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寒食节是禁烟的,所以所谓的午膳也只能吃冷食了。一行五个人分成了男女两桌,中间只隔了个大屏风,卫元泓和卫元灏一起,明珚和元汐、婉宁一起。
婉宁冷冷地瞥了明珚一眼,对屏风另一侧说道:“元泓哥哥,我还有些事要问你呢,我要和你坐在一起。”说着,自己起身转过屏风,坐到卫元泓那桌。
明珚见这里只剩下自己和元汐,说道:“既然是冷饭,不如咱们两个去野餐吧?”
元汐很感兴趣:“野餐,好啊,怎么野?”
明珚一顿,其实这古代人也野餐的,曲水流觞就算野餐,就是不这么叫而已:“弄个毯子铺在草地上,咱们两个就在毯子上随意而坐,把这些饭食都摆在身边,边吃边聊,就算野餐了。”
元汐欣然同意:“好啊,这就去。”吩咐下人去准备毯子。
只听到屏风另一侧说道:“准备个大毯子,我们也去野餐。”却是卫元泓的声音。
明珚偷偷翻个白眼,她其实是不想对着卫元泓和婉宁,才想要避出去野餐的,这下好了,连屏风都没了,直接面对面。
下人们动作很快,片刻就准备好了毯子、食盒、干净的小棉巾子等物。
五个人又从屋里出来,寻了个毛茸茸的干净草地,四周景物开阔,能看到远处的山和河,这才让人把毯子铺上,又放上软软的靠枕,把饭食摆在中间。
卫元泓盘膝坐在毯子上,婉宁紧挨着他坐下。元汐坐在卫元泓对面,明珚慢了一步,她要么坐在元汐和卫元泓中间,要么坐在元汐和婉宁中间,她还是乖乖选了卫元泓身边。卫元灏做在元汐和婉宁中间。
寒食节都是冷饭,寒食粥、青精饭拌上糖、枣饼等。不过侯府的下人怎么可能只给主子准备这些呢,虽然没有肉和菜,但是有各种各样的点心,装了满满的几大食盒。
明珚顺手拿起一个梅花形状的酥皮点心,还没送到嘴里,卫元泓一把就抢到了手上,放回食盒:“这个太甜了,不合你的口味,你吃这个栗子酥,不是很甜,上次不是很喜欢的吗?”
明珚把栗子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好吃,跟上次的味道一样呢。”
卫元泓点头:“还是在那家茶楼买的,味道自然一样。”
婉宁很不高兴地看了明珚一眼,娇声道:“元泓哥哥,你帮我把那个玫瑰饼拿过来。”
明珚转头问元汐:“元汐,你们三月三的时候玩曲水流觞了吗?”
元汐摇头:“没有,我也想玩,就是没有找到好地方,这里的河水太急了,不适合玩。”
明珚道:“我也没有玩,不过放风筝和划船也不错。”
元汐道:“野餐也不错,一边吃一边还可以欣赏风景。”
明珚有些遗憾地说:“欸,可惜不能有烟,不然咱们在这野外烤肉吃才叫好呢。”
元汐疑惑地说:“烤肉很好吃吗?我不是很喜欢呢。”
明珚解释道:“如果只用盐和蜂蜜的话,我也不喜欢,要用到波斯人的一种香料才好吃,下次有机会我烤给你吃。”
卫元灏问道:“波斯人的什么香料?”
明珚道:“一种叫孜然的香料,大的香料铺子里有卖的。不光是烤肉,烤蔬菜也好吃。”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不然更好吃。
元汐兴奋地说:“明珚妹妹,你这个旬末休息的时候来我家吧。我准备好肉和蔬菜,咱们烤着吃啊。”
卫元泓敲了下元汐的脑袋:“净惦记着吃了,你这个旬末不是要和娘一起出门的吗?”
元汐泄气:“哦,我忘了。明珚妹妹,那什么时候咱们都有空的时候,我给你下帖子,你可一定要来哦。”
明珚点头:“好啊,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用罢午膳,五个人稍稍休息了会儿,决定去爬山。
元汐拉着明珚的手:“明珚妹妹,你别担心上不去,我拉着你。”
明珚笑眯眯地说:“放心吧,我没问题的。”她这段时间注意锻炼,爬到山顶不在话下。
卫元泓和婉宁走在前面,明珚和元汐手拉手走在其后,卫元灏走在她们两个旁边。
元汐说道:“明珚妹妹,你那有没有好看的话本子?”
明珚道:“有啊,话本子我都是偷偷地买、偷偷地看的,要是有好看的,我就藏在我的箱子里,不好看的,我就偷偷地扔掉了。下次把我藏着的给你看啊。”
元汐道:“太好了,我也是呢,好看的都藏起来了。下次我把我的珍藏也给你看。”
明珚连连点头:“好啊,咱们交换。”
卫元灏疑惑地看了她们一眼:“话本子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千篇一律的才子佳人。”
明珚道:“千篇一律的才子佳人我们也不爱看,但是偶然也有写得好的,人物刻画饱满,剧情跌宕起伏,看起来欲罢不能,恨不得熬夜看完。”
卫元灏道:“是吗?元汐,回去后把你的珍藏给我看看,若是乱七八糟的内容可不许看。”
走了没一会儿,就听见婉宁说道:“哎呀,我有些累了,元泓哥哥你拉着我好不好?”
