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天接到电话时,正跟一群基友开黑。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焦灼急躁,“小?天,旭廷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没有啊,我在学校,旭哥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楚世豪静默半刻,试着商量,“这?样啊,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大门口,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
“怎么啦楚叔叔。”
“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我需要你带我去他平时可?能会去的地?方。”
长辈要求,杨小?天也不好拒绝,半路退出游戏赴约。
估么五分钟左右,跑跑跳跳的大男孩从男生宿舍跑下?来,打开车门直接坐进去,笑着跟夫妻二人问好。
楚世豪挤不出来笑容,直言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人。
杨小?天听的稀里糊涂,以为是他旭哥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扳起手指挨个数着平时他最常去的地?方。
“对了,他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杨小?天饶头,“旭哥脾气一直都是六月天,说变就变啊,至于?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嚒,哦,他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游戏不打,课也不上。”
稍顿片刻,他又道?:“好像,去年有段时间也是这?样。”
楚世豪再次打电话询问保姆,见?到楚旭廷时,他有没有异常表现。
保姆只说没有,末了才突然想起来,说他订了一束雏菊回家。
雏菊?
楚世豪翻看?屏幕上的日期,眸光一颤,今天是那个人的忌日……
“我大概知道?他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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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路上下?来,纷扬的秋雨渐渐停息。
楚子君一上车就连打几个喷嚏,楚旭廷顺手打开暖风,叮嘱小?孩自己脱下?湿透的衣服。
“哥哥,我饿~”
车子行驶在盘山路上,小?男孩突然打破沉默,紧接着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楚旭廷车速顿缓,冷声开口,“不许叫我哥哥。”
他在前座上找到一罐酸奶,是上次丁谣留下?的,随手扔到后边,让他自己打开。
油表不久前就开始亮红灯示警,在距离镇上加油站三公里的位置,终于?罢工不干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启动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但?听筒里的声音刺刺拉拉,根本无法听清,他带着无线蓝牙耳机,尝试联系外界,最终放弃。
好在外面雨不大,他下?车准备步行去附近的加油站找人帮忙。
楚子君见?他离开,跟着打开车门出来,咬着酸奶吸管,亦步亦趋的跟着。
没走两步,楚旭廷就立在原地?,回头看?见?脏兮兮的孩子怯生生的跟在后边。
他全身湿透了,原本白净肉嘟嘟的小?脸又黑又花,两条小?短腿因为寒冷,微微发抖。
少年无奈,态度软下?去,“外面在下?雨,你去车里待着,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步伐迈的更?大,可?身后的小?男孩害怕他再次丢下?自己,一路小?跑着追上来。
楚旭廷叹了口气,站在前面,耐心等他,准备带着他一起离开。
黑色商务车突然出现在拐角的位置,开车的司机鸣了两次喇叭。
“旭哥旭哥,是旭哥!”
车还没停稳,唐媛跌跌撞撞从车上跑下?来,看?着孩子遭罪的模样,顿时嚎啕大哭。
母子两人相拥在一起,哭的伤心欲绝。
楚世豪紧随其他下?车,黑沉着一张脸,上前就是狠狠一耳光。
少年被他打的趔趄几步才勉强站稳,耳根是钻心的疼,火辣辣的痛楚从脸颊蔓延至心口,呼吸不畅。
口腔溢出铁锈腥味,他舌尖抵着牙槽,眼色森然冷戾。
预感到他要做什么,杨小?天立马跑上来抱住他。
少年被死?死?束缚着,像只暴怒的野兽,双颊血红,喉咙间发出闷呜声。
“旭哥,你冷静,你要动手就是大逆不道?!”
楚世豪也被他狂躁的模样震慑住,怔在原处手足无措。
“滚!”
他一个侧抱摔,直接撩到杨小?天,漆黑沈冷的眸子幽深如狼。
暴怒的狼没有做出伤人的动作?,朝着山沟深处跑去。
杨小?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呼喊:“旭哥!”随后失望难过的看?着中年男人,“楚叔叔,你太过分了,事情没搞清楚,你凭什么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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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上班时刻,丁谣在卫生间画淡妆,客厅传来豌豆叫声。
起初她没当回事,以为是自己要离开,狗子不高?兴。
反复几次后,她才收拾好出来,见?豌豆的肉爪盖着震动的手机,急的左顾右盼。
丁谣走进一看?,才知道?是杨小?天打来的,连着几个语音通话和?消息。
“喂,小?天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大男孩呜呜的哭声,“谣谣姐,旭哥不见?了,我找好久都找不到,你跟他关系好,能不能帮忙找找?”
他在电话里前言不搭后语,大概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唯一有用的信息大概就是误会被打,失去联系。
回想起昨晚跟那孩子碰头的种种,嘴边那句:也不算很熟,怎么都说不出口。
“谣谣姐,你在听吗?”
