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苓也没觉得自己入狱之事有多委屈,但是从当晚开始,探望她的人?络绎不?绝。
一?个?个?脸色阴郁,愁容满面,仿佛天塌下来,比她委屈难过多了。
苏宇的话不?多,但是效率最好,刑部立马给苏苓换了一?间较好的牢房。
此事的起因不?必问,过程不?必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苏苓与?他一?样,对皇上尽忠,对国家尽职。这样的人?,却只能屡屡被打?压,甚至被迫害。
是他的无能,还?是国家的悲哀。
苏宇摸了摸苏苓的头,在脏湿的牢房里席地而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也许当初让她入了西军营,在自己眼皮底下更好。
纵然他们已焦头烂额,节节败退,分身乏术,也不?该让他这么好的堂妹蹚这趟浑水。
“苏苓,你可后悔成为皇上的股肱耳目,捋了摄政王的胡须?”
“什么话?堂哥,能帮到你,当然不?后悔。而且胡须算什么?将来出去了,我还?薅光他羊毛呢!”
出去?苏宇黯然,头一?次觉得一?品的镇国大将军只不?过是一?个?无能的废物。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永远,苏苓的下半辈子都要在牢房里度过。
他可以提剑造反,也可以枉顾礼法?现在就带她出去,可是想?到才十二岁的小皇帝,他要忍的太多太多,要牺牲的也太多。
这些话,实在是不?忍说出口。
苏母哭的像个?泪人?,边抹泪边给苏苓摊开吃食,大大小小十几个?篮子,又把新换的牢房打?扫干净,铺上新褥子,垫上新毯子,好不?容易才弄成一?个?简易旅店的模样。
像是个?人?住的。
后面陆陆续续搬来东西布置的一?应俱全,恨不?得搬空苏苓的院子。
苏父不?同以往,并没有再呵斥教育她,只是止不?住的叹气。想?不?到自己担忧的事情终究是一?语中的。
苏苓不?落忍,安慰二老许久。
她确实没有委屈,只是很不?甘心。她才刚刚开始,怎能止步于此?
认识的人?几乎都来了,轮番探望,让苏苓一?连很多天都在接待“客人?”。
就连木兰和玉媚,人?进不?来,也想?尽办法?捎来一?封书信,为此还?颇费了一?番周折:
事发当天,苏府的人?根本无暇顾忌她俩,木兰和玉媚在苏苓不?归的情况下心急如焚,只好凑了周身值钱的东西买通守卫。
牢房的衙役见她们俩一?个?美,一?个?俏,顿生贼心。
玉媚被抓了手腕挣他不?脱,正色道?:“刑部之内,也有你这种胆大包天的贼人?。”
衙役:“刑部怎么了?爷说你们是犯人?,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嘿嘿,小娘子生起气来更水灵了……”
玉媚面上镇定,心里却焦急的寻找脱身之策。
脱身之策还?没找到,木兰眼疾手快一?拳砸在衙役脸上,砸的他个?无赖头晕眼花站不?稳。砸懵了拉着玉媚撒丫子就跑:“快走?!”
看得玉媚瞠目结舌。
为求安全,她们跑了好一?段长路。木兰越想?越不?好意思:“都是二小姐教的啦,一?趁其不?备打?其措手不?及,二打?完就跑!”
玉媚弯腰喘气缓不?过劲,木兰面不?红气不?喘,更想?解释了:“因二小姐总是逼着跑步锻炼,打?击木桩,手臂和腿都粗壮不?少?,所以就……哎呀,玉媚姐姐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木兰可就……可就嫁不?出去了!”
玉媚:“真好……”
木兰:“???”
盛夏已经进入最闷热烦躁的时候,牢狱七天,仿若过了七年。
苏苓拿着小棍棍在地上画圈圈算人?头,连小皇帝都来探视了她一?次,独独张弦月没有来。她望着大铁窗想?了又想?,狠狠唾骂这个?人?是不?是又在和倾城勾三搭四,还?把脏手伸到了未来嫂嫂的身上。
自己没在上朝的时候碍他的眼,肯定高兴坏了吧?
心里隐隐有点失落。
莫名的失落。
皇宫,寿康宫内。
宫女们正将一?盆盆兰花搬入室内一?一?摆好。她们动作轻柔小心,互相警醒,须知太后最宝贝这些。
蟾蜍镶金的镂空香炉内瑞龙脑和着一?些秘制的花瓣在燃烧,青烟在屋子中轻轻缠绕,余香不?绝。
一?名美妇躺在卧榻上,拿着一?只玉如意把玩,一?旁的宫女恭敬的为她扇着锦扇。
她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诞下了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成为了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太后,外面有位张大人?求见。”怕太后想?不?起,宫女又补充道?,“司谏张弦月。”
好像是小皇帝提拔的人?,太后印象不?深。近日夏日炎热,即使?屋子里放满了冰,还?是让她心生倦意。只是皇帝年幼,偶尔会有朝臣求她议事。
姑且见一?见吧。
只见一?二十出头的男子穿着月白束腰袍,带着霁月风光来了。
嗯,尚能入眼。太后正眼扫了他几下,懒洋洋的半卧着,心情还?不?赖:“什么事?”
