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巷与祝玉妍分别之后,宋缺也无心闲逛,只是打算顺着路走回自己暂住的客栈。
可是,宋缺走着走着却发现,似乎这繁复无绪的小巷着实有些让人头疼了。可方才那位颜姑娘是如何带着人走进那条僻静的小巷的,若是迷路的话,可该怎么离去呢?
心念一动,本不欲多管闲事的宋缺竟然又折返回去,往常便是他心存善念,有心助人,却都不曾是今日情形。
只是,等宋缺返回小巷的时候,祝玉妍的身影没有如意料中的那样一般出现。甚至就连小巷中那几个人的尸体,也一道消失不见了。
宋缺心下疑惑,若当真那位颜姑娘是迷了路,此刻她人就算是不在此处,那么那些尸体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也是无能为力的啊!
宋缺起了疑心,可他怎么也解释不通,除非说方才那位颜姑娘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弱不禁风不谙世事。
确实宋缺也留心过,那位颜姑娘的确是不会武功,这应当不会有错,否则便是这她的武功与他相差无几,甚至高他一筹。不然,没道理宋缺发现不了的。
可江湖中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武功的女子并不多,就那么三两位,不过显然都对不上。
到底这一切是巧合,还是都是人为呢?
只是,不知为何此刻宋缺心中并不愿意相信自己后来的猜测。
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刀客,身上并无什么对方想要获得的东西啊,旁人算计他做什么?
片刻之后,宋缺心内一笑,便打消了自己的猜测,他这是怎么了,左右那位姑娘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无需多想的。
短暂的停留之后,宋缺再次离开了小巷。而此时,刚刚暗中处理完尸体离开的祝玉妍鬼使神差的返回了小巷,险些与回头寻她的宋缺碰了个正着,好在她反应够快。
想不到居然这般凑巧,她刚刚打上他的主意,这人便送上门来了。果然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祝玉妍隐在暗处,收敛气息,宋缺因为心中对祝玉妍的事有所猜测,故而一时晃了神,再加上两人武功相当,是以并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才叫祝玉妍一路跟着他到了他暂住的客栈。
祝玉妍见到宋缺进了客栈的厢房之后,心中便定好了打算,有心要钓上这么一条大鱼。不多时,她便离开了。
回到客栈的宋缺一时暗恼自己的庸人自扰,反正他这两日便要离开此处的,不若明日便早早动身。
想罢,宋缺也无事,便坐下打坐运功,一是调整内息,二是平心静气。无他,今日之事被宋缺归结为,大概是出来有段日子却无甚收获,故而有些心烦意乱而已。
待宋缺运功结束,已是傍晚,日落西山,倦鸟归林之时。
宋缺喜静,本不愿身处客栈大堂那般吵闹的环境,可他既然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自居,便不该与之前的宋缺相似,这样会惹人怀疑,再加上他并未想好之后的去处,便只好往大堂一去。
却不想,这一去,倒是让宋缺得知了一个与白日他所烦恼的人相关的消息,同时也解释清楚了他白日的疑惑。
原来,宋缺白日里遇见的那位姑娘,乃是城东一位姓颜的大户人家的女儿,单名一个玉字。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位颜姑娘的容貌虽非绝色,倒也是清秀可人,故而有那城中好事之人,给她取了个别名唤做颜如玉。
城东颜家久居在此,家中豪奢,全是因为颜老爷经商有道。只可惜,天不假年,颜老爷于前两年便去了。颜老爷早年丧妻,家中无有亲眷,唯有颜玉一女。
如今,颜老爷这一去,留下颜玉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颜家的家业并这位佳人便成了许多人肖想的了。
好在颜老爷虽然富有,却不是为富不仁之辈,家中很是有几位忠仆,皆是会武精明之人,这才保全了家中的小姐和产业。
只是,颜玉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城中多的是觊觎美人和财富的人,日日纠缠,吓得这位小姐寻常都不敢出门了。后来,便有人给她出了个主意,让颜玉坐产招婿,把事情都摆上明面了,又有忠仆帮着操持把关,这才稍微好上一些。
可这招婿也有些时日了,苦于这位小姐出的难题,还未曾有人通过她的考验。因而有些人心中不忿,便暗地里使些小手段。
既然颜家有忠仆,颜姑娘又不会武功,颜家定不会让她孤身出门,或许是在暗中保护。至于为何没有及时出面,当与招婿一事有关,若不然那位颜姑娘也不会那般了。
想来,他回去时见到的情形已是被颜家的人善后处理过的了。
宋缺武功高强,耳力过人,他隐在角落里,听到的还不止这些。
原来是宋缺当时的想法成了真,真有人想要故意制造一出英雄救美来博取佳人欢心,而这人显然是目的不纯的。
想起那位单纯温婉的姑娘,她着实是柔弱了些,宋缺想,若是那人的话成真了,她日后岂不是掉进了火坑?
