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下落的时候被很多的树枝挡了,明珚摔得并不严重,过了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她眨眨眼睛,试图坐起身来,感觉腰背一阵疼痛,不是很厉害,应该没有摔断骨头或者摔伤五脏六腑,她暗暗庆幸,自己还活着,而且没有重伤。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手没事,左脚踝却是钻心得疼,看来脚腕受伤了,就是不知道是扭伤还是摔断了。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刀疤男,不知道掉到哪里了,会不会像自己一样还活着。想到此,明珚顿时紧张起来,要是刀疤男没事的话,此时来攻击自己,那就必死无疑了。她再也坐不住了,挣扎着起身,单脚站立,向各个方向眺望一番,没有发现有人的踪迹,她捡了一根粗树枝,当成拐杖,忍着脚腕处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钻进了一丛茂密的灌木中。这处灌木很高,她站在里面,不留心的话从外面是看不到她的。
她小心地把这处灌木从头到尾地仔细看过,确信没有蛇,才松了口气。天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这种长条状蠕动的东西了,当初周志英要是在她的座位放的不是蜘蛛,而是蚯蚓或者蛇什么的,还真是会把她吓坏的。尽管确信没有,她也不敢大意,甚至不敢坐下来,生怕如果出现蛇或者刀疤男的话,自己来不及起身应对。
她的左腿凌空屈起,左脚不敢着地,只用右脚站着,就算有粗树枝支撑,也渐渐地有些站不住了。这时,她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走过来了,她紧张得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左脚轻轻地放在地上,把粗树枝紧紧地握在了手里,眼睛死死地盯着灌木丛的外面。
真的有人走了过来,而且还是径直朝着她藏身之处来了,明珚的身子轻轻发抖,如果是刀疤男发现了她,那她就完了。
来人走到灌木丛外,拨开了挡着明珚的枝条,明珚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棍,来人却轻叹一声,“别怕,是我。”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在这绝望的时刻,让明珚高悬的心又稳稳当当地落回了胸腔。他来了,再也不用害怕了。
元灏心痛地看着明珚,她很狼狈,发髻已经散乱,衣衫已经破损,面色惨白,戒备而惊恐地举着木棍,他轻声安慰,“别怕,我来了。”
明珚全身一松,木棍从手中滑落,她激动地想向前走两步,离这个带着无限安全感的人更近些,脚腕却传来剧痛,她双腿一软,猛地朝地面跌去。
元灏身形一晃就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扶住她,明珚左脚不能站立,右脚刚才站的太久已经酸了,她无力地靠在了元灏的肩头,双手揪着他的衣服,“你来了。”
元灏看她如此依赖的样子,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涩,“嗯,我来了,没事了。明珚,你受伤了没有?”
“左脚踝很疼,不能用力了。”
元灏大急,他得检查一下伤势,他把她打横抱起,出了灌木丛,到了开阔处,轻轻地放在一片平整干净的草地上。
他掀起她的裙摆,把小腿露出,退下左脚的罗袜,观察她的脚腕,已经红肿了,高高鼓起,他用手仔细地摩挲一番,“骨头没有断,有些错位了。明珚,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我是——啊!”咔吧的一声,元灏把她的脚腕拧正了。
“暂时只能这样了,回去再抹上药。你这只脚不能用力,最近都不要走路了,告诉我,你还有哪里伤了?”
“别处都不要紧。啊,元灏,还有一个男人,和我一起掉下来了,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他要杀我的。”明珚想起这断崖下还有敌人呢。
“我知道,刚才我先遇到他了,他昏过去了,我让属下把他带走关押了。”元灏安慰她。
“哦,太好了,有人雇佣他来杀我,还有伪装成意外身亡的样子,但是,我不知道是谁雇佣他的。啊,对了,断崖上面还有一个死人,是他的同伙,我的簪子还插在他的咽喉上……”明珚想到自己亲手杀了一个人,脸色更加白了。
“没事,尸体我已经处理了,别怕。明珚,你做的很好,别害怕。”元灏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想到她刚刚经历的一切,想到她差点就被人杀了,想到她该是多么得惊慌绝望,他就恨不得把害她的人千刀万剐,那个刀疤刘,还有他背后的主使,都不能放过!
明珚狐疑地望着他,“你怎么出现得这么及时?”
