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双章)打脸plus

经过半天的相处,季婕觉得?阮言秋灵气四溢,藏着太多可以挖掘的才能,他本?人却低调不爱表现,这一?点?和网络上的传言不太一?样。

季婕主动招呼他代表队伍出战,不是在意那个输赢的结果,很大程度上是想挽回罗将口不择言造成的尴尬局面。

她相信阮言秋的沉稳,即使输了也不至于让好乐迪落个斤斤计较、没风度的不良评价。

阮言秋明白她的顾虑,点?点?头,拿着他那根未完工的紫竹箫上场。

“这位姐姐的曲子很动听,晚辈很喜欢。只是手里的箫还没做完,就尽量模仿一?下吧。”

他举箫抵至唇下,学着吹响了月光下凤尾竹。

因为音准和音色,他有好几?个音未能吹响,虽然手的姿势标准漂亮像个自?小吹箫的行家?,但整首曲子听得?磕磕绊绊的,只勉强分辨得?出旋律,比起?女演奏家?的意境差的可就远了。

阮言秋是抱着必输的心态上的场,真的输了也没怎样沮丧,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坦然下了台。

归队时只见罗将眉头紧锁,失望的向这边瞥了眼,转去挽着季婕柔声?安慰。

季婕亲密地拍拍他的手臂:“不要这么在意嘛。”

看得?出,罗将是真心为季婕这位姐姐好,而季婕也真把他当亲弟弟宠爱。

季婕组输了,钢琴家?组获得?了与周前辈切磋技艺的宝贵机会。因为都是吹奏乐器,钢琴家?把机会让给了会吹葫芦丝的女演奏家?。

按流程她将在周家?院外表演,如果周家?传人满意,便会取用自?己最趁手的箫出门来和,而后再进行一?段独奏表演。

一?般来说,周家?既然应邀参加节目,不会因“不满意”闭门不出,不给节目组和晚辈艺人面子。女演奏家?的表演虽是“走流程”,也是在高?雅艺术圈露脸的好机会,当然会尽全力用心对?待。

此时天色仍未完全暗下去,青灰的天边还缠绕着一?抹嫣红的晚霞,一?勾淡白的月却早已悄悄跃上枝头。

女演奏家?稍一?思索,低头吹奏起?来。

葫芦丝宛转悠扬地回荡在山间小村上空,仿佛神?秘幽邃的树影里偶遇一?位穿白裙子的少女,她独坐在池塘边,用纤细雪白的足搅着水花甜甜微笑。

迷蒙月光洒满树林,这一?幕迷幻如坠仙境。

村民们?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结束仍觉意犹未尽,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女演奏家?的脸色却不大好看,她紧紧捏着葫芦丝,眼带怨气的望向周家?大门。

大家?这才回过神?,周老没出来!

他不是应该在演出结束之前用箫来和的么?

人呢?

真因为什么炒鸡蛋待客的事情生了气,想要报复节目组?

导演赶忙叫摄像停止拍摄,亲自?去周家?门前敲门。好一?会儿,才见周老背着箫袋开门出来。

“周老,我们?节目是要上电视的,您不能这么干啊。”

周老脾气乖戾,导演也不敢多说,为补救,挥挥手让灯光道具就位,想把这段重录一?遍。

女演奏家?情绪需要安抚,也得?周老配合重新进门再出来,导演焦头烂额的,心里一?个劲儿的吐槽:为什么录个综艺这么难!

场地内乱糟糟的还没安排好,忽听周老用他那独特的大嗓门问了句:“刚才吹凤尾竹的是谁?”

导演诧异:不就是女演奏家?么。

“两遍,我要第?二?遍那个人。”

全场一?愣,纷纷看向角落里的阮言秋。

阮言秋以为没他什么事儿了,正用筷子戳节目组的烤土豆吃,此时两腮一?鼓一?鼓的,配上一?脸恰到好处的茫然,引得?季婕扑哧一?声?笑出来。

导演实在不懂这位周老的脑回路,艰难地问:“周老,录节目呢,你要他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听到喜欢的表演就可以走出来么?”周老瞪着眼睛看导演,心虚说,“我哪知道他吹得?那么快,找着箫出来都没赶上。”

“什么?您看上他了?”导演眼睛瞪得?比他还大。

匪夷所思啊!正经演奏家?的表演没看上,看上了一?个选秀节目的爱豆?那断断续续的动静也能算表演?

