“言秋弟弟,还是你来选吧。”
阮言秋在仓库里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拿了一根灰突突的老料:“这根最好,只?是……”
“这都是弯的还好呢?脏兮兮的,你会不会挑啊?”罗将开?口就?酸。
“你先别说话。”季婕止住他,问阮言秋,“只?是什么?”
阮言秋为难:“我们?只?是做个节目,怕是草草制作会糟蹋了这根好料。”
他依依不舍地握着那截竹子?,手上的感觉沉甸甸的。这是一根上好的八年紫竹,厚度手感几乎完美到了极致,经过精雕细琢,一定是可以追随演奏大师的佳品。
有缘在一堆积了灰尘的材料中撞见,阮言秋实在不舍得放下。
“后?生,这跟你拿着吧,许你再挑一根。”见他犹豫,聋婆婆做主特许。
阮言秋高高兴兴地道了谢,又挑了根相对?普通,做起来节省工序的料子?。
拿着两根料子?到了老手艺人家?里,那根紫竹当时?就?被对?方?攥住了:“这两根都是你挑的?”
阮言秋攥着另一头不松手:“……嗯。”
“你知?道这什么等级的料子??”
“……大概知?道。”
“这是好东西,不给你拿走糟践。”
阮言秋:“聋婆婆送我了,您不好这样……”
“她?送你?”大概是聋婆婆的威信挺高,手艺人虽疑惑,还是默默松开?了紫竹,“……这根做不完,最多给你弄个大概,做完节目再来找我。”
“好。”
罗将忍不住插了句嘴:“周老,这根竹子?都有点弯了,您确定没看走眼?”
手艺人向他看了眼:“不懂就?别说话。”回?头拎着那根普通的料子?就?进去了。
留下罗将在镜头前满脸错愕。
简单的火烤较直、截口锯平、开?指孔做吹口、调音,一杆箫的雏形就?算完成了,此时?未经外?观处理和打磨抛光,还是像根普普通通的毛竹子?。
阮言秋一组抱着两根毛坯箫回?节目组大院,其余的两组才刚得了叶子?往聋婆婆那跑。
于是一行三人得了空闲,坐在院子?的茅草廊下舒舒坦坦的喝了两壶茶。
到了旁晚五点半,其余两组也气喘吁吁的出?现在现场,看神情就?知?道结果不尽人意,有一组的箫根本就?没做出?来。
在村人的教授下,赢的两组各派出?一人试吹新?制的毛坯箫。
掌握角度和口型,不按指孔也可以像吹口哨一样吹响一根箫,如果要稳定吹出?音调就?得练习至少几天的时?间。
节目组考虑大家?没有基础,只?要清晰听出?音调就?算过关。
钢琴家?组有个会吹葫芦丝的年轻女?演奏家?,因吹奏技法相通,她轻松过关,挑衅的瞥了眼季婕这边。
艺术圈浮于娱乐圈之上,艺术圈内人看不起娱乐圈的演员和流量,尤其是季婕这样的大龄边缘女?演员和选秀还没正式出?道的素人爱豆,认定他们?都是没什么本事的花架子?,靠投机取巧获取观众眼缘。
季婕这组在任务中的精彩表现也没能改变他们?的看法,都是表面客气恭喜,暗里嗤之以鼻罢了。
钢琴家?组带来了电子?琴、葫芦丝,对?和笛箫世家?掌家?人的比拼机会志在必得,无论是电视机前的观众还是现场的村民和工作人员,都期盼着一场音乐盛宴的降临,这么一看,季婕组没比已经输了。
季婕显得很放松,她本人倒无所谓输赢,只?想尽量照顾两位弟弟的想法:“你们?怎么打算?”
阮言秋摩挲着他那根紫竹箫说:“那组的选材不错,我们?的普通箫不见得能赢,紫竹箫还需要调音校准,内堂曲线未经处理,声音也不透亮,我觉得有些难。”
罗将嗤了声:“不就?是吹响音符么,你不敢我先来试。”
箫他也摆弄了一下午,已经可以稳稳地吹响。罗将自诩悟性不错,会乐器的不上,难道还等着吹叶子?的上吗?
站在镜头前,罗将信心百倍地按动箫管,又慢又稳地吹出?了要求的音符。虽说声音涩、气息力度过猛,但对?一个外?行来说,达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季婕睁大眼睛,带头鼓了掌。
村民捧场的掌声中,罗将难掩骄傲之色。
女?演奏家?不服了:“论音色,我们?这个更好吧?”
“可明显我们?组任务完成更快啊?”
神气活现的语气引得对?方?更加不满:“音乐是门艺术,不比质量比速度?”
“这是综艺不是舞台,流程是节目组定下的嘛。”
两组各执一词,现场主持也是头痛:“要么算打平,你们?再随便发挥一首?”
“随便发挥?用箫?”罗将错愕。他只?会按顺序吹奏那几个音符,如果吹些别的,换指的技法不熟练,很容易出?错或者吹不响。
女?演奏家?却答应得十分痛快。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吹响了葫芦丝名曲《月光下的凤尾竹》。这首曲子?本就?曲调悠扬、娓娓动听,此时?用箫的音色来表现倒也清新?脱俗,婉转中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好比夏夜的风拂过郁郁葱葱的凤尾竹林,融融月光下的傣家?村落美景。
村民们?觉得新?鲜悦耳,曲毕,果然?赢得了满堂喝彩。
女?演奏家?望向罗将:“该你了。”
罗将:“……”
在村民的催促起哄之下,他红着脸吹了几个劈了叉的音符,愣没听出?来是个什么调调。村民虽也鼓掌,但他觉得那些善意的笑容刺眼的很,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不公?平吧导演。”罗将抗议,“和吉他相比,显然?是葫芦丝和箫的关系更近啊!”
他变着法的提示女?演奏家?违规,导演却只?怕乱子?不够大:“那你们?商量个公?平的办法?”
女?演奏家?不客气地发话:“导演,他要是觉得自己不行,我们?不反对?对?手换人比试。”
“我们?组只?有我会乐器啊?”季婕不会,阮言秋参加选秀的时?候,乐器特长那一栏是空白的,罗将记得很清楚。
至于睡衣趴的表现——能吹响和会吹可不是一码事情。
“你们?也可以选择认输的。”女?演奏家?似笑非笑。
冷场中,季婕开?口:“言秋,你叶子?吹得不错,要不要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