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若论皇城第一美,谁人不晓得樊家收养的唐家遗孤,从小就是美人胚子,长大更是亭亭玉立。
十三扬名,冠绝盛京。
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引得众公?子争相拜访,更是与尊贵的二皇子情投意合,定?下婚约,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人。
这?样的美貌,这?样好?的婚事,虽不是亲生却宠爱她的家人们,唐娇本该在最美的年纪最无忧无虑,可耳边总是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传闻户部侍郎的女儿也有倾国倾城之容,那真?是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凡是有幸见过的人,都夸夸其谈比起这?郭玉儿,皇城第一美人是浪得虚名。
唐娇心?里有疙瘩,听得多了,总觉得这?是祸事。趁着太后寿宴的盛举,早就想会一会这?女人如何能比她。
在见到唐娇之前,郭玉儿还不知道这?比美论题已经被吵成了争议,更不关心?樊家唐家几个孩子,何许人也。只是略略听说樊家世代武将,这?一辈又出?了一位能上战场的将军,想是恢复昔日荣光,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仅此而已。
比起唐娇,她才是真?正?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官家大小姐,平时接触的人和事,天生高人一等的教育,遗传父母的风姿,让她有足够高傲的资本。
而这?个在她面前泼辣到恶语相向?的女人,她是真?看?不上:“你说你和二皇子有婚约在先?,那关我什么事?”玉媚想了想那最有机会登上九五之尊之位的二皇子,端的是俊美飘逸,温润如玉,怎得会和这?种女人纠纠缠缠。前几日与他下棋品茶,顿时心?里那点好?感大打折扣。
唐娇见她态度暧昧,心?中的怀疑更是按捺不住,直道她勾引男人抢了自己的未婚夫,尽是威胁怒骂之语。
郭玉儿还是头?一次被这?种女人缠上,吵的头?都疼:“你说的人可是二皇子,不是市井小儿,别说他娶了正?妃又娶侧妃,就是他养了十七八个妾室,你都管不着。你现在如同市井泼妇一样在我面前闹,无非就是因为以我的身份,若是与你争,正?室之位你争不过。那你在我面前骂破天也没用,无端落得个仪态丑陋,不如省省?”
唐娇红了眼,心?口?疼到快昏厥。
她说的是真?的,但是唐娇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如意郎君如此待自己,绝不能接受被这?个女人俯视看?不起。凭什么?她抬起头?,看?着光鲜亮丽的郭玉儿,周身的明珠翠羽,趾高气昂,高贵的甚至连头?颅都不曾低过。
凭什么?她是比她漂亮,比她地位高,她只是一个被樊家收养的孤儿,就活该低人一等吗?
唐娇眼中怨毒,趁着与郭玉儿推搡几下的功夫,故意失足滑入湖中。
冬日冰冷的湖水,蒙上了薄薄的冰霜,水中的小冰碴能刺入人骨头?里,亏得兄长樊城的胸口?如此的暖人,才让唐娇捡回一条命。
因她是个小人物,甚至都没掀起什么波浪。
只有兄长,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几乎要拿剑指着那个让她妒恨不已的女人。
女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美目幽幽的,没放在心?上。
“她自己跳进去的,怎么就变成我推的了?”郭玉儿看?不上唐娇,连带着对?樊家人也没好?脸色,“难道你们樊家的人都喜欢信口?雌黄,赖着我不放吗?”她平时应付多了那些粘的跟狗皮膏药一样的追求者,这?会打发两个人都成为下意识的习惯。
樊城冷笑?,胸中怒火滔天:“她连命都不要,就为了诬陷你?”
郭玉儿连解释都不屑:唐娇的这?点小伎俩,也只配和那些市井妇人玩玩。在权利和地位面前,别说她没死,就是真?的丢了小命,也没用。
她走?了,身后的小人物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不值得她再?去多看?一眼。
只留下樊城脸色铁青咽着恶气,他心?中也无比清楚,以郭家的权势,他根本不能拿眼前这?个美丽却蛇蝎的女人怎么样,这?就是强权。但是他发誓,有朝一日必让欺他樊家之人,付出?代价!
之后郭玉儿又与樊城碰过几次面,大抵也发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误会,对?方见她如同见杀妹仇人,分外眼红。
老实说,郭玉儿没什么印象了。可能就是她的这?份高傲,让仇恨的种子越埋越深。
樊家的人都是心?眼如同针一般小的。
但是她也无比清楚,这?样的性子,不管她如何表现,这?唐娇都不会善了。
而她家倾覆那天,郭玉儿的天也塌下来了。樊家两个落井下石的兄妹,不过是大厦将塌的其中一枚石块而已。
那日不知是何天气,小黑屋里只有阴冷和潮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一道刺眼的光。
樊城背着光,将一叠书信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恨不得砸在郭玉儿那张失神?的脸上。
“这?些书信,全都是借你之手送出?,你们郭家通敌已有八年之久,是也不是?”