宋缺本想着不过是再做回好事,可这人不过是这么一说罢了,他的人手早已安排妥当了,现在下手除去这人也是不便。可明日便是这位颜姑娘坐产招婿的最后一天了,想来明日那些人定会有所行动。
宋缺凝神细听,果然与他料想无二,他们是打算在明日颜姑娘出门扫墓回程之际动手,更是寻了人到时候偶作路过,如此这般,更是可耻至极。
宋缺回到客栈厢房之中,心中想起的竟是白日小巷里的那双水眸,澄澈纯净,绝非是心计深沉之人,他如何能见死不救呢?
烛光摇曳,宋缺在房中踱步,一时瞥见自己的刀,恍然又想起了一些什么。
昔日,他习武练刀之时,唯恐不能专心一致,是以不仅不近女色,对家人更是情感淡漠,就连宋阀的势力在他眼中也没有那么重要。若是可以,宋缺甚至希望宋阀的事务,能够交到他的两个弟弟的手中。
可宋缺身为宋家的嫡长子,他也不是毫无责任心的人,是以宋阀的一切都是他避无可避的责任。
入世炼情,不断锤炼自己的刀意,可世间情有百种,想来他还未所有曾参透的便是这男女之情了吧?
昔日,宋缺初入江湖之时,便曾遇到过梵清惠与祝玉妍,二者风姿绝艳,容色倾城,可都不是他的良配。
想起今日遇见的那位颜姑娘,宋缺心中是难得的有些好感。他不近女色,却不能不娶妻,可他这般性情与门阀联姻无益,倒不如选个合适的女子为妻。
颜玉,便是合适的女子。
其实,宋缺心中还有一个想法,若是娶颜玉为妻,既是夫妻,便可放心参透男女之情。到时候便是他出情忘情,一心只执着于刀法,不论如何,而她身为宋阀阀主的夫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不过,宋缺这所谓入世炼情,锤炼提升自己的境界,从而突破武学的极限,似乎与某人的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以他所见和传闻看来,颜玉定然是个不一般的女子,最起码她能自立自强,不会囿于情感不得自拔。
此时的宋缺还未曾想过,若一个女子对男子生了情意,两人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到时候真会如他所想一般吗?
恐怕到时候要真是如宋缺所想,那样一个弱女子怕是要肝肠寸断,日日以泪洗面了。
月上中天,漏夜清寒,宋缺终是考虑好了,亦下定决心,明日要救上颜玉一救。
都说是英雄救美,美人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那些个图谋不轨之人,便打的是这个主意。
却想不到一向精通谋算,城府极深,却被世人看作颇有君子之风的他,如今也打了这样一个主意。宋缺自嘲一笑,心思却并无任何转变。
手边的那柄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的,至少现在他还不曾找到一物,能及得上手中刀于他心中的分量。
另一边,一处清幽雅致难掩奢华的宅院之中,祝玉妍只简单的着了身无甚纹饰的白衣,身子柔若无骨随意慵懒的躺在榻上,脚下更是连一双鞋都没有穿,白衣赤足,媚态横生,一举一动都极尽风华。
白日里那张清秀可人的脸,早就换回了那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她眼神清澈纯净如孩童,却难掩其中厉色,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杀意,气势骇人。
明明不过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你说,我那位师妹如今已然闭关,准备突破了?”
来人头上沁出了不少冷汗,低头垂目,恭敬道:“是,尊主更是调派了不少人手配合她,这些日子抓了也不少人供她练功。”
原是趁着她不在,动作便越发的快了,看起来她更是不能落后于人了,不能等了,必须马上行动。
“行了,记住给我好好盯着,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是。”
“明日那出英雄救美,安排得怎么样了?消息可是传给该知道的人了?”
“一切如您所想。”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