杨小?天的哭腔将她拉回现实,丁谣思索片刻,很快应下?来,答应帮忙找人。
那孩子说过,今天是至亲之人的忌日,所以,她大概也有找寻的方向。
丁谣叫了网约车,因为目的地?特殊,司机免不了好奇,在得知是去找人后,腹诽:大晚上去墓园找人?找鬼呢吧。
司机嫌大晚上晦气,在小?镇入山的岔道?口停下?,让丁谣现在附近找找看?。
因为下?雨的缘故,气温降的很低,风夹着雨丝刮来,凉彻心扉。
杨小?天说他是从山上找下?来的,因为夜晚来袭害怕,加之家里人询问,不得已离开。
也就是,山上大概率是没人了。
丁谣将目光放在小?镇的街道?上,掏出手机拨打语音通话,一直无人接听。
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附近居民并不多,几家自建房星罗棋布散在山脚下?,更?显得清冷寂寥。
这?样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四周安静诡秘,丁谣紧了紧握在手里的伞柄,决定跟着第六感,随意选了条道?走下?去。
夜色如墨涌来,视野越发收窄,她转辗几处街道?,终于?一处昏暗寂静的角落里找到少年。
路灯下?的大男孩穿着件灰蓝色连帽卫衣,孤零零的坐在马路边,像只被遗弃的小?狗,无助脆弱。
他全身润透了,也不知道?避雨,双目空寡无神,被连绵的雨丝淬的无力还手。
丁谣只觉得心口被不可?名状的东西撞了一下?,极轻极淡,却不容忽视。
她举着透明的白胶伞快步走上前,将雨伞遮盖在他头上,替他争来一片避风处。
“小?孩儿,要不要跟姐姐回家?”
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年才恍过神,抬起头,顺手摘掉早就没声音传出的耳塞,迷茫的看?着她。狭长的眼眸有短瞬的泛红,很快又消失不见?。
雨下?的不大,空气潮湿水润,似乎随手一拧,就能挤出委屈的眼泪。
楚旭廷不说话,呆呆的看?着她,早没有平日里放浪形骸,不可?一世的混球模样。
丁谣蹲下?身,及有耐心看?着他,只差伸手去顺他炸开的毛。
随后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递到他面前:“喏,吃甜的心情会好。”
他盯着她手里那颗彩色包装纸的糖,空洞的眼神逐渐聚焦。
他抬起僵冷的手,从她掌心里拿起水果糖,却没有拆开吃掉,而是放在眼前细细端倪。
良久,他低下?倔强的头颅,将脸埋进手臂,双肩轻轻颤抖着。
大约是他柔弱的一面太戳她的软肋,她的心跟着软化,伸手抚摸着他的脑袋,耐心的等他处理好情绪。
楚旭廷并没有料到最后是她找来,他还以为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楚钺会出现。
他甚至酝酿过逆反抵触的心理,却因为是她,最后那点傲气都化成自嘲和?悲凉。
十八岁的他像未经挫磨的利刃,锋芒的刀尖会割伤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
他是只刺猬,蜷成一团,拿最尖锐的一面对待世界,只会藏好腹部的柔软。而这?一切,都因她的到来土崩瓦解。
回到御府嘉园已经很晚了,丁谣先?让他去洗个热水澡,自己出门帮他买些必备的生活用品。
“对了,你有没有需要我带的别的东西?”
“烟、打火机。”少年声音沙哑。
丁谣摆手拒绝,“这?个不行,还有呢?”
“烈酒。”
“算了,不问了,你先?去洗澡吧。”
楚旭廷从浴室出来时,门外摆放着一把?木椅,上面放置着一套干净崭新的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外加一件男士睡袍和?其他洗漱用具。
他心口微微发热,托起衣物,惊觉下?边还有一盒没拆开的男士短裤。
耳尖顺势如点火般燎热发烫,他拿着衣服退回去,换下?那件没干透的卫衣。
“洗好了出来吃饭哦。”
丁谣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加了鸡蛋和?番茄,配上几片小?白菜,鲜嫩爽口。
一天没吃东西,楚旭廷早已饥肠辘辘,扒拉着碗里的面条吃的很香。
“手机我拿去店了修了,一会儿我帮你取回来,你保护过我一晚,我收留你一夜,扯平了。”
她一边软言细语的说着,一边将他脱下?的脏衣服放在洗衣机里。
做完这?一切,丁谣从微波炉里取出一杯热牛奶,温柔体贴的放在桌上。
“喝了晚上会睡的好些。”
楚旭廷吃光了碗里的面,连带半碗面汤也喝的一点不剩。
胃里暖腾起来,积攒的悲伤难过流出去一大半。
他盯着那杯牛奶,心脏的位置逐渐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心甘情愿的沉溺下?去。
“等一会儿要睡觉的时候,吃一片维生素,预防感冒。”
照理好一切,她再次出门。
偌大的房间只剩一人一狗。
劳顿一日,楚旭廷确实身心俱疲,他起身朝阳台走去,习惯性?的往衣兜里摸索,却想起新买的衣服里,根本没有香烟。
从阳台的位置可?以看?到下?面的夜景,没到栏杆的位置,他的去路突然被晾衣架上的衣服吸引住目光。
粉白色的蕾丝边,上面绣着精巧的蝴蝶结,用材做工很少的布料……
距离很近,他似乎都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皂角香。
看?清那是私密的内衣裤,楚旭廷猛地?后退一步,双颊似火烧,红的通透。
“呜?”
豌豆歪着脑袋瞧着他,疑惑不解。
“看?什么看?。”
少年红着脸,别扭的退回去。
丁谣回来时,楚旭廷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看?上去累极了,睡的很沉,沙发不小?,但?他弓着一米八七的身躯,看?着还是有些挤。
原本俊逸帅气的脸颊上,还有红色痕迹。
这?么乖的小?孩儿,下?手真狠。
她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轻手轻脚的给他盖上被子,好让他睡的更?舒服点。