导演表示:我那七岁儿子吹得?都比他顺溜啊!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周老撇下导演,径直来到阮言秋跟前。

对?视一?秒,周老从桌上拿起?那杆紫竹箫:“这你选的?”

“……嗯。”阮言秋开始紧张,毕竟是人家?村里的东西,周老要收回去他也无法。

“位置?”

“嗯?”

“在哪选的?”

“……零号架子上层最左边那根。”

周老咧嘴冷笑了声?:“眼光真毒啊,把我全库最好的给挑走了。”

阮言秋:“……”不是您让随便拿的么。

周老低头抚着那根箫:“砸场子来的行家?吧?”

阮言秋:“?”

“眼光这么好,吹得?也不赖,我要不和你比试,好像显得?我怯场似的。”

“您的意思我不明白……”阮言秋哭笑不得?,为什么想好好吃个土豆,高?高?兴兴地捧着一?杆好箫回家?这么难?

“那不是你的实力。”周老铁着脸从箫袋里取出一?杆老箫,“好好吹一?段我听,我满意,紫竹就是你的了。”

阮言秋犹豫片刻,只能净了手接过箫,不情愿地站回镜头前。

洞箫的声?音悠然而起?,他吹的是一?首《忆故人》。

《忆故人》又名?《空山忆故人》,相传为东汉蔡邕所做。

这首曲子清新飘逸的泛音开头,渐渐走向沉静缠绵,舒缓的节奏、绵绵不绝的余音一?下子就把人带入了曲中情境。

——如同?某个冬季的黄昏,身在白雪皑皑的空山幽谷,四周静寂无声?,只嗅得?冷冽空气中温柔枯败的草木气息。在傍山将倾的小亭中燃一?炷香,温一?壶茶,静看夕阳缓缓坠入山坳,又见新月娟娟,挂在遥远天际。

此时忆起?往事,油然而生思念故人之情,只叹世事悠悠,此生不复能见。

阮言秋没使用任何复杂的指法技巧,平铺直叙的表达曲中意境,反而更加纯粹有力,一?曲完毕,无论有没有音乐功底,在场的无不久久沉浸在那回荡的尾音当中,连礼貌性的鼓掌都忘记了。

有的人甚至面带惘然,长长的吁了口气。

镜头里的阮言秋一?时不知是该走开还是说些什么。

晾了半晌,还是周老说了句话:“你,跟我进去吧。”

“嗯?”

“去我家?,客人想见你。”

阮言秋觉得?有必要问问:“……客人是?”

“少罗嗦。”周老揣好箫,转身进了周家?大门,阮言秋顺从地跟了进去。

愣了两秒,导演第?一?个回过神?——你们?不按节目流程走也就罢了,怎么还擅自?离开拍摄场地了呢?

朝摄像一?挥手,导演一?个箭步冲过去,率先拦住了要阖上的周家?大门,婉转表示要跟进两名?摄像进去。

“不方便。”没想到周老连个原因也不给就一?口回绝了,还牢牢锁上了周家?大门,留下整个节目组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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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言秋跟着周老进了周家?大院,入目是三间气派的大瓦房,院里的积雪扫得?干净,顺着一?条红砖铺就的小路走进屋子,又从后门出去,来到了一?座设计精巧的农家?院里。

这大概是周家?后院,院里仿照园林设计了水榭亭台,一?面靠着小断崖,另一?面是堵石头垒成的小矮墙,外面大概正是“故乡的旋律”剧组搭建的拍摄场地,嗡嗡的议论声?听得?很清楚。

周老充耳不闻似的,只引着阮言秋往断崖下面的小亭子里去。

绕过一?架枯败的藤蔓植物,才见亭子里温着酒、布着一?桌子农家?菜,暖融融的炭火炉子旁坐着两个人。

阮言秋稍稍错愕,脚步缓了下来。

这两个人他都见过,确切地说,是在电视上见过。

那位七十上下、面容慈祥、气质儒雅的老人是当代笛箫国宝级演奏家?吴国华,而另一?位大约三十出头、精瘦笔挺、文质彬彬的青年正是他的关门弟子,在业内也算是大师级的人物——杨当。

见了阮言秋,他们?也是一?愣,就听吴国华诧异:“这么年轻?”