郭玉儿像个失了魂的娃娃,仅剩了一副好?看?的躯壳。
樊城激动的掐着她的脖子:“你也是知情者,是也不是?”
郭玉儿缺氧得咳了几声,终于找回了自己沙哑的嗓子:“这?些书信,确是借我之手送出?。”而知不知情又有什么要紧……她的父亲、母亲、祖母、奶妈、表姐……九族之内都在大牢里等着被砍头?,难道还会独独漏她一个吗?
樊城像碰到脏东西一样甩掉她,怒极反笑?:“真?是好?的很。我们在边疆浴血沙场,靠血和命去换得百姓安宁,而你们郭家在背后锦衣玉食,坐享荣华还不够,居然叛国通敌,置周谟万万百姓于水深火热,置万千将士于险境,晚上做梦就不怕梦到边界的森森白骨吗!”
郭玉儿趴在地上,不知还有没有神?志,恍若未闻。
樊城:“你们一家……都该死!”
不知男人何时走?的,当郭玉儿意识到自己哭出?声的时候,已然是嚎啕到撕心?裂肺,整个胸膛像淹在水中一样难以呼吸。
半月前,家中的蔷薇还艳着,父亲带了许多御赐的域外织品,娘笑?着说要做许多许多漂亮衣服。
半月后,郭府已被抄成一片废墟残垣,家中人更是在牢狱受尽酷刑折磨。
家已经,不复存在了啊。
郭玉儿想到那些被作?为证物的书信,明明都是出?自她和父母之手,怎么就一封封潜藏了暗语呢。
被樊城从边界的敌军那里偷回来,铁一般的罪证,做不得一丝一毫的假。
父母到现在都没有认罪,她家真?的是无辜的吗?
郭玉儿不知道。
将死之局,无力回天。回忆这?十几年家中温情,父母养育,现在一同背上骂名,共赴黄泉……
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令人接受。
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是,快要行刑的前一天,郭家一干人等全都认了罪,独独还了郭玉儿清白。
她的书信只是普通的书信,未有泄露我国军务之嫌,更非知情者。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抵消她的死罪。她死后,充其量也只是一只比较清白的鬼魂而已。随后,郭父的至交好?友林仕在行刑当天用了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只保下她一人的小命一条。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被贬入秦楼为妓。
郭玉儿不知道郭父是不是算好?的,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刚好?可以将她赦免在内。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樊城这?个劫数。
几天之内,人生的大起大落,都被玉媚经历了个彻底。
一切的一切,也许都是命定?的。玉媚时常劝慰自己,郭家当年树大招风,仇人必不少。没了樊城,可能又有李城、赵城,没了唐娇可能会有胡娇,花娇……
她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想不开?
可她偏偏就是想不开,还不敢死。所有人都死了,她独活。在秦楼想了两年,都没有想通那免死金牌用在自己身上有何用,是什么深意。她可需要?
这?沉重的爱,她可受的起?
就算再?想千遍万遍,也无法将这?回忆中的痛抽离。
“玉媚姐姐?”木兰见她出?了这?么久的神?,小心?拍了拍她。
恰逢这?时苏苓回来了,在牡丹园与唐娇、苏菁菁碰个正?着。
苏苓:“哟,今日吹得什么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菁菁瞪她一眼,唐娇装作?看?不到她,挽着手离去。
“站住!”苏苓拍拍自己身上的官服,“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会,唐娇和苏菁菁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苏大人”。
对?头?,她就是苏大人!从头?到脚,从身份地位,从身体和心?灵上,她都和原来那些婆婆妈妈唱宫斗戏的小女人们区分开来,划清了界限。
啊哈!苏大人鼻孔朝天:“唐娇姑娘,你是一个惯爱搬弄是非的女人。我觉得我们苏府呢,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会扰了清净。”
唐娇听了,脸黑的像锅底,憋得像河豚,直咒骂这?破地方请都不来!
那感情好?!妙哉!
赶跑了瘟神?,玉媚和木兰从后面树丛冒出?头?,苏苓笑?着还没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英姿,就猝不及防被玉媚一把抱住。
亲密接触,又软又香的妹子,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苏苓以嘴型示意木兰:怎么啦?
木兰干着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三人回到院中,玉媚像没事人一样,问也不说。
“喜欢你啊,还能为什么?”
还知道调戏人了……
木兰偷偷把苏苓拉到一旁,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小姐,玉媚姐姐太美了,会不会喜欢上咱们姑爷啊。”
这?什么话,长得美就会喜欢张弦月吗,根本不是逻辑关系好?吗。
木兰愁的团团转,自家小姐还在笑?:“若是玉媚小姐喜欢上了姑爷,小姐你根本抢不过人家!”
“……”这?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小厮在门外把门敲的啪啪响,说是鸳鸯要求见。
苏苓:“做啥?”
小厮:“她说愿意侍奉苏大人,给小姐当牛做马,愿意随着小姐嫁去张府。”
苏苓:“我不愿意。”
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