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珚一直好奇郭正泰的护卫会如何给她送信,直到有一天,她临睡前突然发现自己的床头摆着一本书,是她自己的书,但是应该在架子上才对。她拿起来翻翻,里面夹着张字条:“旬末,临平湖。”笔迹稚嫩,一看就没有经过苦练,估计是小正泰写的。明珚把字条烧了,书放回架子,才上床睡了。
到了旬末,她带上夏竹,乘着马车到了临平湖。她发现自己一个人出门也能畅通无阻,看来这里的礼教真的不是很严苛。
临平湖很大,明珚正不知道该到哪里等小正泰,就见一个瘦高的男人过来,正是小正泰的护卫之一。护卫恭敬地带着明珚登上了一艘华丽的画舫,郭正泰出来迎她,领着她进了里面。
地上铺着厚厚的皮毛的垫子,不知道是什么皮,看起来油光水滑,很是奢华。郭正泰和明珚随意地坐在上面,小几上摆着茶水和干果点心。旁边服侍的婢女上前给明珚斟茶。明珚品了几口,拿了颗剥好的核桃丢进嘴里。
郭正泰挥手让服侍的婢女们都下去,悄悄对明珚说:“你这吃东西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大家闺秀。”
明珚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好不好,我爹是个六品官,所以我是小家闺秀。”
郭正泰白了她一眼:“强词夺理,那无官无职的人家的女儿是什么?”
明珚笑眯眯地说:“那个啊,是小家碧玉。”
郭正泰无语,也用指头捻起颗核桃吃了。明珚惊奇地发现,别看这郭正泰号称京都小霸王,喝茶吃东西的动作一点也不粗鲁,反而带着上位者特有的矜贵优雅。仔细一想,其实上次在天香楼吃饭的时候也看到了,就是当时她只顾着吃了,没在意。
郭正泰问道:“你晕船不?我让他们在湖里转转?”
明珚摇头:“应该不晕,转吧,万一晕了再停就是了。”
郭正泰吩咐一声,画舫慢慢地动了起来。郭正泰问道:“你喜欢下棋吗?”
明珚头皮发麻,她倒是不讨厌,但是棋下得太臭不敢跟别人下。她正想拒绝,转念一想,这小正泰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未必就比自己下得好了,遂点点头。
郭正泰吩咐人摆上棋盘,自己执白字,明珚执黑子。只下了不到一半,两个人的眉头就都皱起来了。明珚心道:“糟了,这小正泰怎么竟然下得这么好,这下自己要出糗了。”郭正泰心道:“我下棋就够臭的了,没想到顾明珚比我还差劲,本来想哄她开心,让她以后也出来跟我玩的,这下怎么办,她输了会不会生气呢?”
明珚眼珠转了转,突然看着窗外喊到:“好大一只白鸟!”
郭正泰扭头看去,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看看明珚,明珚笑笑:“飞得太快,一下子就过去了。”
郭正泰不以为意,继续下棋,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优势不见了,仔细看看棋局,好像自己的白子少了两个,心里明白过来,不禁好笑,不过,自己本来也不想赢她,就怕她恼了,这下更好。
明珚看正泰没什么反应,暗暗庆幸没被发现。郭正泰吸取前半局的教训,不敢全力,只小心地让着明珚,明珚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以一子的优势赢了,不禁兴奋地大叫一声:“小正泰!”
郭正泰被她吓了一跳,手指夹着的白子掉到了毛皮垫子上,外面的两个护卫一下子冲了进来,看看两人一切正常,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告罪又出去了。
明珚也发现自己叫得太大声了,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抱歉,我太高兴了。”
郭正泰看她粉红色的小舌尖伸出来又极快地缩了回去,只觉得很可爱,像是自己见过的一种体型娇小毛皮雪白的小狗:“做什么这么高兴?就因为赢了一局?”
明珚点头:“你不知道,我自从学棋以来还没有正经赢过呢。”
郭正泰同情地看了看她,真是可怜,自己棋艺再差,也赢过的。把棋盘推到一边;“今天就下一局,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明珚看他表情严肃,也正坐起来:“什么事?”