周老拉着阮言秋坐下:“可不是么。遂了你的意,人我可带进来了啊。”

说着就着炉上的酒盏灌了一?口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做什么的?”吴国华倾身向前,含笑追问。

阮言秋颔首一?一?回答:“晚辈叫阮言秋,二?十一?岁,是好乐迪娱乐的训练生。”

说完又向两位大师问好:“吴大师好,杨大师好,在电视上经常看到您们?的演奏。”

说着,面颊上浮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吴国华看着漂亮谦逊的后辈真心喜欢:“刚才你吹得?真不错,很有天分,学多久了?谁是你师父?”

闻言,阮言秋默了默。

早年时听说笛箫大家?吴国华要收个关门弟子,阮爸就打过送阮言秋的主意,以阮家?在艺术圈内的地位,此事并不难办,可惜那边得?知阮言秋不过八岁,以换牙期影响下颌骨发育拒绝了,收下了当年十七岁的杨当。

如果阮言秋早年跟了吴国华,现在应该也是一?名?演奏大师了。

“吴大师谬赞了,晚辈十一?岁起?学了四年,家?师是柳应方。”

“哦……”吴国华捋着下巴上的胡茬,一?时没说话。

“原来是柳大师的弟子啊。”一?旁杨当轻声?缓笑,低头去吹手中滚热的茶。

因为脾气古怪、爱赌且嘴贱,柳应方在业内的名?声?不大好。但论专业,他还算是个博学全才的,除了笛箫,琴、二?胡、琵琶,乃至唢呐都会一?点?,单拎出来一?样又不那么出彩,所以他的表演基本?都是大杂烩,台上撇下这个拎起?那个,外行听着热闹,同?行却都有一?点?瞧不起?他。

杨当语气亲切,像聊家?常似的:“柳大师近年不怎么出来了啊,在家?养老了?”

柳应林年轻,比杨当也就大个十岁,杨当这句话里的揶揄之意,阮言秋听得?明白。

他仍旧挂着一?幅谦卑礼貌的微笑:“联系不多了,听说觉得?章京襄城这边干冷,搬去西湖边的自?家?别?墅了。”

杨当脸色变了变。

艺术圈不比炙手可热的娱乐圈有那么多钱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家?都挺穷的。柳应林一?个玩杂耍似的“大师”却在各类演出中赚的盆满钵满,现在居然还买得?起?杭州西湖边上的别?墅了,实在让人生气。

生气也没办法,大众审美是欣赏这种搏而不精的讨巧艺人的。

杨当稍一?思索,把话题转到了阮言秋身上:“才学了四年总不会出师了吧?为什么中断了?”

阮言秋默了默:“是出师了。”

杨当以为他吹牛,又轻蔑又好笑,转对?吴国华说:“现在的年轻人口气都挺大的嘛。柳应方大师四年出徒的速成弟子,师父有必要再听么?”

谁料吴国华居然缓缓点?头:“既然都请进来了,当然是想多听的。”

他放下茶杯,和颜悦色道:“是这样啊,我们?今天到周老这里作客、选竹材,碰巧赶上录综艺,听到了你的演奏,基功扎实,意境拿捏特别?好,忍不住想见见你。”

“我比较爱才,以你这个年纪演奏能达到这个水准非常少见……”吴国华稍作停顿,面露遗憾之色,“不想你已经是柳先生的徒弟了……”

杨当察觉吴国华居然动了收徒的心思,脸色不大好看,旁敲侧击地提醒说:“自?小从师,路数都已经固定,何况柳大师的徒弟可能不擅长指法吧。”

这分明是说,阮言秋曾为人徒,以吴国华的身份地位收来不好看,而且他多半和柳应方一?样,是个浅尝辄止的水货,技法方面不能细究,□□也是白费功夫。

也不知道吴国华听没听明白,只见他和蔼地笑了笑:“所以我想听听嘛。小杨,你最擅技巧,让周老找两支趁手的,你们?切磋一?下看看?”