元灏把外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轻轻把她抱起来,“我边走边给你解释,现在,我先送你回去,时间长了,对你的声誉不好。”
“啊,大太太约定申正回去。”明珚这才反应过来了,若是自己在外面失踪了很长世间,衣服还破了,恐怕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放心,现在还早,完全来得及。”元灏抱着她,健步如飞,断崖本来就不是特别高,元灏找了条小路上去,一边给她解释,“今天我的一个属下来含光寺,下山的时候正好遇到你们上山,他认得你的,到山脚下的时候又遇到了刀疤刘,他也认得,是个专门替别人做些腌臜事的。他有些不放心,今日我正好在京都,就写了信让人带给我,他自己又回到山上,想找到你,看看你是否安全。”
“我对此人没有印象,也没有人来找我。”明珚奇怪地说道。
“嗯,你们上香结束得很快,他到了寺庙后没有在大殿见到你们,又不能公开打听女眷的行踪,颇费了些功夫,好容易找到你们的厢房,你却已经出去了。他不放心,满寺庙地找你。只看到你的两个妹妹,却没见到你,后来找到后山,才发现些痕迹,一直到了断崖,又看见了和刀疤刘一起的那个男人的尸体,才知道你已经出事了。”元灏慢慢地解释给她听。
“他这样耽误了很多功夫,我已经到了含光寺了,看见他发的信号,直接就来了断崖处。”元灏没有说自己看到传信的时候是多么得心急,虽然这含光寺的人很多,刀疤刘不一定是冲着谁来得,但只要想到她有危险,就恨不得立刻赶到她身边,他一路上打马狂奔,却还是晚了一步,险些再也见不到她了。
“难道你是从断崖处直接下来的?”明珚问他,应该不会是这样吧?
元灏沉默了片刻,“我看到断崖处有脚蹬的痕迹,有两个人拉扯的脚印,想着你应该是从那里掉下了,就直接从那里下来了,这样能更快地找到你。”
“你——这样很危险的。”还真是从断崖直接下来的,明珚有些傻眼。
“我是习武之人,这种程度不算什么。”知道她是从断崖掉下去的,还是和敌人一起,他心急如焚,哪里还肯再花时间另寻他路?万幸,万幸她没事,如今还好好地被他抱在怀里。
元灏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一片林子,明珚四处看看,见不远处就是自己看小鱼的溪流和小桥,“啊,这么快,过了那个小桥,再走几步就是我们的厢房了。”
元灏看看她,“你出门应该有带替换的衣服吧?”
“有的,在厢房里,你送我进去,我让夏竹服侍我换上。”
“不行,你这样衣衫不整地回去,被人看到,定会流言四起的,就是你们顾府的丫鬟看到也不行。”元灏略一思索,“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看看。”
明珚紧张地揪着他的衣服,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但是她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离开。
元灏看看她的手,“你歇在哪间厢房?”
“最东边那间。”
元灏打了一声呼哨,一个人影立刻出现了,“去看看。”人影一晃就不见了。明珚惊奇地看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这就是轻功啊!元灏看看她的表情,突然有些不悦,“我的轻功比他好。”顿了顿又补充道,“其他功夫也比他好。”只是从来没机会在你面前显露罢了,刚才抱着她,又不想太快结束。
惊恐不安了这么久,明珚此时却被他逗得想笑,她努力郑重地点点头,“嗯,我相信你。”
元灏还来不及分辨她这话的真假,人影就回来了,“爷,那间厢房没有人,隔壁厢房也没有人。”
元灏抱着明珚,突然纵身而起,明珚只觉得自己迅速到了空中,光影急剧地变幻着,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叫声,看看四周,元灏带着她几个起落,轻飘飘地进了她的厢房,把她放在床上。
明珚呆呆地看着他,这人,该不会是为了秀一下他的轻功吧?
元灏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咳咳,不能让人看到。你的衣服在哪?”
明珚指指旁边小几上的包袱,元灏拿过来打开,见果然有一套衣服,颜色样式和她身上穿的很是相似,“你……自己能换吗?”
明珚点点头,还不知道是谁要害自己,这事还是先保密吧。
元灏一闪身出去了,明珚勉强把衣服换好,拿着换下来的破衣,不知该如何处理,想了想,又叠起来,包到了包袱里,系好。
等她收拾好,元灏又回来了,把自己的外衣穿上系好,“这件事若是声张开,对你的声誉很不利,我会暗中查出谁是主使的,你就只说是在附近散步的时候脚不小心扭了。”
明珚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了,那人——”外面传来声音,夏竹回来了。元灏低声说道:“晚上我去看你再说。”迅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