郭正泰道:“我找太子哥哥谈过了,太子哥哥说我身为勋贵子弟,不需要学那些寒门学子的东西,不过我也大了,该学着做些事情了,正好他也需要人帮忙,就让我开一家酒楼。”说道这里,探身到明珚的耳边悄声说道:“别看是酒楼,也很有用的哦,特殊的用处。”
明珚仔细想想,酒楼,特殊的用处,该不会是收集情报用的吧。明珚正色说道:“正泰,既然太子让你学着做事情,你就得从现在开始学起才是。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在我耳旁说的这句话,如果是有心人,很容易猜到你们的用意的,这样你还没开始做就已经坏了太子的事了。你要知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
郭正泰不满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太子哥哥的事我也不敢大意,怎么可能说给别人听呢。我只和你说。”
明珚心中一软,还是继续劝道:“我知道你把我当成自己人,我也把你当成朋友呢,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见过我两次而已,以后不要把机密的事告诉别的人了,万一对方是故意接近你的呢。”
郭正泰看着她:“你是你说的那种别有用心的人吗?”
明珚一噎:“我当然不是,我是说万一有这样的人呢?你想,你和太子走得近,总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对付你的。”
郭正泰一抬下巴:“你当小爷我只吃饭不长脑子吗?你当小爷的眼睛是瞎的吗?好了,别废话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就行了。我有正事和你说呢,让你打岔了这么远。”
明珚腹诽,你不也一起歪楼了?
郭正泰问:“上次你在永平侯府烤的肉是怎么弄的?”
明珚大惊:“你怎么知道?”
郭正泰傲娇地瞥了她一眼:“小爷自有途径。”
明珚心想:“难道是太子的途径?难道太子这么快就把自己的消息渠道交给小正泰了?难道以后酒楼开起来也是小正泰负责处理情报?这也太轻易了吧,或许交给他的是不太重要的消息渠道,就当锻炼小正泰了。”
明珚仔细给郭正泰讲了烤肉的过程和调料,他要开酒楼,应该需要这些吧。
郭正泰认真地听完:“你知道的还真多,你还知道什么做菜的方法不?”
明珚想了想,自己知道很多现在没有的菜:“我倒是知道一些,但是我不会做,如果是个脑袋灵光些的大厨,我告诉他用什么调料,按照什么步骤,他应该能做出来的,最多试上几次,我多尝尝,应该能成功。”
郭正泰大喜:“太好了,你可要帮我,要是酒楼有些新鲜菜式,就更容易成功了。”
明珚点点头:“好,我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争取多想些给你。不过,如果大厨学会了,又跑到别家酒楼了怎么办?”
郭正泰鄙夷地看着她:“谁敢,酒楼都是签的死契。就算是活契,谁敢背叛小爷我?”
明珚一噎,对呀,谁敢?
郭正泰看着明珚:“这个酒楼将来肯定赚钱,你也入股吧,给你多存些银子。”
明珚大为心动,银子啊,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啊。可是……她为难地看着郭正泰:“我没钱,估计我现在最多超不过两百两银子。”
郭正泰撇撇嘴:“你可真穷,没见过像你这么穷的。算了,不用你出,小爷替你出。”
明珚忙制止他:“不要,这样算是你送我的了,我可当不起,再说,你刚开始做事就假公济私,给太子知道了不好。”
郭正泰不以为然:“这个酒楼就是替他开的,已经商量好了,他占六成的干股,剩下的四成我自己看着办。我不缺钱,都送给你。”
明珚连连摇头:“既然你都开始做事了,就要严肃认真地对待,不能这样,我不要。”
郭正泰恨恨地点点她的额头:“你看看你这么穷,我是想给你多存些嫁妆,不然你嫁到永平侯府后怎么办?一穷二白岂不是让人看不起?要不我留一成,给你三成好了。”
明珚只是摇头。
郭正泰无奈地看着她,这个倔强的丫头,这么穷,该怎么办呢?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顾明珚,你不是要想些新鲜的菜式吗,这也是贡献呀,比银子更重要的贡献,你就当是用这个入股了,给你三成好不好?”
明珚一想,自己这算是技术入股了?好像还能接受:“好吧,不过最多一成,而且我也只能想些菜式,酒楼的管理我不会的。”
郭正泰一心想帮她攒些嫁妆本,怎么会同意:“不用你管理酒楼,也没见过小姑娘管理酒楼的,有掌柜呢,掌柜上面还有我呢。就要三成吧?”
明珚不肯,互不相让扯皮半天,最后各自妥协一步,商定两人各占两成。明珚叮嘱他不要告诉别人,最多只让太子知道就行了。郭正泰答应了。
临别前,郭正泰邀她下个旬末的时候到成国公府去,自己也想尝尝没吃过的烤肉,明珚让他到时候准备好用盐腌好的肉,自己带调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