杨当:“?”当代大师级水准,屡次站在最高?艺术舞台上的演奏家?,和一?个籍籍无名?,拜了柳应方那种外行做师父的小毛孩比试?

他转脸把阮言秋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笑着摇头:“师父,这不合适吧。”

“就算是替我老头子指点?一?个资质不错的后辈嘛。”

“唔……”

杨当再不愿也只得?顺从,毕竟考虑吴国华的地位,杨当来指点?这位后辈更合适一?些。

他从周老提前备下的物件里头拨了拨,找了C调和F调的两支笛子出来:“笛箫相通,要说技巧,用笛子听得?更清楚些,会么?”

阮言秋觉得?自?己洞箫练得?更久一?些,于是说:“会一?点?,不如箫熟练。”

杨当心道:笛子技法不如箫,那还能听吗?这你也好意思说会一?点?。

他面上不显,一?边把两根竹笛固定到一?起?调试吹孔角度,一?边笑问:“竹笛的曲子都听过什么?《太湖春》知道么?”

杨当经常在各类节目中吹奏太湖春,这首曲子有悠扬舒缓,也有活泼欢愉,尤其是排笛的无缝切换,气息精准指法精彩绝伦,于听觉和视觉上都是一?场盛宴。

杨当这首已经炉火纯青,莫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后辈,就算是同?辈的甚至老一?辈的艺人,也没人能把他碾压了去。

果然,悠扬笛声?一?响,莫说是围墙外的综艺组和老乡瞬间鸦雀无声?,就连时不时掠过树梢屋顶的寒风也静止了一?般,此身仿佛来到了草长莺飞的太湖边,看潺潺湖波上的燕儿点?水、听桨声?渔歌遥遥飘荡,空气里都是春日里花草和泥土的清新。

杨当的演奏极其纯熟自?信,技巧的表现游刃有余,听得?出大师级水准背后是下了苦功的。

一?曲终了,墙外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墙内周老竖起?拇指,阮言秋也走心地拍手捧场。

杨当把脸上的得?色压了压,含笑对?阮言秋做了个手势:“该你了。”

阮言秋点?点?头,去翻找合适的竹笛。

杨当看着他探出去的手,忽而平平说:“月光下的凤尾竹就不要了,吹首正经的竹笛曲子吧,稍微有些难度的。”

阮言秋本?已选好了一?只G调适合新手的竹笛,闻言指尖一?滞。杨当话里那居高?临下的讥笑之意让人皱眉。

他眸色微动,弃了G调竹笛,抽出了最下面的一?根灰黄色的笛子。

杨当一?看,还是一?根A调的苦竹梆笛。

桌上名?贵的紫竹,声?音圆润的玉笛他都没选,选了一?根A调苦竹?苦竹产量多、声?音脆亮,A调梆笛又多用于表现技巧复杂的曲子,他是认真的还是乱选的?

杨当注意到阮言秋眼里一?闪而过的锋芒,突然有些莫名?的慌,忍不住问:“你打算表演哪个曲目?”

阮言秋笑笑:“小时候听师父吹过《荫中鸟》,记不全了,挑中间的部分试一?下吧。”

曲子都记不全?

《荫中鸟》起?源于唢呐名?曲《百鸟朝凤》,旋律欢快活泼,描绘的是茂林成荫、百鸟齐鸣的热闹景象。这样的曲目,连曲谱都记不住也敢吹?

看他的模样,有多少年没摸过笛子?没有大量的、持续的练习也敢在前辈面前出丑?