卫元泓说:“好啊。”拉起了婉宁的手。
明珚暗暗皱眉,这里的人都这么早熟,婉宁今年都十四岁,一般的人家都已经定亲了,元泓今年十五岁,从他刚到庄子在马上跟自己说的话,也不是不通情窍的人,怎么这两个人毫不顾忌地手拉手呢?难道是觉得自己还小,不用顾忌?
她发现元灏和元汐都偷偷地看了自己几眼,心道,元汐都知道不妥,自己只比元汐小了一岁,这两个人竟然就当作自己不懂了。不过,这婉宁分明是喜欢卫元泓的,就是不知道卫元泓对婉宁是个什么感情?是情根深种,只恨自己已有婚约?那样的话他对自己应该表现的厌恶才对。是兄妹式的关心?那样的话也早就到了该避嫌的年龄了。
明珚正胡思乱想,只听到婉宁哎呦一声,卫元泓紧张地问道:“婉宁,怎么了?”
婉宁苦着脸:“好像脚扭了一下。”
卫元泓扶着婉宁坐到旁边的大石头上,蹲下来仔细检查婉宁的脚踝。白皙修长的手指将婉宁的罗袜褪到脚踝下面,轻轻捏了捏,说道:“还好,没有扭伤骨头,只是有些红了。疼得厉害吗?”
婉宁道:“疼得倒是不厉害,只是恐怕我不能上山了。”
卫元泓道:“没事,我背着你慢慢下山好了。元汐,你们自己上去吧。”
元汐有些犹豫:“大哥,这样……”
卫元泓道:“去吧,要注意安全。”说着把身子蹲在婉宁前面,婉宁得意地看了明珚一眼,爬到他的背上,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双腿绕过他的腰。卫元泓站起身来,双手拉住婉宁的小腿,一步步下山去了。
元汐看看明珚和元灏:“啊,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哈哈。咱们继续上山吧。”
三人默默地爬山,明珚只觉得胸口如同塞了一团棉花,总是有些不舒服。她对卫元泓并没有产生非君不可的深情,只是两人已有婚约,不知道这个时代退婚的话是否容易?祖母和爹爹如此看重和侯府的联姻,估计是绝不可能同意自己退婚的。要是让卫元泓主动退婚,或许还能做到。也许自己应该找机会试探一下卫元泓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婉宁也该议亲了,若是卫元泓喜欢婉宁,那就应该早早退了自己的亲事,去安王府提亲才是。若是他最终的想法是和自己成亲,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提醒他注意避嫌?若是他是那种多情泛滥遍地桃花的人,就算他是侯府世子,自己也要想办法退婚。哎,当务之急是自己得知道卫元泓是如何想的。
元汐小心翼翼地看了几次明珚,发现她都在神游物外。她轻咳一声:“咳咳,明珚妹妹……”
明珚立刻回神:“怎么了?元汐。”
元汐艰难地解释道:“那个,我大哥和婉宁郡主自幼就认识,他们小时候就这样相处习惯了,所以,你……他们,其实,没什么的。那个……”
明珚笑笑,伸手摘了一朵路边的桃花,别在元汐的鬓边:“元汐,不管别人如何,我喜欢你。如果我和别人最后再无关系了,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意。”
元汐大惊:“什么再无关系,不行!”
明珚认真地说:“元汐,世事无常,就算是我们两个之间,若你负了我,我也不会在原地等你的。当然,若是你不负我,我是绝对不会先负你的,我永远都是你的明珚妹妹。”
元汐眼角微红:“明珚妹妹,我自然不会负你的。”
明珚对她一笑,拉着她继续爬山。
卫元灏看着明珚的背影,若有所思:“再无关系吗?她有了这样的想法?”
回到庄子的时候,卫元泓和婉宁正坐着喝茶,二人有说有笑,很是开心。
明珚心想一定要尽早弄清楚卫元泓的想法才是。五人一起喝茶歇脚,眼见卫元泓起身,明珚过了片刻,也起身向外走去。
卫元泓回来的时候,看到明珚站在路边的树下,走过来问道:“怎么,明珚妹妹是在等我吗?”
明珚想这事还真是不好开口,反正他们都觉得自己年龄小,干脆明说吧:“世子,婉宁郡主也到了定亲的年龄了,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的话,应该先去顾府退亲,再做打算。”
卫元泓的脸色立刻一变,眼睛似利刃一般看向明珚,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半响才冷冷地说道:“永平侯府不会悔婚的。”迈开大步走了。
卫元泓只觉得自己气得快要冒烟,这门婚事自己是多么迁就,这个小丫头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随随便便就要把自己推给别人,竟然一点都不珍惜看重!再说,就算自己中意婉宁,永平侯府也不能做出悔婚的事来,留下忘恩负义的把柄。
明珚却放下心来,看来卫元泓并不是想要娶婉宁的意思。只是她没有听出来,“永平侯府不会悔婚”绝对不等同于“我不想和你退婚”,二者完全是不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