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你谁啊

苏苓捶捶胸口,感觉那里有一口浊气憋着要炸了。

突得,玉媚僵住了身子不再说话。她的视线前方站着一个黑衣男人,剑眉斜飞入鬓,星目朗朗,眼神桀骜,眉宇间透着股狠厉,为他添了强大气势。从道那头走来,显得路都狭窄了。

苏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哟!有点帅哦。

张弦月跟他比起来只能算——娘炮。

男人越来越近,步伐沉稳,一下一下踏在心上,玉媚像被这声音定住一样,表情尽是恐惧、害怕、不安……但又强迫自己昂首挺胸,硬撑着脊梁。一双手下意识紧抓着苏苓的衣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微微发抖。

到近前,男人眼神沉暗,一语未发推开苏苓。

苏苓岂能让他如愿,挡了一下,力道之大两人都各退一步。

男人这才用余光瞥苏苓一眼,大手向玉媚抓去。

苏苓继续阻拦,男人三番两次都没有得手,拳肘碰撞之间,男人不耐烦了,苏苓更不耐烦:“你没看到她不乐意吗?”

这男人哪来的?是以前调戏过玉媚的流氓?跟谁都谈笑嫣然的玉媚,被他吓得不轻。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正愁无处发泄呢,老天就送来一个会功夫的老流氓给她打!妙哉!苏苓见这男人也不说理,估计也说不通,干脆起脚向他踢去。

男人没料到有人敢对他立即发难,一时间竟落了下风。

两人拳脚相加,约莫过了三十多招,男人从起先不耐烦的应对两下,想把这不知哪来的女人丢出去,到后来发现竟是越来越脱不得身,这下真恼了,认真起来。

从街这头打到那头,两人都打出了火气。将路边的杂物框、竹竿子、甚至小商贩的桌椅板凳都当做武器,向对方身上招呼。

连带着所过之处,声势浩大,一片狼藉,打空了一条街。

苏苓手中的竹竿子,不客气的狠挑对方下三路。

男人抬腿,一脚精准得踩住苏苓的竹竿。

啪!竹子断了。

男人随手抄起的大桌子抡向苏苓面门,苏苓身子后仰,一脚踹向桌面。

啪!大桌子碎成两半。

苏苓腿上力气丝毫不减,直向男人胸口踢去。男人只退半步,以攻为守,也用脚踢。如同两支相向的箭,尖峰对麦芒,狠狠抵在一起。

这一回,谁都没有被震退,两人面对面,被迫正视对方。

男人:“你是谁?”

大半年不曾回来,一回来皇城就出了这等人物?他一时三刻奈何不了对方,这架势要继续打下去,才能赢。

这话该苏苓来问才是:“你哪来的?”

这男人经验丰富,一看就身经百炼,这架势要继续打下去,方有胜算。

玉媚在远处,看着两人干架,也不知是不是眼睛追不上动作,神情呆滞到来不及做出反应。

风一吹,树影斑驳。

两人各有心思,在树下僵持着。

忽而平衡被打破,男人抽身而退,他离开的地方赫然插着一支竹箭。

谁!

男人抬起头,声音一如他的人,低沉浑厚:“张……弦月?”

来人还在二十米开外,一袭白衣未至,箭先发:“樊大人此刻的行程还在坞城。”

樊大人?樊城?正三品的骠骑将军。苏苓恍然,她早该想到。

此时一小厮急急忙忙上前与男人耳语几句,催促他。男人欲走,警告道:“你该当没看到我。”

玉媚被他临走的一眼看得心惊肉跳,这让苏苓很自责:没有在玉媚面前把欺负她的男人痛扁一顿。

“别怕,下次,下次我定叫他屁滚尿流。”

玉媚失神的点头,她信,她什么都信,从此刻开始苏苓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苏苓说完还觉得缺点什么,忽得看向张弦月。

难道是……

缺了张弦月的讽刺,她竟会不习惯吗!

相比于朝堂上的激烈争吵,此刻两人相对无言。

像怄着气,你不先开口,我也绝不说。

苏苓正想着我就做官做到你气急败坏拿我毫无办法直到你屈服为止,忽见一粉色身影靠近,随在张弦月身侧。

女人?

倾城。

张弦月的红颜知己,秦楼不知多少年的老相好!

好啊,你个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苏苓瞪大了眼珠,这下被我看到了吧!

