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国?欢庆的时刻,无人不为之喜悦、动?容。
独有一人,怀着极其对?立的情绪。
苏苓回到自家小院的时候,正看到玉媚机器人一样的重复着拉弓的动?作,抓着弓弦的手指上旧血陈色,新血鲜艳,她自己却恍若未闻。
“你这是做什么?拉弓射箭一定要沉得住气?,稳的住心,你这样急功近利也就算了,怎得还跟入了魔一样弄得满手伤?”
玉媚抬起头来?看苏苓,苏苓才发觉她眼神很不对?劲,心头一惊:“教?你习弓是因为相较于其他武器,弓箭上手快,还具有远程杀伤力,运用得当既安全又可用于自保。但是你若这样自残,何谈保护自己,我看还是不必再学了。”
“不行!”这话方才触动?了她的神经,玉媚急忙哀求道,“我一定要学……我一定要学……我绝对?不能?放弃……”
苏苓叹气?,指着远方墙壁上的靶:“你看那个,你把那个靶想象成樊城,你用箭把他射成筛子,让他再也不敢吓你。”
玉媚失神的望着墙。
苏苓:“怎么?不够形象?要不要我画一幅他的肖像挂在那里?”
玉媚这才缓缓的举起弓,对?准了墙上的目标。
苏苓也发现了问题,她□□出来?人儿,姿势标准,准头也瞄的可以,但是……玉媚的双手双臂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最后直接扩散到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玉媚、玉媚!”苏苓抢过她的弓,丢到地上,捧着她的脸唤回她的注意力,“练不好弓箭没关系,樊城回来?了也没关系,别害怕,有我呢。”
玉媚看看苏苓,整个人终于回了魂,像是要哭出来?。
苏苓重复道:“别怕,有我呢,他打不过我。”
半响,玉媚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抱紧了苏苓。
唉……什么保家卫国?的大英雄,私下人品行不行,怕不是个欺负女人的流氓大渣男。
骠骑将军回朝是大事,也是要事。
上朝的气?氛都比往日多了些人气?儿与?热议。
若说还有什么人因樊城的归来?而忧心忡忡的人,那就是小皇帝和苏宇了,毕竟这位摄政王的得力干将,不酝酿点什么事来?都对?不起这几年的沉寂。
他身上的赫赫战功,也让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今夕不同往日。
苏苓也回归了,今日是她存在感最低的一天。毕竟比起骠骑将军这等人物,她一个女官已经不算什么了。
小皇帝端坐:“樊爱卿这些年在边界漠河一代击退戎族军队共三十二?次,收付莲城、坝俞……共四座城池,为我周谟立下了汗马功劳,论功行赏,当官进?一级,赐良田百倾、黄金万两,府宅两处!”
樊城恭恭敬敬的受了:“谢主隆恩。”
摄政王张开?了他很少夸人的尊口:“有此良将帅才,一支无往不利的军队,能?保我大周一方太平,是我大周之福。”
多人附议,朝堂上一片赞叹之声。樊城的声望也达到一个新高度。
摄政王铺垫完了,该说正事了:“皇上前些日所说的来?自云南滇地的八百里加急,所谓云南之乱,形势严峻,不知皇上意欲何为?”
小皇帝正为此事头疼,眼下被他催促心中警惕十分。云南那块封地是淮南王的。眼下只?凭一些纸上传讯根本不敢断定:这动?乱是真?有其事,还是淮南王自己举兵造反。
亦或是……小皇帝看了眼摄政王和樊城两人,这可真?是内忧外?患。
“朕……还未下决定……”
樊城:“微臣愿为犬马,身先士卒,帮助皇上平定滇地动?乱!”
小皇帝:“不可,边境虽然几次大捷,却也不能?无人镇守。戎族加派了兵力、更换了新的统帅,意图卷土重来?。接下来?……怕又是一场场硬仗。”
樊城:“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皇上急需将家中之火扑灭,与?敌国?交战才无后顾之忧。如今比微臣还骁勇善战,颇具声望的将才,也就只?有镇国?将军。如果苏将军能?出师云南滇地,微臣当返回戎族边界,皇上也可高枕无忧。”
小皇帝:“这……”
樊城:“怎么?难道苏将军久未征战,提不动?刀了?”
苏宇:“提不提的动?,樊将军来?西军营一试便知。只?是皇城不可无人镇守,西军营的存在便是为此。”
樊城:“虎贲军呢?微臣听说虎贲军换了总统领,怎么还是酒囊饭袋吗?”
