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赵彬自上次见到李芊芊后,整个人就心不在焉的了。他时常待在自己的阁楼里,将里面关于梁琪的报纸、照片找出来,如癫狂一般捧着,视其为珍宝,慢慢地擦拭它们。
岁月流过,他却还永远记得梁琪年轻时的模样。太像了,她们太像了,马赵彬呢喃着。那双眼睛,清澈得如那个下午,春风柔和,光辉飘扬,金色的沙砾稀稀落落的洒在少女的肩上、脸上、眼睛里,他只是无意间路过,看见了她不经意的一瞥,就呼吸一滞,往日的苦闷在这惊鸿一瞥中烟消云散。
那个清澈可印出万物的眼眸他记了很久,也只在梁琪眼中看见过,连同父同母的梁慧都没这么漂亮的眼睛。现在,他重新看见了!
他在梁琪的女儿眼中看见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马赵彬颤抖的手指慢慢划过那双眼睛,他如痴如醉的闭眼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呆着。许久,他扶着桌椅慢慢起身,因跪得太久了,起身略有踉跄。他将报纸铺开放在书桌正中央,慢慢的抚平上面的褶皱,之后恋恋不舍的出门去。
门栓咔嚓一声,锁上了。
略拖拉的脚步声慢慢离开后,隔壁房间里走出一个人。她站在楼梯上看着马赵彬的身影越走越远,至再也看不见。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上勾着的钥匙,黑色眼眸晦暗不明。梁慧定定心,将钥匙插进去,随着咔哒一声,她走进了这个自结婚后就再未进来过的阁房。
她之前是来过马赵彬家里,那时她还是可以随便进去这间房的,但结婚后,马赵彬就将这锁上了,谁都不允许进去。小时候的马正开有次趁马赵彬不注意时偷偷跑进去,被他知道后,马赵彬拿着粗宽的竹片毫不留情的打下去……
梁慧打量着屋内的布置,大多都与她记忆中的一样。她缓步走动,视线划过屋内的东西,直至看见桌面上的东西。
她拿起桌上的报纸,上面的人对着她笑得开怀。
那是梁琪,二十年前正值风华的梁琪,她抱着获奖奖杯站在主席台上,笑得格外耀眼,那双眼里亮晶晶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她握着钥匙的手慢慢放上去,钥匙尖头对着报纸上的人,这个人,让马赵彬一直挂念的人,她的亲姐姐,样样都比她强的人……梁慧想起了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和你姐姐比,你还是差了点。
可是,这张报纸没有写出的是站在第二名位置上的是她啊,她与梁琪只差了两分啊。
哗啦——报纸撕拉的声音。
梁慧惊醒的回过神,慌张的看着划出一条痕迹的报纸,钥匙跌落在地上,她手足无措的看着报纸,一边想要上去抚平,想要把报纸还原,一边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在劝她不要上去,她既窃喜又慌乱。
要是被马赵彬知道了会怎样?梁慧不敢想下去,马赵彬一定又会吵着和她离婚的……可是,她现在看着这破烂的报纸心里又好高兴啊!这种感觉就像是喉中的鱼刺终于咽了下去一样。
她抓着报纸跌落在地,笑着哭着,随后咬牙将报纸撕了个粉碎,再也修复不来的那种。纷纷扬扬的纸屑飘落,梁慧坐在中间,笑得开心。
她心里一直都知道马赵彬想要掩藏的是对梁琪的爱慕,但她万万没想到当自己亲眼看见时心会这么痛,比意识到马赵彬喜欢她姐姐时心更痛。
也许,是因为那时她还坚信着自己能把马赵彬感化的,他们会日久生情。可现在,她动摇了,不想再去做无畏的努力了,一直奔跑的人也会累的,鱼刺咽下去后也还是一根刺,曾经被咯的感受还是不能忘记。
——
“好了,成绩就由赵老师来负责吧。”领导不加沉思就把这项任务交给赵芸。
左边第四个女老师看了眼赵芸,神色显得有些慌张,“那个……”她举手。
众人看向她,领导示意她说话。
女老师站起来微微缩瑟,对这种被很多人注意着的情形很不习惯,她看着上面的领导,咬咬牙说:“我觉得统计成绩这事还是让我来负责吧,我在这方面比较擅长。”
往年都是由她负责的,这会怎么换人了呢?还偏偏换给了赵芸,赵芸可是出了名的较缜,女老师面上不显半分不满,脚却微微跺着地。她平时存在感弱,不到被点名一般都不会发言的,这次站起来硬起头皮属实无奈。
领导微微收额,说:“我知道你对这方面比较擅长,但你这次还有其它的事要做,统计成绩就交给赵老师吧。”
“我……”女老师涨红了脸还想说什么。
赵芸看人腼腆年轻,悄悄附在她耳边说:“领导安排给你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事。”然后对着众人,“我虽然之前没怎么接触这个,但我一定会认真负责的。”
有了赵芸的保证,领导明显高兴了些。
会议散去,不少老师都已经收拾书包出去了,赵芸见这个女老师还坐在原地,以为她还想着今天会议上的事,就上去安慰她,领导这么安排肯定没错的,你安心等任务就行了。
女老师对她笑笑,没有说话。实则手心都已经掐出好几个印记了,她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就不答应那个亲戚做这些小动作了,查出来,她这个职位都可能不保。
待人走后,她匆匆收拾东西打算去找那个亲戚商量。
却根本没想到前面拐了个弯的赵芸又倒了回去,她今天忙报名都忙晕了,也并没问清书芊芊他们哪个专业,她想着领导给的资料不就有嘛,于是倒回去翻看资料。
“怎么回事!”