张弦月缓缓起身,拱手:“微臣来恳请太后出手,帮助皇上打?压摄政王一?党。”
太后不?爱听:“他们亲叔侄手心连着手背,用得着你们这帮狗腿操心吗?”
张弦月:“亲叔侄也要明?算账,这国家的君王只有一?个?,摄政王只是一?个?辅政的大臣,现在却做的如此越矩,凌驾于皇权之上……”
太后:“还?是这些个?陈词滥调,回去吧!”脸蛋挺好,脑子不?好使?,还?司谏呢,什么话都说,用来当面首都嫌蠢。
张弦月话锋一?转:“依微臣所见,比起亲生儿子,太后好像更偏袒于摄政王。”
太后不?悦:“什么意思?”
张弦月:“微臣在这宫中七日,太后总共见过皇上三次,皆是在早晨问安时;而太后见摄政王共十二次,三次在御花园的桃林中,五次在荣华殿,四次在寿康宫。”
太后脸色一?沉,周身笼在乌云密布的低气压里,还?裹卷着即将来袭的龙卷风:“怎么,张大人?这是跟踪了哀家,看到了不?该看的?”
张弦月:“碰巧而已,该看的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点也不?敢看。”
碰巧?太后猛得将玉如意摔碎在地,今日就该让此人?的尸首留在康寿宫:“大胆!你该死!”
张弦月急忙跪拜在地:“太后息怒,微臣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早就知道?。”
“什么?”太后怒极反笑,“这么说,哀家还?要感谢你保守秘密?”
张弦月:“太后明?鉴,微臣一?心向着太后。否则□□之事不?会不?了了之。”
太后抚了抚鬓角,呼吸变得绵长:“你知道?的很多,须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来人?啊,拿一?杯毒酒来,送张大人?上路吧。”
自诩聪明?的年轻人?没有求饶,他持着酒杯跪在原地不?动。
太后奇怪:“怎么?要哀家亲自送你吗?”
话音刚落,宫女来报皇上来了。
这个?时候?太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张弦月,脸上的表情恨不?得把他生啃活撕了。
“跟他说哀家身体不?适,让皇帝晚上再来。还?有……赶紧把毒酒给地上这人?灌下去,弄死了沉到池塘里去,不?要再让哀家看到。”
宫女领了命出去,谁知毒酒杯刚刚沾了张弦月的唇,宫女又着急忙慌的跑回来了。
“太后娘娘赎罪,皇上一?听娘娘身体抱恙,执意要来探望。奴婢们拦不?住……”
正说着,小皇帝宛若掐着点闯进来了:“母后!母后身子怎么了?可有大碍?”他穿一?身黄色便服,上面只有银线双面隐身绣了九龙吐水,需细细辨认才能看出这低调的奢华,脚下穿着一?双跟便衣不?搭的长靴。
太后一?脸慈祥的向他招招手:“不?碍事,不?过是天气闷热有些乏力,喝些清凉解暑的便好。这个?时间我儿不?是在林中打?猎乘凉吗,怎得有空来母后这里?”
小皇帝见她脸色不?好,不?疑有他,走?近了在她膝下坐下,刚要张口就注意到张弦月。
太后匆忙瞥一?眼,只见张弦月不?知何时已经从容的站起来了,手中也没有毒酒杯。此刻被小皇帝审视了几番一?点破绽也没露。
太后心略安,不?动声色。
小皇帝:“怎得爱卿也在这里?”
太后敏感:“也?”
小皇帝想?了想?,斟酌到:“母后,孩儿方才见摄政王从寿康宫离开,恐他对母后不?敬,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不?知皇叔来这里做什么?”他连长靴都来不?及换下,想?是去打?猎不?久归来,就按捺不?住来了寿康宫。
“还?能有什么,你的皇叔啊,又在母后面前数落你的不?是。我儿可要勤于政事,以贤服众,让你的皇叔再也无话可说。”
“可是孩儿见他出入频繁,若是次次都扰烦母后,未免也欺人?太甚。还?有上次,孩儿交予母后保管的□□,是不?是皇叔曾来过,被他看了去?”结果让他输的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