纵然虎贲军不是酒囊饭袋,也顶不住你和摄政王虎视眈眈。
小皇帝稚声道:“苏将军也不可离开?皇城。”
樊城:“那么恳请皇上派微臣去平定滇地之乱,须知云南险事更为要紧。”
他说的没错,为什么更为要紧。因为这淮南王是原太子,这座上的位置本该是他的……形势一乱,唯恐他挥兵北上直逼皇城。
小皇帝不自觉握紧拳头:“可是与?戎族的边界……”那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如若失守,恐怕节节败退。
云南乱了,恐淮南王起兵造反;边界乱了,恐失了民心。
两难全。
樊城:“皇上需权衡,毕竟苏将军如此锋利的宝剑,在战场上出窍才得其用。”
苏宇一走,刚刚依仗太后得来?不易的平衡就会被打破,狠狠地向另一方倾倒。甚至……说难听点,待苏宇归来?之时,这皇位上的人是谁,都难以言说。
小皇帝怎能?不明白摄政王的险恶用心。
众臣开?始交头接耳。
苏苓也知道,哪怕是权宜,也不能?中了这“调虎离山”之计。她谏言:“泱泱大国?,人才济济。镇国?将军既然把这机会让给了年轻人,微臣就不信满堂文武,没有将才能?代替樊将军出征。”
此话一出,聚焦了满堂目光。
当然有,只?怕去了也是送死啊……
樊城方才注意到苏苓:原先也曾在唐娇的信里有所耳闻,不过此时,却是对?她有了些兴趣。他阴恻恻的笑了:“那就请皇上尽快选出合适的将才吧……毕竟打仗之事,怠慢不得。”别说现下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算是仓促选出了一个,镇不住西北,于小皇帝非常不利。
此事的争议就此按下不提,各个部?门开?始呈报今日的奏章。
苏苓心中已有计较,探着脑袋环视了好几圈,没见到张弦月……
奇了怪了。
一次请假不上朝还情有可原,连着几天都请假未免离奇。苏苓按捺不住,跑去张府查探。
管家一脸愁容:“夫……不,苏姑娘啊,老爷已经入狱三天了。说是冲撞了太后娘娘,被施以杖刑,关押二?十天以示惩戒。”
苏苓:“什么?”
得罪了太后?怎么得罪的?苏苓万万没想到,这个太后比摄政王面?子还大,她被摄政王关了还许人探望,张弦月被太后关了,竟是小皇帝都不能?开?恩。
见不到人,苏苓感觉心中像压了一块大石。
“太后乃是皇上生?母,尊贵无比。你的未婚夫啊,恃才傲物,平日在朝堂上得罪人就算了,毕竟司谏本就是个招人恨的角色。现在竟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须知他这三品的言官,品级虽高却背景令人诟病,已是在钢丝上行走,靠着几方势力制衡来?维持平衡。为人还不收敛点!”苏宇的话还在耳边,苏苓听得出他的不满,毕竟好心好意三番四次被推拒。
但是苏宇让张弦月受受教?训的态度,一点也影响不到苏苓面?对?一堆兵书烦躁的心,沉静不下来?。
好抓狂!
玉媚看她快将自己头发扯掉了,也拿一本来?翻阅:“怎得,这些书是否太枯燥?这么晦涩难懂吗?”
“难懂倒是不难懂……就是……唉……帮我再找些近些年苏宇和樊城打仗的记录吧。”不过半柱香时间,她已经叹了十几口气?了。
玉媚:“看不下去便不看了吧……”边界的战事有什么好看的。
苏苓:“唉……”
玉媚:“可是有其他烦心事?”
苏苓:“唉……”
玉媚:“……”
苏苓状态不佳,玉媚也不想因自己的事麻烦她,其实她早就默默收拾了行李好几次,只?是苦于没处去也出不了城,次次都只?能?作罢。
这一拖,就拖到了樊城来?苏家要人的日子。
始料不及。
苏苓又去了西军营,自上次上朝之后,每天例行公事都要去西军营。饶是玉媚自诩聪明,也猜不出她这唱的哪出。
樊城带着人比花娇的唐娇,进?入苏府像入无人之境,全府上下无人敢拦。一向泼辣的苏菁菁连个大气?都不敢出,站在角落里像个鹌鹑。
也只?有苏父说得上话:“樊将军高驾,下官有失远迎。但这毕竟是苏府不是将军的后花园,未经允许就擅闯私宅不太好吧,。”
樊城:“你们抢了我的人,我来?带走我的人,也需要客气?吗?”
他目光极具侵略性,落在玉媚身上,玉媚又变回了默然冷视的模样,像个被凶兽叼住脖子只?能?暂时将利爪敛起的小兽,无力抵抗。但是眼中的目光,不曾有一丝屈服。
她说不出口让苏府留下自己的话,也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只?能?像无数次那样,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