赵芸惊呼,戴上眼镜拿起单子反复翻看好几遍,越看心里越犯嘀咕,芊芊成绩低她是知道的,但以芊芊这个成绩怎么会调剂到最偏最冷门的那个专业呢!
“赵老师,这是怎么了?”梁琪被赵芸的惊讶声吸引,好奇的询问。
赵芸看见她,忙挥手叫她过来,“来来来,你帮我看看。”
分专业这事她不怎么管,但梁琪应该知道,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是不是分错了,于是把档案翻开给梁琪看。
“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分错专业了啊?芊芊的分数比第二名高出一大截,怎么会在同一个专业呢……”
赵芸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梁琪耳中,她不敢置信的盯着照片里笑得灿烂的女孩,“这,这是芊芊吗?”声音干涩,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
赵芸奇怪的说:“对呀,就是跟清书结婚的孩子,挺好看的吧。不对,你帮我看看这么分对不对?”
“我,我得好好对比一下。”梁琪手抚上那张照片,眼里冒着泪花。
赵芸正想找人看看,于是把档案交给她,看梁琪一直盯着档案,便问:“看出什么了吗?”
梁琪匆匆避头,扫了眼成绩,说:“确实有点问题,这样吧,我先看着,要不你先回去?”
赵芸看了眼天色,哎呀了一声,她还答应了孩子们要回去做一顿大餐庆祝的!把这都给忘记了,她一拍脑袋说:“那梁老师你先看着,我得早点回去了。”
梁琪点点头,赵芸挎上包就匆匆离开,她信得过梁琪的,也是相信她的能力,这才敢把档案轻易交给她。
安静的教室中,一滴眼泪吧嗒掉下来,梁琪立马抽纸小心擦拭,看见这孩子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就是她丢了十多年的孩子,太像了,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上升,梁琪翻看着她的档案,看见有父母且父母居住地十分详实时,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终于忍不住的放声痛哭。
这无异于,希望成了绝望,打击更大。
——
李芊芊又遇到那个怪人了,这次没有赵雪玲在身边保护了。
“芊芊。”马赵彬蹲了几天才再次在相同的位置蹲到李芊芊,他双手在衣摆摩擦,显得有些拘谨。
李芊芊看了他一眼,绕步打算远离他。
“芊芊!”马赵彬伸手想拉住他。
李芊芊放手就是一个巴掌,直接利落的踹他小腿,她今天穿的是裙子,行动十分不方便。
马赵彬被她打了只觉更加兴奋,上前几步想要再次纠缠李芊芊。
“就是他!”李芊芊突然朝后面说道。
马赵彬茫然的往后看,两三个警察打扮的人跑出来扣住他的手,马赵彬想要挣扎结果被压制得更厉害。
警察向李芊芊点点头,其中有个女警察安慰的抱了抱李芊芊,说:“放心吧,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早在前几天,廖继雄就和李芊芊说,近些日总有个着大衣的人在巷子里走来走去,行为诡异,李芊芊听后只是笑笑,转身就去警察局说明情况,所以就有了马赵彬现在受到的情况。
“我不是什么流氓,我是这个女孩的舅舅!”看着李芊芊走远,没了与他作证的人,马赵彬慌了。
女警察毫不留情的说:“她可说了你是流氓,至于是不是她的舅舅,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就知道了。”
既然选择了做出这样的事,就得准备承受后果。
马赵彬自从入了梁家门,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一个大学老师,现在被押在警察局,传出去他都没法见人!
按警察的说法,他还得等梁慧来接他回去。马赵彬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越想越气,到了梁慧过来时,心里的闷气达到了最高点。
他一进屋就摔门,一声不吭的回了阁房。
梁慧站在楼下,等着他更强烈的爆发。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