杨当嗤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胆大包天,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了。

刚想斥他两句,忽然感到吴国华在桌下拍了拍他的手臂。

他转向吴国华,只听这位永远心平气和,脸上带笑的师父叹了口气:“小杨啊,先听听,我觉得?这孩子的水准不错的。”

杨当拧起?眉。在他看来,阮言秋《忆故人》吹得?中规中矩,虽然挑不出什么错,也不至于被?如此高?看,吴国华向来严谨,对?徒弟要求非常严格,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标准放得?如此之低?

难道是岁数太大看走了眼?

“小杨啊,你要好好听,这孩子有你没有的东西,突破了这道瓶颈,你的表演就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听闻此话,杨当有些吃惊。

邀师父吴国华来章南村找周老,说是选竹材,实际上是来散心的。杨当近几?年演出忙碌,技法也到了挥洒自?如、出神?入化的境界,但是没人知道,他遇到了入行以来最大的瓶颈。

他认为自?己的吹奏足够精彩,可总有哪里不对?劲儿。

仿佛缺失了灵魂一?般,他听到自?己的演奏就是一?堆技巧堆叠的音符。

他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一?困境。

这一?路没和吴国华说过,师父居然知道?

看阮言秋起?身去亭外空地站定,杨当满脸都是不爽——就算遇到了瓶颈,从那个毛头小子身上又指望悟出点?什么?

阮言秋当真记不得?谱,起?手就是曲子中段的百鸟鸣叫。

画眉的婉转、山雀的细碎、柳莺的高?亢……千百种鸟儿争先恐后的扇动着翅膀,热闹非常。

杨当看着阮言秋轻快翻动的手指,一?时怔住了。

滑音、花舌、剁音……在这些技巧的运用方面,二?十岁的阮言秋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甚至因他年轻,手法更为利落干脆,音色及表达都相当惊艳。

相比这首的活泼,自?己方才那《太湖春》作为比试曲目,未免就平了些。

再看其余两位听众,周老“哟”的一?声?满面惊讶,吴国华也频频点?头微笑,对?阮言秋赞不绝口。

墙外综艺剧组和村民们?更是议论纷纷的,有几?个嗓门大,听得?格外清楚。

“哎?大雪封山的,哪来这么多鸟?”

“周老家?养鸟啦?之前没听着这热闹啊!”

“啧啧,这鸟叫的,好像阳春天到了似的。”

“哪有鸟?不会是笛子吹出来的吧?”

“周老?还是刚进去那小伙子?”

“啊哟太厉害了。”

热烈讨论声?不绝于耳,阮言秋的笛声?忽转平缓,如同?山边红日低垂,百鸟鸣叫归林,愈去愈远。一?阵凉爽晚风掠过,树叶沙沙作响,直至轻而不闻,归于寂静。半晌,又是一?声?呜呜低鸣,这是夜行的鸟儿,仿佛是对?黄昏时百鸟齐鸣的回应。

曲声?戛然而止。

杨当惊了。

《荫中鸟》是一?首相当有难度的曲子,圈内上得?台面的演奏家?基本?都吹得?出来,但要论活灵活现,不少人就欠火候了。

阮言秋吹的极好,各种鸟叫声?仿得?惟妙惟肖,难得?的是,他还能跳出原本?的谱子加入一?些带有故事情节的改编,整首曲子的完整性和意境就升华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是足以媲美各路大师的惊艳之作!

这样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居然是他现编出来的!

杨当瞪着阮言秋,眼底付出了一?丝惊恐:他不是那个半吊子柳应方的徒弟么?柳应方有这个水准?

再一?想,自?己能达到这个水准吗?

“小杨啊。”吴国华笑眯眯的,“怎样,有什么收获?”

“这……”杨当硬生生的噎了一?下,“《荫中鸟》……我也会吹的。”

“嗯,你是会吹的。”吴国华指了指墙头上的两道影子,“看那是什么?”

杨当依言望过去,顿觉瞠目结舌。

墙头上,赫然蹲着一?对?大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