一男一女低头交流,甚是熟稔,仿佛没有注意到苏苓与玉媚存在。

如果目光如炬是真实的话,张弦月和倾城脚底下已经烧起大火;如果目光可以交流,那么苏苓现在已经是目语十级:光天化日之下,狗男女在窃窃私语,凑不要脸!就知道你们两人之间不单纯,还不知道避嫌!罪己书起码也要十万字,还要昭告天下!哎,哎……你们要去哪?你们这两个凑不要脸的要去哪里?

先交代了再走!

玉媚见苏苓咬牙切齿:“你怎得不说话?”

苏苓:“赌着气呢,先开口说话我就输了!”

玉媚:“……”

那就这样由着他们去了?

现在不止是胸,苏苓觉得自己肝胆脾肺肾都在疼。

好气。

苏府。

前脚苏苓做官的事情还没平息,后脚她就带了个秦楼女子回来。

事情太多,苏父都不知道要先愁哪件才好。

苏菁菁插着腰,嗓音高的直冲屋顶:“你这个白痴,别以为仗着有大堂哥就可以无法无天,她是什么人你也敢随便带回家!真不知你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被皇上赏赐?一定是堂哥……”

话还未说完就被苏父呵斥:“不可如此说你妹妹!你在家中如此也就罢了,到了外面务必管好你的嘴!”

苏菁菁委屈:“爹!怎么了嘛!”以前不也是这样,怎么现在就让她管住嘴了呢!

苏父叹气,心情复杂:“今时不同往日……”有一个官级比自己大的女儿是什么感受,就是他在外面,也要端正的称呼苏苓一句苏大人。

苏苓笑,慢悠悠的踱到苏菁菁面前,挑起她的下巴道:“是啊,我的老姐姐。”

苏菁菁被挑衅了,狰狞道:“老姐姐?”

苏苓:“我现在也是功名加身了,你对朝廷命官不敬可是犯法的。到时候我加盖了自己的宅子,还不是想带什么人就带什么人。现在我还回家,你还能见得到玉媚这样的大美人,是你的福气啊!”

“啊!”苏菁菁几欲用指甲挠死苏苓,被苏父示意的丫鬟急忙拖走了。

苏父:“都说女大不中留,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不中留法。”他不知要说什么,整夜整夜都失眠,只能多嘱咐为官的规矩,让她小心再小心。

苏父:“你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不是闯了点小祸,为父和你堂哥就能够摆平的。你面对的是朝堂上百双眼睛,面对的是九五之尊,多得是可以拿捏你的人物,稍不注意……哎,所以你的一举一动啊……”他看了看玉媚,又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郭家的事谁不知道呢,苏父也不好意思当着女娃的面说重话。

苏苓倒是心大:“我当然知道分寸,不就是樊城吗,他都未必打得过我!你和大堂哥就放心吧,我一定帮你们撑起苏家,撑起我们这一派。”用拳头让摄政王没有武将可用!

苏苓若是个男儿身,苏父指不定这会怎么开怀大笑夸她有志气呢。

此刻他听了,心里只能又酸又胀。

玉媚上前,实实在在的给苏父磕了三个头,说:“苏伯伯,玉媚自知身份,绝不敢有非分之想。苏大人是怜玉媚可怜,才将玉媚带回。既然玉媚是被赎回来的,就应当恪守本分,做苏家的奴仆。他日真有一日牵连到苏家,玉媚自当立刻离开,必守承诺。”

苏父想了想,郭家就剩下这么一名女子,确实念她可怜:“罢了罢了,真的为奴为婢倒不必,但是在外人看来,你却不能当苏家的客人。记住你今日的话。”

玉媚再磕三个头:“玉媚不敢忘,多谢苏伯伯!”

苏苓既将她带出来了,如果她还不试着与命运抗争,那可怨不得……旁人。

如此,玉媚暂在苏府住下了。

皇城,一群穿着卫兵服装的男人们正在交头接耳。

“哎,我说头儿。你听没听到最近的风言风语,都说我们虎贲军被皇上遗弃了!”

何好:“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虎贲军一直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还有……不要没个正行,要叫我右统领。”

“那怎么派个女人给我们当总统领?”我看我们是被天下遗弃了。

提起这个何好心中也痛,也烦,但他思及是自己办事不利在先,怨不得皇上。

至于其他的大男人,就没有何好这么好的心态了,众人纷纷提出质疑,要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我们虎贲军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善骑射,精武艺,专侦查,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女人管!

你们没听说吗,这女人上朝都被一群大男人轰出来了,怎么有脸当我们的总统领?丢人!”

“对,打女人不好听,咋呼咋呼就管够。待会她一来,先调戏一番,再狠狠扔出去,保管她吓得不敢再来!”

众人笑,大多数人都非常赞同。

“来了来了!大家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